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域外的床邊傾瀉如瀑，倪克斯推門的刹那，細碎銀光自她裙擺流淌而出。
    精神病院似乎和江白產生了某種聯係，這邊江白剛剛才撕裂自己的善意和光明於那虛弱的魂體裏麵，這邊倪克斯就被病院喊過來幫忙了。
    林七夜懷中的江白被這光芒托起時，靈魂灼燒的焦痕正隨著呼吸明滅，像盞隨時會炸裂的琉璃燈。
    "連靈魂內核都敢撕裂，你們年輕人真是......"
    倪克斯指尖點在江白眉心，星砂凝結的紋路順著脖頸攀爬。那些被剝離的純善魂絲突然發出尖銳嗡鳴，化作千百隻藍閃蝶撲向治療光暈。
    林七夜看著其中幾隻蝶翼沾血的蝴蝶撞碎在窗欞，突然想起三小時前江白勾住他尾指時，鎖骨下方蟻歸紋印泛起的暗紅。
    此刻那處印記正被倪克斯的星輝覆蓋，裂成蛛網狀的魂傷在神光中緩慢彌合。
    "母親，他的靈魂......"
    "像被貓抓亂的毛線團。"倪克斯忽然捏住一隻試圖鑽進江白耳中的光蝶，那蝶翼竟在神威中融成糖漿般的液體，"不過好在......"
    她將融化的蝶液點在江白心口，原本劇烈震顫的魂火突然安靜下來，"最核心的惡念被保護得很好。"
    治療持續到病院外的烏雲散去，晨光初現，江白睫毛上的冰晶終於化成水珠。
    他睜開眼的刹那，正對上林七夜近在咫尺的臉——昨夜那個帶著血腥味的吻突然在記憶裏炸開，耳尖瞬間燒得通紅。
    "醒了就把這個喝了。"倪克斯將盛著星砂的琉璃盞擱在床頭，目光掃過江白試圖藏進被褥的手指，"下次再拿靈魂當玩具，我就讓某隻最愛喝別人鮮血的小蝙蝠來當你的主治醫師。"
    直到房門重新合攏，江白才猛地掀開被子。
    後頸被冷汗浸透的衛衣布料黏在皮膚上，隨著起身動作扯出細微刺痛。
    他故作鎮定地去夠床邊的外套，卻因靈魂未愈的滯澀感打翻了藥盞。
    "別動。"林七夜搶先按住他手腕，金紋在掌心亮起的刹那，滿地星砂突然懸浮成銀河，"你現在的靈魂就像......"
    "碎成八百片的青花瓷？"江白挑眉嗤笑，蒼白的唇色被刻意咬出血色。他借著林七夜攙扶的力道起身時，忽然將指尖藏著的魂光彈向窗邊庭外擺放的一隻木椅——那是昨夜治療時從傷口偷藏的碎片。
    檀木椅背驟然泛起漣漪，倪克斯常坐的凹陷處突然睜開三對琥珀色眼睛。
    扶手扭曲成枝條狀的手臂，椅腿在木質裂響中分化出六條細腿，最後竟從椅麵中央裂開張布滿利齒的嘴。
    "天呐！我能看見空氣裏飄著的情緒！"
    木椅用六條腿蹦跳著轉圈，齒縫間漏出的聲音像砂紙摩擦，"主人主人！那個黑衣服的在偷偷擔心您，在你旁邊的男的正在懊惱昨天太粗暴，窗台上第三盆多肉其實暗戀......"
