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強閃光與蜂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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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內。
趁著空閑,趙繼歌躲在陰影處乘涼,翻閱陸江河寫的“武林秘籍”,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開篇第一句話就是:
【需磨練神魂方能步入四品。】
這什麽玩意,武道升品這麽玄乎的嗎……
洋洋灑灑寫了很多內容,趙繼歌簡單總結了一下,其大意為:
【萬事外物皆有代價,想要神魂無堅不摧,就必須尋找能夠摧殘自己意誌的手段,經曆一番痛苦的煎熬後,方能浴火重生,每位武夫承受的標準不一樣,所需要的手段也自然不同,不能將某一種手段列為唯一標準,這樣會走許多彎路,應該以武夫自身的情況進行抉擇。】
【可這也意味著,承受能力強的武夫,其神魂強度要比承受能力差的武夫要強,步入四品後在能力的運用上也更得心應手,因此戰力也要強一大截,跟武夫的根骨同理。】
【此外,武夫想要抗住對意誌的摧殘,首先要尋找到屬於自己的武道之誌,要清楚的知道自己習武是為了什麽,忍受痛苦摧殘神魂又是為了什麽,武道之誌越堅定者,能抗住摧殘的時間也就越久,步入四品的幾率也就越大,脫胎換骨後的神魂也就越堅韌。】
【反之,如果沒有誌向可以堅守,亦或者誌向不堅定,那就極容易在磨煉過程中神魂崩裂,要麽淪為一個廢人,要麽走火入魔墮入魔道。】
神魂崩裂?
趙繼歌覺得自己已經是了,腦子裏麵兩坨記憶,他不分裂誰分裂……
隻是沒那麽嚴重罷了,還不至於走火入魔,成為大魔頭人人喊打……
失敗的後果在趙繼歌看來沒那麽嚴重,但還是要盡量避免,所謂的武道之誌他也能找到,並且很堅定,問題在於他從哪搞磨煉神魂的手段?
於是,他蹲在原地自閉,其實他的腦子裏有好點子,可惜不知道該怎麽實施……
給自己上搞一套大記憶恢複術不就成了!
至於具體有什麽好點子......
嘿嘿!
之所以對自己這麽狠,隻因為陸江河所描述的四品實在太誘人,雖然還在使用真氣的範疇,但四品的神魂強度能近乎完美地操縱真氣,達到如臂指使的地步,什麽“以神禦氣、以氣禦物”都是小意思,跟粗鄙的五品武夫隻能將真氣灌輸到兵器中使用完全不一樣。
在戰鬥中,能夠無懼那些特製神魂法器的幹擾,甚至還能內視!
有了這個能力,也就能運用真氣侵入低品武夫的氣血、經脈,使人無聲無息爆體而亡,死的不明不白……
據陸江河所寫,這很重要,除了能裝逼,還關係到攀登山巔,具體如何他也不清楚,因此四品之路必須夯實。
就連趙繼歌自己都猜測,玉佩注入真氣後的隨機瞬移效果,是不是因為對真氣的掌握度不夠?
若是能做到自在收發,說不定能摸索清楚玉佩的內部結構,控製瞬移方向……
這要是用在戰鬥中,他就可以擺脫不愛使武器的困境,直接閃現到肉搏拚拳距離,給敵人來點出其不意……
所以找到磨煉神魂的玩意十分關鍵,光不睡覺是肯定不行的,趙繼歌要是真想熬,熬十天半個月都沒問題,關鍵那樣時間太長了,耽擱事情不說,主要還是對自己不夠狠。
陸江河認為“每個人神魂強度不一樣”,可在趙繼歌看來這並不是定死的,體魄既然能逐步提升,為何神魂不能鍛煉加強?
若是能給時間練狠一些,以趙繼歌目前的基礎,出關後極有可能就是頂尖大宗師那一檔,這樣能省去很多步驟。
武夫掠奪天地,想要變成強者,就必須付出代價,這才是合理的交易。
所以不能急於一時,得想個辦法搞到磨煉神魂的好手段,再閉關突破……
——————
咚咚咚——
輕盈的腳步聲打斷了趙繼歌的思緒,他站起身並未回頭,嘴裏嘟囔著:
“你爹會造東西嗎?”
“什麽?”陸長纓手裏捏著一遝懸賞,走到趙繼歌身旁,有些不明所以,“你指的是什麽?”
趙繼歌將“秘籍”收進內兜,順帶將墊在屁股下的步槊拿起來還給陸長纓:
“就是按照我的需求,造一些好玩的小玩意,跟替別人打鐵不一樣,我想造的東西涉及到非常精巧的結構,不知道你爹能不能搞得定。”
陸長纓一臉嫌棄地接過兵器,摸著下巴思考了片刻後,說道:
“不用賣關子,說出你的要求。”
聽到有戲,趙繼歌如實交代:
“我想突破四品,你爹說要找磨煉神魂的手段,我這邊有法子,可惜沒法造出我想要的東西,所以隻好問問你爹能不能造……”
陸長纓壓根就沒在意趙繼歌後麵說的什麽,驚呼道:
“神馬!你打算突破四品!?”
