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表情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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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老式空調發出規律的嗡鳴,我死死盯著手機屏幕,置頂聊天框裏的輸入狀態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蛇,不斷跳動。冷汗浸透了後背的睡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皮膚上留下月牙狀的紅痕。對話框突然彈出一條新消息——是朵粉色的櫻花表情,花瓣在黑暗中輕輕顫動。
我猛地坐直身子,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顫抖著點開微博熱搜,全網驚現櫻花雨的詞條下,無數網友曬出聊天界麵裏憑空出現的櫻花表情,評論區滿是“係統抽風了”“笑得”。我機械地刷新頁麵,直到發現那個讓心髒驟停的詞:笑梗消失術。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三小時前,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裏,漫天飛舞的表情包突然化作血色烏鴉,遮天蔽日。一個戴著滑稽小醜麵具的人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他的雙手冰涼,像鐵鉗般掐住我的脖子,聲音忽遠忽近:“當全世界不再發送大笑表情,你才能活。”我在窒息的痛苦中掙紮,直到被冷汗驚醒。
醒來時,我下意識打開手機輸入法,那個熟悉的“”圖標竟真的消失了。我以為是手機出了故障,重啟、卸載輸入法、甚至恢複出廠設置,可無論怎麽折騰,那個代表大笑的小黃臉始終沒有再出現。
“叮——”工作群突然彈出消息。主管的頭像瘋狂閃動,緊接著是一條60秒的語音:“甲方要的方案必須今天交!之前改了那麽多次還不行,你們到底有沒有用心?”我盯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方,遲遲打不出一個字。五分鍾後,對話框裏終於跳出一句:“好的,我盡快。”沒有表情包,沒有語氣詞,幹巴巴的文字像具冰冷的屍體。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有把鈍刀在割著我的神經。我瘋狂刷新社交軟件,看著人們用“哈哈”“嘿嘿”替代大笑表情,卻再沒出現那個熟悉的圖標。樓下的咖啡店傳來陣陣笑聲,我衝下樓,看見穿jk製服的女孩對著手機笑出眼淚,可她發送的,卻是一連串“2333”。
還有一個小時。我在街上遊蕩,看著路人低頭刷手機,每一次屏幕亮起都讓我心跳加速。商場的大屏幕上,當紅明星正在直播,彈幕裏滿是愛心和鮮花,卻不見一個“”。路過電影院,情侶們手牽手走出,女孩嬌嗔著拍打男孩,手機屏幕上跳出的是親親表情。我鬼使神差地衝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換來一記驚恐的尖叫和保安的拖拽。
“你這人有病吧!”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我跌坐在地上,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淚水模糊了視線。路邊的電子鍾顯示032959,還有三十分鍾。
回到出租屋,我蜷縮在地板上,周圍堆滿了空酒瓶和外賣盒。牆上的裂縫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我數著裂縫,像數著自己的心跳。窗外開始下起雨,雨點打在玻璃上,發出規律的聲響,和空調的嗡鳴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首詭異的搖籃曲。
最後十分鍾。我打開電腦,登錄所有社交賬號,瘋狂發送消息:“求你們別發大笑表情!”“救救我!”“這不是玩笑!”可我的消息很快被淹沒在信息洪流中,有人回複“這人瘋了吧”,有人直接拉黑了我。
最後三十秒。我盯著手機上跳動的倒計時,喉嚨發緊,呼吸急促。29、28、27……當手機顯示040000的瞬間,輸入法裏的“”重新亮起,我卻感覺渾身的力氣被抽走,癱在地板上放聲大哭。淚水混著鼻涕,把地板洇濕了一大片。
三天後,新聞報道了這起離奇事件。心理專家分析是集體癔症,聲稱是網絡環境壓力導致的群體性錯覺。網友們將那天稱為“表情空白日”,各種段子和梗圖層出不窮。但我知道,從那以後,每當有人發送我的心髒就會猛地抽搐,仿佛那個小醜的手又一次掐住了我的脖子。
半年後,一個匿名網友在社交平台發起投票,提議將“表情空白日”定為“靜默日”,全網自發禁用大笑表情,用沉默紀念那個神秘的夜晚。投票獲得了極高的支持率,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場無聲的紀念。而我,成了遊走在表情包世界邊緣的幽靈,永遠被釘在那個詭異的倒計時裏。每當夜深人靜,我依然會被噩夢驚醒,夢裏的血色烏鴉和小醜麵具揮之不去,提醒著我那段被表情支配的恐怖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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