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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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燈迷陣·其一】
    雨幕被血色燈輝撕裂的刹那,林書隻覺手中羅盤驟然發燙。陰羅門騎士們坐騎的馬蹄在泥地裏踏出深窪,最前方那盞血紅燈籠晃出的光暈裏,竟浮動著無數細小的人臉虛影,每張臉都扭曲著發出無聲的哀嚎。
    “阿影!”張修文拔劍橫在林書身前,劍鋒卻在觸及燈輝的瞬間凝結出一層白霜。阿影的九節鞭已如靈蛇般抽向為首騎士的麵門,鞭梢卷碎幾滴飛濺的血光,卻聽見“哢嚓”脆響——鞭身竟結上了冰棱。
    “他們的燈有問題!”阿月矮身翻滾至公主身側,手中匕首劃破自己掌心,將血珠抹在匕首尖端。那柄淬毒的匕首遇血驟燃淡綠幽光,劃開一道弧線斬向最近的騎士馬腿,卻在接觸到馬腹時發出金屬碰撞聲——那黑馬的腹部竟覆蓋著鱗片狀的青銅甲。
    “是機關獸!”林書猛地將羅盤高舉過頭。羅盤表麵的“忘”字再次發光,那些先前排列成陣的鏽跡符號此刻如活物般遊動,在雨幕中勾勒出一道旋轉的光門。光門內傳來齒輪高速運轉的嗡鳴,夾雜著類似水流倒灌的轟鳴。
    “進光門!”阿星的琉璃燈突然爆發出強光,瑩白光柱撞在血紅燈輝上,那些人臉虛影頓時化作青煙。她趁機拉住公主的手,第一個躍入光門。阿影回手一鞭纏住張修文手腕,阿月則抬腳踹向林書膝彎,四人幾乎是踉蹌著滾進光門。
    光門在身後閉合的瞬間,林書聽見陰羅門騎士的怒吼,以及某種硬物撞在無形屏障上的悶響。他摔在一片幹燥的青石板上,抬頭看見頭頂是縱橫交錯的木質梁架,梁架上掛滿了曬幹的草藥,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艾草與薄荷香氣。
    “這是……”公主撐著地麵起身,目光落在對麵牆上懸掛的藥櫃上。藥櫃抽屜貼著泛黃的標簽,最顯眼的那個寫著“忘川草”,旁邊還有個標簽模糊的抽屜,隱約能看見“引魂”二字。
    “是藥鋪?”張修文揉著被鞭子勒紅的手腕,忽然指著藥櫃下方,“你們看那個!”
    藥櫃底下伸出半截穿著皂隸靴的腿,靴底沾著暗紅的泥漬。阿影立刻矮身探看,隨即猛地拽出一個人——正是之前在“忘川”世界遇到的那個皂隸!他此刻雙目緊閉,嘴角溢出黑血,身上的皂隸服破破爛爛,胸口插著半截斷箭,箭頭泛著詭異的青黑色。
    “他怎麽會在這裏?”阿月蹲下身檢查皂隸的脈搏,“還有氣,但中了劇毒。”
    林書的目光落在皂隸緊握的右手上。那隻枯瘦的手死死攥著一卷泛黃的紙頁,紙頁邊緣被血浸透。他小心地掰開皂隸的手指,展開紙卷,隻見上麵用朱砂畫著一幅殘缺的地圖,地圖中央標著一個扭曲的“川”字,旁邊用極小的字寫著:“三器歸位,忘川門啟,魂歸……”
    最後兩個字被血漬覆蓋,無法辨認。
    “三器?”張修文皺眉,“難道除了引魂盤,還有另外兩件古物?”
    “看地圖標記,下一個地點似乎是……”林書指著地圖邊緣一處畫著齒輪圖案的標記,“城西機械坊?”
    話音未落,藥鋪的木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股陰冷的風灌進來,吹得梁上的草藥沙沙作響。門外沒有人,隻有一條空蕩蕩的青石板街,街對麵的酒旗在風中無力地飄著,旗麵上的酒字缺了半邊,像是被什麽東西啃噬過。
    “不對勁,”阿影將九節鞭纏回腰間,拔出靴筒裏的短刃,“我們進來時明明是雨夜,現在外麵卻……”
    她話未說完,阿星突然指著街對麵的酒肆二樓窗戶:“看那裏!”
    眾人望去,隻見二樓臨窗的位置坐著一個穿灰布長衫的人,背對著他們,頭上戴著頂寬簷帽,帽簷壓得極低。那人麵前放著一個青銅酒壺,正用右手緩緩轉動酒壺,動作不緊不慢,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他轉酒壺的節奏……”公主忽然捂住嘴,“和剛才羅盤指針轉動的頻率一樣!”
    林書心中一凜。他下意識握緊引魂盤,發現羅盤指針又開始微微顫抖,這次不是指向自己,而是指向那個灰衣人。更奇怪的是,羅盤表麵的鏽跡再次蠕動起來,這一次竟在盤麵上拚出了三個字——“轉魂人”。
    “轉魂人?”張修文低聲重複,“難道是操控魂魄的人?”
