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書探案錄

字數:4545   加入書籤

A+A-


    【玉蟬謎棺】
    暮春的雨絲裹著黴味滲進義莊木板縫時,張修文正用刀尖挑開第三口棺材的蠟封。棺蓋掀起的刹那,一股混雜著鬆脂與海腥的濁氣撲麵而來,比前兩口棺裏的替死鬼多了種濕木朽爛的氣息。屍體穿著靛藍號服,胸口嵌著塊冰裂紋玉蟬,裂紋走勢竟如北鬥倒懸。
    “這紋路……”林書的指尖拂過玉蟬邊緣,袖中《金梅竹號船誌》的殘頁突然簌簌作響。三日前他在城西糖畫攤見到過同樣的圖案——老匠人用糖絲勾出的玉蟬尾部,藏著半朵朱槿花印記,當時隻當是尋常花樣,此刻卻與沈青璃銀簪尾端的刻痕悄然重疊。
    沈青璃靠在廊柱上咳嗽,帕子染上幾點猩紅。她盯著屍體左手腕的齒狀疤痕,忽然拽開死者領口——鎖骨下方果然有片淡青色蠱紋,形如倒置的船錨。“替死蠱,”她銀簪輕點蠱紋中心,“十年前金梅竹號觸礁時,有人用活蠱換過命。”
    張修文皺眉翻看屍身名冊:“李墨,綢緞莊掌櫃,三個月前用玉蟬作抵押借了三十兩銀子,簽字畫押的筆跡倒像……”棺底突然傳來細微的“哢嗒”聲。林書俯身查看,發現棺板夾層刻著半幅海圖,歸墟漩渦的標記旁歪扭著幾個小字:“船魂在南洋”。
    後半夜的雨勢漸猛,糖畫攤的老匠人卻破例點燈。他遞給林書一塊凝固的糖片,羅盤造型的糖畫裏嵌著半截《方術記》殘頁:“當年大副把星槎圖紙縫在皮下遊回港口,可惜被二副王船山剜了心。”雨滴落在糖片上,露出夾層裏的血線——那是用人血繪製的星槎圖騰,恰好與玉蟬裂紋拚成完整圖案。
    沈青璃突然拽住林書手腕,銀簪刺破他指尖血珠滴在玉蟬上。冰裂紋竟滲出微光,在牆麵投映出殘缺的船帆影子。“看船舷!”張修文的刀鞘重重磕在磚縫間,牆根積水裏浮著片染血的號服碎片,繡著金梅竹號二副的徽記。
    天破曉時,賢妃的火漆急件送到巡撫衙門。林書展開卷軸,隻見空白宣紙上用朱砂畫著九枚玉蟬,第八枚的裂紋處貼著片船釘鏽屑。沈青璃的咳嗽聲從後堂傳來,她捧著盞藥湯倚在門框,銀簪尾端的朱槿花突然滲出紅珠——那不是血,是融化的蠟,裏麵裹著半枚刻著“歸墟”的青銅印。
    【青銅燈影】
    夏初的雷陣雨劈斷了望海樓的鐵鏈,陳海的屍體就懸在橫梁下,脖頸勒痕與鐵環內側的反鎖扣形成詭異的對稱。張修文用刀刮開鐵環鏽跡,發現內側刻著半朵朱槿花,與沈青璃銀簪上的印記分毫不差。
    “密室殺人。”林書蹲在屍體旁,指尖沾起案幾上的燈油。燭台傾倒的方向指向東牆,那裏掛著幅《鄭和寶船圖》,船帆上的雲紋竟與陳海袖口的青銅片紋路相同。三日前陳海曾拿著這片青銅片去當鋪,掌櫃說見過同樣的紋飾——十年前金梅竹號的羅盤師劉公望,腰間總掛著塊刻雲紋的銅牌。
    沈青璃的銀簪挑開陳海眼皮,瞳孔裏凝著團墨色陰影。“鎖魂片,”她用簪尖輕敲屍體後頸,那裏浮出個銅錢大小的青斑,“中蠱者會把魂魄封在器物裏,死後影子會留在觸碰到的東西上。”西牆的燭火突然爆出燈花,牆麵上竟映出兩個重疊的人影——陳海的影子旁,還跪著個戴鐵鐐的男人。
