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杜鵑血番外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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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像浸了牛乳的輕紗,裹著青鸞峰頂的杜鵑花叢。李逸風撥開帶露的枝條時,指尖突然傳來刺痛——殷紅的血珠順著刺藤滾落,在苔蘚上洇出暗色斑點。
"少鏢頭當心,這可是"啼血杜鵑"。"蘇晚晴的銀鐲擦過他手背,細鏈上串著的艾草香囊輕輕搖晃,"傳說被它刺傷的人,能看見前世最痛的記憶。"
花叢深處傳來窸窣響動。唐小蠻的傀儡鼠突然炸毛,叼著半片碎布竄出來,琉璃眼珠泛著詭異的青藍色。李逸風捏起布料時呼吸一滯——這是苗家童裝的袖口,針腳與司徒雁留給他的百家衣一模一樣。
“地脈在震動!”唐小蠻臉色驟變,她猛地趴在地上,耳朵緊緊地貼住那潮濕的泥土。
“東南巽位七丈,有青銅器共鳴的聲波……”唐小蠻的聲音有些顫抖,仿佛她能聽到那來自地底深處的聲音。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整片花叢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操控,突然無風自動起來。花瓣上的露珠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齊刷刷地指向同一個方位。
這詭異的一幕讓在場的三個人都驚愕不已,他們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過了好一會兒,唐小蠻才回過神來。她站起身來,目光緊緊地盯著那露珠所指向的方位,然後毫不猶豫地撥開那些糾纏在一起的根係。
隨著根係的被撥開,一個驚人的景象展現在他們麵前。在那厚厚的腐殖土下,露出了半截青銅碑。那青銅碑的表麵已經被墨綠色的銅鏽所覆蓋,顯得有些斑駁不堪,但卻依然無法掩蓋住碑麵上那道新鮮的裂痕。
這道裂痕的形狀非常奇特,它竟然像極了司徒雁臨終前比劃的那個苗文手勢!
"是阿娘留下的"開門訣"!"唐小蠻的齒輪瞳孔突然加速旋轉,傀儡線不受控地刺入裂縫。地底傳來機括轉動的轟鳴,震得杜鵑花瓣簌簌如雨。
李逸風見狀,右手迅速握住刀柄,準備拔刀應對眼前的突發狀況。然而,就在他即將拔刀的瞬間,蘇晚晴手中的紅繩如同閃電一般迅速飛出,精準地纏住了他的手腕。
“別動!”蘇晚晴低聲喊道,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李逸風被這突如其來的紅繩束縛住,一時間無法掙脫,隻能暫時停下動作。
“你聽——”蘇晚晴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道裂縫,仿佛能透過它看到什麽東西似的。李逸風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隻見那道裂縫中隱隱約約地飄出一陣若有若無的童謠聲。
這童謠的曲調十分奇特,五音不全,聽起來有些怪異。然而,更讓人感到詭異的是,這童謠聲竟然還伴隨著青銅的震顫聲,仿佛這聲音是從那古老的青銅中發出來的一般。
李逸風的眉頭緊緊皺起,他對這童謠聲並不陌生。這正是司徒雁哄睡時經常哼唱的《月牙船》,但此時在這詭異的環境中聽到,卻讓他心中生出一絲不安。
突然間,李逸風感覺到自己肋骨間的舊傷開始發燙,那是一道自寒潭歸來後就一直存在的灼痕。而此刻,這道灼痕竟然與那碑文上的裂痕完全重合,仿佛兩者之間存在著某種神秘的聯係。
"是血脈共鳴。"蘇晚晴的鳳凰紋在晨霧中泛著淡金,"司徒夫人把最後的線索......"
轟隆!碑體突然側翻,露出下方三尺見方的青銅匣。匣蓋上的螭龍缺了左前爪,爪痕處嵌著粒麥芽糖——經過二十年風霜,糖塊早已碳化成黑晶,卻仍保持著孩童齒痕的形狀。
唐小蠻突然踉蹌後退。她的傀儡鼠瘋狂啃咬自己前爪,機械關節迸出火星:"不要打開!裏麵有、有阿娘哭的聲音......"
