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瘴在機甲關節處凝結成紫色冰晶。
    林澈咬緊牙關，將動力核心輸出功率推到危險的紅色區域。駕駛艙內全息屏瘋狂閃爍警告，她左眼視網膜上流動的數據流突然變得粘稠起來——這是星瘴濃度超過臨界值的征兆。
    "獵隼七號，匯報情況。"耳機裏傳來指揮部失真的聲音。
    "發現...星髓礦脈...正在..."林澈的機械右眼突然發出刺耳的電流雜音，視野裏那團在地下空洞中央脈動的幽藍光團，此刻正扭曲成詭異的星旋狀。
    她沒來得及說完，整個地下空洞突然劇烈震顫。岩壁上的熒光苔蘚集體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遊動的猩紅光點——那根本不是礦物發光，是成千上萬雙眼睛！
    "撤退！立即撤退！"指揮部的聲音陡然尖銳。
    太遲了。
    林澈的機甲"銀羽"剛做出後撤姿態，地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縫隙。紫黑色霧氣噴湧而出，瞬間腐蝕掉外部裝甲的納米塗層。全息屏上，代表機甲完整度的數字像崩壞的計時器般飛速下跌：87...63...41...
    "滋滋...星瘴生物...新型種..."通訊頻道裏其他隊員的慘叫戛然而止。
    林澈猛拉操縱杆，銀羽機甲背後折疊的合金翼"鏘"地展開。六邊形鱗片組成的翼麵高頻振動，切割開濃稠的星瘴霧氣。就在機甲即將衝向上方通風井的瞬間，一道黑影以違反物理規律的速度斜掠而過。
    刺耳的金屬撕裂聲中，銀羽的右臂連帶肩部裝甲被整個扯下。電路爆出的火花照亮了襲擊者的模樣——那是具人形機甲，但表麵覆蓋著生物組織般的暗紅色外殼，頭部呈現鳥類骷髏的形態，眼眶處跳動著星瘴特有的紫火。
    "黑市的...血隼改裝機？"林澈的機械眼瘋狂掃描對方，卻在數據庫匹配到83時突然死機。劇痛從右眼窩炸開，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機械義眼正在融化，液態金屬混合著血絲從臉頰滑落。
    骷髏機甲發出電子合成的怪笑，胸腔裝甲像昆蟲口器般左右分開，露出內部旋轉的星瘴結晶。那些紫色晶體組成類似人類牙齒的結構，啃噬著從銀羽機甲上撕下的金屬殘肢。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中，機甲損傷警告變成了鮮紅的"核心艙暴露"。
    林澈的左眼突然湧出溫熱液體。她以為是血，抬手擦拭才發現是某種散發著星輝的銀色淚滴。這些液體滴落在控製台上，竟自行流動形成古老的星紋圖案。
    "這是...什麽..."
    恍惚間，她聽到有人在耳邊低語。那聲音既像隔著萬載光陰，又似從自己腦海深處浮現：「星軌偏移，劍魄當歸」
    骷髏機甲突然僵住，它胸腔內的星瘴結晶瘋狂閃爍，仿佛在預警某種更高階的危險。整個地下空洞的猩紅眼睛同時轉向林澈，岩壁開始滲出瀝青般的黑色物質。
    劇痛中的林澈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在融化的機械右眼內部，某個被深埋的微型裝置激活了。那是三年前聯邦科學院植入她眼中的"星痕穩定器"，此刻正逆向運轉，將壓抑多年的星力一次性釋放。
    銀白色的光爆從她眼眶炸開。
    世界在那一瞬失去了顏色。
    林澈看到無數發光絲線從虛空浮現，纏繞著每台機甲、每塊岩石、每縷星瘴。這些絲線有的如光纖般晶瑩，有的似老樹盤根虯結，還有的散發著淡藍星輝——她突然明悟，這是萬物之間的"緣"，是星宮典籍記載的「星緣脈絡」。
    骷髏機甲身上纏繞的盡是汙濁的黑紅色絲線，其中三條最粗的延伸向虛空，連接著...
    "原來你在那裏。"林澈聽見自己發出陌生的聲音。銀羽機甲殘破的左臂自動抬起，指尖凝聚的星力化作三尺光劍，朝著空無一物的岩壁某處刺去。
    岩壁像水幕般波動，第三個身影浮現。這是個穿著聯邦軍官製服的男人，但半邊臉已經機械化，裸露的電子眼中流動著與星瘴同源的紫光。光劍貫穿他胸膛的瞬間，骷髏機甲發出刺耳哀嚎，胸腔內的星瘴結晶全部爆裂。
    "星痕者...覺醒？"軍官吐著血沫冷笑，"正好...給博士...當素材..."