    灰衣人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轉動酒壺的手猛地一頓。緊接著,他緩緩站起身,寬簷帽下依然看不到臉,隻有一截蒼白的脖頸露在外麵。他提起青銅酒壺,推開窗戶,竟從二樓輕飄飄地躍了下來,雙腳落地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拿引魂盤來。”灰衣人的聲音像是兩塊石頭摩擦,幹澀而沙啞,“遲了,你們的影子就該留在這條街上了。”
    他話音剛落,林書等人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從地麵上站了起來。黑色的影子們伸展著四肢,臉上帶著與本體截然相反的猙獰笑容,手中竟握著各式各樣的兵器——阿影的影子握著九節鞭,張修文的影子揮著長劍,甚至連公主的影子都舉起了一支虛幻的珠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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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魂術!”阿月低喝一聲,匕首劃破自己的影子腳踝。影子發出一聲尖嘯,卻隻是踉蹌了一下,傷口處迅速愈合。
    “沒用的,”灰衣人舉起青銅酒壺,壺嘴對準眾人,“在‘忘川街’上,影子就是魂魄的倒影,傷了影子,本體也會受創。”
    果然,阿月剛劃破自己影子,便捂著腳踝悶哼一聲,鮮血從她靴筒裏滲了出來。
    “怎麽辦?”公主臉色蒼白,她的影子正舉著珠釵步步逼近。
    林書看著手中的引魂盤,又看了看灰衣人手中的青銅酒壺。兩件古物似乎在相互呼應,盤麵上的“轉魂人”三字越來越亮。他忽然想起皂隸手中的地圖——三器歸位。難道灰衣人的酒壺也是三器之一?
    “修文,”林書忽然低聲道,“你還記得父親說過的‘以物引物’嗎?”
    張修文一怔,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你是說……用引魂盤共鳴他的酒壺?”
    “試試!”林書深吸一口氣,將引魂盤平舉,集中精神默念著盤麵上的“轉魂人”三字。與此同時,張修文拔劍刺向灰衣人,劍光故意擦過酒壺,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引魂盤猛地一震,盤麵上的鏽跡符號如潮水般湧向邊緣,在盤心形成一個漩渦。幾乎同時,灰衣人手中的酒壺劇烈搖晃起來,壺蓋“砰”地一聲彈開,裏麵飄出一縷黑煙,黑煙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臉,正是之前在血紅燈籠裏看到的那些哀嚎麵孔之一。
    “不!”灰衣人失聲驚呼,試圖按住酒壺,卻為時已晚。引魂盤的漩渦發出強大的吸力,將酒壺裏的黑煙連同灰衣人一起拽向林書。灰衣人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寬簷帽掉落在地,露出一張沒有五官的光滑麵孔!
    “他是個空殼!”阿影驚呼,揮鞭抽向灰衣人。鞭子穿過他的身體,卻帶起一陣劇烈的波動。灰衣人的身體如破碎的琉璃般裂開,化作無數黑色光點,被引魂盤吸入。
    與此同時,眾人的影子發出淒厲的尖叫,紛紛縮回地麵,消失不見。阿月腳踝的傷口也隨之愈合。
    林書喘著粗氣,看著引魂盤。盤麵上多了一個新的符號——一個青銅酒壺的圖案,旁邊還有一行小字:“轉魂壺,已收。”
    “三器中的第二件……”張修文撿起地上的寬簷帽,帽子底下什麽都沒有,隻有一灘迅速幹涸的黑色黏液。
    藥鋪裏再次恢複寂靜,隻有皂隸微弱的呼吸聲。林書走到他身邊,發現他手裏又多了一樣東西——一枚刻著齒輪圖案的青銅鑰匙,鑰匙孔處還沾著新鮮的血跡。
    “機械坊……”林書握緊鑰匙,看向門外那條空蕩蕩的“忘川街”。此刻街尾的霧氣中,隱約出現了一座巨大的齒輪形建築,齒輪邊緣閃爍著幽藍的光芒,像是一隻睜開的巨眼,正死死盯著他們。
    【血燈迷陣·其二】
    青銅鑰匙在林書掌心沁出涼意,齒紋間殘留的血漬竟化作細小的齒輪虛影,沿著指縫緩緩轉動。藥鋪外的“忘川街”不知何時起了濃霧,街尾那座齒輪形建築在霧中時隱時現,每一次顯現都伴隨著沉悶的金屬摩擦聲,如同巨獸的心跳。
    “這鑰匙……”公主蹲下身查看皂隸的傷口,忽然指著他袖口內側,“夫君你看,這裏有個齒輪烙印。”
    皂隸破舊的袖口內側果然有個焦黑的齒輪形疤痕,邊緣整齊,顯然是被某種灼熱的器械燙出。張修文用劍尖挑起皂隸的衣領,隻見他脖頸後方也有同樣的烙印,隻是更加模糊,仿佛被強行抹去過。
    “陰羅門的人?”阿影皺眉,“但他剛才分明在幫我們。”
    “未必,”阿月擦拭著匕首上的毒血,“或許他隻是想借我們的手奪回轉魂壺。”她踢了踢地上那灘黑色黏液,黏液立刻縮成一團,發出“滋滋”的聲響。
    林書沒有說話,他走到藥鋪門口,將引魂盤平伸出去。盤麵上的轉魂壺圖案與遠處齒輪建築同時亮起微光,指針開始緩慢旋轉,指向齒輪建築的中心。更奇怪的是,方才被吸入引魂盤的黑色光點此刻在盤內組成了一幅新的圖像——無數齒輪相互咬合,中心位置有個空洞,像是等待什麽東西嵌入。
    “他說‘影子該留在街上’,”林書忽然開口,“而我們的影子確實攻擊了自己。這讓我想起父親曾提過的‘魂影分離術’,但那是禁術,早已失傳。”
    “禁術?”張修文挑眉,“你是說陰羅門在研習禁術?”
