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殺》龐統傳：浴火鳳鳴
    秋雨像篩芝麻似的往下漏，龐統縮著脖子往書肆屋簷裏又擠了擠。竹片子泡得發脹，墨字在雨水裏洇成黑蝌蚪。他索性把竹簡往胳肢窩一夾，食指蘸著積水在青石板上劃拉。剛寫出"合縱"二字，指節就凍得發紫。
    油紙傘骨咯吱轉動的聲響貼著耳根子劃過。龐統抬眼時，正看見素白袍角掠過水窪，八卦圖在傘麵上被雨滴打得暈開。那人的木屐底沾著新泥，卻在青石板上留不下半個腳印。
    "此子可教。"
    蒼老嗓音從背後傳來時，龐統反手就把濕透的竹簡砸進水坑。墨汁濺起來染黑了褲腳，他梗著脖子起身，鬥笠突然滑落。左半邊臉的火疤在雨幕裏泛著暗紅，像塊沒燒透的炭。
    突然馬蹄聲踏碎水窪，黃絹招賢令啪地糊在他剛寫好的"連橫"上。龐統抬腳碾過絹帛，靴底沾著的墨汁把"劉"字戳出個窟窿。簷角滴水在他後頸劃出涼颼颼一道，遠處酒肆飄來世家子弟的哄笑。
    "臥龍哥哥看這破落戶！"有個錦衣少年捏著嗓子學他跛腳走路的模樣，腰間玉佩撞得叮當響。諸葛亮收傘轉身時，傘尖水珠恰好甩在那人臉上。
    龐統瞥見八卦傘沿露出半截白玉似的手腕，腕子一抖便抖出個"火攻"的架勢。濕透的竹簡突然騰起白煙，諸葛亮袖中滑出個黃銅手爐，炭火劈啪炸開兩點星子。
    "亮有一計。"清朗嗓音混著雨聲，"龐兄的《戰國策》，不如借炭火烘烤？"
    青石板上的水跡突然打旋，龐統沾著泥的指甲往"連橫"二字一勾，積水順著磚縫竄成細流。剛烘幹的竹簡又濺上水花，諸葛亮腕上銅爐倏地暗了。
    水鏡先生拄著藤杖踱過來時，杖頭掛著的酒葫蘆還在晃蕩。老頭眯眼瞅了瞅青石板，突然跺腳大笑："好個連環計！"枯瘦指頭點著龐統心口，"鳳凰涅盤得要三把火，你這把火燒得早了。"
    雨勢陡然轉急。龐統摸到袖袋裏半塊硬饃，指尖觸到昨夜刻的竹牌——"鳳雛"二字才刻到一半。劉表使者的馬蹄聲去而複返，這次扔下的絹帛鑲著金邊。
    諸葛亮忽然蹲下身，指尖在未幹的"合縱連橫"上添了道橫。水跡順著刻痕蔓延，竟在青石板上顯出幅荊州地圖。龐統看到襄陽城南被雨水衝出個漩渦，自己剛寫的策論正卡在漩渦中央。
    "風雨如晦..."白袍少年起身時，傘麵八卦圖突然清晰。龐統看見乾位閃著微光，那光照在自己火疤上竟有些發燙。遠處驚雷炸響，他忽然聽見書肆裏傳來竹簡落地的劈啪聲，像極了那年燭台傾倒時的爆響。
    水鏡先生的藤杖咚地杵進積水，酒葫蘆裏晃出濃烈的藥香。"兩個小鳳凰掐架，"老頭呲著黃牙笑，"不如跟老夫去林子裏拾柴禾？"枯枝似的手掌攤開，掌心躺著三枚染血的箭簇。
    龐統的瞳孔猛地收縮。那是去年在鹿門山辯經時，蒯越家丁射來的箭。當時諸葛亮正在山腰撫琴，一曲《梁甫吟》竟讓飛箭偏了三分。此刻舊物重現，青石板上的雨水突然開始逆流。
    "先生又偷人東西。"諸葛亮袖中滑出羽扇，輕輕一搖便截住倒流的雨絲。龐統突然發覺，那些雨滴懸在半空，竟拚出了《三國殺》卡牌上"觀星"的陣圖。
    劉表使者的第三道招賢令破空而至，這次直接釘進水鏡先生的藤杖。老頭哎喲一聲，葫蘆裏藥酒潑在龐統袖口。火疤突然刺痛，他恍惚看見自己站在烈焰包圍的祭壇上，手中握著的正是"鐵索連環"卡牌。
    雨幕深處傳來戰馬嘶鳴，龐統踩著的招賢令突然騰起青煙。諸葛亮羽扇帶風拂過地麵，將燃燒的絹帛卷成個火球。水鏡先生藤杖往地上一劃，焦黑的灰燼竟聚成鳳凰形狀。
    "荊州的梧桐..."龐統嘶啞著嗓子開口，雨水順著火疤流進嘴角。他靴底用力一擰，青石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縫中滲出暗紅液體，帶著鐵鏽味的血水把"合縱連橫"染成了赤色。
    諸葛亮忽然握住他手腕，羽扇壓住即將暴起的火苗。"鳳鳴岐山，"白玉似的臉龐逼近，"總要等東風。"龐統感覺到對方掌心藏著枚溫熱的棋子，楚河漢界的殺氣刺得火疤隱隱發燙。
    水鏡先生醉醺醺地哼起小調，藤杖挑起燃燒的鳳凰灰燼往北邊一指。龐統看見襄陽城頭飄起炊煙，在雨幕中扭曲成"殺"字的形狀。書肆掌櫃突然探出頭罵街，說雨水泡爛了荀彧新注的《孫子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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