第42章 有錢你還是先看看腦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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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朱振興響亮的三記掌聲,漁陽飯店的大堂領班很快對著包廂外的兩名服務生吩咐下去,添茶的添茶,上菜的上菜,包廂門口有序的忙碌起來。
趙石峰一伸手,示意相國富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坐下。朱振興見相國富麵露猶豫之色,笑著打起了圓場,露出左右兩頰各兩個的梨渦,伸手輕輕拍在相國富寬厚的肩膀上,往下摁了摁:“不要客氣嘛相隊長,今天一屋子的人,都是自己人的啦,那麽拘謹大家反而不好增進感情,你說是不是啊。”
相國富身體挺了挺,見肩膀上朱振興用了十足的力氣,便垂著眼睛坐了下來。
見今天飯局上主要的兩位主角已經落座,朱振興給了旁邊站著的秘書一個眼神,兩人便也一前一後坐到了圓桌前。
很快,一碟碟擺盤精美的涼菜率先端上了桌。
趙石峰麵前的白色茶杯裏,被朱振興的秘書恭恭敬敬又倒了一杯新的熱茶,隨著蒸騰起的熱氣,隱隱飄出一股蘭花香氣,聞起來似乎是鐵觀音。
隨即,相國富的麵前的杯子裏,也緩緩倒了一杯熱茶。
朱振興眯了眯眼睛,左右看了看兩位主角,率先打開話題,介紹道:“這是專門帶來的鐵觀音啦,減肥降脂,就好適合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喝啦,相隊長,你也品嚐品嚐。”
相國富表麵平靜,實則內心風起雲湧,不斷用餘光觀察著坐在主位的趙石峰。
在村子裏麵住了這麽多年,也多少耳聞過一些關於趙石峰的事跡。
在他之後,短短幾年的時間內,便將村子的房屋村落構造翻整一新,既大刀闊斧解決了村民之前積存的各種問題,同時穩定了村子的和諧發展,頗有一種果決幹練的行事風格。
對於許多事情的落實,也是在第一時間展開工作絕不拖泥帶水、摻雜私人感情。
清榆村能有如今的發展,可以說,絕大多數都是趙石峰的功績。
然而相國富二十歲出頭便來到了這個村子落戶謀生,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半個土生土長的村裏人了。
時間一長,從街坊四鄰嘴裏傳到相國富耳朵裏麵的村中軼事,便隱隱有了另外一些故事版本。
這個趙石峰,表麵看起來,強勢公正一切以村民的利益為先,實則滴水不漏難以捉摸。
眼見眾人都端起了茶杯,貌似隨意的喝著茶熱聊,相國富微微放鬆了肩膀,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滾燙的熱茶還未喝進嘴裏,就聽到一旁的趙石峰冷冷說道:“可惜,浪費了好茶葉。”
說罷,一揚手腕,將茶杯中的濃稠茶湯潑到了地上。
相國富低頭,看到了自己腳上的那雙側邊微微開膠的勞保膠鞋,洗得黑黃的帆布鞋麵上,濺上了一灘水漬。
秘書連忙起身彎腰道著歉,隨即吩咐服務員換一壺新的熱水。
趙石峰手掌隨意一擺,將自己的車鑰匙隔著桌子扔給了秘書,垂目淡淡地吩咐道:“去我後備箱,把我給客人準備的酒拿來。”
相國富尷尬地端著杯子,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鼻翼間,是撲鼻的嫋嫋茶香,他喉嚨微動,最終將那一杯熱茶,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不多一時,秘書抱著兩瓶酒回到了包廂。
很快,在桌子的邊緣,一排整齊碼放的一兩小酒盅依次被倒進白酒。
熱菜陸續上了幾道,都是些家常豆腐、豆豉油麥菜、幹煸豆角類的素菜,和之前上的涼菜大大小小擺在桌麵上,看著雖然熱鬧,實際上並沒有什麽硬菜。
何況主位上的趙石峰遲遲沒有動筷子,包廂內坐著的四人便神色各異的等待著。
見麵前的酒盅均已倒滿,趙石峰這才轉過頭來,認真抬起下巴,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相國富,說道:“初次見麵,我叫趙石峰。今天讓朱廠長特意將你請過來,所為何事,我相信,你我都心中有數。這一排酒,我替我兒子向你們一家人賠罪,先幹為敬。”
相國富內心大驚!