    話音未落,藥鋪內的燭火突然劇烈搖曳起來。懸掛在梁上的草藥紛紛落下,露出橫梁上刻著的一行小字——“日中為陽,夜半為陰,魂影歸一,方出忘川”。
    “日中?”公主抬頭看了看窗外濃得化不開的霧氣,“可現在明明是……”
    “這裏的時間不對勁。”阿星忽然指著牆上的沙漏,“我們進來時沙漏裏的沙子是滿的,現在已經漏了一半,但按照外麵的霧氣看,應該隻過了片刻。”
    林書心中一動,拿起桌上的藥碾子,走到門口。他將碾子上的碎藥渣掃落在地,看著藥渣在霧氣中迅速枯萎、碳化,仿佛經曆了數十年的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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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的時間流速比外界快,”林書蹲下身,指尖觸到碳化的藥渣,“而且越靠近那座齒輪建築,時間流逝得越快。”
    阿影忽然抽出短刃,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道淺口。鮮血滲出的瞬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痂、愈合,留下一道淡紅色的疤痕,隨即疤痕也漸漸褪色,最終隻留下一點淡印。
    “果然,”她看著手臂,“傷口愈合速度是外界的十倍以上。”
    “那皂隸……”張修文猛地看向躺在地上的皂隸,“他中了劇毒,卻還活著,難道是因為這裏的時間加速讓毒素也快速代謝了?”
    眾人湊近查看,隻見皂隸嘴角的黑血已經凝固成晶體狀,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齒輪紋路,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皮下蠕動。
    “不能讓他留在這裏,”阿月皺眉,“再待下去,他可能會被時間碾碎。”
    就在這時,遠處的齒輪建築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座建築開始緩慢旋轉。霧氣被旋轉的氣流吹散,露出建築正麵那扇巨大的青銅門,門上雕刻著與引魂盤相似的雲雷紋,門中央有個齒輪形狀的鑰匙孔,大小正好與林書手中的鑰匙吻合。
    “走!”林書不再猶豫,將皂隸背在背上,“阿影阿月開路,阿星保護公主,修文斷後!”
    五人衝出藥鋪,踏入彌漫著時間粉塵的霧氣中。越靠近齒輪建築,腳下的地麵越是滾燙,仿佛踩在燒紅的鐵板上。阿星的琉璃燈光芒越來越強,照亮了前方扭曲的時空——遠處的街景像被投入水中的畫卷,不斷暈開、重疊,時而出現古代的茶肆,時而閃過現代的汽車殘骸。
    “小心!”阿影突然揮鞭抽向右側。鞭梢擊中一團模糊的影子,影子發出尖嘯,化作無數飛蟲四散飛去。那些飛蟲落在阿月手臂上,瞬間腐蝕出數個小孔,幸好她反應快,匕首劃出一片毒霧,將飛蟲盡數毒殺。
    “是‘時間蛀蟲’,”張修文臉色凝重,“傳說中以時間能量為食的怪物,沒想到真的存在。”
    他們加快腳步,終於來到青銅門前。林書將青銅鑰匙插入鑰匙孔,用力轉動。“哢嚓”一聲,鑰匙沒入一半,門內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音,卻沒有打開。
    “怎麽回事?”公主焦急地問。
    林書看著引魂盤,盤麵上的齒輪圖案正在閃爍,旁邊浮現出一行小字:“三器共鳴,缺一不可。”
    “還差一件古物……”林書喃喃道,“三器中的第三件在哪裏?”
    話音未落,青銅門突然發出“嗡嗡”的震動聲。鑰匙孔裏滲出黑色的液體,順著鑰匙流到林書手上,瞬間化作無數細小的齒輪,沿著他的手臂向上攀爬。
    “不好!這鑰匙是陷阱!”阿影揮鞭想打掉齒輪,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林書隻覺手臂傳來劇痛,那些齒輪竟在鑽入他的皮膚!他咬緊牙關,試圖拔出鑰匙,卻發現鑰匙已經與他的手掌融為一體。引魂盤在他另一隻手中瘋狂旋轉,盤麵上的轉魂壺圖案與齒輪圖案同時亮起,形成一個旋轉的漩渦,將他身上的黑色齒輪盡數吸入。
    “啊——!”林書痛呼出聲,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腦海中蘇醒。無數破碎的畫麵閃過——陰羅門騎士的骷髏令牌、皂隸袖口的齒輪烙印、父親臨終前的叮囑、還有一個模糊的女人身影,在齒輪與血燈的背景下對他微笑……
    “林書!”公主抓住他的肩膀,焦急地呼喊。
    就在這時,皂隸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的瞳孔變成了純粹的齒輪形狀,口中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三器……缺一……不可……但……引魂人……可以……替代……”
    他猛地抬起手,按在林書握著引魂盤的手上。刹那間,引魂盤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光,青銅門緩緩打開。門內不是建築,而是一個巨大的齒輪深淵,無數齒輪在黑暗中高速旋轉,每一個齒輪上都刻著密密麻麻的人臉,正是之前在血紅燈籠裏看到的那些哀嚎魂魄。
    “這是……魂輪深淵?”張修文失聲叫道,“傳說中關押枉死魂魄的地方!”
    皂隸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他看著林書,齒輪瞳孔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帶……走……第三件……在……鏡淵……”
    他的話音未落,身體便化作無數齒輪,匯入深淵中的魂輪。林書隻覺手中的引魂盤猛地一沉,盤麵上多了一個新的符號——一麵破碎的鏡子,旁邊寫著:“鏡淵瞳,未收。”
    與此同時,深淵中的魂輪開始逆向旋轉,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那些刻在齒輪上的人臉紛紛脫落,化作黑色的魂火,朝著林書等人撲來。
    “快進去!”阿影一把將林書推進門內,自己斷後揮舞九節鞭。阿月掏出一枚煙霧彈扔在地上,阿星則舉起琉璃燈,照亮前方的路。
    林書踉蹌著踏入齒輪深淵,腳下是冰冷的齒輪平麵,每一步都伴隨著齒輪轉動的聲響。公主緊緊跟著他,張修文和阿影阿月阿星則圍成一圈保護在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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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淵瞳……”林書看著引魂盤,“難道是指之前那個自動人偶的眼睛?”
    他想起之前收到的那個埃申巴赫家族的自動人偶,那雙藍色的瓷眼確實異乎尋常。難道那就是第三件古物?
