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醜時一刻。
    正值深夜，坐落在月湖鋼鐵坊附近的蔡氏大院依舊燈火通明，與周邊貧民窟形成鮮明對比。
    從雲端朝下俯瞰，仆人如工蟻一般穿梭在院內，緊張布置接下來的會餐場所。
    按照傳統，每一次飛劍幫替蔡晨解決禍端，都要請他們大吃一頓以表感謝，對於突出貢獻者還會當場發放獎勵，希望以後在其它任務中繼續努力。
    飛劍幫成員共計兩百餘人，其中精銳幫眾大概在五十人左右，蔡晨拿不準這次究竟多少人執行任務，幹脆按照兩百人的量來備餐。
    能吃完最好，吃不完還能賞給下人，幫他解決了大患，出點吃的喝的也沒啥。
    這就苦了廚子，大半夜被揪起來受罪，廚房的灶根本不夠用，隻能在院子裏麵砌泥灶，忙的喘不過氣來，汗水撒進正在炒製的菜裏，連鹽都省了。
    蔡晨在前廳來回踱步，照理說這麽多人去圍殺毛成，不說會完成的很輕鬆，也絕不會有翻船情況發生，除非羅鋒臨戰突破宗師境……
    可這是話本裏麵才有的情節，現實臨戰突破確實能提升戰力，但危害同樣很大，根基不穩隨時都能功力全廢……
    當前，問題的關鍵是，為何都這麽久了，人還沒回來？
    蔡晨說不慌是假的，可一想到到這次的力量對比，都不知道該怎麽輸……
    真不怪蔡晨狂妄，若是李劍心沒有遇到翻船二人組，他還真不會翻車，隻需要獻祭幫眾送命，再以受點輕傷為代價，就能殺死羅鋒，剩下的毛成等於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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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院外，四道人影悄然而至。
    趙繼歌在“哄”完陸長纓後，不顧毛成跟羅鋒嘲笑的眼神，表示以後要指導他倆的工作，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拒絕。
    還能怎麽辦，打又打不過，這青年又邪性，毛成隻好同意。
    既然要指導工作，趙繼歌總得幹點啥，他為了以後能在月湖鋼鐵坊內搞灌輸，當即表示要扶毛成上位。
    於是，原本在龍門客棧喝茶的四人，決定現在就來給蔡晨辦了！
    這種情況，屬於革鼎會的內部矛盾，自然不需要趙繼歌外力介入，他隻用老老實實的等結果，沒收一點合法所得當行動資金……
    說來說去，其實趙繼歌的目的就那麽幾樣，要麽是造反要麽是搞錢，心眼上好像潑了墨……
    目送主仆進門，趙繼歌跟陸長纓坐在大院正門側邊的迎客亭，兩人都沒個正形。
    陸長纓的翹著二郎腿，身靠立柱雙手枕在腦後，嘴裏叼著一根麥芽糖：
    “你跟我說實話，催著人家過來清理門戶，是不是為了趁機搞錢？”
    趙繼歌的動作跟陸長纓一模一樣，吊兒郎當的程度更上一層樓，嘴裏叼著從毛成那邊“借”來的煙鬥，猛吸一口後露出享受的表情，緩緩吐出煙圈後淡淡道：
    “這不是很明顯，說出來不尷尬嗎，以後別這樣了嗷……”
    望著身旁煙酒不忌的青年，陸長纓有些嫌棄，明明趙繼歌隻是在抽旱煙，可這神態動作跟磕致幻散一模一樣！
    為了青年健康，陸長纓一把搶過趙繼歌嘴裏叼著的煙鬥，湊到鼻子前仔細聞嗅，靈動瓊鼻一抽一抽，最終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她抹幹淨噴出來的鼻涕，再度吸了吸鼻子：
    “這玩意有啥好抽的，聞著就嗆人，你還一副上頭的模樣，我還以為你往裏麵摻‘醉生夢死散’或者‘如夢如幻散’了！”
    陸長纓並不知道，趙繼歌前世其實是個老煙槍，由於身世有些悲慘，他早早就學會了這些東西，穿過來這麽久也沒見到人抽，都差點把煙戒了，沒想到今天聞到毛成身上的煙味，又勾起了他的饞癮。
    中三品武夫五感敏銳，這其中的爽，隻有抽過的人才知道……
    趙繼歌將煙鬥搶回來：
    “你懂什麽，對於咱們習武之人來說，抽煙練的是氣息吐納，喝酒練的是耐力爆發，不然你以為我為啥這麽強，秘密告訴你了，學去吧！”
    陸長纓壓根就不信：
    “你放屁，我可聽說過江湖傳言，那些吸煙武夫肺都是黑色的，嚴重影響戰鬥力！”
    “沒事啊，我是宗師，可以用真氣清理自己的肺，除了爽就沒有影響了。”趙繼歌不以為意，“這東西對於我來說很重要，你知道該怎麽跟勞動百姓打交道嗎？”
    陸長纓搖搖頭：“不知道……”
    趙繼歌坐直了身體，將順過來的煙絲袋取出來，而後又摸出隨身記事本，撕了一張草紙下來，給陸長纓表演了一下現場卷煙，最後將卷好的紙煙遞給她：