    他按下腕甲某個按鈕，整個地下空洞突然響起高頻尖嘯。那些瀝青狀物質沸騰起來，化作無數黑色觸須抓向銀羽機甲。林澈想操縱機甲閃避，卻發現自己的神經連接正在斷開——不是係統故障，而是她的意識正被拉入某個更廣闊的維度。
    銀白色的海洋。
    這是林澈的第一感覺。她的機械義眼完全汽化了，但右眼視野反而比任何時候都清晰。星力構成的浪潮中漂浮著無數發光碎片，每個碎片裏都閃爍著記憶畫麵：執劍的白衣修士、崩裂的星空大陣、染血的玉簡...最後定格在一雙深邃如宇宙的眼睛上。
    「林澈」
    有人在星海深處呼喚她的名字。
    銀羽機甲外部，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速似乎變得極其緩慢。黑色觸須距離駕駛艙還有三寸時，機甲表麵突然浮現出古老的星紋。這些紋路與林澈先前滴落的銀淚圖案完全一致，此刻正以駕駛艙為中心輻射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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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羽"站了起來。
    不是林澈在操縱，而是這台機甲在自行行動。它殘破的軀體被星紋覆蓋後，竟開始吸收周圍的星瘴作為修複材料。當機甲右手抓住最先襲來的黑色觸須時，觸須瞬間結晶化，繼而粉碎成星輝被吸收。
    軍官瞪大眼睛："不可能...這是...星宮技術？"
    回答他的是銀羽機甲突然加速的右手。那隻金屬手掌突破音障，卻在接觸軍官額頭前被某種無形力場擋住。高頻震蕩中，軍官的機械麵甲碎裂，露出下方布滿紫色紋路的真實麵容。
    "楚...河博士？"林澈殘存的意識認出了這張臉——聯邦首席星瘴科學家，三個月前在實驗室爆炸中"身亡"的那位。
    楚河的笑容擴大了，嘴角一直咧到耳根："看來你認識這具身體。不過很遺憾，真正的楚河已經成了噬星裝甲的養料。"
    銀羽機甲的拳頭突然亮起刺目星輝。力場屏障出現裂紋的瞬間，地下空洞頂部突然射下一道紫色光柱。光柱中浮現出由星瘴凝聚的巨爪，狠狠拍向機甲。
    千鈞一發之際，空洞裏響起了鎖鏈晃動的清音。
    不是金屬鎖鏈，而是某種更空靈的聲音。林澈透過銀羽的傳感器看到，九條由星光凝成的鎖鏈不知何時貫穿了岩壁，其中三條交織成網兜住了下落的巨爪。其餘鎖鏈如活物般遊走，將沸騰的黑色物質釘回岩壁。
    最令人震驚的是鎖鏈源頭——虛空之中，有個半透明的身影正緩步走來。他穿著不屬於任何時代的星辰長袍，右眼如同縮小的銀河般旋轉，左眼卻是正常的人類眼睛，正流淌著鮮紅的血淚。
    "寧...夜？"林澈脫口而出。這個名字像鑰匙般打開了記憶閘門，更多畫麵湧入腦海：冰封的祭壇、破碎的星盤、白衣女子回眸的瞬間...
    星光鎖鏈突然劇烈震顫。寧夜的虛影變得更加透明，他似乎在承受巨大痛苦，卻仍堅持向銀羽機甲伸出手。林澈看到他的嘴唇在動，卻聽不見聲音。直到右眼的星瞳自動聚焦，才從唇語讀出一句話：
    「星緣未盡，你我終將重逢」
    楚河的身體突然爆炸了。
    不是化學爆炸，而是構成他身體的物質在某種力量作用下直接分解為基本粒子。這些粒子重新組合，形成一具三米高的暗紫色裝甲，胸口鑲嵌著與骷髏機甲同源的星瘴結晶，隻是體積大了十倍不止。
    "果然釣到大魚了。"裝甲發出的聲音已非人聲，"上古星宮的餘孽，博士會很喜歡你的基因樣本。"
    星光鎖鏈應聲崩斷兩根。寧夜的虛影晃動了一下，突然轉向銀羽機甲做出推掌動作。林澈感到一股柔和卻不可抗拒的力量將自己連人帶機甲推向通風井方向。在徹底脫離空洞前，她最後看到的是寧夜虛影被紫色裝甲貫穿胸膛的畫麵，以及...
    以及虛空中突然綻放的萬千星劍。
    "不——！"
    林澈的尖叫伴隨著銀羽機甲衝出地麵。聯邦的接應部隊圍上來時，她才發現自己右眼不斷流出的星輝正在機甲表麵銘刻符文。這些符文與地下空洞裏出現的如出一轍，隻是更加係統完整。
    "立即隔離！她的星痕指數突破臨界值了！"穿著防護服的研究員們如臨大敵。
    林澈沒有反抗。她安靜地讓士兵給自己戴上星力抑製項圈，隻在被押上裝甲車前，最後回望了一眼正在塌陷的地麵。右眼的星瞳深處，倒映著常人看不見的景象——地下三百米處，有個由星光構成的門扉正在緩緩開啟。
    而門縫裏伸出的，是一隻布滿星瘴結晶的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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