    深淵深處傳來陰羅門騎士的呼喝聲,血紅色的燈光從青銅門外照進來,照亮了無數撲來的魂火。林書知道,他們已經沒有退路,隻能深入這魂輪深淵,尋找那麵破碎的“鏡淵瞳”,以及皂隸所說的真相。而他手臂上殘留的黑色齒輪紋路,還在隱隱發燙,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他體內覺醒。
    【齒輪回廊·其一】
    魂輪深淵的齒輪平麵在腳下不停翻轉,林書每邁出一步,都感覺像是在攀登一座不斷變形的金屬山。公主緊緊抓著他的腰帶,裙擺被齒輪邊緣勾出數道裂口。阿影的九節鞭每一次揮出,都能抽碎幾團撲來的魂火,但更多的魂火從深淵底部湧出,在空中凝聚成猙獰的麵孔。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張修文揮劍劈開一道魂火組成的觸手,“引魂盤有沒有指示?”
    林書低頭看向引魂盤,盤麵上的鏡淵瞳圖案正在閃爍,指針指向深淵深處一個不斷變幻的坐標。更奇怪的是,盤麵上原本的“忘”字和“轉魂人”字樣開始融合,形成一個新的符號——一半是閉合的眼睛,一半是旋轉的齒輪。
    “往那邊走!”林書指著指針所指的方向,那裏有一道由無數齒輪組成的螺旋階梯,階梯盡頭隱沒在黑暗中,隱約能看到一點瑩藍色的光芒。
    眾人沿著螺旋階梯向上攀爬,每走一步,階梯便會自動翻轉,改變方向。阿月忽然停下腳步,指著階梯側麵一個齒輪的齒紋:“你們看,這上麵有血跡!”
    那是一道新鮮的血痕,順著齒輪紋路蜿蜒向上,像是有人曾在此處掙紮過。林書想起皂隸臨終前說的“鏡淵瞳在鏡淵”,心中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難道陰羅門的人已經先他們一步找到了第三件古物?
    階梯盡頭是一個圓形的平台,平台中央矗立著一根巨大的青銅柱,柱子上纏繞著無數齒輪鏈條,鏈條末端懸掛著一個個鐵籠,每個鐵籠裏都關著一個人影。
    “是陰羅門的騎士!”阿影指著其中一個鐵籠,裏麵的人穿著與之前襲擊他們的騎士相同的黑色勁裝,隻是此刻渾身是傷,奄奄一息。
    “他們怎麽會被關在這裏?”公主捂住嘴,眼中滿是震驚。
    張修文走到鐵籠前,用劍尖挑起騎士的麵罩:“他臉上有燒傷的痕跡,像是被自己的血紅燈籠反噬了。”
    就在這時,青銅柱頂端的齒輪鏈條突然發出“嘎嘎”的聲響,開始緩緩轉動。懸掛鐵籠的鏈條被向上拉起,露出平台中央的地麵——那裏刻著一個巨大的鏡淵瞳圖案,圖案中央凹陷下去,像是等待什麽東西嵌入。
    “引魂盤!”阿月失聲叫道。
    林書立刻將引魂盤放在圖案中央。引魂盤剛一接觸地麵,整個平台便劇烈震動起來。青銅柱上的齒輪鏈條瘋狂旋轉,鐵籠裏的陰羅門騎士們發出痛苦的呻吟,他們的身體化作點點星光,被吸入引魂盤。
    “不!住手!”一個嘶啞的聲音從平台後方傳來。
    眾人轉身,隻見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從陰影中走出,鬥篷下露出一隻戴著青銅手套的手,手裏握著一麵破碎的鏡子——鏡子邊緣鑲嵌著齒輪,每塊碎片上都映著不同的場景:有的是林書在書房把玩古鏡,有的是張修文在驛站查看羅盤,還有的……是公主在閨中梳妝的模樣。
    “鏡淵瞳!”林書瞳孔一縮,“你是誰?”
    黑衣人沒有回答,隻是舉起鏡淵瞳,破碎的鏡片突然發出刺目的光芒。林書隻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鏡子傳來,引魂盤上的鏡淵瞳圖案應聲亮起,與黑衣人手中的鏡子產生了共鳴。
    “小心!他要奪走引魂盤!”阿星舉起琉璃燈,白光撞在鏡淵瞳上,卻被鏡片折射,變成無數道銳利的光刃,射向眾人。
    阿影和阿月立刻上前格擋,九節鞭和匕首舞出一片密不透風的防禦網,將光刃盡數擋下。張修文則趁機拔劍刺向黑衣人,劍尖直指他握鏡的手腕。
    黑衣人側身避開,鬥篷滑落,露出一張熟悉的麵孔——竟然是之前在藥鋪遇到的那個灰衣人!隻是此刻他的臉上不再是光滑的平麵,而是布滿了縱橫交錯的齒輪紋路,右眼位置鑲嵌著一塊鏡淵瞳的碎片,閃爍著冰冷的藍光。
    “是你!”阿影驚呼,“你不是已經化成光點了嗎?”
