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掠過鄱陽湖麵，帶著深秋的寒意鑽進小喬的衣袖。她往手心裏嗬了口白氣，指尖撥弄著焦尾琴的商弦。琴箱突然發出異常的嗡鳴，第三根弦無風自動，在桐木琴麵上抖出細密的水紋。
    "公瑾！"小喬猛地按住震顫的琴弦，青絲被江風撩起，"東南三十裏葦蕩，船板吃水聲不對。"
    周瑜握著令旗的手指驟然收緊。主艦"朱雀號"三丈高的桅杆上，了望兵正裹著濕漉漉的鬥篷打盹。晨霧裏隱約傳來鸕鶿驚飛的撲棱聲，混著江水拍打船舷的響動。
    突然，船頭青銅測距儀裏的水麵泛起異樣波紋。周瑜抓起鼓槌就要敲響警鍾，小喬卻已掀開琴案下的暗格。五色令旗"嘩啦"抖開，赤旗精準地指向右舷方向。
    "連環船陣，雁形列隊！"周瑜的吼聲驚醒了整支艦隊。三十艘艨艟同時降下鐵錨，鎖鏈與船板摩擦出刺耳的"吱嘎"聲。最前排戰船突然轉向，船首包鐵的青銅撞角撕開濃霧，露出黃祖旗艦"江夏號"猙獰的獠牙。
    箭雨破空聲來得比想象中更快。小喬一腳踢翻琴案，焦尾琴打著旋兒橫在周瑜麵前。"當當當"三聲悶響，精鐵箭鏃深深紮進琴身。斷裂的蠶絲弦彈起時，在她手背劃開一道血口。
    "接著奏樂！"周瑜扯下披風裹住她流血的手，轉身揮動令旗，"火油準備！"
    小喬咬住發帶將傷口草草一紮。染血的指尖抹過琴弦，《廣陵散》的殺伐之音混著戰鼓炸響。血珠順著琴軫滾落，在羊皮琴譜上洇出鮮亮的紅桃圖案——正是她最擅長的"天香"標記。
    黃祖在敵艦上氣得跺腳："放火箭！給老子燒了那個彈琴的！"
    "都督小心！"程普的驚呼被火箭的尖嘯淹沒。小喬反手掃弦，五根琴弦同時迸出裂帛之音。說時遲那時快，最近的三支火箭竟在半空詭異地調轉方向，直直紮進江夏號的帆布。
    周瑜抓住這瞬息之間的戰機，令旗如劍指天："火船出擊！"二十艘滿載硫磺的小艇順流而下，在琴聲中撞成一片火海。赤壁之戰五年後，鄱陽湖麵再度燃起照徹天際的紅光。
    焦臭味順著風灌進船艙時，小喬的指甲已經劈了兩根。她渾然不覺地繼續催動琴音，看著那些著火的敵艦像醉酒般東倒西歪——這正是"天香"絕技的精髓，以音律擾動敵軍心智。
    "該收網了。"周瑜突然按住她滲血的手腕。男人掌心滾燙的溫度透過絲帕傳來，小喬這才發現朝陽已爬上桅杆。最後一艘江夏戰船正在下沉，黃祖的將旗半浸在江水裏，宛如褪色的血痂。
    戰後清點戰場時，韓當捧著支斷箭嘖嘖稱奇："這箭杆入木三寸，若不是夫人用琴擋著..."周瑜默不作聲地把斷箭收進袖中，當夜就著營火將精鐵箭鏃熔成了十三枚琴徽。
    "明日找塊雷擊木補琴身。"他把溫熱的琴徽按進焦尾琴的嶽山，月光在銀質徽記上流轉，"夫人的弦音，比我的火攻計更懾人心魄。"
    小喬笑著把染血的《廣陵散》收進琴囊。東南風卷著未散盡的硝煙掠過甲板，帶來遠處士卒的歡呼："琴劍雙絕！江東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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