李逸風的手已經按在匣蓋上。觸感冰涼,卻帶著某種血脈相連的顫動。當蘇晚晴用銀簪挑開機關鎖時,三人都看清了匣內之物——
半塊布滿牙印的麥芽糖,幾顆蟲蛀的山核桃,褪色的五彩繩下壓著張泛黃的紙箋。墨跡被水汽暈染,仍能辨認出司徒雁獨有的簪花小楷:
「給我穿百家衣的幺兒:
糖是大哥從長安捎來的,那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糖果,仿佛散發著長安城的繁華與熱鬧。核桃則是你爹親手敲開的,每一顆都蘊含著他的父愛與關懷。
而那根繩子,要係在右手腕上,仿佛是一種約定,一種承諾。它或許代表著某種重要的事情,等待著在特定的時刻被解開。
當杜鵑第八次盛開的時候,記得將那個匣子埋在……紙箋在這裏突然斷裂,留下了一個懸念,讓人不禁好奇那個匣子究竟應該被埋在哪裏。
李逸風翻過殘頁,背麵是用血畫的簡圖。圖中,峰頂的某處被標上了星芒記號,旁邊潦草地寫著一個“歸”字。這個“歸”字,是歸來的意思嗎?還是有著其他更深層次的含義呢?
看著這張殘頁和簡圖,李逸風的心中湧起了無數的疑問和猜測。這個匣子、這個地點、這個“歸”字,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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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渾天儀的星軌圖!"蘇晚晴突然撕開衣袖,露出臂彎處的鳳凰紋——此刻紋路正扭曲成與圖紙相同的軌跡,"但這裏標注的紫微垣位置......"
話未說完,唐小蠻突然發出非人的尖叫。她的傀儡線全部繃直,在虛空織出密密麻麻的星網。每根線交匯處都浮現血珠,組成李逸風在寒潭底見過的殄文:
「三子齊聚,歸墟門開」
花叢深處卷起陰風。晨霧突然濃稠如實質,裹著個模糊的人影漸行漸近。李逸風的雁翎刀剛出鞘三寸,就聽見蘇晚晴帶著哭腔的呼喊:
"是司徒夫人的......殘影!"
濃霧突然變得粘稠如蜜,李逸風的手穿過司徒雁虛影的刹那,四周景物如打翻的顏料桶般扭曲重組。
"幺兒,手腕要這樣係。"年輕時的司徒雁背對他們跪坐,青絲間別著孔雀銀簪。她手中的五彩繩正穿過三個木偶的手腕——玄衣男娃心口嵌著龍鱗,紅衣女娃眼中躍動鳳火,白衣孩童的關節卻是精密的青銅齒輪。
唐小蠻突然抱住頭顱:"這不是...我的核心記憶庫!"她的齒輪瞳孔瘋狂轉動,傀儡線不受控地刺入幻境。波紋蕩漾間,司徒雁手中的木偶突然轉頭——三張臉赫然是他們成年的模樣!
"娘!"李逸風龍化的右手貫穿幻象,卻抓出一把帶血的艾草。霧氣陡然猩紅,畫麵碎裂成千萬鏡片:
【記憶殘片一】
五歲的他蜷縮在地窖,肋骨間新烙的螭龍紋滲著血珠。頭頂傳來司徒雁壓抑的哽咽:"風兒忍忍,這逆鱗烙能騙過星核感應......"
【記憶殘片二】
暴雨夜的李鐵柱跪在青銅匣前,將麥芽糖按進缺角龍紋。匣內傳來嬰兒啼哭的機械回聲,他頸後的寒毒藍紋突然暴起:"雁兒,非要這麽做嗎?"
【記憶殘片三】
最刺目的畫麵裏,司徒雁正用苗刀剖開唐小蠻的胸腔。少女的齒輪心髒暴露在月光下,核心處嵌著的竟是縮小版渾天儀!"記住,每次星軌偏移就轉動黃道輪......"
"不要看!"蘇晚晴的鳳凰紋突然離體,火鳥吞沒了最後一塊殘片。李逸風卻已瞥見關鍵——渾天儀某個刻度標注著"永和九年七月初七",正是他的生辰八字。
霧氣突然凍結成冰晶。司徒雁的殘影出現在三米開外,她的身體正從指尖開始消散:"風兒,五彩繩的第四股在你......"
話未說完,唐小蠻的傀儡鼠突然自爆。衝擊波震碎了幻境,眾人跌回現實時,發現花叢中所有杜鵑都變成了血色冰雕——每片花瓣都凝固著他們方才的記憶畫麵。
濃霧中浮現永和九年的司徒雁,她正在給三個嬰孩係五彩繩。當李逸風試圖觸碰時,幻象突然碎裂成無數記憶殘片——穿百家衣的孩童在花叢追逐、李鐵柱深夜刻碑的背影、以及青銅匣真正埋藏者唐小蠻的哭泣......)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霧靄時,青銅匣突然迸發強光。五彩繩自動纏上三人手腕,麥芽糖化作青煙繪出完整星圖。李逸風在眩暈中聽見司徒雁最後的歎息:
"風兒,替娘看看......"
