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賊竟在我身邊！
    張無為想起那一天城外偶遇，終於反應過來趙繼歌在得知她隻是過來搞錢後，為什麽會露出失望的表情……
    合著是找同道失敗後的落寞……
    這要是不搞清楚，遲早變成反賊的形狀……
    誤入賊窩的張無為厲聲道：
    “趙繼歌，你想造反嗎！？”
    趙繼歌有些不滿：
    “唉，別還沒搞什麽就說造反嘛，我隻是想搞個小小的、無害的聯誼會而已，咱們這正好有三個人，如果加上這個叫黃岩枷的小鬼，那就有四個，無論是三還是四，這可都是幹大事的人數……你要不要入個夥？”
    連哄帶騙是吧……張無為冷笑道：
    “是不是當我傻？你也別裝了，你搞這個所謂的聯誼會，目的是什麽！”
    趙繼歌自信開口：
    “咱們要努力做成先鋒，讓全天下的有誌之士以我們為榜樣，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燎原會，讓全天下赤火燎原！”
    “想要加入這個組織，要求非常嚴格，首先就是思政認同、組織歸屬，以及......因此武夫隻是加分項，不是必須項目，對於成員，寧要好些，也要少些。”
    “我說的這個組織，是依照路線規定前進的組織，是主張民主集中製的組織，是尊崇嚴格紀律的組織，是有著穩固的、保持繼承性的組織，不會因為領導核心的死亡就分崩離析的組織，以及......就這些了。”
    聽起來跟水滸裏麵的山寨不一樣耶……嶽紅嫣果斷舉手：“我加入！”
    黃岩枷雖然不懂，但有樣學樣道：“我也要加入！”
    “你們！”張無為氣的要命，“趙繼歌，你能不能別打哈哈，不妨說明白一點，所謂的先鋒，要做到什麽地步！”
    既然對“咱們”沒意見，那我就默認你是答應入夥了……趙繼歌直言不諱道：
    “我所追求的東西，沒什麽好掩飾的，也不屑於隱瞞自己觀點，更何況你都聽到這了，跟入夥沒什麽區別。”
    “不是殺一個兩個殘暴的壓榨者，而是要……革整個壓迫集團的命。”
    “這不是容易的事情，依靠勞動群眾的自發性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我們需要站到他們前麵當先鋒，去深入他們進行教育工作，將他們組織起來團結力量，領導他們走向階級解放，而不是跟在後麵當尾巴。”
    他語氣堅定：
    “沒有革命的理論，就沒有革命的實踐，當理論具備之時，給我一個革命家組織，我能將乾國翻轉過來！”
    張無為徹底紅溫：
    “你壓根就不懂，這世上還是有好官的，多數情況下都是景隆帝的指令被執行歪了，你未免太過激了！”
    趙繼歌反駁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正是由於皇帝的存在，當前的官僚才分好壞……官僚明明都是皇帝所選，是服務皇族利益的，憑什麽有問題就切割，有功績就算皇帝頭上？”
    “另外，拋開道德層麵上的好壞，皇帝能不能站在勞動百姓的利益上下指令？”
    張無為不情不願的承認：“不能。”
    趙繼歌厲聲批評：
    “再好的官也不過是完成皇帝的指令，再壞的官也不過是不按照皇帝的指令完成，無論是完成還是不完成，並不能改變勞動百姓被壓迫的處境，最多有壓迫程度的區別，你要是把改變的希望寄托在一部分官僚的道德品質上，跟做夢有什麽區別！”
    “這種統治集團內部聽不聽話的問題，就讓景隆帝自己去頭疼，對我來說有沒有好官不重要，沒有官僚對我很重要。”
    嶽紅嫣插話問道：“那我爹呢？”
    “你爹這不是遇到了我嗎……”
    張無為氣急敗壞：
    “大反賊，我真是上了你的當，合著你之前那副樣子純粹是裝出來的！”
    “你這樣做，跟以往那些禍亂天下的魔頭有什麽兩樣！？”
    話是這麽說，但張無為確實很想入夥，不為別的，就是想看看趙繼歌能整出什麽幺蛾子……
    吃瓜是會害死人的啊！
    趙繼歌厚著臉皮：
    “此言差矣，先前並非偽裝，那都是真情實意，我也有俗的一麵……”
    “但你不要把我跟你所熟知的什麽魔頭作對比，從目的來講還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當然，你要硬說我是魔頭，我也不反駁，這好歹比什麽土匪頭子有逼格……”
    張無為不信邪：“來，你給我講講，你跟曆代那些大魔頭有啥區別。”
    趙繼歌淡淡開口：
    “很簡單，曆來的造反打江山，最終隻推翻少數壓迫者，換一批統治者而已，就像魔門出生的神武帝，雖然出生不太正派，但還是名震江湖，振臂高呼下許多人追隨，最終橫掃八荒六合，建立乾國。”
    “結果坐上江山後，就從進步走向反動，由屠龍勇士變為惡龍，與以往的皇帝們沒有區別，成立武法司跟黑鱗衛大滅魔門，自己上岸後便把船鑿碎，因為沒人比他更懂魔門對自身統治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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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百姓，曆朝曆代的結果都一樣，流血流汗又流淚，當牛做馬又丟命，不管換誰上位，被壓迫的狀況從未改變，螞蟥們周而複始的允吸著鮮血，頂多有著程度上的差別。”
