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左右小海帶著我爸爸和兩個舅舅還有小孟到了。
    我大舅歎息道，“晚了一個小時，還是沒趕上。”
    “等八叔他們到了再商量”，我三叔拿出煙盒又放了回去。
    “都趕不上了，我爸還過來做什麽”，小雨不解地問道。
    “來接你奶奶回家，正常來說都應該來接，但在市裏不方便，隻讓你爸和小孟他爸還有你們三叔過來。”
    寬敞明亮的醫院大廳裏或坐或躺著一些人。他們有的神情疲憊地靠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有的則躺在冰冷的地麵上，身下墊著幾張破舊的報紙或者薄毯子。這些人大都麵容憔悴、衣著樸素，一看便知是前來陪護病人的家屬。
    由於經濟條件有限，他們住不起旅館酒店，隻能選擇在醫院大廳將就一宿。
    將近淩晨一點，其他人到了，一行人就坐在大廳裏小聲商量著。
    好困，又冷又困，不知道小鵬睡了沒有。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然後皺起眉頭。我睡前放下手機時發消息告訴我一聲的，可現在微信上幹幹淨淨。
    心裏篤定他不會忘，隻有一種可能，他還沒睡。
    我：快兩點鍾了，你怎麽還沒睡？
    小鵬：他們都到了？
    我：到了，在商量如何把屍體完整運送回去。
    小鵬：運回家？
    我：嗯呐！別轉移話題，你怎麽還沒睡？
    小鵬：正規手續需要等半個月左右，不正規需要幾千塊錢，我太奶奶過世的時候就塞錢運回去的。
    哦對，小鵬他太奶奶在他讀六年級時過世了，好像也是從市裏運送回去的。
    小鵬：提醒一下他們我太奶奶的事，然後告訴他們你要回酒店。
    我：可他們打算在醫院大廳將就一晚。
    小鵬：傻瓜，你在那蜷縮一晚上？說你明天需要退房，背包也還在酒店呢！
    他在等我，在心疼我，這個認知讓我又酸又喜。
    “爸，小鵬哥哥的太奶奶好像就是從市裏……”
    “對對對，他們應該知道怎麽弄”，我話還沒說完，我爸就反應過來了。
    “有先例就好辦，現在太晚了，阿軍，你明早上再打電話問他們。”
    我爸點頭，“可以，反正需要停一天才能回去，夠時間的。對了小思，小鵬開的餐廳在哪裏？明天時間富裕的話，你帶我們過去看看。”
    “好”，應下來後我暗自深呼吸，小聲說道，“還有那個，爸，我今天從家裏過來暈車不舒服，小鵬…哥哥在學校附近給我開了間房，我東西都還在那邊，我今晚先回去，明早再退房過來找你們？”
    “你這暈車的毛病真是隨你媽媽，大晚上你一個女孩子自己打車過去安全嘛？”
    “阿軍哥，我送她，順便打幾份炒粉回來，今晚大家都沒吃飽”，小海站起來說道。
    “也行，房間都開了，不住就等於浪費錢，你送她過去，明天她再自己打車過來。”
    小雨看著也想跟我走，但她看了看她爸的臉色，沒出聲。
    估計是不敢在這種時候惹她爸。
    正常，換我奶奶出事，我也不敢跟我爸說我想去休息。
    走出醫院大門，小海笑著看我，“酒店裏有人等著你吧？”
    外麵還下著雨，我縮了縮脖子，“你…”
    剛想說話，手機就響了，小鵬打來的。
    “小海送我回去，這個點應該不堵車，等紅綠燈最多半小時就到。”
    “看到了”
    “嗯嗯，那我先……”
    說到一半止住話頭，嗯？怎麽看到了？我猛的轉身環顧四周。
    “哈哈，別轉圈了，在這兒呢”，這聲音不止從手機裏傳出來，還從我側後方傳了過來。
    我扭頭一看，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他。
    眼眶瞬間濕潤了，我顧不上別的，飛奔跑了兩步撲進他懷裏，“你怎麽會在這兒。”
    他低頭用臉碰了碰我額頭，“回去再說好不好？在這聊我怕你舅他們出來抽煙撞上了。”    “不用送，思思暈車，那邊的房間我已經退了。”
    小海叼著煙往外看了看，“醫院旁邊這家的條件你應該看不上，馬路斜對麵那家連鎖的…下著暴雨你們跑過去？”
    “你開車得繞一圈”
    “必須得繞一圈，回去太快我不好解釋。”
