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何為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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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區學堂,原本朗朗書聲被吵鬧聲替代。
擺滿儒家先賢畫像的露天講堂,孩童們坐的板板正正,無助的看著夫子跟陌生人爭論。
韓夫子麵紅耳赤: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你憑什麽否定!”
身邊跟著持刀護衛的魯釗言辭激烈:
“嗬!亙古不變就對麽?”
“古訓所築成的高牆,是在逼著這群孩子卑屈服從,是在培養他們當乾皇的奴隸,是在壓製他們的自由、磨滅他們的尊嚴!”
韓夫子反駁道:
“景隆帝乃天命所歸,身為他的臣民,應當克己複禮忠君愛國,不得違背!”
魯釗痛斥道:
“滿嘴禮教與仁義道德的無賴儒生,你所謂的天命,就是讓百姓都吃不飽飯的天命嗎!?”
涉及到現實,韓夫子瞬間啞火,梗著脖子道:
“儒教先賢汪聖就說過‘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些聖賢書才是這些孩童翻身的根本,你那套歪理邪說能帶給他們什麽?”
魯釗無奈搖頭,轉而對著孩童們說道:
“孩子們,不要聽信這些騙人的鬼話,你們手中的書本隻會把你們教成奴才,要站起來扞衛自己的尊嚴與自由!”
孩童們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台上兩人說的唾沫橫飛,但他們也隻能聽懂韓夫子講的道理……
圍觀的趙繼歌皺起眉頭,朝嶽紅嫣問道:
“你怎麽請儒教的夫子過來講學?”
嶽紅嫣不明白有什麽不妥之處,小聲回答:
“外麵的學堂都這樣,我小時候也這樣……而且隻有韓夫子願意來這邊教課,其他的儒教夫子都看不起礦工,認為這群勞力者沒資格學習儒教學術,隻需要好好勞作就行了……”
趙繼歌又問道:
“跟他爭論的那個家夥又是誰?”
“不知道……看著很麵生,礦區從來沒見過這號人,像是從外地來的。”
趙繼歌有些無語,合著就是甩手掌櫃,他走上前去:
“二位爭論的很激烈,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要控製音量,這些孩子都被你兩嚇壞了。”
魯釗身邊的持刀護衛見到有人闖進來,也沒管那麽多,當即走到趙繼歌身前準備攔截。
啪——
趙繼歌把護衛拍倒在地,奪過他手中的大刀,隨意的向後輕拋,最終落到學堂外,傳進來“啪嗒”聲響:
“沒說你是吧?帶把刀進學堂,是想搞什麽?”
眾人被趙繼歌這手震得哆哆嗦嗦,誰也不敢說話,一個照麵便被秒的刀客意識到事情有些大條。
嶽紅嫣及時站出來介紹:
“這位是趙繼歌,也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位趙大俠,大家不要緊張。”
趙繼歌語氣輕鬆:
“對,不要緊張,我是來講道理的。”
“隻是有人持械闖進學堂,這像什麽回事,把這當江湖遊俠的歇腳地嗎?”
孩童們當即議論起來,趙繼歌的出現可比上學好玩多了,可能連趙繼歌都不知道他已經成了兒童之友。
趴在地上的刀客欲哭無淚,他是知道趙繼歌的,隻是沒想到第一次見麵,就因為這個原因被揍……
我也不是壞人啊……
趙繼歌朝著扮演毛毛蟲的刀客說道:“起來吧,難道還要我扶你?”
刀客果斷爬起身,拱手行禮:
“在下雲州刀宗楚狂刀,平日裏刀不離身,不小心冒犯到趙前輩,請見諒。”
“哦?刀宗不是江湖大派嗎,怎麽這麽弱……”
“額……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前輩太強了。”
趙繼歌望著眼前姿態很低的“螻蟻境”中年刀客,笑著說道:
“你這也太識時務了點,好歹是大派出身,不至於對我前輩來前輩去的。”
“沒事,尊重強者,這是禮節問題。”
“行了,沒想打死你,你的刀我也沒撅斷,等會走的時候記得撿上,以後別帶刀闖進學堂,你看看把這群孩子嚇的。”
楚狂刀連連點頭,退到一旁站立。
他沒想到趙繼歌這麽好說話,這跟傳言的殘暴無情有點不一樣啊……
趙繼歌把目光望向韓夫子與魯釗:“兩位不自我介紹?”