    "閉嘴。"江白屈指彈在它最高那條椅腿上，木屑紛飛中透出幾分惱羞成怒的狼狽，"再亂說話就把你劈了當柴燒。"
    林七夜的掌心撫摸至江白的腰間，，下巴依靠在江白的肩膀上，見狀緩緩地在江白腰間摩挲："解釋。"
    晨光穿過木椅新生的枝椏狀手臂，在江白恢複血色的臉上投下細碎陰影。
    他隨手扯開領口露出正在愈合的蟻歸紋印，靈魂交融殘留的金斑在鎖骨下方明明滅滅："霍米茲，靈魂造物的分支能力。"
    指尖突然竄起幽藍魂火，昨夜還破碎不堪的靈魂此刻竟凝練如刀，"畢竟被某人折騰得差點魂飛魄散......總要收點利息。"
    新生的霍米茲突然伸長枝條手臂，殷勤地替江白攏好淩亂衣領。
    江白無奈地朝著霍米茲踢去。
    六隻琥珀眼睛討好地眯成縫："主人現在靈魂強度恢複到73.6，建議立即補充糖分！廚房第三層抽屜有倪克斯大人藏的熔岩蛋糕！"
    "誰允許你讀取儲藏室信息的？"
    江白踹向椅腿的力道卻放輕了，蒼青色魂火順著接觸點注入木椅。
    霍米茲突然發出類似貓咪呼嚕的震動聲，椅背上浮現出與江白鎖骨如出一轍的蟻歸紋路。
    林七夜注視著紋路間流轉的暗金光芒，忽然伸手按住霍米茲正在偷摸自己衣擺的枝條："所以這些造物會繼承你的......"
    "性格？能力？"
    江白突然逼近，恢複血色的唇幾乎擦過林七夜耳垂。
    他握著霍米茲新分化的第二條手臂按在自己心口，那裏七百三十一根魂絲正在幽藍火焰中狂舞，"不如猜猜看......昨夜趁我昏迷時，你在懊悔什麽？"
    霍米茲的六隻眼睛突然同步眨動，椅背上的蟻歸紋印迸發出強光。
    林七夜瞬間被拉入幻境——暴雨中的滄南市正在坍塌，而江白散成光點的靈魂正從他指縫流逝。
    這個畫麵在現實裏不過瞬息，卻讓林七夜的精神力不受控地割裂了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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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白！"
    神墟威壓轟然炸開時，霍米茲已經躲到主人身後瑟瑟發抖。六條細腿滑稽地抱頭蜷縮，齒縫卻還在漏出嘀咕："讀取錯誤......明明是主人自己把這段記憶刻進核心的......"
    晨風卷著倪克斯留在窗台的星砂掠過，江白忽然低笑出聲。
    他隨手扯斷霍米茲兩條正在偷吃熔岩蛋糕的枝條，靈魂灼燒後的桀驁在眉宇間重新點燃："這麽緊張做什麽？不過是給新能力做測試......"
    沾著蛋糕殘渣的指尖忽然點上林七夜心口，暗金紋路順著接觸蔓延，"畢竟你也知道了愛戀睛的存在，我又何必擔心你會不喜歡我呢？"
    霍米茲突然伸長剩餘的四條腿，將兩人籠罩在枝椏編織的穹頂下。
    琥珀色眼睛在陰影中亮如燭火，齒間哼唱起古怪的旋律。林七夜看著江白眼中跳動的魂火，忽然想起昨夜他瀕臨破碎時，靈魂深處那抹永不熄滅的暗金。
    當第一縷完整陽光穿透結界時，霍米茲正在偷吃第七塊蛋糕。
    江白倚在新生出的枝椏王座上，靈魂灼燒的痕跡已化作鎏金紋身爬滿頸側。他拋接著掌心幽藍魂火的樣子，像極了掌握生死的墮落神隻。
    "所以霍米茲的能力上限是？"林七夜斬斷又一條試圖偷卷他腰帶的枝條。
    "理論上......"江白忽然將魂火按進霍米茲齒間，木椅瞬間暴漲成三米高的戰爭巨像，"取決於我剝離的靈魂碎片有多瘋狂。"
    巨像抬起布滿利齒的足肢踏碎晨光時，江白眼尾揚起熟悉的譏誚弧度。
    那些虛弱與破碎仿佛從未存在過，唯有靈魂深處七百三十一道灼痕，昭示著昨夜近乎自毀的瘋狂。
    江白背後這霍米茲多半會被保存下來，但以何種形式帶離精神病院倒是個難題。
    不過至少是解決了和林七夜的情感問題，而且還給自己找了個避難所，雖然割裂了部分愛和善意，但好歹有了個安全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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