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他能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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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尹儒點點頭,欲言又止,手指互相的捏了捏,卻也沒再多說什麽。
    促織好奇地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打賭?賭什麽?莫非是賭誰先突破境界?”
    尹道虛弱地笑著,聲音很輕卻依然掩飾不住語氣裏的那絲興奮:“是賭誰先死。”
    “嘶……”促織倒吸一口涼氣,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三人,手指不自覺地抓緊玉佩,“你們認真的?”
    “當然!”尹道理所當然地說,雖然氣若遊絲卻字字鏗鏘,“我們明燭門弟子入世渡劫,本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這賭約就是看誰先等到那個"機緣"。”
    他說著,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
    促織脫口而出:“比誰先死那還不簡單,出門直接……”話到一半趕緊閉嘴,臉都憋紅了——跟明燭門弟子開這種玩笑實在不合適。
    “那可不行,”尹釋正色道,手指豎起搖了搖,“自裁或者刻意找死都不算,必須是命中注定的死亡才行。就像燭火,要燃到最後一刻才算圓滿。”
    尹儒拍拍尹道的肩膀,力道大得差點把虛弱的尹道拍趴下:“老三這次用了燃燈續命,本源受損,修為怕是再難精進了。”
    他歎了口氣,“這麽一來,就算等不到"機緣",也會比我們先走一步。這賭輸得也太快了……”
    “對了,”尹釋突然想起什麽,輕輕拍了拍昏迷的李子木,特意避開了那鼓起的一塊,他的手指在距離李子木身體一寸處停住,轉而輕輕拂去對方衣襟上的一片落葉。“我正想問呢,你怎麽就用燃燈續命了?這位李道友……”
    他上下打量著李子木蒼白的麵容,目光在那張年輕的臉上逡巡,“有什麽特別之處?值得你拚上性命和修為?”
    尹道虛弱地靠在尹釋肩上,聞言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他幹裂的嘴唇微微開合:“李道友很重要,他的使命比誰都重要。”
    每個字都跟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尹釋默契地調整了下姿勢,讓弟弟靠得更舒服些。他的後背微微前傾,形成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讓尹道能夠半躺半坐。
    這樣子舒服多了。
    尹儒則正了正頭上的穀巾,手指使勁的搓了搓太陽穴,眉頭微蹙:“你的意思是,他的使命比應劫人還重?”
    “嗬嗬,應劫人?就那個占宗?”尹道提起占宗時,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弧度,臉上依舊掩飾不住的輕蔑。
    雖然賽女士已經解釋過應劫人的貢獻,但他心中的芥蒂始終未能完全消除。他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節奏略顯焦躁,像是他不平靜的心一樣。
    尹儒心頭一震,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山穀巾的係帶。三弟向來對應劫人推崇備至,今日態度怎會如此反常?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尹道,等待著他的下文。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占宗所渡的不過是小劫,一地一界而已。”尹道的聲音雖輕,卻字字鏗鏘,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在訴說,“往大了說,不過是其他界域入侵人間,打生打死罷了。”他艱難地抬起手,手臂微微顫抖,指向李子木,“而李道友,是要幫助我們整個世界渡劫的。”
    “你說清楚。“尹儒麵色驟然嚴肅,手指不自覺地握緊拳頭,骨節泛白,“什麽叫"整個世界"?”
    “你認為我們整個世界是多大?”尹道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拋出一個問題。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審視著什麽。
    尹儒垂眸沉思片刻,手指一直無意識的敲著:“素律界?”
    “我和李道友在逃亡途中,誤入了一方異世界。”尹道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既沒肯定也沒否定兄長的答案,而是開始講述這段奇遇。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飄忽,像是在回憶一個遙遠的夢境,“那方世界,我們不過是走馬觀花地看了一眼……”他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幹澀的喉嚨裏發出嘶啞的聲響,“但那景象,簡直令人大開眼界!那是不可言喻的大開眼界!”
    “我們在那裏遇見了一個人……其實我更想稱她為,神。”尹道興奮得手指微微發抖,在空中劃出無意義的軌跡,“真正的神,不是神域那種神可比。”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像是回光返照般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促織聽得入神,手中的玉佩不知不覺滑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慌忙撿起來,在衣袖上擦了擦:“那位神......給你們展示了世界的真相?”
    “不錯,世界的本來麵目。”尹道點點頭,雙手比劃著,動作因為虛弱而顯得有些笨拙,“假如你是個凡人,生活在一片平原上,南邊有座高山,可能你耗盡一生也翻不過去。”
    他的手指在空中畫出一道起伏的曲線,模擬著山脈的輪廓。
    “南山南……咳”尹道似乎太過激動,被口水嗆了一下,咳嗽幾聲後繼續說道:“南山南邊是什麽?對於生活在那裏的你來說,是個無法解答永恒的謎題。
    但對於一個仙人來說,很容易就可以回答,南山的那邊還是山。”
    他的手指穿透想象中的山脈,指向遠方。
    尹儒麵色漸漸凝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穗上的玉珠:“我明白了。在我們這些普通修士眼中,素律界就是腳下這顆星球;而在尊者看來,素律界是整片星域。”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變成了自言自語。
    “差不多,但如果有比尊者更強大的存在呢?”尹道目光灼灼地望向兄長,眼中燃燒著某種狂熱的光芒。
    尹儒的呼吸微微一滯,胸口明顯起伏了一下:“那他的世界......自然比這片星域還要廣闊。”他的聲音幹澀,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了喉嚨。
    “正是如此!“尹道的聲音因激動而略顯嘶啞,他試圖坐直身體,卻因為虛弱而不得不繼續靠在尹釋背上,“我們遇見的那位,就是超越尊者的存在。”
    “至少我感覺是這樣。”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匯,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她談論的東西,連尊者都未曾涉及......那是一種......”
    尹道突然詞窮,手指在空中畫著圈,仿佛要抓住什麽看不見的東西:“一種宏大得難以言喻的真理。”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幾乎變成了氣聲。
    四人陷入沉默。尹道的話太過玄奧,太過籠統模糊,根本無法理解他要說什麽。就像試圖用竹籃打水,讓人摸不著頭腦。
    一陣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也在困惑地低語。
    尹道突然轉向促織,目光如炬,像是要看穿對方的靈魂:“你值得信任嗎?”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
    促織一愣,手中的玉佩再次滑落。他彎腰撿起,在衣袖上仔細擦拭:“若問李師弟能否信任我,我自然值得。”
    他抬起頭,目光坦蕩,”但若問你們能否信任我……”他聳聳肩,嘴角勾起一個無奈的弧度,“這我可不敢保證。”
    “話是夠坦率的。”
    尹道讚許地點頭,隨即壓低聲音,示意三人湊近,“有些事情,我不能說,李道友也不能說。說了他有殺身之禍。”
    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喉嚨滾動了一下,“你們可以這樣理解:尊者能到達世界的邊緣,而李道友……能走得更遠。”他的手指向遠方,指向天空之外看不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