    “在魂輪深淵,隻要有一絲魂魄殘留,就能借物重生。”灰衣人轉動著手中的鏡淵瞳,破碎的鏡片中映出林書等人的倒影,每個倒影都在痛苦地扭曲,“尤其是當有‘引魂人’出現時,更是最好的容器。”
    他話音剛落,林書隻覺腦海中一陣劇痛,之前看到的那個模糊女人身影再次浮現,這一次更加清晰——她穿著與灰衣人相似的鬥篷,手中拿著引魂盤,對著他微笑,眼神卻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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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認識她?”灰衣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看來你的記憶還沒完全被封鎖。”
    “你到底是誰?!”林書強忍著頭痛,握緊了引魂盤。
    灰衣人笑了起來,笑聲如同齒輪摩擦:“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須把引魂盤交給我。否則,你和你身邊的人,都會變成魂輪上的刻痕。”
    他舉起鏡淵瞳,破碎的鏡片開始組合,形成一個完整的鏡麵。鏡中映出的不再是林書等人,而是一個巨大的祭壇,祭壇上擺放著引魂盤、轉魂壺和鏡淵瞳,祭壇周圍站滿了陰羅門的騎士,他們正將一個個活人推入祭壇中央的漩渦。
    “這是……未來?”公主臉色煞白。
    “是可能的未來,”灰衣人放下鏡子,“隻要三器歸位,忘川門開,陰羅門就能掌控生死,而我……將成為新的‘引魂人’。”
    他猛地抬手,鏡淵瞳射出一道藍光,擊中引魂盤。引魂盤劇烈震動起來,盤麵上的三個古物圖案同時亮起,形成一個三角形的陣法。林書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拉扯,仿佛要被吸入盤內。
    “夫君!”公主尖叫著想去拉他,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阿影和阿月立刻攻向灰衣人,九節鞭和匕首同時刺向他的胸口。灰衣人不閃不避,身體化作無數齒輪,躲開攻擊,齒輪在空中重組,出現在林書身後,一掌拍向他的後心。
    “噗——”
    林書噴出一口鮮血,引魂盤脫手而出,飛向灰衣人。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皂隸突然從林書背上掉下來,他的身體已經完全透明,隻剩下一副齒輪骨架,骨架手中緊緊握著半塊墨玉——正是林書之前在聽瀾館把玩的那塊!
    墨玉接觸到引魂盤的瞬間,爆發出柔和的白光。引魂盤改變方向,飛回林書手中,盤麵上的三角形陣法被白光衝散,三個古物圖案黯淡下去。
    “這是……林書家族的‘鎮魂玉’?”灰衣人聲音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為什麽會在他身上?”
    林書抓住引魂盤,隻覺後背劇痛難忍,但鎮魂玉的白光卻讓他混亂的意識清醒了許多。他看著灰衣人,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你認識我父親,對不對?陰羅門和我家族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
    灰衣人沒有回答,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體再次化作齒輪,消失在黑暗中。鏡淵瞳掉落在地,破碎的鏡片閃爍了幾下,便失去了光芒。
    平台中央的青銅柱停止了轉動,鐵籠裏的陰羅門騎士們已經全部消失,隻剩下空蕩蕩的籠子在齒輪鏈條上搖晃。林書撿起鏡淵瞳,發現每塊碎片上的場景都消失了,隻剩下模糊的人影。
    “他跑了。”阿影收起九節鞭,走到林書身邊,“先生,你沒事吧?”
    林書搖搖頭,握緊手中的引魂盤和鎮魂玉。他能感覺到,這兩件古物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聯係,而灰衣人的話更是讓他疑竇叢生。父親從未提起過鎮魂玉的來曆,也從未說過與陰羅門有關的事情,難道他隱瞞了什麽?
    “看這裏!”張修文指著平台邊緣的牆壁,那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行新刻的字:“鏡淵深處,魂歸之處,三器之外,另有玄機。”
    林書抬頭,看向深淵更深處。那裏漆黑一片,隻有隱約的齒輪轉動聲傳來,仿佛在召喚著他們繼續前進。他知道,灰衣人的逃脫隻是暫時的,陰羅門的陰謀遠未結束,而關於自己家族的秘密,或許就藏在那片更深的黑暗之中。
    【齒輪回廊·其二】
    鎮魂玉的溫潤觸感透過掌心傳來,林書後心的傷口在白光滋養下迅速結痂。他將鏡淵瞳碎片收入懷中,引魂盤上的三個古物圖案雖已黯淡,指針卻依然固執地指向深淵更深處,那裏有更密集的齒輪轉動聲,夾雜著若有若無的童謠哼唱。
    “‘三器之外,另有玄機’,”張修文用劍尖敲了敲牆壁上的刻字,“難道除了引魂盤、轉魂壺、鏡淵瞳,還有第四件古物?”
    阿月蹲在鏡淵瞳掉落的位置,指尖沾起一點殘留的藍色粉末:“這粉末裏有魂魄碎片,剛才灰衣人遁走時,故意留下了鏡淵瞳。”她忽然抬頭,看向深淵上方緩緩旋轉的巨型魂輪,“他是想讓我們帶著鏡淵瞳靠近魂輪核心,利用三器共鳴打開某個通道。”
    “陷阱?”阿影握緊了腰間的九節鞭,鞭身因警惕而微微震顫。
    公主忽然指著遠處魂輪邊緣:“你們看,那些齒輪上的人臉……在變!”
    眾人望去,隻見原本凝固在齒輪上的哀嚎麵孔開始扭曲、融合,逐漸變成一張張熟悉的臉——有林書見過的古董商,有張修文的江湖舊識,甚至有阿星小時候在孤兒院的夥伴。
    “是記憶投影,”林書心中一凜,“魂輪在讀取我們的記憶。”他想起灰衣人鏡淵瞳裏映出的公主梳妝畫麵,頓時背脊發涼,“陰羅門收集古物,恐怕不隻是為了掌控生死,更是為了……篡改記憶。”
    話音未落,最近的一個齒輪突然脫離魂輪,如飛盤般朝他們切來。齒輪邊緣鋒利如刀,上麵刻著的正是林書父親的臉,嘴角咧開詭異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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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阿影橫鞭格擋,九節鞭與齒輪碰撞出刺耳的金鳴聲。齒輪被震開寸許,卻借著反作用力轉向公主,父親的麵孔在齒輪上忽明忽暗,眼神裏充滿了陌生的敵意。
    “爹?”林書失聲驚呼,下意識伸手去擋。引魂盤在他懷中發燙,盤麵上的“忘”字再次亮起,一道白光射出,擊中齒輪上父親的麵孔。那張臉痛苦地扭曲起來,最終化作無數光點消散,齒輪失去動力,“當啷”一聲掉在平台上。
    “引魂盤能淨化被汙染的記憶齒輪,”張修文撿起齒輪,發現上麵隻剩下模糊的紋路,“但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被自己的記憶殺死。”
    深淵上方突然傳來一陣鎖鏈摩擦聲,數十條纏繞著魂火的鐵鏈從黑暗中垂下,鐵鏈末端拴著的不是刑具,而是一本本封皮焦黑的書。書脊上用活人脊椎骨拚成書名——《忘川誌》《魂輪紀要》《引魂人譜係》。
    “古籍?”阿星的琉璃燈照在最近的一本《引魂人譜係》上,封皮裂開的縫隙裏滲出黑色墨水,在地麵寫成一行字:“第十三代引魂人林書,父林墨,母……”
    最後一個字被血汙覆蓋,化作一條扭動的齒輪蛇,猛地撲向林書的腳踝。阿月匕首快如閃電,將齒輪蛇斬成兩段,斷口處噴出藍色血液,落在地上凝成一枚枚微型齒輪。
    “我母親……”林書盯著那行未寫完的字,心髒狂跳,“她到底是誰?”
