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零七分，手機屏幕的冷光刺破黑暗。我盯著右下角跳動的九十九+紅點，喉嚨突然發緊。論文致謝部分的最後一個句號還未敲下，名為"正義審判庭"的群聊界麵已經被各種消息填滿。
    "大家快看這個賤人！"群主審判者 甩出一張模糊的截圖，畫麵裏我的側臉被放大，下方配文"心機女勾引有婦之夫全過程"。緊接著，聊天框被汙言穢語的潮水淹沒。"綠茶婊就該去死"、"憑什麽搶別人男朋友"、"看這騷樣就不是好東西"，這些文字像淬了毒的箭，字字紮進心裏。
    我顫抖著放大那張截圖，所謂的"聊天記錄"漏洞百出：時間戳對不上，語氣也和我的說話習慣完全不同。但群裏五十三個成員，沒人在意這些細節。他們沉浸在"替天行道"的快感中，用最惡毒的詞匯編織成網，將我死死困住。群主審判者 發來最後一條消息："明天十二點，讓全校都看清你的真麵目。"
    清晨的陽光照進宿舍，我卻感覺渾身發冷。教學樓前的公告欄貼滿印著我照片的傳單，配圖是上周我扶醉酒學長回宿舍的畫麵，被惡意裁剪成曖昧的擁抱姿勢。食堂阿姨把餐盤重重摔在桌上，濺起的湯汁弄髒了我的衣角；平時相談甚歡的室友默默收拾行李，搬到了隔壁；就連最溫和的導師，見麵時也隻是欲言又止，投來複雜的目光。
    這場突如其來的網暴，像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我開始在網絡的暗巷裏尋找線索。匿名論壇上，"審判者"的賬號每小時都在不同ip登錄，軌跡遍布城市各個角落；群成員列表裏，有三個賬號注冊時間僅三天，發言卻最為激進；那個自稱"受害者"的學姐，表麵哭著求大家放過她，卻總在深夜點讚攻擊我的動態。
    第七天淩晨三點，線索終於匯聚成清晰的輪廓。幕後黑手是追我被拒的同係男生周明，而他的女友李薇，則是那個"受害者"學姐的表妹。他們用虛擬號碼注冊賬號，在各個社交平台煽動情緒，甚至花錢雇水軍擴大影響。
    複仇的齒輪開始精密轉動。我先創建了新賬號，偽裝成掌握他們出軌證據的神秘人。在暗網論壇發布經過ai處理的加密信息，偽造的監控畫麵裏，周明和校外女生的親密互動被"拍"得清清楚楚。同時，我通過技術手段獲取了李薇和學姐私下策劃網暴的聊天記錄，匿名郵寄給他們各自的家長。
    輿論的風向開始轉變。當周明和李薇的名字出現在校園論壇的置頂帖時，曾經攻擊我的人紛紛調轉槍口。我注冊了上百個小號，在每篇聲討帖下留下意味深長的評論："真相永遠不止一麵。"看著他們互相指責、謾罵，我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三個月後，退學通知下達的那天，我站在頂樓天台。遠處的銀杏葉隨風飄落，"審判者"群聊裏最後的爭吵記錄正在被係統刪除。突然，手機震動起來，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映入眼簾："你贏了，但我們都是鏡子裏的怪物。"
    風掀起我的衣角，樓下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人群聚集處，幾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拍照轉發，臉上帶著我曾無比熟悉的、興奮又好奇的表情。我想起自己曾經也站在那樣的位置，對著屏幕裏素未謀麵的陌生人，敲下尖銳的字句。原來當我們向深淵投擲石塊時，回聲總會以另一種方式折返，在某個寂靜的深夜，叩響自己的房門。而這麵照見人性善惡的鏡子，從來都不曾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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