他再睜眼時,漫山杜鵑已染血色。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萬千世界線,每條都通往不同的終局。而他們方才挖開的土坑深處,靜靜躺著司徒雁真正的遺物——
一把刻滿嬰孩牙印的青銅鑰匙,紋路與李逸風肋骨間的灼痕嚴絲合縫。
"山核桃的蟲洞是苗疆密碼。"蘇晚晴將三顆核桃擺成三才陣,指腹撫過孔洞邊緣的刻痕,"你們看,這些啃噬軌跡像不像縮小的星圖?"
李逸風用龍化右手捏碎核桃,果仁碎屑竟自發排列。唐小蠻的齒輪瞳孔突然放大十倍:"是二十八宿的角宿定位!等等...這個蟲蛀缺口對應渾天儀的赤道環卡榫......"
她突然扯斷一縷頭發,發絲在晨光中顯出金屬光澤。當發絲穿入核桃孔洞時,空中投射出立體星圖——北鬥第七星的位置,赫然標記著他們所在的青鸞峰!
"五彩繩的編織法。"李逸風將褪色繩結浸入晨露,繩芯突然浮現熒光符文,"三股絞絲對應天地人,但第四股隱形絲......"
蘇晚晴的銀簪突然發燙,簪頭的鳳喙自動彈出暗格。一截透明魚線嵌入繩結缺口時,繩體突然收縮成青銅鑰匙的輪廓——與李逸風肋骨間的灼痕完全契合。
"麥芽糖的謎底在這裏。"唐小蠻舔了舔碳化的糖塊,機械舌彈出光譜分析儀,"表麵碳化層下藏著低溫琉璃,折射係數顯示裏麵有......"
她突然僵住。糖塊在眾人注視下裂開,露出微型渾天儀的齒輪組。當李逸風將鑰匙插入核心鎖孔,齒輪投射出全息影像——司徒雁正在調試唐小蠻的機械心髒!
"原來你每次"複活"都會重置記憶。"蘇晚晴捂住嘴。影像中的司徒雁正往齒輪間滴入藍色液體——正是李鐵柱寒毒發作時咳出的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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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蠻突然跪地幹嘔,傀儡線從指間瘋狂湧出。這些絲線在空中組成永和九年的星圖,卻在紫微垣位置出現詭異偏移。李逸風龍化的右手按向偏移點,地麵突然塌陷——
秘洞中的玉碑刻滿殄文。當唐小蠻的機械眼掃過碑文時,她的聲音突然變成司徒雁的語調:"三子實為星核容器的三重保險,當第七次......"
碑文在此處斷裂,取而代之的是個青銅羅盤。羅盤指針由逆鱗打造,此刻正瘋狂指向唐小蠻的胸腔——她齒輪心髒的渾天儀突然自動旋轉,露出核心艙裏蜷縮的雪白嬰孩!
通過山核桃暗藏的苗疆密碼、五彩繩的編織規律、以及麥芽糖的結晶形態,三人破解司徒雁留下的"三生局"。鑰匙開啟青鸞峰秘洞,露出記載著《黃泉經》真相的玉碑,同時引出唐小蠻機械核心與星核的深層聯係......)
暮色四合時,李逸風在最新綻放的杜鵑花蕊間,發現粒冰晶凝成的星屑。當他對著殘陽舉起星屑時,光影交錯處浮現司徒雁的告別:
"真正的歸途不在過去,在你們緊握的此刻。"
山風卷起滿地落紅,恍惚間似有銀鈴輕笑。唐小蠻突然指著雲海驚呼:"快看!"——晚霞深處,三道模糊的身影正在拾級而下,最小的那個蹦跳著回頭揮手,腕間五彩繩鮮豔如初。
蘇晚晴的鳳凰紋漸漸平息,她將山核桃埋回土中:"明年花開時,該結出新果了。"李逸風握緊青銅鑰匙,在司徒雁的殘碑旁種下從洛陽帶來的艾草苗。
當第一顆星辰亮起時,他們聽見峰頂傳來若有若無的搖籃曲。唐小蠻的傀儡鼠突然直立作揖,琉璃眼珠映著三個漸行漸遠的背影——這次沒有機關算盡,沒有時空悖論,隻有被晚風溫柔纏繞的長命縷,在暮色中輕輕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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