    “但在這些風流人物的神聖事下，又有多少人注意到這點呢？”
    張無為無言以對，因為趙繼歌說的是實話。
    趙繼歌接著說道：
    “我的目的，是建立一個大同天下，這就是最大的區別。”
    張無為好奇問道：“天下大同……你是儒教弟子？”
    趙繼歌急忙否定：
    “不不不，我說天下大同，是為了方便你理解，與腐儒們的空想有著本質區別，也與你們道教主張的什麽太平、均等、天人合一有著本質區別。”
    “我這段時間也看了看乾國腐儒的高論，四個字評價就是‘狗屁不通’，居然主張道德教化那一套，希望景隆帝良心發現為民做主，別說我怎麽想，恐怕就連景隆帝聽了都會笑出聲吧，要不然也不會把武法司交給法家……”
    “我的天下大同，簡單來說是勞動集體乃至全部人的徹底解放，鏟除孕育壓迫者的土壤，礦山、機器、農具等等屬於所有人，並且人人參加勞動，人人全麵發展，人人成為真龍。”
    “這不僅與儒教的大同觀對立，也與你們道教的小國寡民觀對立，所以你別瞎扣帽子，也不要把我跟曆代的那群打江山是為了坐江山的反賊相提並論……”
    雖然連帶著道教被攻擊一通，但張無為並未生氣，她終於明白了趙繼歌的思想：
    “你這是新流派，注定會引起道爭，並且是被諸子百家所不容的道爭，佛、法、道、儒……等等會聯合起來對你圍剿，你確定要堅持這套？”
    趙繼歌無所謂道：
    “那就來唄，造反何須怕斷頭，無論是文鬥還是武鬥，我都接著！”
    “真理不會因為被圍剿就喪失光輝，其越被壓迫者所不容，就越證明其正確性。”
    張無為的美眸充滿複雜之色，以趙繼歌的目前表現出來的武道天賦，以及才露冰山一角的……歪理來看，他還真有資格說這話。
    不怕反賊會打架，就怕反賊有文化……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反賊了，必須要重拳出擊……張無為語氣無奈：
    “道爭隻是小事，說到底隻是江湖鬥爭，你的思想要遠比你的實力更危險，要是讓武法司的家夥們聽到你這話，估計得傾巢而出，不顧一切的滅了你……”
    “所以要低調一點，你們不要在外麵瞎說，我本來也不是靠拳頭的。”趙繼歌壓根就不在意，“但有些時候拳頭又是必需品，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武法司想靠著鋼鐧維護乾國千秋萬代，我又何嚐不想靠著拳頭砸碎他們的幻想，鬥爭無非是你殺我或者我殺你，就跟咱們武夫決鬥一樣，並沒那麽複雜。”
    “你一個中三品的宗師武夫，是哪來的自信麵對高手如雲的武法司的？”
    “這很簡單，我武道通仙不就行了。”
    “你在放屁！”
    “菜就多練……”
    “另外，我要是以後把各派年輕嫡傳都策反了，哪有什麽圍剿一說……你別讓我碰到他們，要是碰到，他們要是不跟我造反，我以後跟你改姓張。”
    別的不談，張無為現在是真的佩服趙繼歌的嘴皮子，能打贏他的人很多，但能說贏他的，恐怕沒有一個……
    甚至可以這樣說，武夫特產嘴硬在趙繼歌身上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發揮……
    有文化的武夫真可怕……
    張無為想起小時候，每當青冥道人讓她學道經的之時，她都偷偷在道經裏麵夾著江湖話本看的津津有味，嘴裏還嚼著肉幹……
    現在發現趙繼歌這麽能說，張無為隻感覺到一陣挫敗感，打又打不贏，說也說不過……
    她開始後悔曾經沒好好讀書，現在被懟了都不知道該怎麽還嘴，有些生氣的放話：
    “你等著，我這就回去學道經，到時候非要跟你好好辯一辯！”
    趙繼歌哈哈大笑：
    “我武道水平不高，但在思想流派上怎麽來說也自成一家，像你這個級別的武夫，嚴格來說是沒有資格跟我論道的，讓你師父來勉強可以，雖然結果都是一樣的，但我不想欺負菜鳥。”
    張無為氣的想死，趙繼歌的語言宛如快刀，紮的她千瘡百孔……
    因為在文鬥這方麵，她確實是菜雞，不然早開懟了……
    趙繼歌沒再管她，轉而問向黃岩枷：
    “小子，我自己都朝不保夕，可不敢收你為徒，你拜這位張道長為師可好，她也很厲害的，不比我弱。”
    “真的嗎？”
    “真的，但我要聲明，今天你聽到的話不要跟別人講，要是表現好，張道長才會同意收你為徒。”
    “我不會說的！”
    “哈哈，夠上道！”
    張無為誤上賊船不說，現在還被趙繼歌強行安排徒弟，麵色不悅道：
    “喂，你再能說，也不能沒經過我的同意，就給我找個徒弟吧？”
    “唉，我這不是怕以後咱們分開了，你獨自麵對祖師雕像寂寞煎熬，給你找個小徒弟打發打發時間，這小子這麽機靈，以後肯定不差，四舍五入是你們道教占便宜了。”
    “滾，誰會因為你煎熬！”
    “那就這麽說定了，你以後要走的時候，把這小子帶走。”
    在一旁默默消化知識的嶽紅嫣，聽到張無為跟趙繼歌的交談，總覺得他們像是在......調情！
    趙繼歌再怎麽有魅力，也不至於男女通吃吧，那多惡心……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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