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常山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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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殺》趙雲傳:龍膽青釭照山河
界橋的晨霧還沒散盡,趙雲蹲在斷成兩截的棗紅馬旁。馬屍的肚皮被弩箭紮成了篩子,血水混著腸液汩汩往外冒,把他的牛皮靴底都泡軟了。他扯下束發的青布帶子,纏在槍杆中間裂開的地方——剛才文醜那記狼牙棒震得虎口發麻,鐵木槍柄都崩出裂紋了。
"這幫河北蠻子..."趙雲啐了口帶血的唾沫,白袍下擺早被馬蹄踏成了碎布條。遠處公孫瓚的騎兵還在衝鋒,八百匹白馬踏起的煙塵裏,忽然亮起密密麻麻的寒光。他心頭一緊,這不是弓弦的反光,是袁紹新造的蹶張弩!
突然,破空聲像蝗群過境般呼嘯而來。趙雲就地滾到死馬背後,聽見箭矢紮進皮肉的悶響。一匹白馬從他頭頂躍過,馬背上的人隻剩半截身子,腸子拖出三丈遠,手裏的環首刀還死死攥著。
"撤!快撤!"中軍傳來鳴金聲,可這聲音像是從水裏傳出來的,黏糊糊的聽不真切。趙雲抹了把臉,才發現耳朵邊上插著半支斷箭,血順著脖頸流進鎖子甲裏,涼颼颼的。
下一刻,狼牙棒帶起的腥風掃過後腦勺。趙雲矮身時瞥見文醜那張青麵獠牙的臉,這廝居然單騎突進到中軍來了!槍尖順勢往上一撩,三片鐵甲應聲而飛,可槍頭卡在護心鏡的銅釘裏,拔都拔不動。
"常山小兒!"文醜的咆哮震得人牙酸,狼牙棒上的倒刺掛著碎肉,"吃爺爺這招"虎嘯"!"棒影未至,腥臭味先撲麵而來。趙雲突然想起師父說過,重兵器最怕纏頭裹腦的打法,當即手腕一抖,槍杆貼著狼牙棒轉了三圈,硬是把力道卸到泥地裏。
遠處山坡上,"劉"字大旗被西風扯得筆直。趙雲眼角掃過那抹玄色,心裏像被針尖戳了一下。三天前那個雨夜,那個自稱中山靖王之後的漢子握著他的手說:"子龍這手"龍膽"槍法,當真是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
公孫瓚的吼聲把他拽回戰場:"趙子龍!你他娘的發什麽愣!"隻見白馬義從的殘部正在後撤,遍地都是折斷的槍杆。有匹戰馬拖著半截腸子還在衝鋒,馬背上的騎士早就咽了氣,手裏還死死攥著麵殘破的令旗。
當夜,營火把趙雲的影子投在牛皮帳篷上。他蹲在火堆旁重鑄槍頭,鐵砧上的寒鐵已經燒得通紅。師父傳的這杆龍膽槍,槍尖是用隕鐵打的,淬火時要往血水裏浸。白天挑飛的那三片鐵甲還別在腰間,這會兒正被他拿來當磨石用。
突然,酒氣混著汗臭味飄過來。張飛拎著個豁口的陶罐,一屁股坐在他旁邊,震得火星子亂蹦。"小白臉,"這黑臉漢子把酒罐往地上一蹾,"跟俺大哥混咋樣?保你天天有架打!"說著抽出腰間的蛇矛,寒光閃過,五根馬尾齊刷刷落地——那分明是剛從俘獲的袁軍戰馬上割下來的。
趙雲試了試新淬的槍尖,刃口映著火光,像條吐信的白蛇。"翼德將軍,"他手腕輕抖,槍尖在空中劃出個銀圈,"趙某的槍..."話音未落,五根飄落的馬尾毛突然斷成十截,切口整齊得像是尺子量出來的,"...不飲無名之血。"
張飛的眼珠子瞪得比銅鈴還大:"好家夥!這手"絕境"的功夫,比二哥的"武聖"也不遑多讓!"說著又要灌酒,卻發現陶罐早被趙雲挑到槍尖上。白袍小將手腕一翻,酒水劃出道弧線,正落進三丈外的馬槽裏。
營帳外忽然傳來馬蹄聲,劉備的聲音混在夜風裏:"三弟莫要為難子龍。"掀簾進來時,他蓑衣上還掛著水珠,想來是剛從傷兵營回來。"趙將軍的"龍膽"絕技,當用於匡扶漢室。"說著解下佩劍,"此劍名"仁德",將軍若願..."
話音未落,東邊突然亮起火光。喊殺聲混著"敵襲"的警報炸響,趙雲抄起長槍就要衝出去,卻被劉備按住肩膀。玄德公的手掌溫熱有力:"是袁紹的劫營小隊,雲長已經去了。"果然,夜風送來熟悉的馬蹄聲,還有那聲震四野的"看爾乃插標賣首!"
