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盟約初成
    蘇沐晴攜重傷雷鴻潛入風雷山，與“風起”密會。
    雷鳴勾結千影樓赤影尊者，欲吞並雷門、清洗長老，更妄圖攪亂五宗四盟。
    風雷山、蘇家舊脈、地煞門三脈立下《風雷盟約》，誓令千門八將歸位。
    傳訊靈光突至：千影樓樓主已入雲州，宗門大會提前召開。
    “夜斬天”之名浮出水麵——雲間古地，八將歸位第二人，正靜候反擊的烽火點燃。
    濃重的晨霧，如同沉甸甸的灰色紗幔，死死纏繞著風雷山嶙峋的軀體。山巔之上，一座古老的殿宇在霧海中若隱若現，宛如一頭蟄伏的巨龍，粗糲的石壁在流動的霧氣裏時隱時現。殿宇表麵，並非尋常雕刻，而是無數道天然生成的奇異雷紋。這些紋路並非死物，它們在霧氣深處緩慢地明滅、遊走，仿佛活物的呼吸。每一次閃爍，都帶起周圍空間極其細微的漣漪，發出低沉悠遠的嗡鳴，如同遠古巨獸沉眠時的夢囈，將整座山峰籠罩在一種近乎凝固的、隔絕塵世的奇異力場之中。
    山腳之下，濃霧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悄然排開。兩道身影如同融入霧氣的幽魂，毫無征兆地顯現，沒有驚動任何隱於霧中或山石之後的守衛禁製。正是蘇沐晴和她臂彎中挾持的雷門二長老雷鴻。雷鴻麵如金紙，身上那件象征長老身份的紫金雷紋袍多處破損，邊緣焦黑，露出內裏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雖已凝固，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動著傷處，讓他本就虛弱的氣息更顯紊亂。他強撐著精神，渾濁的目光費力地掃過周圍那片壓抑得令人窒息的霧海，以及上方那在雷紋流轉中顯得越發森嚴不可測的山巔古殿。
    蘇沐晴的氣息收斂得近乎完美，如同山間一塊冰冷的岩石。她麵沉如水，那雙清冽的眸子深處，卻跳躍著比山巔雷紋更為銳利、更為迫切的寒芒。她微微低頭，視線掃過臂彎中氣息奄奄的雷鴻，確認他暫時無性命之憂，隨即從袖中取出一物——一枚半指長的玉符，通體碧綠，內裏卻蘊含著幾絲細若遊絲、不斷扭曲跳躍的銀白電光。
    她指尖一縷極淡、幾乎難以察覺的冰藍色靈力注入玉符。嗡！玉符輕輕一顫，表麵那些銀白電光驟然加速流轉，瞬間形成一個微小的、不斷旋轉的雷紋漩渦。漩渦中心，一道筆直的、極其纖細的銀白色光線激射而出，精準地打在前方一塊布滿濕滑青苔、看似渾然一體的巨大山岩之上。
    光線觸及山岩的刹那，岩石表麵那些墨綠色的苔蘚仿佛被無形之手抹去，顯露出下方同樣古老繁複、但此刻正被玉符之力激活的雷紋回路。回路亮起，發出低沉的共鳴。緊接著，無聲無息，那塊巨大的山岩中心，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顯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深洞口。洞口邊緣，空氣因能量的劇烈變化而微微扭曲，散發出淡淡的、混合著青草與古老岩石氣息的凜冽寒意。
    蘇沐晴沒有絲毫猶豫，挾著雷鴻，身影一晃，便沒入了那幽深洞口之中。身後，扭曲的空氣瞬間平複，巨大的山岩恢複如初，濕滑的青苔重新覆蓋，仿佛那扇隱秘的門戶從未出現過。
    門後並非想象中逼仄的山道，而是一條奇異的甬道。兩側石壁光滑如鏡，並非人工開鑿，倒像是某種偉力瞬間熔融而成。壁上同樣布滿了細密玄奧的雷紋，此刻正散發出柔和而恒定的乳白色微光，將通道映照得一片通明。腳下的地麵是一種溫潤的青色玉石，踏上去毫無聲息，卻隱隱傳來一種穩固的、承托萬物的力量感。空氣在這裏變得異常潔淨、幹燥，帶著一種奇異的、微弱的電荷感，吸入肺腑，竟能讓人精神為之一振，連雷鴻沉重的呼吸似乎都順暢了一絲。甬道斜斜向上延伸，盡頭隱沒在柔和的光暈裏。