    他從未見過母親的畫像,父親也總是對母親的事情避而不談,隻說她在生下自己後便“離開了”。此刻魂輪深處浮現的古籍,似乎要揭開這個塵封多年的秘密。
    “先生,小心!”阿影突然將林書推到一邊。一根鐵鏈如毒蛇般射來,穿透了他剛才站立的位置,鐵鏈末端的《忘川誌》猛地翻開,書頁上的文字如活物般遊動,組成一幅動態畫麵——陰羅門初代門主站在忘川門前,手中捧著引魂盤,盤內漂浮著三個模糊的人影,其中一個正是灰衣人!
    “初代門主和灰衣人同時出現?”張修文瞳孔驟縮,“灰衣人活了這麽久?還是說……”
    “他是初代門主的魂魄轉世,”阿月看著畫麵中灰衣人手腕上的齒輪烙印,“或者說,是初代門主用某種禁術,將自己的意識寄生在後人身上。”
    畫麵中的忘川門緩緩打開,門後湧出無數魂火,陰羅門初代門主仰天大笑,引魂盤爆發出刺目的紅光。緊接著畫麵一轉,出現一個懷抱嬰兒的女人,她將一塊墨玉塞進嬰兒繈褓,轉身跑向一片燃燒的竹林,身後傳來陰羅門騎士的追殺聲。
    “那個女人……”林書渾身一震,畫麵中女人的側臉與他腦海中那個模糊身影完全重合,“她是我母親!”
    公主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滿是擔憂:“夫君,你母親好像在保護你,那塊墨玉……就是鎮魂玉!”
    就在這時,所有懸掛的古籍突然爆發出強光,書頁紛紛脫落,化作無數紙蝶,每隻紙蝶上都寫著同一個名字——“林墨”。紙蝶組成一道洪流,撲向林書,試圖鑽入他的腦海。
    “休想!”林書舉起引魂盤,盤麵上的三個古物圖案再次亮起,與鎮魂玉產生共鳴。柔和的白光形成一個防護罩,將紙蝶盡數彈開。紙蝶在空中炸裂,露出裏麵包裹的齒輪,這些齒輪相互咬合,組成一個巨大的問號,懸停在魂輪中央。
    “答案在核心。”一個冰冷的聲音在眾人腦海中響起,正是灰衣人的聲音,“帶著三器來魂輪核心,你就能知道你母親的全部秘密,以及……陰羅門真正的目的。”
    聲音消失的同時,深淵深處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鳴。魂輪開始逆向旋轉,無數齒輪從輪盤上脫落,如隕石般砸落。平台劇烈搖晃,眾人站立不穩,紛紛摔倒。
    “快走!”阿影拉起林書,“魂輪要崩塌了!”
    五人互相攙扶著,沿著不斷破碎的齒輪階梯向下奔跑。身後的魂輪發出痛苦的呻吟,齒輪上的人臉開始融化,變成一灘灘黑色黏液,順著輪盤縫隙滴落。林書回頭望去,隻見《引魂人譜係》那本古籍正漂浮在魂輪核心,封皮上的血汙已經褪去,露出母親的名字——“蘇鏡”。
    蘇鏡……鏡淵瞳……
    林書心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他摸出懷中的鏡淵瞳碎片,碎片上隱約映出母親的笑臉,與灰衣人鏡淵瞳裏的畫麵截然不同,那是真正溫柔的笑容。
    “她不是敵人,”林書握緊碎片,“陰羅門在撒謊!”
    就在這時,一塊巨大的齒輪碎片砸落,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阿影揮鞭抽打碎片,卻隻是濺起幾點火星。張修文舉起手中的齒輪,那是之前刻著父親麵孔的齒輪,此刻在引魂盤光芒的照耀下,齒輪上竟浮現出一行小字:“以血為鑰,以魂為引,開核心之門。”
    林書立刻明白過來。他咬破舌尖,將鮮血滴在齒輪上。齒輪發出“嗡”的一聲,化作一道光門,門後是魂輪核心的景象——一個巨大的祭壇,祭壇中央矗立著一根水晶柱,柱內封印著一個女人的身影,正是他的母親蘇鏡!而灰衣人站在祭壇旁,手中拿著引魂盤、轉魂壺和完整的鏡淵瞳,三器共鳴,正在解開水晶柱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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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林書怒吼著衝入光門。
    祭壇上的灰衣人轉過身,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你終於來了,第十三代引魂人。快來完成你最後的使命,讓你母親……重獲自由。”
    林書看著水晶柱中沉睡的母親,又看看灰衣人手中的三器,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憤怒。灰衣人到底想做什麽?母親的封印背後,還隱藏著多少秘密?而這魂輪深淵的核心,又將帶給他們怎樣的驚天反轉?
