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蟬鳴黏膩地貼在窗紗上，空調外機的嗡鳴混著床頭小夜燈的暖光，將我的臥室切割成現實與虛幻交織的碎片。我蜷縮在被子裏，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在臉上，朋友圈裏剛刷到的“前世今生測試”推文突然跳出一行血紅大字——你與寵物的羈絆，或許藏著跨越輪回的恩怨。
    指尖鬼使神差地點開鏈接，還未填完生日，困意便如潮水般襲來。黑暗裹挾著我沉入夢境，腐臭的酸氣卻突然灌入鼻腔。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跪在潮濕的泥地裏，眼前是一座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山。腐爛的菜葉、生鏽的罐頭盒、發餿的剩飯堆成小山，成群的蒼蠅在頭頂盤旋。
    “喵——”微弱的叫聲從垃圾堆深處傳來。我扒開黏膩的塑料袋，看見一團髒兮兮的橘色毛球正在發抖。小貓右爪卡在鏽鐵絲裏，傷口處爬滿蠕動的蛆蟲。當我伸手去解救它時，掌心突然傳來劇痛——小貓裂開血盆大口，鋒利的獠牙瞬間穿透我的手腕，溫熱的血汩汩流出。
    “放開我！”我尖叫著掙紮，卻發現小貓的身體正在瘋狂膨脹。橘色毛發褪成斑斕虎皮，爪子變得比匕首還長。老虎發出震天動地的怒吼，腥風裹著腐肉氣息撲麵而來。我轉身就跑，碎石劃破腳掌，荊棘勾住衣料，身後傳來枯葉碎裂的聲響和沉重的喘息。
    “大貓別追我！”我邊跑邊喊，聲音在空蕩蕩的山林裏回蕩。月光透過枝葉灑下，將老虎的影子拉得很長，那影子仿佛要將我吞噬。不知跑了多久，眼前豁然出現一片開闊草地，月光下，一隻體型龐大的母老虎正靜靜蹲坐在中央，琥珀色的眼睛泛著幽幽冷光。
    我的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雙腿卻像灌了鉛般沉重。母老虎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向我逼近。就在它張開血盆大口的瞬間，我突然想起夢裏的執念，用盡全身力氣喊道“劫星！”
    空氣仿佛凝固了。母老虎的動作戛然而止，眼中的凶光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疑惑。它歪著頭打量我，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咽。我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轉身想逃，後背卻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溫熱的鮮血順著脊椎流下，母老虎的獠牙深深嵌進我的肩膀，劇烈的疼痛讓我眼前一黑
    “嗷嗚——”一聲清亮的貓叫刺破黑暗。我猛地睜開眼，冷汗浸透了睡衣，床頭的小夜燈依然散發著柔和的光。懷裏的橘貓正慵懶地伸著懶腰，肉墊輕輕拍在我的臉上。它粉嫩嫩的鼻頭動了動，湊過來蹭了蹭我的下巴，完全沒有夢裏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我顫抖著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指尖觸到它右爪上淺淺的傷疤——那是我收養它時，從鐵絲網上解救下來留下的印記。貓咪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給它橘色的毛發鍍上一層銀邊，柔軟的絨毛在光影中輕輕顫動。
    原來，真的隻是一場夢。
    我起身倒了杯水，玻璃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滑落在手背上，帶來絲絲涼意。回想起夢裏的細節，荒謬與真實交織的感覺依然清晰。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停留在那個“前世今生測試”的頁麵，輸入框裏的光標還在不停閃爍。我輕笑一聲，將頁麵關閉，看著懷中的貓咪。它圓溜溜的眼睛望著我，似乎在好奇我的情緒起伏。
    “就叫你‘劫星’吧。”我輕聲說，“畢竟你是我從劫數裏救出來的小福星。”貓咪似乎聽懂了，用腦袋蹭了蹭我的手指，又重新蜷成一團，發出滿足的呼嚕聲。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已經停歇，夜更深了。我重新躺回床上，貓咪窩在我的枕邊。聽著它均勻的呼吸聲，我慢慢閉上眼睛，進入了真正的夢鄉。這一次，夢裏隻有橘色的毛球和溫柔的月光，再無恐懼與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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