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聲在空寂的寢殿裏格外刺耳。小喬蜷縮在紅漆雕花榻上，數著銅壺裏滴落的水珠。窗外飄著今冬第一場雪，細碎的雪粒子打在窗欞上，像是要把春閨夢裏未盡的絮語都掩埋幹淨。
    "夫人，主上又送夜明珠來了。"侍童捧著檀木托盤跪在階下，托盤裏拳頭大的珠子映著燭火，在牆上投出晃動的光斑。
    小喬赤著腳踩過冰涼的金磚，腰間環佩叮當亂響。她抓起明珠反手擲向梳妝台的銅鏡，珠子彈在鏡麵上發出"當啷"一聲脆響。"這些死物，換得回活人麽？"鏡中倒映的女子披散著鴉青長發，眼角泛著病態的潮紅，像極了三國殺裏瀕死時發動"天香"的模樣——以血為引，傷人傷己。
    突然，端著藥碗的侍童被裙裾絆倒，烏黑的藥汁潑在織金地毯上，騰起的熱氣模糊了帷幔上的朱雀紋樣。小喬突然爆發出一陣尖笑，繡著並蒂蓮的衣袖掃過案幾，抓起仍在冒熱氣的藥壺。掌心傳來的灼痛讓她想起赤壁火船上燒紅的鐵索，想起周瑜臨終前攥著她手腕的溫度。
    "夫人！"侍童的驚叫中，青瓷藥壺在磚地上炸開。小喬看著鮮血從指縫滴落，忽然想起遊戲裏那個著名的武將台詞："請鞭撻我吧，公瑾！"當時周瑜笑得前仰後合，說這配音實在荒唐。如今想來，倒像是讖語。
    三更天的梆子聲混著雪粒敲打窗紙的聲響。小喬倚在焦尾琴旁，指尖撫過斷弦處新纏的絲絛。琴身上"曲有誤，周郎顧"的刻痕被摩挲得發亮，就像遊戲裏周瑜發動"反間"技能時，總愛用指節敲擊卡牌的那個小動作。
    "夫人，陸將軍求見。"侍女的聲音驚飛了簷下棲雀。小喬沒有抬頭，把寫滿琴譜的素絹折成紙船。船頭蘸著未幹的血跡，在銅盆裏載沉載浮。"告訴伯言，這曲《長河吟》，該添個終章了。"她說這話時，盆中血水正映出陸遜青衫上的鶴紋補子，恍如當年周瑜戰袍上的白翎。
    陸遜在門檻外停住腳步。他想起前日朝會上，主公說起北伐大捷時，案幾下的手始終攥著那塊褪色的錦帕——那是小喬大婚時係在合巹酒壺上的。"大都督臨終前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變成遊戲裏常見的勸諫："牌不是萬能的，但沒牌是萬萬不能的。"
    小喬突然抓起琴案上的玉鎮紙砸向銅盆，驚得紙船傾覆。"你們都說他算無遺策，怎的算不到建安十五年的江風？"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就像遊戲裏"英姿"能多摸牌，卻摸不回故人魂。"
    雪下得更密了，壓得庭中老梅枝椏吱呀作響。孫權站在廊柱陰影裏，看著偏殿透出的昏黃燭光。掌心的夜明珠被焐得發熱，卻暖不了浸透骨髓的寒意。他突然想起去年秋獵時，小喬策馬掠過鹿群的背影，紅衣白馬，恍若遊戲裏"梟姬"孫尚香發動"結姻"時的特效光暈。
    "主上，該換藥了。"太醫令捧著藥箱跪在雪地裏。孫權低頭看著胸前滲血的繃帶，北伐時中的那支毒箭仿佛又在隱隱作痛。就像遊戲裏被"酒殺"命中後持續的掉血狀態，明明已經用了"桃"，卻治不好心口潰爛的傷。
    寢殿內忽然傳出琴音，斷斷續續像是嗚咽。小喬按著崩斷的琴弦，鮮血染紅了冰裂紋的漆麵。她想起周瑜教她撫琴時說，戰場上刀劍無眼，琴弦裏卻藏著千軍萬馬。此刻她指尖流出的，卻是建安十三年的長江水聲，是遊戲裏"琴音"技能發動時漫天飛舞的卡牌殘影。
    "夫人，該用膳了。"年長的嬤嬤端著食案進來，案上青瓷碗裏浮著幾粒枸杞。小喬突然伸手打翻瓷碗，熱湯潑在嬤嬤手背上燙出紅痕。"當年他咳血時，你們端來的也是這樣的藥湯麽？"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舊傷，"就像遊戲裏用"桃園結義"回血，回得了性命，回得了時光麽？"
    嬤嬤跪在地上收拾碎片，突然看見妝奩底層露出的半截錦囊——那是周瑜隨身攜帶的"閃電"判定符。建安十五年那個雨夜，小喬親手把判定失敗的"閃電"卡牌塞進他冰涼的手心，就像遊戲裏等待命運裁決的玩家。
    二更梆子響時，偏殿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孫權衝進去時，隻見小喬倒在一地碎瓷中，腕上金釧卡在翻倒的香爐縫隙裏。他抱起輕得像紙片的人，忽然想起遊戲裏瀕死角色頭頂懸浮的"求桃"標識，此刻卻連半張能用的"桃"卡都摸不到。
    "仲謀..."小喬在昏迷中呢喃，這個久違的稱呼讓孫權渾身僵住。十年前她隨周瑜搬進將軍府時，也是這樣笑著喚他表字。那時廊下的海棠開得正好，不像現在，滿園枯枝像極了遊戲裏被"火攻"燒焦的卡牌邊緣。
    太醫施針時，孫權注意到小喬枕下壓著張泛黃的卡牌。牌麵上"樂不思蜀"四個篆字已經褪色，背麵還留著周瑜批注的"此計大妙"。他想起北伐途中，陸遜獻上的火攻之計，就像遊戲裏用"鐵索連環"配合"火殺"，確實能打出成噸傷害。
    五更天，雪停了。小喬在藥香中醒來，看見孫權伏在案頭睡著，案上堆著未批的奏折。他手中還攥著那塊夜明珠，冷白的光暈裏，眼角細紋顯得格外深刻。小喬忽然想起遊戲裏主公技"救援"的說明：當其他吳勢力角色需要"桃"時，你可以代其打出。
    晨光透進窗欞時，陸遜又來了。他捧著新謄寫的琴譜，袖口還沾著墨漬。"這是按都督舊譜補全的《長河吟》終章。"展開的素絹上，最後一小節畫著火焰紋樣，像極了遊戲裏"業炎"技能的發動特效。
    小喬的手指撫過那些音符，忽然聽見遙遠的水聲。建安十三年的戰鼓與琴弦共振，赤壁的火光映著卡牌翻飛。她輕輕哼起終章的旋律，恍惚間看見周瑜在遊戲勝利界麵轉身微笑，頭頂飄著"大業炎"的絢爛特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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