    蘇沐晴步履沉穩，速度卻絲毫不慢。不過片刻，前方光暈擴散開來，豁然開朗。一個空曠、高闊的古殿出現在眼前。殿頂極高，隱沒在朦朧的光暈裏，仿佛連接著天空。支撐大殿的是十二根需數人合抱的粗大石柱，柱身同樣布滿流動的雷紋，隻是比甬道中的更加粗獷、古老，蘊含的力量感也更為磅礴，無聲地述說著歲月的沉澱。大殿中央的地麵，鐫刻著一個巨大的、由無數複雜線條和符文構成的圓形法陣，此刻法陣處於沉寂狀態，但陣基處鑲嵌的深紫色晶石，偶爾會閃過一絲微弱卻令人心悸的紫電光芒。整個殿堂空曠、肅穆，彌漫著一種近乎凝固的寂靜，唯有雷紋流轉時帶起的細微能量嗡鳴，如同沉睡巨獸的脈搏。
    殿門內側，懸掛著一方古拙的木製匾額。那木料漆黑如墨，沉重無比，仿佛吸納了萬載雷霆。匾額之上，唯有一個筆力遒勁、仿佛以雷電劈鑿而成的古篆大字——“風”。字跡的邊緣，隱隱有細小的銀色風旋繚繞流轉，帶著一種割裂空間的鋒銳感。
    就在這巨大的“風”字匾額之下，一人背門而立。他身姿挺拔如崖畔青鬆，一襲素雅的月白長衫，襯得身形愈發修長。聽到身後入口處傳來的極其細微的能量擾動，他緩緩轉過身。麵容俊朗，劍眉星目，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手中把玩著一柄合攏的折扇。扇骨是溫潤的白玉，扇麵卻非尋常絲絹，而是某種不知名的金色薄片，上麵流動著細密的、如同活物般的暗金紋路，隨著他指尖無意識的輕叩，那些金紋便如呼吸般明滅閃爍，散發出內斂而尊貴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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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果然來了。”白衣男子——風起，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目光卻如實質般，越過蘇沐晴，精準地落在她臂彎中氣息衰敗的雷鴻身上。他手中的金紋折扇“啪”地一聲輕響，優雅地收起，扇骨頂端輕輕點在自己掌心。“雷門二長老雷鴻？未曾想，你也竟能逃出生天？”他的聲音清朗溫潤，語氣也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但那深邃的眼眸深處，卻是一片了然與審視的平靜。
    蘇沐晴沒有立刻回答，她動作輕緩地將雷鴻放下，讓他倚靠在一根冰涼的石柱旁。雷鴻悶哼一聲，額角滲出更多冷汗，但脫離了挾持狀態，讓他得以更順暢地喘息。蘇沐晴這才直起身，迎向風起的目光，聲音清冷如冰珠落玉盤：“他已遭雷鳴構陷，門下弟子反戈，險死還生。蘇臨風重傷昏迷，至今未醒。雷門權柄，已懸於一線。”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砸在空曠的大殿裏，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風起臉上的笑意緩緩斂去，眉宇間凝起一絲凝重。他再次看向雷鴻，那目光變得銳利，仿佛要穿透雷鴻虛弱的表象，直抵其靈魂深處。“你覺得，”他轉向蘇沐晴，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詢，“是時候了嗎？”
    蘇沐晴的目光驟然變得如極北寒霜，直刺風起雙眸：“風雷山，千門八將之一‘風起’。”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你我既為同盟，便不必再行試探之語。時機稍縱即逝，容不得半分踟躕！”那份凜冽的鋒芒，讓空曠大殿內的溫度仿佛都驟然下降了幾分。
    倚著石柱的雷鴻，渾濁的眼中猛地爆出一縷精光，驚疑不定地在蘇沐晴和風起之間掃視。“你們……早已暗中聯絡？”他聲音嘶啞，帶著難以置信。體內的劇痛和驟然聽聞的秘辛交織，讓他心神劇震，眼前甚至微微發黑。