“別激動!”趙繼歌一把捂住了陸長纓的嘴巴,“你不看看在哪,喊這麽大聲,不要命辣!”
陸長纓示意趙繼歌放開她後,叉著腰教育道:
“天才歸天才,不能拔苗助長知道嗎,你才十八歲就要衝擊大宗師,難道宗師境穩固走到頭了?不怕失敗跌境嗎?”
活脫老媽子教育不聽話的好大兒……
趙繼歌卻不以為意:
“我感覺我沒法進步了,想來宗師境是走到了頭,另外,你不說我是天才嗎,跌境就跌唄,反正我還年輕,練回來也很簡單,說不定我練回來後,你還沒到五品……”
逆子!
陸長纓被趙繼歌這凡爾賽的言論氣的不輕:
“能不能好好說話,你為什麽要攻擊我的根骨!”
趙繼歌不知道陸長纓為什麽這麽激動:
“蒜鳥,蒜鳥,我不衝關了,你別急眼啊,我又沒說什麽,怎麽就攻擊你了。”
陸長纓受到了不輕的打擊,緩了好大一會才緩過來:
“來,你告訴我你有什麽好點子。”
趙繼歌嘿嘿一笑:
“沒啥,就是一些磨人的小手段,你以後說不定也用得上......”
“我想製造這麽一個小玩意,握著它灌輸真氣,既能發出尖銳的蜂鳴聲,又能散發不規律的強閃光,同時我再吃點會讓我興奮的丹藥,補充氣血的同時又能強行提神,最好再來點不舒服的效果,這樣想睡覺都睡不成,隻能被動接受,好好體會怎麽運用真氣......”
“用這種方式打熬神魂,當我能視它為無物之時,就證明神魂足夠堅韌,也就自然升境了。”
這可把陸長纓聽得一愣一愣,武法司大獄裏麵那些手段都沒這麽狠,簡直讓她歎為觀止:
“你管這叫‘小手段’?真不怕把自己弄瘋掉?”
趙繼歌頗有自信:
“沒事,我的武道之誌足夠堅定,肯定能抗的過去。”
陸長纓不好再評價什麽,除了一句“不是人”她沒什麽好說的,解釋道:
“你這要求,我爹肯定造不出來,他就會造點簡單的東西,什麽刀槍棍棒之類的玩意,接的單子都是格物院給了圖紙要求,他按照格物院的要求打造,就一粗鄙老漢,沒有什麽獨創能力。”
“那你呢?”問出這句話後,趙繼歌就有些後悔,因為事實很明顯。
“我就更不用說了,你看我像是會造東西的嗎?”陸長纓很無奈,她也不知道趙繼歌怎麽想的,怎麽會問出這個問題,“不過我認識一位很會造這些玩意的天才,她可是格物院院長的關門弟子,也是當代墨家的核心嫡傳,就坐鎮在楚州格物院,平時愛呆在南邊,以後有機會去江南兩區給你介紹介紹,絕對能造出符合你要求的奇怪玩意。”
“真的?”趙繼歌燃起了希望。
陸長纓很篤定:“千真萬確,她叫墨小俠,手裏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東西,甚至還會點煉丹術,不過我不敢吃而已,你這麽抗造,肯定沒問題。”
“這名字好熟悉,好像聽你在哪念叨過......你去拒巫城押煤,是看在她的麵子上吧?”
“沒錯,我倆是好朋友。”
“那挺好……”
——————
未時三刻。
由於盤山區與月湖區毗鄰,中間隻隔著九曲江的支流,所以兩人選擇步行而非騎馬。
因為到江邊了,馬匹要放到馬廄寄養,價格可不便宜,沒這個必要……
路上,趙繼歌翻看陸長纓帶出來的通緝令,直呼好家夥。
這帶了個打手,有點無法無天了,接這麽大一堆活,簡直是不把他當人……
趙繼歌故意嚇唬道:
“你是不是對我太自信了,不怕我倆陰溝裏翻船?”
陸長纓陰陽怪氣:
“年僅十八就準備衝擊大宗師的絕世天才,跌境後再練回來如喝水一般簡單,誰還能讓你翻船~”
“反正咱倆之前說好了,你負責主攻,我打下手就好,情況不對我會先跑,至於你……跑不掉就等死吧!”