    三更時分的典當行透著陰寒。林書在櫃台下找到個青銅燈台,底座刻著“星槎部件·帆骨”。當他點燃燈芯時,燈影突然投出幅殘缺的海圖——歸墟漩渦的位置被朱砂圈起,旁邊寫著“雙生血脈啟”。沈青璃的咳嗽聲從梁上傳來,她倒掛在橫梁上,銀簪正挑著塊從天花板夾層落下的人皮——上麵用蠱血畫著陳海與劉公望的生辰八字,赫然是雙生子。
    “劉公望沒死。”張修文踢開暗格,裏麵堆著十具穿著金梅竹號號服的骷髏,每具骨架的左手腕都有齒狀疤痕。最裏麵的骷髏抱著個青銅匣子,打開時飛出無數螢火蟲。
    暴雨再次傾盆時,糖畫攤的老匠人正在熬製特殊的糖漿。他遞給林書塊燈台造型的糖畫,糖絲裏裹著半頁《墨經》:“鎖魂片需活人生祭,當年羅盤師把弟弟的魂魄封進青銅片,自己頂著陳海的身份活了十年。”糖畫融化時,露出底下的船釘——上麵刻著劉公望的名字。
    沈青璃突然拽住林書往陰影裏躲。隻見陳海的屍體正搖搖晃晃走向典當行,後頸的青斑泛著綠光,手裏攥著的青銅片竟變成了塊人皮麵具。張修文的刀劈在麵具上,震落的碎片裏掉出枚火漆印——賢妃的急件又來了,這次宣紙上畫著九盞青銅燈,第八盞的燈芯處插著根鐵鐐碎片。
    【羅盤詭影】
    入秋的海霧漫進港口時,劉公望的屍體漂在商船貨艙裏。他的左手緊攥著枚羅盤,指針凝固在歸墟的方位,右手腕的齒狀疤痕裏滲出黑血。張修文用刀撬開羅盤,夾層裏掉出片船板,上麵刻著:“星槎龍骨在南洋,雙生血祭破蠱門。”
    林書在艙底發現個刻著朱槿花的木箱,打開後全是金梅竹號的航海日誌。其中一頁被血浸透,記載著十年前觸礁夜,大副用羅盤指針劃破雙生子的手腕,血混著海水澆在星槎圖紙上。沈青璃的銀簪突然發燙,她指向羅盤中心的太極圖——陰陽魚眼竟是兩顆人牙,齒紋與李墨的臼齒完全吻合。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引魂歸盤。”沈青璃用簪尖挑起羅盤指針,針尖立刻蒙上層黑鏽,“中了這種蠱的人,魂魄會被封在指針裏,死後羅盤會替他走完未竟的航程。”突然,羅盤劇烈旋轉,指針劃破林書掌心,血珠滲進太極圖,艙壁上頓時浮現出無數人影——全是金梅竹號的船員,他們圍著個戴鐵鐐的少年,正在用羅盤血祭。
    深夜的望海樓藏著暗室。張修文挪開地磚,底下埋著個鐵盒,裏麵裝滿沾著海沙的羅盤,每枚羅盤的指針都刻著名字:王船山、陳海、劉公望……最底層的羅盤沒有指針,盒底刻著:“大副李景山之魂,待雙生血啟。”林書突然想起糖畫老漢的話——老匠人昨天給的羅盤糖畫裏,藏著半頁《瀛涯勝覽》,說鄭和寶船的龍骨是用雙生子的骨髓澆築。
    沈青璃的咳嗽聲在暗室回蕩,她舉著銀簪照亮牆角:那裏刻著幅星槎圖,船帆上的朱槿花印記與她簪子上的圖案完全重合。當她的血滴在圖案上時,牆麵突然裂開條縫,掉出塊燒焦的人皮——上麵用蠱血寫著:“賢妃是鄭和後裔,收集九件器物為解萬魂歸墟咒。”
    海霧最濃時,賢妃的火漆急件飄進船艙。林書展開卷軸,隻見九枚羅盤在宣紙上旋轉,第八枚的指針指向南洋深處。沈青璃的銀簪突然折斷,露出裏麵的船釘——釘頭刻著李景山的名字,而釘身纏著的發絲,竟與賢妃發間的珍珠墜子同色。