    小鵬挑了挑眉，放開我走進身後的急診室，拿著兩人的背包出來，“那走吧，明天請你吃飯。”
    明天不出意外的話是要請他吃飯，請裏麵那一群人吃飯。
    開好房洗完澡已經半夜兩點半了，我枕著他的腿，抱著他的腰，任由他幫我吹頭發。
    有好多話想說，但他的手指時不時在我的發縫中穿梭，我舒服的閉上眼，不知不覺就這麽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到上午九點多，被電話吵醒的。
    我清了清喉嚨，確定聲音聽起來沒了那股迷糊勁才接聽。
    “你把小鵬餐廳的地址發過來，我們辦完事直接過去，你到那邊等我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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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幾點？”
    “估計得下午一點鍾左右，你打電話問問小鵬，看他有沒有空出來。”
    “知道了”，我抬頭看了眼小鵬，有些心虛地說著，“大學沒那麽嚴，他應該是有空的。”
    我爸交代我注意安全後掛了電話。
    我膽子越來越肥了，換做以前我早慌得沒邊，現在躺在小鵬懷裏接我爸的電話，我竟然隻有些許心虛。
    “不趕時間了？”小鵬翻身平躺著，讓我整個人趴在他身上。
    “嗯嗯，阿鵬，昨晚你怎麽會在醫院？”我手不自覺在他胸前畫圈圈。
    他手摸上我的臉細細摩挲著，“太想你了，昨晚上你就該躺在我懷裏入睡的，所以就退了房，跑到過去等你。”
    我鼻子發酸，眼眶裏泛起濕氣，“萬一我出不來呢？你要等一晚上嗎？“
    “那離你近點”
    淚水從眼角滑落，被他用手指拭去，“哭包，這不是等到你了嗎？”
    “大半夜等了好幾個小時，還不確定我能不能出來，阿鵬，你傻不傻啊！”我哭著抱住他的脖子。
    “不重要，傻就傻了。如果我不來找你的話…”，他抓住我一隻手，放到他心口的位置，“它會疼，好疼好疼。思思，隻有你在我懷裏，在我目光所及之處，它才是安定的。”
    我的心也疼，強烈的幸福感中夾著一縷縷對他的心疼。
    “阿鵬”
    他的聲音裏仿佛攜帶著無盡愛意和溫柔，輕輕地應我，“我在，一直在，思思，我好愛好愛你。”
    語言是帶著穿透力的，他的話語穿過我的心髒，直擊我的靈魂。
    “阿鵬，我……”
    要脫口而出的話語戛然而止。
    “想說什麽？思思告訴我好不好？”他放開了我的手，勾起我的下巴讓我抬起頭看他。
    他那眼眸中滿是愛意，我無法自拔地沉溺其中，喃喃開口，“阿鵬，我也想和你有個家。”
    “你這……”，他的手臂收得很緊，像是想把我揉進骨子裏，深呼吸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思思，你這要整瘋我了。再等等我好不好？別偷偷跑掉，不需要很久，我們一定會有自己的家。”
    見他這樣，我怕他有壓力或者誤解我的意思，我急忙跟他解釋，“阿鵬，我隻是腦子一熱，沒有問你要或者逼你的意思，不用……唔～”
    轉瞬他翻身把我壓住，話語被他卷入腹中。
    “說想跟我有個家的，你說想跟我有個家的，怎麽可以隻是腦子一熱”，他把頭埋在我肩膀上，語氣中帶著哽咽和祈求，“思思，別推開我，問我要，開口問我要好不好？”
    剛收回去的眼淚又溢了出來，心裏那漲滿的情緒讓我緊緊貼著他，“阿鵬，我想要跟你有個家的，我想跟你過一輩子，可這條路好難好難…”
    “交給我，全都交給我”，他急切地截住我的話，“我說過的，我的思思在我身邊愛我就足夠了。總是傻乎乎的心疼我，可我不覺得累，於我來說一點點的小困難而已，隻是需要一些時間，我甘之如飴，”
    我眼淚沒止住，卻咧開嘴笑了，在他胸前蹭了蹭，“誰心疼你了，我是心疼我小鵬哥哥。”
    每個人解決問題的方式不一樣，於我來說走出家裏很艱難，可或許在小鵬眼裏它沒那麽複雜。
    我愛他，我要相信他的。
    鬧到十一點多，我們得準備走了。
    “阿鵬，你頭發長了”，我坐在他懷裏，雙手揉搓他的頭發說道。