他從未想到趙石峰舍棄了客套的寒暄,直接幹脆的單刀直入了主題,讓他措手不及。
正當他在心裏快速想著措辭時,一旁的朱振興連連擺手,阻止了趙石峰端起酒杯。
見相國富不解地看向他,朱振興一笑露出臉頰兩側的四個梨渦,抿嘴解釋道:“哎呀不能讓趙書喝酒,前幾天不是剛在醫院檢查出來肝出問題了嘛,不好再碰酒的啦。”
說完,胳膊隨意抬起,向旁邊的秘書指了指,歪頭對著相國富說道:“這樣,他喝。陪好你的啦,放心。”
秘書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囁喏說道:“廠,廠長,我,我酒精過敏……”
誰知,剛剛還一副笑意盈盈的朱振興,瞬間垮下臉上,眸中露出不滿的神色:“我說讓你喝,就得是你喝。”
秘書環顧四周,緊抿雙唇,見其他人都在盯著自己,猶豫片刻後,雙手顫顫巍巍端起了桌上的其中一杯白酒。
正當他仰起頭即將一口悶下時,相國富雙肩猛沉,端起另一杯白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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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書,是我家孩子年幼調皮,我們夫妻倆沒有把他管教好。我應該,向您賠罪才是。”
說罷,放下空掉的酒杯,重新端起新的,仰脖一口幹掉。接二連三,倒得滿滿的一排白酒,全部被相國富喝了個精光。
此時,包廂門被重新推開。
服務員端著香氣四溢的熱菜滿臉微笑走了進來,依次擺放在桌子最中心的位置上。
相國富皺了皺鼻子,餘光看去,一道道肉菜擺盤精美,食材充足,顯然,這才是今天這頓飯局的主菜。
趙石峰嘴角掛著若有似無得笑意,又很快隱秘沉下。他拿起筷架上的筷子,隨意揮了揮,說道:“現在,我們可以開飯了。”
轉過頭,冷冷看向因為喝得太猛不斷咳嗽的相國富,輕聲說道:“你是該賠罪,不過,不是這兩個孩子間玩鬧的小事情,你該道歉的是,為什麽在第一時間,因為這點小事情,而驚動了警察。”
相國富身軀一震,後背一瞬間冒出了冷汗。
飯局在深夜散去,喝得渾身鬆軟、雙眼通紅的相國富被朱振興的車送回了村口。
相國富在看到不遠處站著的妻子身影時,借口自己忍不住要吐,讓朱振興的秘書不要再往村裏麵開。
拉開車門,秘書將相國富扶下了車,借著酒意,相國富“嘿嘿”傻笑,抬頭看向那個年輕人,口齒不清的問道:“你,你是,是真的酒精過敏嗎,嗯?”
秘書垂下眸子,輕輕拍了拍相國富的後背,企圖幫助他快速吐出來:“是真的,相哥。”
朱振興搖下車窗,看著兩人的背影,歎了口氣,一改往日熱情親切的語氣,有些埋怨的說道:“你說你好好的,惹他幹嘛,啊?腦子瓦特了你。”
相國富推開秘書的胳膊,搖了搖頭,晃晃悠悠往前走。
朱振興像對著他說,又像是在喃喃自語道:“我要是不收拾你,你隻會被收拾得更慘喏,老弟。”
等到耳邊傳來車子駛去的聲響,相國富一米七五的壯實身體緩緩蹲到了馬路牙子旁,將腦袋埋進雙腿間,嗚咽著哭出了聲音。
遠處,陳舒藍的身體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雙腿由於長時間的站立,已然有些僵直。
她看到一輛汽車停在路邊,似乎下來了幾個人影,連忙焦急地跑了上去。
等她看清楚蹲在路邊抱著自己腦袋仿佛一塊石頭般沉靜的丈夫時,陳舒藍張了張嘴,叫了聲“富哥”。
相國富聞言,抬起了頭,卻沒有看向妻子的方向。
他無聲地將眼角的眼淚仔細擦拭幹淨,又看了眼自己那雙破舊的勞保膠鞋,扯了扯身上那件隻有在逢年過節時才會上身的深灰色poo衫,冷靜片刻之後,掏出別在黑色褲腰帶上的電話,雙手一握,從中間狠狠掰斷!
