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七次在社區公告欄發現被塗滿橘色顏料的塗鴉時，陳默終於被帶進了派出所。橘色顏料在白熾燈下泛著刺眼的光，像一團團燃燒的火焰，將他衛衣袖口殘留的顏色映得更加鮮明。
    “這是我這個月第三次抓你了！”年輕警官陸川將照片摔在桌上，照片裏社區健身器材、公告欄甚至綠化帶的石頭，都被潑灑上大片橘色，“破壞公共設施，擾亂社區秩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陳默低頭摳著指甲縫裏的橘色碎屑，小聲嘟囔：“我這是搞藝術……”
    陸川氣笑了：“藝術？你上周把王奶奶跳廣場舞的音響塗成橘子罐頭，這叫藝術？”他調出監控畫麵，屏幕裏穿著連帽衫的少年正踮腳往公告欄潑灑顏料，橘色液體順著紙張蜿蜒而下，蓋住了“文明社區評比通知”幾個大字。
    接下來的三天，陸川強製陳默參與社區清潔工作。但奇怪的是，每當他們清理完一處橘色塗鴉，第二天總會在新的地方發現更誇張的創作——涼亭柱子變成了巨大的胡蘿卜，兒童滑梯被畫成橘子瓣，連垃圾桶都長出了歪歪扭扭的“橘子葉子”。居民們的抱怨聲越來越大，物業甚至送來了聯名投訴信。
    “最後一次機會。”陸川扯著陳默來到社區空地，扔給他一桶白色塗料，“今天必須把這些亂七八糟的顏色全蓋住。”
    陳默握著刷子，盯著地麵上未幹的橘色沉默良久。突然，他把刷子一扔：“蓋不住的！你看這些顏色！”他指著牆上歪歪扭扭的橘色線條，“原本冷冰冰的水泥牆，現在像不像會發光的橘子皮？這些滑梯、健身器材，明明就是孩子們最喜歡的童話世界！”
    陸川正要反駁，遠處傳來孩子們的驚呼聲。幾個背著書包的小學生圍在新畫的“橘子樹”旁，興奮地摸著樹幹上凸起的顏料紋理。“哇！是會魔法的橘子森林！”紮羊角辮的小女孩轉著圈，發梢掃過牆上的“橘子花”。
    這一刻，陸川注意到畫麵裏鮮豔的橘色。陽光灑在顏料上，竟讓原本陳舊的社區煥發出奇異的活力。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也總愛在課本邊角塗鴉，卻被父親一巴掌拍在作業本上。
    “其實我……”陳默突然開口，聲音帶著少見的認真，“我媽媽是插畫師，她走之後，我隻有看到這些顏色，才覺得她還在……”他踢開腳邊的石子，橘色顏料濺在陸川的皮鞋上。
    沉默持續了很久。陸川彎腰撿起滾到腳邊的顏料罐，擰開蓋子，橘色的氣息撲麵而來：“光畫橘子太單調了，要不要試試畫橘子味的雲朵？”
    第二天清晨，社區居民們揉著眼睛走出家門，看見兩個身影正在樓牆上忙碌。陸川戴著歪歪扭扭的鴨舌帽，舉著噴槍噴出漸變的橘色天空；陳默踩著梯子，用畫筆給雲朵添上橘子瓣形狀的紋理。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整個社區都籠罩在溫暖的橘色光暈裏，連早起遛彎的王奶奶都掏出手機拍照：“這顏色看著真喜慶！”
    一周後，社區公告欄貼出新通知：“本周末舉辦首屆‘橘色藝術節’，歡迎各位居民共同創作……”落款處，陸川和陳默的名字並排寫在“藝術指導”欄，旁邊還畫著兩個碰杯的小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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