次日清晨,趙雲站在俘虜營前。袁軍降卒被反綁著手跪成三排,有個少年兵抖得像篩糠,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公孫瓚的親兵正在磨刀,見趙雲過來,咧嘴笑道:"趙將軍挑幾個練手?這細皮嫩肉的..."說著刀背拍在少年臉上,留下一道紅印。
白袍下擺突然揚起,龍膽槍擦著親兵耳畔飛過,釘在拴馬樁上嗡嗡作響。"某的槍,"趙雲解下白袍扔在少年身上,"不飲無名之血。"轉身時瞥見劉備正在遠處看著,手裏還攥著昨夜那柄"仁德"劍。
午後的太陽毒得很,趙雲在河灣處洗馬。忽然下遊傳來女子驚呼,三個袁軍潰兵正在撕扯村婦的衣裳。他抄起岸邊卵石甩過去,正中個禿頭的後腦勺。剩下兩人剛要拔刀,隻見白影閃過,槍杆掃過膝蓋的脆響驚飛了蘆葦叢裏的野鴨。
"多謝將軍..."村婦抱著撕爛的衣襟發抖。趙雲別過臉去,卻看見她腕上係著條褪色的紅繩——和師妹當年編的一模一樣。他解下披風扔過去,轉身時聽見那婦人哽咽:"將軍的白袍...像雪地裏開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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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營路上經過輜重隊,押糧的老卒正在吹噓:"當年虎牢關,俺親眼見呂奉先的"無雙"..."看見趙雲過來突然噤聲。白袍小將摸了摸槍柄的裂痕,心想這"無雙"究竟是何等風采。
當夜中軍帳議事,公孫瓚把令箭拍得啪啪響:"明日總攻!子龍帶三百騎突襲袁紹本陣!"劉備剛要開口,就被冷笑打斷:"玄德公的"激將"還是留著哄你兩個兄弟吧。"趙雲盯著沙盤上代表袁軍的黑旗,突然發現那旗陣擺的竟是師父說過的"亂箭"陣。
四更天,趙雲在營帳裏擦拭鎧甲。張飛貓著腰鑽進來,遞上個酒囊:"小白臉,俺大哥讓我捎句話。"酒囊上歪歪扭扭刻著"桃園"二字,"他說"仁者無敵",可不是說書先生扯淡。"說完又摸出個錦囊,"這"無懈可擊"的符咒,關鍵時刻..."
突然,號角聲撕破夜空。趙雲抓起龍膽槍衝出去,隻見袁軍方向亮起無數火把,竟連夜發動了總攻。文醜的狼牙棒在火光中格外猙獰,他身後大旗上赫然繡著"河北上將"四個血字。
"來得正好!"趙雲翻身上馬,白袍被夜風鼓起。三百白馬義從已經列陣,可仔細看去,那些年輕的麵孔都在發抖。他忽然想起師父臨終前的話:"為將者當有"涅盤"之誌..."手腕一抖,槍尖在空中劃出個完整的圓月。
兩軍相接的瞬間,趙雲看見了那個腕係紅繩的村婦。她竟然混在袁軍的民夫隊裏,正被個校尉模樣的漢子鞭打。白袍突然轉向,龍膽槍擦著文醜的耳畔飛過,直奔那校尉的咽喉。
"趙子龍!"文醜的咆哮混在喊殺聲中,"與某大戰三百回合!"狼牙棒橫掃過來時,趙雲正俯身去拉那個跌倒的民夫。槍杆借力打力,竟把文醜的坐騎帶了個趔趄。
混戰中,那村婦突然掏出匕首。趙雲剛要格擋,卻見她反手刺進袁軍校尉的後心。"將軍快走!"她喊的是幽州口音,"他們是詐敗!"話音未落,四周亮起無數弩箭寒光。
"撤!快撤!"趙雲勒馬回旋,白袍已經被血染成絳色。三百騎隻剩不到半數,可袁軍的包圍圈正在合攏。這時東麵突然響起熟悉的咆哮:"燕人張翼德在此!"隻見黑臉漢子單騎衝陣,蛇矛過處人仰馬翻。
天亮時分,趙雲站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張飛在給受傷的戰馬包紮,劉備正在清點殘部。公孫瓚的帥旗倒在不遠處,被血水泡得看不出顏色。他忽然發現槍柄的裂痕裏嵌著片碎甲,正是昨日從文醜身上挑飛的那片。
"子龍..."劉備不知何時來到身後,遞上水囊的手還帶著傷疤,"可願與我同去徐州?"晨光刺破雲層,照在那柄"仁德"劍上。趙雲望著遍地斷槍,忽然想起村婦說的那句話。
白袍掠過滿地屍骸時,驚起幾隻啄食的烏鴉。他甩槍挑飛半截箭杆,穩穩落在劉備馬前:"此槍飲血,當為天下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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