    “不錯。”風起並未回避雷鴻的目光，他踱步向前，金紋折扇在他指間靈活地轉動著，走到雷鴻麵前約三步之處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位昔日叱吒風雲的雷門長老。“雷長老，你可知，你們雷門，自始至終，都是‘千門八將歸位’這盤天地棋局中，一枚至關重要、卻也是最早被覬覦的棋子？”
    雷鴻身體猛地一震，牽扯到傷口，劇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但更深的寒意卻從心底不受控製地蔓延開來。過往許多被忽略的蛛絲馬跡——雷鳴近年來某些不合常理的資源調動，門內一些關鍵位置人事的微妙變動，甚至某些長老態度曖昧的沉默……此刻都如同破碎的鏡片，在風起這句話的衝擊下，驟然拚湊出模糊卻令人心悸的輪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喃喃道，聲音帶著一種瀕臨絕境的苦澀與恍然，“難怪……你們布局，竟早已開始？”他死死盯著風起，試圖從對方平靜的麵容上找到答案。
    風起唇角微揚，勾勒出一個意義難明的弧度，並未直接回答，但那無聲的沉默，本身就是最肯定的答案。
    蘇沐晴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短暫的沉寂：“雷鳴背後，站著千影樓三堂之主‘赤影尊者’。”她的話語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疑，“如今，此人假借宗門改革之名，行吞並蠶食之實。其真正目的，是促使雷門與天雷宗合並，最終將雷門徹底化為千影樓掌中的提線傀儡，成為其攪亂五宗四盟、禍亂蒼生的爪牙！”
    “赤影尊者……天雷宗……傀儡？！”雷鴻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褪盡最後一絲血色，變得灰敗如死。他劇烈地喘息著，瞳孔因極度的震驚和憤怒而收縮如針尖。一個埋藏心底許久的巨大疑團轟然炸開：“怪不得……怪不得雷鳴那廝，一夜之間就能調動內門核心的‘九霄符兵’！怪不得他能請動‘鎖元釘’這般陰毒之物封我真力！原來……原來背後是千影樓在撐腰！”巨大的屈辱和背叛感如同毒蛇噬心，讓他喉頭一甜，嘴角再次溢出一縷暗紅的血絲。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陷掌心，身體因極致的憤怒和虛弱而微微顫抖。
    風起的聲音適時響起，如同寒泉流淌，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靜：“赤影尊者行事，向來狠絕。雷長老，若非蘇姑娘及時出手，你於昨夜身死，便是他們清洗長老團、徹底掌控雷門的最佳契機。屆時，雷門上下，將再無任何力量能阻止他們倒行逆施。”他頓了頓，目光轉向蘇沐晴，“你們此番前來，想必不隻是為雷長老尋求一方庇護之地吧？”
    蘇沐晴迎上風起的目光，那冰封的眼眸深處，是兩簇正在燃燒的火焰。“自然。”她的聲音斬釘截鐵，“我們來此，是為敲定‘三宗同盟’最終盟約！以風雷山為軸，蘇家舊脈為刃，地煞門為盾。是時候讓沉寂千年的‘八將’鋒芒重現於世，而這第一擊，落子之地，便是風雷！”
    “落子風雷……”風起低聲重複著這四個字，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幽深。他沉默了片刻，空曠的大殿裏隻剩下雷鴻壓抑的喘息聲和石柱雷紋流轉的細微嗡鳴。終於，風起緩緩點頭，那動作帶著千鈞的重量。他不再言語，轉身走向大殿深處那巨大的“風”字匾額之下。隻見他雙手抬起，十指翻飛，結出一個繁複而古老的手印，指尖流淌出淡青色的風旋和細密的銀白電光。手印按向匾額下方一處看似尋常的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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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整麵石壁驟然亮起，無數細密的雷紋和風旋符籙從石壁深處浮現、旋轉、組合。一個深邃的暗格無聲滑開，露出內裏一物。風起探手入內，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個卷軸。