趙繼歌將通緝令折的整整齊齊塞進兜中,隻覺得有些好笑:
“好歹也是正道俠女,不至於這麽記仇吧,心眼子怎麽這麽小。”
“喲喲喲~”陸長纓加大了力度,“趙大宗師胸懷寬廣,我這小小的女俠又算得了什麽,在您眼中隻不過是無能小輩而已,氣度小也請您見諒~”
說著說著,她又想起了被趙繼歌欺騙的經曆,繼續怪腔怪調:
“我們的趙大宗師多麽厲害,將佛教聖女與正道俠女哄騙的團團轉,心裏想必一定很得意吧~”
趙繼歌樂的笑開了花:
“錯了錯了,你這陰陽怪氣的功夫挺厲害,咱們之間就別這樣吧。”
“哼!”陸長纓收斂了表情,又恢複成傲嬌俠女範,沒再搭理趙繼歌。
眾所周知,趙繼歌見到這種就來勁:
“還有這麽遠,咱倆聊聊天唄。”
“說!”陸長纓也沒拒絕。
“我有一個事情很不理解,作為百煉宗的少宗主,你的家庭條件明明很好,為什麽還要跑江湖賺錢?”趙繼歌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不想花家裏的錢。”陸長纓的回答很隨意,如同她的風格一樣,“說是二流宗門,又哪裏像個宗門了,不就是力氣大點的作坊,我爹是作坊主,像那些叔伯都是賬房先生、監工,弟子在外被稱為匠師,實際上就是出力的牛馬,每天砸出來的錢,七成上交三成留下,跟城外的地主一樣黑,借助宗門關係掩護,剝削成了天經地義……”
“我不想花這種錢,寧願自己賺,武道升品慢點就慢點吧……”
這個回答出乎趙繼歌的意料,他沒想到陸長纓居然有如此想法,對於自己家產業的形容十分準確透徹,而且有意拉開距離。
天選反賊!
就你了……趙繼歌接著問道:
“說的很好,還有其他的嗎?”
陸長纓並不明白趙繼歌想要幹什麽,心裏卻抱有一絲僥幸,覺得趙繼歌應該能懂她,如實交代道:
“我討厭百煉宗等級嚴苛的氛圍,我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卻要被一群年長的叔伯們圍著畢恭畢敬,在我看來這不自由,不僅是我,還包括他們,甚至是我爹……”
“我認為人就應該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既然大家都是人,應當都是平等的,又憑什麽尊崇什麽長幼尊卑?”
“更何況,我認為這個所謂的“長幼尊卑”自相矛盾,既然主張長幼尊卑,又為何那些年紀比我大的百煉宗弟子,隻能遵守‘尊卑’,因為地位低就要對我點頭哈腰,而我由於是個少宗主,倒不用遵守‘長幼’,隻用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們的頂禮膜拜?”
“這個問題我問過我爹,他為自己開脫,說這是權威的象征,不這樣做百煉宗就無法運行,真實還說大家都是這樣的,他不能搞特殊,這就更讓我受不了……”
“所以我才選擇混江湖,這片土地雖然危險混亂,但格外自由,行走江湖的武夫也不用對彼此畢恭畢敬,五湖四海皆兄弟,一個抱拳禮,一句兄弟,待著比在家輕鬆多了,而且還能行俠仗義,幫助有需要的人。”
我勒個乖乖……陸長纓的一番話,屬實震驚到了趙繼歌,他是第一次見這種,自發產生反叛思想的女子。
陸長纓的傾向,在自發的前提下,已經很先進了,毫不誇張的說,比嶽紅嫣、張無為這女子最初要進步許多。
主義跟自己雖有差別,但不是不能解決......趙繼歌又問出了那個經典命題:
“在你看來,何為自由?”
陸長纓沉思片刻,回答道:
“就是無拘無束,我即為唯一,沒有東西能約束我。”
趙繼歌輕笑:
“你覺得江湖是淨土,是最後的神聖之地,能讓你回歸‘我’,可江湖真的自由?”
這個問題,讓陸長纓沉默不語,因為問題的答案很明顯,趙繼歌既然敢問,肯定也是知道江湖的實際情況……
若真的自由,她又為何頂著攔江女俠的名頭越陷越深,毫無抽身的辦法?
這時,風起。
兩人已經能看到那波瀾江水,趙繼歌有感而發:
“身陷波湧如孤舟,江湖浮萍不自由。”
這讓陸長纓驚訝轉頭,兩眸相對之間,趙繼歌格外認真:
“不甘沉浮攔江客,槊鋒何時破滄流?”
陸長纓在此刻才發現,趙繼歌原來跟她是同款眼眶,都是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眸,口中喃喃道:“你憑什麽這麽有文化?”
“這不是重點。”趙繼歌眼角帶笑,“重點是,我能幫身不由己的女俠,走出空空如也的理想。”
陸長纓有些呆愣:
“你說,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