    【沙漏迷局】
    冬至的雪粒打在作坊窗欞上時,王船山的屍體嵌在冰窖牆壁裏。他的胸口壓著個沙漏,流沙早已漏盡,玻璃壁上凝著層藍霜。張修文用刀刮開霜花,發現沙漏底座刻著“星槎部件·舵盤”,而王船山右手腕的齒狀疤痕裏,凍著半截銀簪——正是沈青璃常用的那支。
    林書在冰窖暗格裏找到本蠱術筆記,最後一頁畫著沙漏結構圖,流沙孔旁寫著:“凝魂沙需雙生血催動,每漏完一次,替死蠱就會轉移宿主。”沈青璃的咳嗽聲從身後傳來,她捧著個錦盒,裏麵裝著半塊人皮——正是十年前從李墨皮下取出的星槎圖紙,圖紙邊緣的血線竟與沙漏底座的紋路拚成完整的舵盤。
    “替死蠱的時效到了。”沈青璃的銀簪抵住沙漏裂縫,簪尖滲出的黑血融化了藍霜,“王船山當年剜了大副的心,用替死蠱把自己的命續在李墨身上,現在沙漏漏盡,蠱蟲該回到他自己身上了。”沙漏突然逆向旋轉,流沙裏浮起無數人臉——全是金梅竹號的死者,他們的魂魄被封在沙粒裏,正順著王船山的傷口往出鑽。
    糖畫攤的老匠人在雪夜裏點著燈。他遞給林書個沙漏造型的糖畫,糖絲裏裹著《西洋番國誌》殘頁:“鄭和寶船在歸墟觸礁時,船匠用雙生子的骨髓造了九件器物,每件都封著船員的魂魄,啟動星槎需要用活人血祭解開封印。”糖畫融化時,露出底下的船釘——釘身刻著王船山的名字,而釘頭嵌著顆珍珠,與賢妃的發飾同料。
    沈青璃突然拽著林書衝進巡撫衙門。隻見賢妃正站在火盆前,手裏拿著第九件器物——那是個用九枚玉蟬、九盞青銅燈、九枚羅盤和九個沙漏熔成的船形蠱器。當她將自己的血滴在蠱器上時,屋頂突然裂開,無數魂魄順著雪縫鑽進蠱器,船帆上的朱槿花瞬間變成血色。
    “星槎啟動需要雙生血脈。”賢妃的聲音混著萬魂哀嚎,她掀開袖口,手腕上的齒狀疤痕與沈青璃如出一轍,“當年大副李景山和船匠的女兒是雙生子,你母親把你寄養出去,就是為了讓我這個姐姐替你死。”蠱器突然爆發出強光,沈青璃的銀簪殘片自動嵌入船舵,而林書袖中的《金梅竹號船誌》無風自動,露出夾頁裏的真相——原來他才是李景山的兒子,而沈青璃,是他失散十年的雙生姐姐。
    歸墟的方向傳來海嘯般的轟鳴。賢妃笑著將蠱器拋向空中,九件器物組成的星槎在雪夜裏展開船帆,帆影裏浮現出鄭和寶船的殘骸。沈青璃突然將林書推開,用折斷的銀簪刺進自己心口:“替死蠱的最終宿主是血脈最純的雙生子!”她的血滲進星槎,船帆上的朱槿花突然枯萎,萬魂哀嚎著散入風雪,而賢妃身上的蠱紋迅速褪去,露出底下蒼老的疤痕——那是十年前她替沈青璃擋下的蠱毒。
    火漆急件最後一次飄來。林書展開空白宣紙,隻見上麵用血淚寫著:“九件器物已毀,歸墟詛咒未解,南洋深處,還有第九個雙生子。”沈青璃的銀簪殘片掉在紙上,簪尾的朱槿花滲出最後一滴血,恰好滴在歸墟的位置,暈開成船錨的形狀。
    喜歡時光雜記請大家收藏:()時光雜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