    【鏡淵回廊·其一】
    水晶柱內的母親蘇鏡雙目緊閉,長發如海藻般在透明的介質中漂浮,她身上穿著的竟與灰衣人相似的黑色鬥篷,隻是胸口處繡著一枚完整的鏡淵瞳圖案。林書衝到祭壇邊緣,引魂盤突然劇烈震動,盤麵上的三個古物圖案與灰衣人手中的三器產生了共鳴,一道無形的能量波將他彈開。
    “別靠近!”灰衣人舉起鏡淵瞳,破碎的鏡片此刻已完全複原,鏡中映出林書的倒影,卻分裂成三個不同的影像——一個手持引魂盤的古代皂隸,一個身穿現代西裝的商人,還有一個……竟是灰衣人自己!
    “看到了嗎?”灰衣人轉動鏡子,“每一代引魂人都是我的一部分,從初代到你,我們的魂魄早已在忘川門後糾纏不清。”他指向水晶柱,“而你的母親蘇鏡,她是唯一能將我們徹底融合的‘魂容器’。”
    “胡說!”林書掙紮著站起來,鎮魂玉在懷中發燙,“我母親是被你們囚禁的!”
    “囚禁?”灰衣人笑了起來,笑聲在魂輪核心回蕩,“你以為她胸口的鏡淵瞳是怎麽來的?那是她自願烙印上去的!當年她為了阻止陰羅門濫用三器,主動進入鏡淵,用自己的魂魄封印了鏡淵瞳的力量,而我……”他掀起自己的衣袖,露出與皂隸相同的齒輪烙印,“我是留在外麵守護封印的引魂人。”
    張修文突然指著水晶柱底部:“你們看,封印上有刀痕!”
    眾人望去,隻見水晶柱底部刻著無數深淺不一的刀痕,顯然是有人試圖破壞封印。灰衣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痛的神色:“那是陰羅門現任門主幹的。他想強行融合三器,打開忘川門,讓枉死魂魄吞噬現世。而你母親,她用自己的魂魄加固封印,才拖延了這麽多年。”
    林書怔住了。他看著母親平靜的睡顏,又看看灰衣人眼中的真誠,心中的疑惑更加深重。如果灰衣人說的是真的,那父親為什麽從未提起?陰羅門又為什麽要追殺他們?
    “不信是嗎?”灰衣人將三器放在祭壇上,“那就自己看。”他按下鏡淵瞳的一個隱秘按鈕,鏡麵投射出一道光束,照在水晶柱上,浮現出一段塵封的記憶——
    二十年前,年幼的林書被父親林墨抱在懷裏,躲在一間燃燒的木屋中。屋外傳來陰羅門騎士的喊殺聲,林墨將鎮魂玉塞進林書繈褓,轉身拿起一把鏽劍衝了出去。緊接著畫麵一轉,母親蘇鏡跪在忘川門前,手中捧著鏡淵瞳,對一個身穿陰羅門初代門主服飾的人說:“我願以魂為祭,封印鏡淵瞳,但你要答應我,放過我的孩子。”初代門主點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狡黠。
    “看到了嗎?”灰衣人關掉投影,“你父親林墨是陰羅門的叛徒,他偷走了引魂盤,而你母親為了救你,自願進入鏡淵。”
    “不可能!”林書搖頭,“父親明明是個普通的古董商!”
    “那是他隱藏的身份,”灰衣人走到林書麵前,“他是陰羅門的‘守器人’,負責看管三器,卻在發現初代門主的陰謀後叛逃。而我,作為初代門主的魂魄碎片,一直試圖阻止現任門主,卻因為魂魄不全而屢屢失敗。”
    他指著祭壇中央的三器:“隻有當第十三代引魂人將三器歸位,與‘魂容器’共鳴,才能徹底淨化初代門主的邪惡意識,真正關閉忘川門。”
    林書看著祭壇上的三器,又看看水晶柱中的母親,心中天人交戰。灰衣人的話顛覆了他所有的認知,但記憶投影中的畫麵又如此真實。他想起父親臨終前欲言又止的樣子,想起母親畫像的缺失,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先生,別信他!”阿影突然舉起九節鞭,“你看他手腕的齒輪烙印,和陰羅門騎士一模一樣!”
    灰衣人沒有反駁,隻是伸出手,讓眾人看他的烙印:“沒錯,這是初代門主留下的標記,但你看這裏。”他轉動手腕,烙印旁邊露出一個極淺的疤痕,形狀像是被匕首劃過,“這是你母親當年刺的,她告訴我,永遠不要忘記自己是誰。”
    公主忽然上前一步,看著水晶柱中的蘇鏡:“如果我婆婆是‘魂容器’,那為什麽陰羅門現任門主還要破壞封印?”
    “因為他想取而代之,”灰衣人歎了口氣,“現任門主認為,隻要殺死蘇鏡,他就能成為新的‘魂容器’,掌控三器。他很快就會到這裏,你們必須相信我,否則所有人都要死。”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魂輪核心突然劇烈震動,頂部的齒輪開始脫落,砸在祭壇邊緣,濺起無數火花。遠處傳來陰羅門騎士的呐喊聲,血紅色的燈光順著通道照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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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來了!”張修文握緊長劍,“林書,你決定吧!”
    林書看著灰衣人,又看看母親,引魂盤在他手中微微發燙,盤麵上的“忘”字和“鏡淵瞳”圖案正在融合,形成一個完整的眼睛符號。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阿影阿月,保護好公主和修文,”林書走向祭壇,“我來試試。”
    他將引魂盤放在三器中央,鎮魂玉自動飛出,懸浮在水晶柱上方。三器與鎮魂玉產生共鳴,發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整個魂輪核心。水晶柱上的封印開始鬆動,母親蘇鏡的身體緩緩升起,漂浮在半空中。
    “就是現在!”灰衣人舉起鏡淵瞳,對準蘇鏡,“將你的魂魄之力注入引魂盤,喚醒她!”
