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溫馨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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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某個清晨,一種名為“突變病毒”的詭異病原體毫無征兆地爆發。它傳播迅猛,症狀奇特,所到之處人心惶惶。新聞裏不斷播報著感染人數的攀升,整個城市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陰霾籠罩,而這場災難,最終蔓延到了我居住的小區——這個擁有三萬多居民、設施齊全的大型社區。
    封鎖令下達的第七天,小區微信群裏炸開了鍋。
    "絕對是32棟那個老頭幹的!"消息後麵跟著十幾張偷拍照片,畫麵裏頭發花白的李爺爺正佝僂著背往樓道裏搬紙箱,渾濁的眼睛警惕地盯著鏡頭。
    我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作為獨居的年輕女孩,剛搬來小區時,多虧李爺爺常幫我搬快遞、修燈泡。那些被他塞在門把手上的自家種的青菜,此刻還在冰箱裏躺著。
    "大家冷靜!"我在群裏連發三條語音,"李爺爺是老黨員,去年疫情期間還主動幫忙送物資,怎麽可能故意傳播病毒?"
    回應我的是鋪天蓋地的質疑。有人貼出所謂"證據"——李爺爺上周確實去過病毒最早爆發的菜市場。恐慌情緒就像變異病毒本身,在封閉的小區裏瘋狂蔓延。
    "我作證!"清亮的男聲突然從身後傳來。轉身看見一個金發少年,陽光在他柔順的發梢跳躍,"我是金光,住15棟。李爺爺經常給流浪貓喂食,這麽善良的人,怎麽會做這種事?"
    第二天清晨,金光敲響了我的門。"小區物資撐不了幾天了,我打算去超市找點吃的,你要一起嗎?"他晃了晃手中的自製防護麵罩,眼神堅定。
    我們沿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前行,隻有遠處傳來零星的警笛聲。超市貨架早已空空如也,最後隻在角落翻出幾包過期餅幹。返程路上,金光突然停下:"你聽!"
    隱約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我們對視一眼,拔腿狂奔。回到小區時,人群正圍著32棟樓下的一團黑影。李爺爺躺在血泊中,手裏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
    遺書字跡潦草,滿是淚痕:"我對不起大家...沒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跪在地上,淚水模糊了視線。金光沉默地脫下外套,輕輕蓋住老人的遺體。人群漸漸散去,隻剩下零星的議論:"早說了是他...這下大家安全了..."
    接下來的日子,小區依舊封閉。我和金光開始挨家挨戶分發找到的食物,聽老人們講李爺爺的故事。原來他每天早起打掃單元樓,雨天會在門口放上防滑墊,逢年過節還給獨居老人送餃子。
    第30天,解封通知突然傳來。更令人震驚的是,官方通報稱這場所謂的"病毒擴散",竟是一場虛擬現實的災難模擬測試。所有的恐慌、混亂,不過是技術營造出的逼真假象。
    就在我們又驚又怒之時,熟悉的身影緩緩從樓裏走出。是李爺爺!他依舊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藏青色外套,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仿佛隻是剛從一場長夢中醒來。原來在模擬過程中,他“假死”的情節也是設定的一部分,為的就是觀察極端情況下人性的反應。
    “孩子們,受驚了。”李爺爺走到我們麵前,目光掃過我和金光,滿是歉意與欣慰,“但我也看到了,即便在最慌亂的時候,依然有人選擇相信善良。”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小區的林蔭道上。遠處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李爺爺喂過的流浪貓在草叢裏追逐嬉戲。這場荒誕的“災難”過後,我知道,這個家園的溫馨,因為經曆過考驗,反而愈發牢固,永遠鐫刻在每個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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