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江陵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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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外的秋風裹著潮濕的腥氣,張遼扶著木柵欄數到第三十六座營帳時,膝蓋突然傳來鑽心的刺痛。他下意識按住右腿,粗布褲管下那道十五年前的箭疤正在發燙。遠處操練的士卒們喊著號子,把長矛往泥地裏戳得啪啪響。
"將軍,該換藥了。"親兵捧著木匣湊過來。張遼擺擺手,指甲深深掐進木刺橫生的柵欄。他記得建安二十年的逍遙津,八百輕騎踏破吳軍連營時,也是這樣陰雨綿綿的天氣。現在每逢烏雲壓城,舊傷就像無數螞蟻順著骨縫往裏鑽。
突然,西北角的馬廄傳來騷動。三個斥候架著渾身是血的探馬衝進中軍帳,那匹黃驃馬前蹄剛踏進帳簾就跪倒在地。張遼撥開人群,看見探馬胸前鼓鼓囊囊的油布包——半卷染血的《春秋》露出暗黃書脊,封皮上沾著發黑的指印。
"關...關將軍..."探馬喉嚨裏咕嚕著血沫,手指痙攣般摳住張遼的護腕。當張遼翻開扉頁時,幾片幹枯的柳葉飄落在地。夾在"桓公伐楚"那頁的素帛上,歪斜的墨跡寫著:"文遠當守合肥",落款處的"羽"字最後一豎拖出長長的血痕。
帳外傳來淩統操練水軍的號角聲,張遼攥著帛書的手背青筋暴起。他記得去年在樊城與關羽對飲時,那紅臉漢子拍著青龍偃月刀大笑:"若某日馬革裹屍,定要托人捎壺杜康。"現在油燈映著案上的《春秋》,書頁間還夾著半片沒燒完的符咒——正是諸葛亮"觀星"時常用的朱砂黃紙。
深夜的江風卷著帳簾啪啪作響,張遼提著狼毫在牛皮地圖上勾畫。墨汁順著合肥城的輪廓蜿蜒,卻在濡須口突然暈開一團黑漬。他煩躁地甩開筆杆,恍惚聽見有人輕笑:"牌不是萬能的,沒牌是萬萬不能的。"這分明是陸遜那小子慣說的俏皮話。再定睛看時,墨漬竟像火油般在圖紙上緩緩擴散。
次日清晨,孫權派來的使臣踩著露水進帳。那紫袍文士剛展開盟書,張遼突然抄起案頭的青銅虎符砸過去。"吳狗之盟,不及糞土!"他暴喝的聲音驚起帳外棲鳥,折斷的牙旗杆插在使臣腳邊嗡嗡顫動。親兵們麵麵相覷——這分明是主公曹操"護駕"時的招式。
疫病蔓延到第七日,張遼甲胄內的單衣已經能擰出黑水。他執意要去江岸巡視,兩個親兵架著他胳膊走在泥濘的堤岸上。對岸忽然騰起的火光映紅半江秋水,張遼劇烈咳嗽著指向那些扭曲的光斑:"看...看那炊煙..."話沒說完就栽倒在地,鐵盔撞在礁石上當啷作響。
親兵們手忙腳亂把他抬回軍帳時,沒人注意到沙盤上的血跡正順著溝壑流淌。當值夜的更夫敲響三更梆子,滲入沙土的黑血竟在合肥模型旁匯成"逍遙津"三個篆字。醫官掀開鎧甲倒吸冷氣——潰爛的傷口裏爬出密密麻麻的白蛆,像極了當年甘寧"奇襲"時放的毒箭。
昏迷中的張遼聽見戰馬嘶鳴,八百重甲騎兵的身影在霧中若隱若現。他們唱著"八百騎破十萬兵"的戰歌,調子忽高忽低地卡在"殺!"字上,就像遊戲裏"殺"牌出手時的音效。濃霧盡頭有人騎著赤兔馬緩緩轉身,青龍刀掠過處飄來酒香:"無中生有,摸兩張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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