“在下魯釗。”
“在下韓立。”
趙繼歌點頭:
“韓夫子,既然我是來講道理的,就從你開始吧。”
韓夫子跟魯釗目瞪口呆,包括站在角落的楚狂刀也是一樣,沒想到以粗鄙著稱的武夫,還真要跟書生論道。
這不是自討苦吃嗎……幾人不約而同的想著。
但很快他們就知道問題的嚴重性,趙繼歌開局王炸:
“對於你們儒教汪聖所作的那首神童詩,本人也有些拙見,希望在我說完後,你可千萬別被氣死了。”
韓夫子:“?”
趙繼歌並未理睬他:
“從‘雙親未老時’到‘君恩與狀頭’,這不就是在露骨的宣傳你們儒教所尊崇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既然如此,你所謂的翻身途徑,從裏到外仍是教人當奴才,隻不過這個奴才是被皇帝選中的,屁股上蓋著景隆之印,也就是禦用的奴才,就像詩中所說的‘天子重英豪’,這還有什麽聖賢可吹的呢,明明下賤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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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日月光天德,山河壯帝居;太平無以報,願上萬年書’,你自己聽聽多惡心,究竟是教人讀書還是教人拍馬屁,還是說你們儒教就是專門教人拍馬屁的教派?”
這還是武夫嗎……韓夫子無言以對,趙繼歌的批判可比魯釗的要尖銳的多,聽著隻讓他氣血上湧。
趙繼歌接著說道:
“再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裏的孩子都是礦工的孩子,是勞動者的孩子,你這是在赤裸裸的貶低著他們的父輩,教育他們鄙視這些靠雙手勞作奉獻一切的工人,教育他們不事生產,撲在腐臭書海中掙紮,這是什麽狗屁道理?”
“從‘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到‘君看為宰相,必用讀書人’,這不是赤裸裸的宣傳讀書為了做官,為了當‘有名閑富貴,無事散神仙’的人上人,而不是攀登真理高峰,而目的則是為了‘錦衣歸故裏’,也就是向勞動者顯威風、作威作福,那當‘為官須作相’之時,是不是勞動者遭受更加殘酷的壓迫與剝削之時?”
“還有什麽‘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真是好大的一張餅,聽著似乎很公平,但我想問問你們儒教汪聖所謂的‘田舍郎’,是指這群勉強維持溫飽的礦工子弟,還是那些擁有土地的地主後代?如果不是嶽紅嫣開辦這個學堂,他們別說讀你們儒教的四書五經,恐怕就連識字的機會都沒有。”
“就這還敢篡改‘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的含義,將千年前領導農民起義的口號偷換到此,拚命消解其革命意義,讓他淪為你們誤人子弟的幫凶,自誇自賣‘平生誌氣高’,你們誌氣就是將皇帝所懼怕的東西無害化嗎?”
韓夫子捂住心口,顫顫巍巍的舉起手,被懟的喘不過氣,抖得像帕金森患者,最後“噗”的一聲噴出鮮血,而後眼睛翻白朝著地上栽去。
倒到半途,趙繼歌伸手將其扶起,朝著嶽紅嫣說道:“來,把他送回房。”
就在趙繼歌與嶽紅嫣交接受害者之時,魯釗大聲喝彩用力鼓掌:“趙大俠說的好!”
“你別激動,這就到你。”趙繼歌潑了一盆涼水。
魯釗瞬間不嘻嘻,他不知道趙繼歌想怎麽樣,反而有些害怕,就趙繼歌剛剛的表現,他肯定扛不住。
於是,魯釗眼神暗示楚狂刀,示意他等會接住自己……
他已經做好了被罵暈的準備……
雖然魯釗很乖巧,但趙繼歌也沒打算放過他,繼續處刑:
“你的自由口號聽著很響亮,能告訴我背後的含義嗎,或者說,何為自由?”
魯釗掙紮片刻,還是回答道:
“自由就是不被束縛,我隻與我低頭。”
趙繼歌絲毫不留情麵:
“你也是狗屁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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