    卷軸長約三尺，軸心由一種深紫色的奇異金屬鑄成，隱隱有細小的紫色電蛇在其表麵遊走跳躍，發出微不可聞的劈啪聲。卷軸本身的材質非絲非帛，呈現一種厚重古樸的暗金色澤，其上布滿了天然生成的、如同血脈般蜿蜒流動的銀色雷紋。一股蒼茫、浩大、仿佛蘊含著天地間風雷本源的古老氣息，隨著卷軸的取出，瞬間彌漫開來，充斥了整個古殿。空氣似乎都因此變得粘稠，充滿了無形的電荷，讓人頭皮微微發麻。殿頂那朦朧的光暈似乎受到牽引，變得明亮了幾分，無數細小的光點如同星辰般在卷軸周圍沉浮。
    風起雙手托著這卷沉重的金卷，將其鄭重地置於殿中地麵那巨大法陣中央。卷軸落下的刹那，沉寂的法陣似乎被喚醒，陣基處那些深紫色的晶石驟然亮起，投射出數道柔和的紫光，如同舞台的追光，將《風雷盟約》籠罩其中，使其更顯神聖而威嚴。
    “此乃《風雷盟約》。”風起的聲音在雷紋的嗡鳴中顯得異常莊重，“由我風雷山一脈，蘇家舊脈，”他目光掃過蘇沐晴，後者神色肅穆，微微頷首，“以及歸隱避世、傳承不絕的‘地煞門’，三脈共立血誓，以此為契，同進共退！”
    “地煞門？！”雷鴻再次失聲，震驚得幾乎忘記傷痛，他掙紮著想要站起，牽扯到傷處，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你們……你們連早已銷聲匿跡的地煞門都……”他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地煞門，這個在傳說中早已斷絕的古老傳承，竟然也加入了這場隱秘的同盟？這背後的布局之深、牽扯之廣，遠超他最初的想象。
    蘇沐晴冷冽的聲音如同冰棱擊石，打斷了他的震驚：“這並非倉促的起點，雷長老。這是千年沉寂後，反擊的號角第一次真正吹響的前奏！”她的目光銳利如劍，掃過雷鴻，最終定格在那卷散發著磅礴氣息的《風雷盟約》之上，那眼神中燃燒的火焰，名為複仇，更名守護。
    風起的聲音接著響起，帶著洞悉全局的沉重：“雷門被滲透，僅僅隻是一個開端。赤影尊者的野心，或者說，他背後那位千影樓主的圖謀，遠不止於此。”他手中金紋折扇“啪”地再次展開，扇麵上那些流動的金紋仿佛感應到主人的心緒，流轉的速度驟然加快，隱隱勾勒出一幅混亂的疆域圖景。“接下來，千影樓必會策動更多宗門內亂，策反五宗核心人物，最終目標，是徹底掌控四盟之力，將這天地乾坤，納入他們的掌中玩物！”
    他“唰”地一聲合攏折扇，扇骨頂端直指法陣中央那光芒氤氳的盟約金卷，聲音斬釘截鐵，如同雷霆宣言：“因此，我們別無選擇。必須讓散落塵世、沉寂千載的‘千門八將’盡數歸位！聚合八將之力，重鑄天門封印，方能斬斷千影樓伸向這方天地的魔爪，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空曠大殿的穹頂和石柱上，引動那些古老的雷紋發出更強烈的共鳴嗡響，仿佛沉睡的古魂在應和。
    雷鴻倚靠著冰冷的石柱，胸膛劇烈起伏。蘇沐晴帶來的真相，風起揭示的全局圖景，如同驚濤駭浪，將他原本的世界觀衝擊得支離破碎。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但在這冰冷的絕望深處，一股源自血脈、源自對雷門千年基業的守護執念，卻如同黑暗中的火種，頑強地燃燒起來。雷鳴的背叛，千影樓的陰謀，無數雷門弟子可能淪為棋子的未來……這一切，都讓他無法置身事外。
    沉默籠罩著大殿，隻有雷紋的嗡鳴和雷鴻粗重的呼吸聲交織。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息都沉重無比。終於，雷鴻猛地抬起頭，那雙因重傷和憤怒而布滿血絲的眼睛裏，爆射出近乎燃燒的決絕光芒。他咬緊牙關，強忍著劇痛，用盡全身力氣，一字一頓，聲音嘶啞卻帶著鋼鐵般的意誌：“若雷門真已淪為他人掌中棋子……若萬千門人注定沉淪……我雷鴻，縱是粉身碎骨，也願為破此危局，做那第一塊投火的燧石！”
