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楓站在崖邊，衣袍獵獵作響，眉宇間凝著一絲憂慮。他望著遠處被雲霧籠罩的星辰閣方向，沉默良久，終於開口——
    “你明知道這是血魔宮的陰謀，為何還要對星辰閣動手？”
    秦浩雨沒有回答。
    他坐在石桌旁，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著琴弦，指尖流淌出幾個零星的音符，像是在調試音律，又像是在思索什麽。琴音清冷，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孤寂。
    淩雲楓歎了口氣，目光複雜。
    “錚——”
    秦浩雨手指一劃，琴弦震顫，發出一聲悠長的清鳴。他微微頷首，似乎終於滿意了音色，這才抬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怎麽，你莫不是跟六宗相處久了，有所不舍吧？”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譏誚。
    “你別忘了，六宗手上沾染了多少我們玄天宗弟子的鮮血。”
    淩雲楓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解，可最終隻是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頓了頓，目光凝重。
    “如今血魔宮在阻撓我們取得靈寶，我們還需要六宗的助力，不是嗎？”
    秦浩雨神色不變，指尖輕輕一挑，琴弦發出一聲低沉的顫音，隨即歸於寂靜。他緩緩將古琴收入靈戒，站起身，衣袂無風自動，周身氣息冷冽如霜。
    “少一個星辰閣，不會影響戰局的。”
    他轉過身，直視淩雲楓的眼睛，語氣淡漠，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再說了，處理星辰閣，我自己可做不了主。”
    “是六宗自己投票決定的。”
    “他們內訌，我隻不過是幫了他們一把而已。”
    淩雲楓沉默。
    他無法反駁。
    六宗表麵同氣連枝，實則各懷鬼胎。
    見他不語，秦浩雨繼續說道，聲音低沉而平靜——
    “再說了，血魔宮少了一個天將，六宗少了一個星辰閣。”
    “不管怎麽說，我們玄天宗都沒虧，不是嗎？”
    夜風驟起，卷起幾片落葉，在兩人之間盤旋。
    淩雲楓終於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你變了。”
    “自從上次清風城一行後，我能感覺到，你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別的東西，這也是你這段時間總是下場針對六宗的原因，對嗎？。”
    秦浩雨目光微動，望向遠處漆黑的夜空，淡淡道——
    “我一直都沒變，變的人是你。”
    “你為了世人放棄的，是我求而不得的。”
    淩雲楓目光閃爍，卻終究啞口無言。
    秦浩雨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冷冷地收回目光，轉身走回石桌旁。他粗暴地一拽，將身旁的桌子拉了過來，桌角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酒壺傾倒，琥珀色的酒液灑落一地，浸濕了青石。
    他像是沒看見一般，自顧自地提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液入杯，清冽的香氣在夜色中彌漫，卻莫名帶著幾分苦澀。
    秦浩雨端起酒杯，指尖摩挲著杯沿，卻遲遲沒有入口。
    “第五件靈寶，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淩雲楓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此次有些棘手，靈寶出現的地點是在荒域。”
    秦浩雨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刺鼻的辛辣直衝腦門，讓他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知道這次的靈寶是什麽嗎？”
    淩雲楓欲言又止。
    秦浩雨見狀，忍不住譏笑一聲。
    “怎麽，觀星之術錯了幾次就沒自信了？”
    淩雲楓眉頭微蹙，沉聲道：
    “沒有的事。”
    “按照卦象，這次應該是‘天龍甲’。”
    “這個靈寶，我們必須拿到手。”
    秦浩雨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液在杯中晃動，映著月光，泛著冷冽的光澤。
    “靈獸三族不會允許我們進入荒域的。”
    “怎麽說，你去談判，還是我去談判？”
    淩雲楓沉吟片刻，道：
    “我跟你一起吧。”
    “希望他們會看在師傅的麵子上，破例一次。”
    “師傅”二字一出，秦浩雨的手指微微一頓。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懷念、不舍、憤恨……種種情緒交織，最終歸於沉寂。
    他放下酒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秦浩雨抬起頭，通紅的眼眶直視淩雲楓。
    “你怎麽還不走？”
    淩雲楓沉默片刻，終於開口——
    “我遇見了楚心羽。”
    秦浩雨神色不變，似乎這件事並未出乎他的意料。
    他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隨後見淩雲楓不再言語，歎了口氣。
    “塵帝不會下場的。”
    “當初玄天宗覆滅的時候，他不也沒出手嗎？”
    淩雲楓搖了搖頭。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楚心羽選擇站在血魔宮那邊，隻有一種情況——”
    “那就是清寒師妹與血魔宮有所關聯。”
    說到這裏，淩雲楓便沒有再說下去。
    秦浩雨自然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冷笑一聲，眼中寒意更甚。
    “如果清漣師姐就是血魔宮的幕後之人……”
    “到時候，你下得去手嗎？”
    淩雲楓抿了抿唇，沒有吭聲。
    秦浩雨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低沉而諷刺。
    “其實不說，我也知道你的選擇。”
    “明日上午，我會跟你前往荒域，與靈獸三族談判。”
    說完，他不再停留，身形一閃，化作一道流星，消失在原地。
    夜空中，隻餘下一縷淡淡的酒香，和淩雲楓久久未散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