那部他一直珍惜、很少使用的新潮手機,是在他升任保安隊長,擒獲數名小偷時,朱振興特意獎勵他的。
然而此時,看著手掌中斷斷續續的手機零部件,相國富沉默不語,打從心底裏覺得惡心。
這還是作為死對頭的劉新成,第一次坐上陸一鳴的摩托車。
“你丫頭盔都不戴,真不把自己小命當回事兒啊你。”
陸一鳴身體向後靠了靠,雙手抓住摩托車的後車架,嘴裏忍不住吐槽道。
劉新成白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道:“就一個,我戴了你也沒得戴,廢什麽話啊。小爺我這車可還沒載過人呢,你丫小心著點別惹我,回頭我再撞馬路牙子上,摔不死你的。”
陸一鳴被氣得笑了笑,反唇相譏道:“那是你人緣不好,沒人樂意坐你的車。”
劉新成從後視鏡裏挑眉,看向一臉嫌惡的陸一鳴,陰陽怪氣說道:“那怎麽著,我看,你挺樂意的啊。嗬,得了,抓穩了,小爺我可啟動了。”
兩人之間恨不得隔開八丈遠,就這樣同坐在一輛摩托車上,駛向了清榆村的北村口。
帶著一個大活人,自然不方便回家。
陸一鳴將劉新成帶到了那棟奶油色的二層小洋樓,摩托車剛在樓底下停穩,陸一鳴便迫不及待長腿一邁跳下了車,仿佛劉新成身上有什麽看不見的病毒,晚一刻遠離都有傳染上身的可能性。
“德行。”
劉新成晃著身子,將車停好,熟門熟路邁著步子上了二樓。
兩人從陽台圍欄前經過,在一扇小門前停了下來。
陸一鳴一擰門把手,居然就大剌剌的走了進去,隨手拉下懸在半空的燈繩,原本黑暗的小房間內頓時閃著刺眼的白光。
劉新成捂著眼睛揉了揉,長腿在地上踢踢踹踹,鬧出了動靜:“我去,連門都不鎖,這麽刺激。”
陸一鳴一屁股貼著牆坐到了角落的行軍床上,隨手收拾著桌子床上的報刊書物,懶得搭理他。
劉新成撇了撇嘴,環顧四周,和上次來時的布局基本上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牆上掛了幾件衣服,應該是手洗過晾在那裏的。
劉新成抬手掃過,“噗呲”一笑,後退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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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鳴一瞬間想起了什麽,快速走了過去,將那幾件衣物攬進懷裏隨手扔進了行軍床底下的塑料洗臉盆內,陸一鳴走過去照著洗臉盆就是一腳,踢進了最裏麵。
劉新成舔了舔嘴唇,嘴角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挑了挑眉說道:“紅色的,可以啊陸一鳴,本命年啊?”
陸一鳴瞬間漲紅了臉,連帶著耳朵後、耳根處全是一片紅豔。
見惡作劇效果拔群,劉新成心滿意足的坐到了行軍床上,伸長胳膊打了個哈欠。
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隨口問道:“怎麽睡啊?我倒是不介意摟著睡,就怕我做著做著夢,給你耳朵上啃一口。”
陸一鳴看了眼牆上的鍾表,從簡易衣櫃裏掏出一個行軍睡袋,抖落開之後隨意撲到了水泥地麵上,背對著劉新成說道:“床給你,我睡這個。”
說完,關掉了大燈,脫鞋鑽了進去。
黑暗裏,劉新成歪坐在行軍床上,看著劉新成動作一氣嗬成,頗為大度的樣子,氣兒就不打一處來。
他覺得這小子在故意耍帥,襯托得自己萬分驕縱。
冷哼一聲,劉新成穿著鞋子躺在了床中央,枕著胳膊盯著天花板。
兩個仿佛宿敵一般的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耳邊,是均勻的呼吸聲,和窗外風吹樹葉的簌簌聲。
劉新成仔細留心著陸一鳴的呼吸,在察覺到他幾乎要睡著時,忽然輕聲問道:“哎,那個趙澤,後來,怎麽著了啊。”
果不其然,耳邊傳來一聲沉重的呼吸聲。劉新成抿住嘴唇強迫自己不要發出笑聲。
陸一鳴睜著一雙大眼睛,狠狠瞪向黑暗中床鋪的位置,他知道劉新成絕對就是故意的!
“你什麽時候關心起我弟來了。”
“喲,還你弟呢,不是劃清界限了麽。喔合著在我麵前演戲呢啊。”
劉新成索性笑了起來,語氣中都帶著調侃。
誰知道一句話說完,屋子裏安靜了許久。
劉新成尷尬的瞟了一眼地上的行軍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索性翻了個身準備睡覺。
過了許久,在迷迷糊糊間,劉新成聽到陸一鳴略帶低落的喃喃說道:“其實,小澤他……他的本性並不壞。”
劉新成真想跳起來給陸一鳴一個大嘴巴子,誰想聽你說這些啊??
陸一鳴竟然喋喋不休說起了趙澤小時候的事情,在他口中的趙澤,宛如一個真誠、懵懂的天使小孩兒,他既膽小又善良,既天真又羞澀……
“等你有了錢了,還是先去醫院看看腦子吧……”
劉新成聽得不耐煩,扯開疊得方方正正的被子,蒙在了身上,在陸一鳴絮絮叨叨的講述中,昏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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