    “好！”風起眼中精光爆射，那抹溫潤笑意徹底化為銳利的鋒芒，他口中吐出的這個字，簡短有力，如同金石交擊，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決斷。他不再多言，右手並指如劍，指尖一縷精純的青色風靈力流轉，輕輕在左手食指上一劃。
    一滴殷紅中帶著奇異淡青光澤的血珠，緩緩滲出。那血珠並不墜落，反而懸浮於指尖，散發出一種銳利、靈動、仿佛能切割萬物的氣息。風起屈指一彈，血珠化作一道微小的青色流光，精準地沒入法陣中央那暗金雷紋卷軸之上。
    嗡！卷軸表麵那些蜿蜒的銀色雷紋驟然一亮，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更加活躍地流轉起來，貪婪地汲取著那滴蘊含風之真意的血珠。卷軸散發出的古老威壓，也隨之增強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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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沐晴緊隨其後。她並指在眉心輕輕一引，指尖縈繞著一縷極淡的冰藍寒氣。一滴純淨得如同深海水魄、中心卻跳躍著一絲微弱銀白電光的血珠，被她引了出來。血珠散發著刺骨的寒意和一種內斂的雷霆威壓。她屈指一彈，冰藍血珠同樣化作流光，融入卷軸。
    嗤——！卷軸表麵瞬間凝結出一層薄薄的、散發著寒氣的冰晶，但冰晶之下，雷紋的光芒卻更加熾盛，仿佛冰與雷達成了某種奇異的共鳴。
    輪到雷鴻。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撕裂般的劇痛。他伸出微微顫抖的右手，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用力一劃。一滴深紫色、內部仿佛有無數細碎電光瘋狂跳躍閃爍的血珠，艱難地凝聚而出。這血珠一出，空氣中彌漫的電荷感瞬間暴增，發出細微的劈啪聲。雷鴻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更多的是決絕。他低喝一聲，指尖用力一彈。
    咻！那滴蘊含著狂暴雷霆本源的血珠，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射向盟約金卷。
    轟！血珠融入的刹那，整個卷軸劇烈一震！暗金色的卷麵上，瞬間炸開無數細密的紫色電弧，如同狂舞的雷蛇，發出震耳的嘶鳴！十二根支撐大殿的古老石柱上，那些沉寂的雷紋仿佛受到最強的召喚，同時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粗大的電光在石柱之間流竄跳躍，將整個大殿映照得如同雷神降臨！巨大的法陣完全激活，紫光衝天而起，形成一個旋轉的光柱，將《風雷盟約》牢牢籠罩。一股源自亙古、統禦風雷的浩瀚意誌，如同沉睡的巨神蘇醒，轟然降臨在這古殿之中！威嚴、磅礴、不容抗拒！
    三人同時感到靈魂深處傳來一陣強烈的悸動，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無比堅韌的枷鎖牢牢綁定在一起。誓言已成，契約烙入神魂！
    就在這神聖而肅穆的盟約締結完成、大殿內雷光與法陣光芒交相輝映、那股浩瀚意誌尚未完全消散的刹那——
    轟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並非來自殿內，而是源自山巔極深處！一道熾烈得無法形容的靈光，如同破天神劍，驟然撕裂了古殿上方那片朦朧的光暈穹頂，直衝九霄！那靈光並非尋常傳訊的柔和，而是帶著一種撕裂空間般的霸道和十萬火急的尖銳感，瞬間將古殿內尚未平息的能量波動都強行壓製下去。光芒刺目，將三人的臉龐映照得一片慘白，更在他們眼中投下了濃重的陰影。