    “呐，就是這個了。”
    陸長纓接過紙煙，她從未見過這種形式的煙草，硬是看不出有什麽異常，甚至掏出了火折子借光，隻為搞清楚這其中有什麽奇妙之處……
    觀察了好大一會，她啥也沒看出來：“你消遣我？”
    “想啥呢！”趙繼歌搶回紙煙，“這玩意雖然抽多了害人，但見麵的時候給人發一根，能拉近關係。”
    “何以見得？”陸長纓半信半疑，“僅憑這個，我不相信能做到你說的拉近關係，不被打就燒高香了。”
    趙繼歌解釋道：
    “你就這麽空著手跟人打交道，人家才懶得理你，總不能為了交談拿貴重物品做敲門磚吧，那你得準備多少銀子……”
    “這種卷煙就正好，價格不貴，攜帶方便，大家一起抽，在抽煙的這段時間內總能說點什麽，不是很自然嗎？”
    “最關鍵的是，我遇上煩心事，還能順手來一根……”
    “tui~”陸長纓滿臉嫌棄，“我看你就是找借口！”
    趙繼歌沒有反駁，點燃了叼在嘴中的紙煙：
    “你知道嗎，這東西還能賺錢，讓你位列乾國前幾的那種，我一直在找法子賺錢，今天遇到毛成，突然想到這一茬……”
    “我才不信……”陸長纓不屑一顧。
    “說真的，天亮了咱們先回一趟盤山城，我去找人實施這個點子，全程不用操心，你要不要入個夥？”趙繼歌拋出了橄欖枝。
    發現趙繼歌這麽有自信，陸長纓開始動搖：“本錢從哪搞？我可不想問我爹要，要是虧本了丟死人……”
    “有道友主動獻祭自己給咱兩當賞錢，一會再問問飛劍幫的老巢在哪，去搜刮一番完全足夠。”趙繼歌給出了提示，“不過這麽大的生意，僅憑咱倆賺的三瓜兩棗，肯定辦不成事，所以大頭歸我那‘老熟人’，我倆出這點錢就夠了，穩賺不賠。”
    這樣算，無論最終賺不賺錢，都不虧……陸長纓捋的很清楚“照你這麽說，反正是無本生意，我要入夥！”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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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醜時三刻。
    毛成帶著羅鋒從大院出來，衣袍上沾染了些許血跡，結果已經很明顯。
    兩人走到迎客亭中坐下，羅鋒丟下扛在肩上的麻袋，砸在地上發出“撲通”的碎響。
    業務很熟練啊……對於蔡晨的死，趙繼歌沒有半分波瀾，因為這貨的惡行不可饒恕，他詢問道：“以後月湖鋼鐵坊就歸你倆管了吧？”
    “沒錯。”毛成回答的很幹脆，“閣下若是想來指教，隨時歡迎。”
    “你倆可不能像這個蔡晨一樣對待工匠，不然我會把你們的腦袋擰下來，親自送到革鼎會討個說法。”趙繼歌做出威懾，“我這個人最看不慣欺壓，會隨時過來檢查你倆的工作，到時候被我發現瞎來，你倆死定了。”
    “咕咚~”主仆兩人齊齊咽了一口唾沫，“不會的！”
    “行了，我相信你倆的為人，以後我會常來。”趙繼歌起身，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另外，告訴我飛劍幫的老巢在哪，我得去收繳他們搜刮的民脂民膏，免得被歹人撿走了。”
    毛成哪裏還不知道趙繼歌想去幹什麽，挽留道：
    “飛劍幫的老巢，就在扁擔大集旁的羅家村，閣下又何必這麽著急，大院內備了餐食，不如吃個宵夜再走？”
    出乎陸長纓的意料，趙繼歌拒絕了白嫖：
    “你們吃吧，我今天會很忙，得爭分奪秒。”
    想了想，趙繼歌又補充道：
    “我聞這飯菜的濃鬱香氣，估計做了不少，看樣子是準備開慶功會，你們兩人肯定吃不完，不如給廚子加點工錢，讓他們多做一些，請大院下人跟月湖鋼鐵坊的工匠吃頓餐食，也方便你們兩人接管上位。”
    “不管何種目的，想要組建聯合會跟糾察隊，要是拿不出物質好處，不能改變工匠的生活，也不能減輕他們所受壓迫，光嘴上畫餅沒人信，這一點你可以無條件相信我，所以你們得尋求改變，讓工匠看到你們跟蔡晨不一樣。”
    主仆兩人齊齊拱手：“受教了。”
    趙繼歌擺擺手，示意不用這麽客氣：“以後咱們就以哥弟相稱如何？”
    “沒問題！”毛成指著地上的麻袋，“武老弟，我肯定不會像這蔡晨一樣，你盡管隨時來！”
    趙繼歌拎起了地上的麻袋，臨走前笑道：
    “我相信你倆，到時候別嫌我吃的多，這屍體我就順手給你找地方埋了，你們按我說的辦，保證一會就能看到效果。”
    主仆兩揮手致謝，趙繼歌帶著陸長纓走進黑暗中，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