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鬼市的燈火在夜風中搖曳，牆根下積著未化的殘雪。說書人用斷刀敲了敲榆木桌，刀刃缺口處迸出幾點火星，"那年曹子孝在江陵城頭..."話音未落，八仙桌突然震顫著平移三寸，木紋間簌簌落下沙土。
    穿灰布襖的少年攥著卡牌的手指節發白，牌麵上"界曹仁"三個燙金小楷泛起微光。對麵戴氈帽的牌友突然怪叫："你小子偷摸用技能！"說話間少年已將四張裝備牌橫置，牌麵繪製的鎖子甲、青釭劍、的盧馬、八卦陣竟化作半透明的城牆虛影，將少年整個人籠在其中。
    "堅壁清野，以禦敵襲！"少年下意識念出卡牌上的台詞，嗓音卻像是被砂紙磨過般沙啞。說書人手中的斷刀突然"錚"地彈起三寸，刀身上暗紅的鏽跡簌簌剝落，露出底下"曹"字銘文。
    穿堂風裹著雪粒子撞進茶棚，將散落的《三國殺》卡牌卷上半空。一張泛黃的sp曹仁角色牌在風中翻滾，牌麵拄刀而立的將軍突然眨了眨眼。駝背的老兵原本在角落打盹，此刻猛地坐直身子，腰間鏽跡斑斑的環首刀"嗆啷"出鞘半截。
    "二十年了..."老兵渾濁的瞳孔裏映著卡牌上流轉的土黃色光芒，酒碗裏渾濁的米酒突然泛起漣漪。他顫抖著舉起缺了無名指的右手，"曹將軍，敬你一碗斷指酒！"酒水潑在泥地上竟發出"滋啦"聲響，騰起的白霧裏隱約傳來金鐵交鳴。
    牌桌上的城牆虛影突然暴漲，少年被籠罩在土黃色的光暈中。他看見自己掌心滲出血珠，在卡牌上蜿蜒出"據守"二字的輪廓。對麵牌友的氈帽被勁風掀飛，露出光溜溜的腦袋——上麵赫然紋著"虎豹騎"三個褪色小字。
    茶棚外傳來馬匹驚慌的嘶鳴。說堂倌拎著銅壺呆立當場，壺嘴滴落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冰晶。說書人突然抄起斷刀劈向虛空，刀刃割裂的空氣中竟飄出焦糊味，"當年子孝將軍鎮守樊城，就是用這招"據守"..."
    話音未落，整座茶棚的地基發出悶響。少年感覺腳下青磚變得滾燙，牌桌上的卡牌無風自動，sp曹仁的卡牌突然豎立起來。牌麵將軍的披風無風自動，虛擬的沙塵從牌麵湧出，轉眼間在茶棚裏卷起小型龍卷風。
    駝背老兵突然撲到牌桌前，殘缺的右手死死按住那張sp曹仁。他斷指處的疤痕突然開裂，鮮血順著牌麵紋路滲入"解圍"技能圖標，"建安二十四年，樊城..."話未說完，整張卡牌突然化作流沙，裹著血珠凝成三尺高的沙盤。
    沙盤上浮現的潼關地貌讓說書人瞳孔驟縮。他手中斷刀"當啷"落地，刀尖插入的地方正是沙盤上的渭水位置。少年發現自己的影子正與沙盤上某個持矛將軍的影子重疊，耳邊突然響起渾厚的男聲："兵精糧足，守土一方！"
    茶棚外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樵夫打扮的漢子跌坐在雪地裏，懷中的柴禾散落一地。他指著潼關舊址方向結結巴巴："血...雪地上的血字燒起來了！"眾人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十裏外的山脊線上，暗紅的火光正沿著"據守"二字筆畫蜿蜒流淌。
    沙盤上的潼關幻象突然具象化，茶棚頂棚"哢嚓"裂開縫隙。月光混著沙塵傾瀉而下，在眾人頭頂交織成建安二十三年的星空。少年看見自己裝備區的卡牌正在虛化，鎖子甲化作光點融入城牆，青釭劍的虛影則插入沙盤上的樊城位置。
    "小心手牌！"說書人突然厲喝。少年低頭發現自己的手牌正在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泛黃的竹簡，上麵用朱砂寫著"深溝高壘"、"以逸待勞"。他本能地抽出張【無懈可擊】拍在桌上，卡牌卻化作半麵殘破的盾牌虛影。
    駝背老兵突然扯開衣襟，胸口猙獰的刀疤竟與沙盤上樊城的防禦工事完全吻合。他布滿老繭的手指劃過"解圍"技能的描述文字，沙盤上的潼關突然降下箭雨，"當年曹仁將軍就是靠這招，在周瑜眼皮底下..."
    山腳下的潼關舊址傳來戰鼓轟鳴。樵夫連滾帶爬衝進茶棚，從懷裏掏出塊沾血的布帛。暗褐色的血跡遇風即燃，在眾人麵前燒出"據守"卡牌的紋路。說書人拾起斷刀挑開灰燼，刀刃上赫然顯現出"曹"字將旗的刺繡紋樣。
    少年突然悶哼一聲，裝備區的最後一張八卦陣卡牌徹底消失。籠罩他的城牆虛影開始明滅不定，沙盤上的潼關幻象隨之扭曲。茶棚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瓦片"嘩啦啦"墜入沙盤，在虛擬的漢水上激起漣漪。
    "接著！"駝背老兵突然拋來酒葫蘆。少年本能地接住灌了一口，辛辣的液體入喉瞬間，耳邊響起萬馬奔騰之聲。他裝備區的卡牌突然重新凝實，青釭劍的虛影暴漲三尺，將即將崩塌的城牆再次穩固。
    沙盤上的潼關幻象開始加速演變，眾人看見虛擬的曹仁在城頭來回巡視，每當東吳軍隊的雲梯搭上城牆，就會從虛空中飛出張【殺】牌將其擊退。說書人拾起斷刀在沙盤上劃動，刀刃過處竟留下"固若金湯"的戰報字樣。
    茶棚外傳來孩童嬉鬧聲。七八個總角小兒踩著積雪跑來，口中唱著新編的童謠："鐵壁將軍曹子孝，解圍破陣如神兵。卡牌餘威震古今，一局終了見真章..."稚嫩的童聲裏，潼關舊址的火光漸次熄滅，沙盤上的幻象化作流沙重歸卡牌。
    少年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沫子在牌桌上凝成"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的小篆。sp曹仁的卡牌恢複平靜，隻是牌麵將軍的甲胄上多了幾道新鮮劃痕。駝背老兵默默收起環首刀，缺指的手掌按在少年肩頭："二十年前我守樊城時，也咳過這樣的血。"
    說書人彎腰拾起斷刀，刀刃上的"曹"字銘文已徹底消失。他望著潼關方向尚未散盡的青煙，忽然將斷刀重重插入牌桌："今日這局，該記曹將軍一勝。"刀柄微微顫動，桌麵上慢慢浮現出"據守"技能的冷卻倒計時。
    穿堂風卷著最後幾片雪沫掠過茶棚，散落的《三國殺》卡牌自動摞成整齊牌堆。少年低頭看著恢複正常的角色牌，裝備區的卡牌仍殘留著溫度。潼關舊址方向傳來晨鍾，新雪覆蓋了所有燃燒的痕跡，隻有那首童謠還在街巷間悠悠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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