    風起臉上的肅穆瞬間被凝重取代，眉頭緊緊鎖成一個川字。他反應極快，身形一晃，已至大殿邊緣一處不起眼的石壁前。那石壁上刻著一個微小的、正在劇烈閃爍的雷鳥圖騰。風起右手五指張開，掌心瞬間凝聚出一個急速旋轉的微型風雷漩渦，毫不猶豫地按向那雷鳥圖騰。
    滋啦！刺眼的電光在他掌心與圖騰之間炸開。一股龐大而混亂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那風雷漩渦，瘋狂湧入風起的識海。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沉無比，甚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震動。
    僅僅一息之後，風起猛地撤回手掌，掌心猶有電光跳躍。他霍然轉身，麵向蘇沐晴和雷鴻，聲音失去了平日的溫潤清朗，變得異常沉冷，如同結了冰的鋼鐵：
    “千影樓主……已親率精銳，秘密抵達雲州腹地！”他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砸下，“宗門大會……提前三日召開！”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如同九天落雷，轟擊在剛剛締結盟約的三人心頭。
    蘇沐晴霍然抬眸！那雙清冽如寒潭的眼眸深處，之前燃燒的火焰瞬間化為萬載玄冰，凜冽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讓周圍的溫度驟降。她唇齒間迸出的聲音，冰冷得能凍結空氣：“雷門內亂才起，餘波未平，千影樓便已迫不及待要伸出爪牙，收割戰果了麽？”那話語中的寒意，讓倚著石柱的雷鴻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仿佛置身於三九寒天的冰窟之中。
    風起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眼中的震動，重新恢複那份掌控全局的冷靜。他手掌一翻，那卷剛剛締結、表麵雷紋還在緩緩流動的《風雷盟約》金卷，被他以秘法收起，瞬間消失在袖中。“事態急迫，不容片刻喘息。”他目光如電，掃過蘇沐晴和雷鴻，“此地盟約已成，風雷山自會啟動。你們，該立刻動身，去見下一位‘八將’了——”
    雷鴻心頭劇震，掙紮著挺直身體，聲音嘶啞急促：“八將之一？是誰？在何處？”他眼中充滿了急切和一絲茫然。千門八將，這個傳說中的名號，對他而言依舊神秘無比。
    蘇沐晴臉上的冰霜寒意稍稍收斂，唇角竟極其罕見地勾起一抹極淡、卻銳利如劍鋒的弧度。她看向雷鴻，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你也見過。就在不久之前，浮空山那場驚天動地的混戰之中，於萬千禁製之內，為蘇臨風強行破開一線生路的……”
    她微微一頓，仿佛在回味那道驚豔絕倫的劍光，隨即清晰地吐出那個名字：
    “‘夜空一劍’。”
    風起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低沉而有力，如同宣告一個時代的開啟：“千門八將，歸位第二人——‘夜斬天’。”
    他袍袖一拂，指向古殿深處另一側，那裏，一個比來時入口更為幽暗、邊緣空間微微扭曲的通道口，正無聲地旋轉開啟。通道深處，不再是雷紋的光輝，而是彌漫著一種深邃、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漆黑，以及一種令人靈魂都為之顫栗的極致鋒銳之氣，隱隱透出。
    “他，已在‘雲間古地’等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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