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宮的磚牆在赤烏八年的寒冬裏結滿冰霜，陸遜數著磚縫裏垂落的冰淩，每數過一根，指尖就多一分刺痛。這位頭發花白的丞相裹著狐裘站在廊下，聽著東宮方向傳來的喊殺聲。二十丈外的雪地上，太子孫和與魯王孫霸的黨羽正在廝打，刀鞘撞擊的悶響驚飛了簷角棲息的烏鴉。
    "丞相，該添炭了。"侍從捧著鎏金暖爐過來，陸遜卻擺擺手。他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夷陵的那場大火，劉備七百裏連營被烈焰吞噬時，自己也是這般站在高處遠眺。那時的熱浪穿透鎧甲灼燒皮膚，眼下卻連呼吸都能嗬出白霧。
    突然，一片沾血的布帛從混戰的人群中飛過來，正巧掛在他麵前的梅枝上。陸遜伸手取下時，指尖沾了未凍住的血珠，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展開來看，竟是太子親筆的血書，最後幾筆被拖拽得歪歪扭扭，像戰場上折斷的旗杆。
    "丞相！該站隊了！"親信張梁從回廊轉角竄出，額頭還帶著擦傷。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在睫毛上凝成冰晶，"魯王府的人搶走了三車軍糧，太子這邊......"
    陸遜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喉嚨裏泛起鐵鏽味。他摸出絹帕捂住嘴，再展開時，帕上血漬在白雪映襯下紅得刺眼。這抹紅色讓他想起《三國殺》裏那張要命的紅桃牌——當年自己設計"連營"技能時，特意用紅桃象征轉危為安的契機，如今卻像詛咒般纏著他不放。
    "燒了吧。"陸遜把血書揉成團扔進火盆。青煙騰起的刹那，他恍惚看見煙塵扭曲成"二宮之爭"四個字，就像遊戲裏即將觸發的限定技提示。火舌舔舐著錦帛邊緣，將"誅殺逆賊"的字樣燒成灰蝴蝶，在寒風中打著旋兒飄向宮牆外。
    突然，沉重的腳步聲震得回廊積雪簌簌掉落。陸遜抬頭看見呂蒙之子呂霸提著染血的長戟走來，甲胄上還粘著碎冰碴。"陸丞相好雅興。"這位魯王黨羽咧嘴笑著，露出被煙草熏黑的牙齒，"聽說您新得了張"樂不思蜀"？要不要和我的"兵糧寸斷"比比誰更厲害？"
    陸遜攏了攏狐裘，袖中藏著的手悄悄摸向腰間錦囊——那裏有張真正的"無懈可擊"卡牌，用金線繡著"克己慎行"四個字。這是呂蒙臨終前托人送來的，卡背還沾著江陵城頭的血漬。
    "呂將軍說笑了。"陸遜慢慢退後半步，靴底在結冰的青磚上發出咯吱輕響，"老臣近日染了風寒，怕是連"無中生有"都使不出來了。"他說著又咳嗽兩聲，這次特意讓帕子上的血漬露在呂霸視線裏。
    等呂霸罵罵咧咧走遠，陸遜轉身望向禦書房方向。隔著三重宮牆，他仿佛看見孫權正在把玩新製的"主公牌"，牌麵上"製衡"技能泛著幽藍光澤。十年前陛下設計這張牌時，還特意召他進宮試玩，如今想來，那場遊戲早為今日埋下禍根。
    次日清晨，陸遜在案頭發現半截斷箭，箭杆上綁著魯王府的令牌。他握著斷箭出神時，老友諸葛瑾拄著鳩杖踏雪而來，肩頭落滿細雪也顧不上撣。"伯言可還記得"以逸待勞"的奧義？"這位七旬老者說話時，白眉上凝著的冰珠簌簌掉落，"當年你我設計這個技能，本為製衡攻守，如今......"
    話未說完，東宮方向突然傳來鍾鳴。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起遊戲裏"緩兵之計"生效時的鍾聲。陸遜低頭看向案上未寫完的《吳書》，墨跡在寒冬裏幹得極慢，"陸"字最後一筆的墨滴正緩緩暈開，像極了卡牌發動時蔓延的血線。
    深夜，陸遜屏退侍從獨自坐在火盆前。跳動的火焰在他臉上投下陰影，手中把玩著那張珍藏的"連營"卡牌。卡麵繪製的火焰會隨角度變化流動，此刻卻像被冰凍住似的凝滯不動。他突然將卡牌丟進火盆，看著特殊處理的卡紙在烈焰中顯露出隱藏圖案——竟是孫權年輕時的畫像。
    "舊日的烽煙，還未散盡......"他喃喃重複著自己設計的台詞，喉間突然湧上腥甜。這次咳出的血染紅了整塊絹帕，帕角繡著的陸氏族徽在血色中若隱若現，宛如卡牌進入棄牌堆前的最後閃光。
    彌留之際，陸遜聽見窗外傳來孩童嬉鬧。他們用稚嫩嗓音唱著："火燒連營七百裏，笑看吳王收漁利。"這童謠後來被刻進陸遜的台詞，每當角色陣亡時，總會伴著卡牌燃燒的動畫特效響起。但此刻的老丞相隻是艱難地伸手，想抹去《吳書》上暈開的墨跡，指尖卻先一步觸到了永遠冰涼的硯台。
    喜歡卡鑒梟雄傳請大家收藏：()卡鑒梟雄傳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