    “過兩天去剪”，他寵溺地看著我，完全縱容我的觸碰。
    但當我的手移到他脖子，碰到他喉結時，他呼吸有些不穩地抓住了我的手。
    “男生的喉結…為什麽不給摸？”問的時候我被他抓住的手指頭還不安分地動了動。
    他無奈地偏過臉笑了，“不是不給摸，是…
    趁他不注意，我飛快親了上去。
    很輕，在脖子上親吻的力度都很輕。小鵬親吻時也會避開我的頸動脈，因為有些地方稍微不注意下口重了，會出人命的，他平時留下印子的地方都是安全的。
    他的手瞬間收緊，呼吸似乎也停了幾秒，然後變得紊亂粗重…
    “寶貝兒，挑起火了，那就加個餐吧”
    我大概知道喉結是男生的敏感區，畢竟小說電視電影書本裏什麽的都說有，但我沒想到他反應那麽大。
    羞赧和快感促使我張口往他胸前咬，他悶哼出聲，變得更加放肆…
    是愉悅的，可過於愉悅讓我失控，恨不得死他給予的快感裏……
    我爸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和小鵬才到半路。
    不接不行，還好在小鵬懷裏我沒那麽難受，按下了接聽。
    “我們現在快到了，小海導航說還有十分鍾左右，昨晚上那些人都在，你問下桌子夠不夠”
    “夠的，我在餐廳門口等你們”
    “小鵬呢？他在不在？”
    “在的，他剛剛到。”
    確實剛到，因為電話打完，車子就在餐廳門口停了下來。
    小鵬先把兩人的背包拿上三樓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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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櫃裏我爸他們看到了也無所謂，我的背包是今天拿過來的，而小鵬的連解釋都不需要，反正是他的餐廳，他就算在包間裏放張床都說得過去。
    小柔他們好像開始對餐廳施壓搞小動作了，但目前在明麵上餐廳沒有任何問題，以前如何現在還如何。
    反正說起來小鵬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讓我別擔心，等著看結果就好。
    今天下著蒙蒙細雨，我站餐廳門口跟服務員聊了五分鍾左右，把他們所有人都等來了。
    “喲，我以為是小餐館，沒想到是大餐廳。”
    “是咯，我也以為是小飯館”
    今天客人也不少，一群人站在門口不是個事兒，我連忙帶他們上了三樓。
    小鵬在和劉經理聊天，見我們進來劉經理和我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連小思都成小老板了，阿軍你發了啊”，說這話的是隔壁村的人，和小雨家帶點親戚，昨晚上就是他送小雨爸爸他們過來的。
    “估計周末經常來，老板的妹妹不就是小老板嘛，這稱呼沒有錯。”
    “小鵬，你可以啊……”
    聽著他們四下張望地吹著，我無語地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按理說應該讓我三舅公先點的，論輩分他輩分最高，但我跟他不熟，更何況我親爸爸在這呢，我把兩本菜單都遞給我爸了。
    “我們自己點？小鵬隨便安排兩個菜就行了，本意隻是想過來看一眼的，見你有出息我們高興。”
    高興？估計就我爸真高興，其他人不見得，包括我兩個舅舅。
    小鵬幫我爸倒茶水，“你過來哪能隨便安排，你看著想吃什麽。”
    “喲，這價錢…”我爸先翻開的是那本較貴的菜單，顯然被驚到了。
    “表舅，這點小思應該是遺傳你，自己的餐廳過來吃飯還總在意那菜單上的價錢”，小鵬笑著調侃我爸，順帶告訴他，是自己家的餐廳，不必在意價錢。
    可我，什麽叫總在意？我最近好很多了！！！這麽多少人看著，我不好瞪他，抓起麵前的茶杯一口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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