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的洛陽鬼市飄著腥甜的槐花香，灰撲撲的燈籠在瓦簷下晃悠。說書人老瘸子蹲在缺角的青石墩上，攥著串發黃的虎牙項鏈敲得叮當響："要說那典韋死後化作......"
    話音未落，一陣陰風打著旋兒卷起紙錢，滿街燈籠霎時暗了三分。老瘸子手裏那串虎牙突然活過來似的，哢噠哢噠往半空蹦。旁邊蹲著聽書的黃牙老漢剛摸出個青玉璽要顯擺，那虎牙項鏈突然繃直成條銀線，"叮"地戳穿了玉璽上歪歪扭扭的"受命於天"。
    "哎呦我操！"黃牙老漢蹦起來就要罵街，卻見那虎牙滴溜溜轉著圈，在玉璽上灼出個焦黑的"虎"字。老瘸子哆嗦著往後縮："虎侯顯靈了......"
    這當口隔街牌坊底下，油頭粉麵的公子哥正甩出張金邊卡牌："看小爺的神典韋！發動"惡神"技——"他腕子上鑲著瑪瑙的銅鐲子突然發燙，牌桌上"典韋"兩個篆字騰起血霧，牌麵武將虛影抄起雙戟橫掃，滿桌銀葉子嘩啦啦往他跟前聚。
    對麵穿麻布短打的少年悶聲不吭，把手裏最後兩張"殺"牌甩在桌上。牌堆裏突然傳來聲炸雷似的暴喝："惡來護主，死戰不退！"少年手背青筋暴起，整副牌嘩啦啦翻出紅光，對麵三個賭客的"閃"牌齊刷刷裂成兩半。
    公子哥臉上金粉簌簌往下掉："這他娘是典韋本尊附體了吧？"他懷裏揣的《三國殺》人物圖鑒突然自動翻到典韋那頁，原本空白的備注欄滲出暗紅字跡：建安二年，宛城。
    三更梆子響過兩遍，更夫王二麻子提著燈籠往廢宮牆根蹭。前日暴雨衝塌了半堵宮牆，露出底下黑黢黢的夯土層。他剛把燈籠往豁口裏探，忽見磚縫裏滲出血珠子，在月光下凝成薄霧。
    "操......"王二麻子退後半步，燈籠火苗突然躥起三寸高。血霧裏漸漸顯出個丈八高的虛影，虯髯戟張的武將拄著門板寬的雙鐵戟，甲胄上密密麻麻全是箭孔。那虛影背後影影綽綽列著十萬陰兵，鏽跡斑斑的刀槍上還滴著黑血。
    突然有人從背後拍他肩膀，王二麻子嚇得一屁股坐進泥裏。定睛看是巡夜的張班頭，正抻著脖子往霧裏瞅："謔！這他娘是......"話沒說完，虛影手中鐵戟猛地往地上一頓，整片宮牆廢墟跟著顫了三顫。
    張班頭褲襠瞬間濕了："快......快看那虎牙！"隻見虛影頸間虎牙項鏈突然迸出金光，在半空碎成《三國殺》卡牌模樣的光斑。左邊"強襲"二字化作赤紅火鳳，右邊"護主"凝成玄鐵盾牌，中間"死戰"則變成個滴血的沙漏。
    廢墟深處傳來金鐵交鳴聲，隱約能聽見有人喊"主公快走"。王二麻子突然想起去年清明，城隍廟前玩《三國殺》的小子們嚷嚷的台詞——這不正是典韋戰死前那句"古之惡來，願為主公斷後"？
    晨光微熹時，老瘸子抱著虎牙項鏈蜷在牆角打盹。昨夜被洞穿的贗品玉璽滾在泥水裏，那個焦黑的"虎"字竟生出細密紋路，仔細看去正是《三國殺》典韋卡牌上的技能說明。穿堂風掠過時，玉璽裏傳出沙場廝殺聲，混著典韋甕聲甕氣的嘶吼："傷吾主者，死！"
    牌坊下的少年正在收拾贏來的銀葉子，忽然發現最底下壓著張泛黃的卡牌。牌麵典韋畫像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他耳邊炸響聲驚雷："此軀可舍，此誌不滅！"再定睛看時，卡牌已化作虎牙墜子，溫溫熱熱地貼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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