    林書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將自己的意識沉入引魂盤。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體內湧動,那是曆代引魂人的記憶碎片,有痛苦,有憤怒,也有守護的決心。當他的意識與引魂盤完全融合時,蘇鏡的眼睛猛地睜開了。
    她的眼中沒有瞳孔,隻有旋轉的齒輪和破碎的鏡麵。她伸出手,同時抓住了林書和灰衣人的肩膀,三人的身體瞬間被白光吞噬。
    “不!”公主尖叫著想去拉林書,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
    白光散去後,祭壇上隻剩下林書一個人。他緩緩睜開眼睛,眼神變得無比平靜,仿佛看透了千年的光陰。他走到公主身邊,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聲音卻同時帶著兩個人的語調——林書的溫和與灰衣人的滄桑。
    “別怕,”他說,“初代門主的意識已經被淨化,現在,我是新的引魂人,也是……你的丈夫。”
    張修文和三個護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阿影握緊九節鞭,警惕地看著林書:“你到底是誰?”
    林書笑了,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我是林書,也是那個灰衣人。我們的魂魄在白光中融合了,現在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他指向魂輪核心的深處,那裏出現了一道新的光門:“陰羅門現任門主就在外麵,他以為我們失敗了,但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而關於三器之外的‘玄機’,以及忘川門後的秘密,都在那扇門後麵。”
    公主看著林書陌生又熟悉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眼前的夫君已經不再是那個單純的古董收藏家,他肩負起了更沉重的使命。而他們的冒險,才剛剛進入最關鍵的階段。
    【鏡淵回廊·其二】
    林書融合雙魂後的眼神讓公主感到一絲陌生,但他指尖的溫度卻依然熟悉。引魂盤在他掌心靜靜懸浮,盤麵上的三器圖案與鎮魂玉融為一體,形成一個全新的符號——齒輪包裹著鏡麵,鏡麵中央嵌著一枚引魂針。
    “現任門主就在光門外,”林書的聲音帶著雙重回響,“他以為我被初代意識吞噬,正準備進來搶奪三器。”他看向阿影,“你還記得灰衣人手腕的刀疤嗎?那是母親留給我們的暗號——用鏡淵瞳反射引魂盤的光芒,就能暫時擾亂陰羅門騎士的血燈陣法。”
    阿月忽然舉起匕首,刀尖指向光門方向:“他們來了!”
    光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十二名陰羅門騎士列陣而入,為首者身披繡著骷髏圖騰的黑色披風,手中提著一盞比之前大兩倍的血紅燈籠,燈籠裏漂浮著數百張人臉,每張臉都在瘋狂嘶吼。
    “林書,”現任門主的聲音從披風下傳來,嘶啞而貪婪,“把三器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母親死得痛快些。”
    林書沒有回答,隻是將鏡淵瞳拋給阿影。阿影接過鏡子,按照林書的指示,用九節鞭的金屬鞭梢折射引魂盤的白光,照向血紅燈籠。
    “嗤——”
    燈內的人臉虛影接觸到白光,頓時發出淒厲的慘叫,化作陣陣青煙。現任門主怒吼一聲,燈籠爆發出更強的血光,將白光彈開。騎士們趁機發起衝鋒,手中的骨刃在血光中閃爍著幽藍的光芒。
    “阿月,毒霧!”張修文揮劍格擋,同時大喊。
    阿月掏出三枚毒霧彈扔出,綠色的毒霧瞬間彌漫開來。騎士們的骨刃砍在毒霧中,發出“滋滋”的腐蝕聲,但他們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依然瘋狂地逼近。
    “這些人是活死人!”阿星的琉璃燈照亮騎士們的脖頸,那裏有明顯的縫合痕跡,“他們的魂魄被血燈控製了!”
    林書眼中閃過一絲冷芒。他舉起引魂盤,盤麵上的全新符號發出耀眼的光芒,一道無形的音波擴散開來。活死人們聽到音波,動作猛地一滯,眼中的血光開始消退,露出原本的迷茫。
    “這是……引魂咒?”現任門主聲音中帶著驚訝,“你竟然掌握了失傳的引魂咒!”
    他猛地扯開自己的披風,露出胸口鑲嵌的一枚齒輪心髒,心髒正在瘋狂跳動,泵出黑色的血液:“但就算你能喚醒他們的魂魄,也阻止不了我!”
    齒輪心髒爆發出強大的吸力,將所有活死人的魂魄吸入其中,化作心髒的能量。騎士們的身體紛紛倒下,變成空殼,而現任門主的力量卻越來越強,他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的青銅骨架,骨架上纏繞著無數魂火組成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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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他在融合魂魄之力!”張修文揮劍刺向青銅骨架,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飛。
    林書將公主護在身後,引魂盤與鎮魂玉同時發光,形成一個防護罩。青銅骨架舉起血紅燈籠,燈籠裏的人臉虛影凝聚成一個巨大的魂爪,狠狠拍向防護罩。
    “哢嚓——”
    防護罩出現裂紋。林書噴出一口鮮血,融合後的魂魄之力正在劇烈衝突,初代門主的意識似乎在白光中並未完全淨化,此刻正試圖奪回身體的控製權。
    “夫君!”公主扶住他,眼中滿是焦急。
    就在這時,水晶柱中突然射出一道柔和的白光,擊中青銅骨架的齒輪心髒。蘇鏡的身影出現在白光中,她的眼睛已經恢複正常,手中拿著一麵完整的鏡淵瞳,鏡麵映出青銅骨架的真實模樣——那是初代門主用無數魂魄拚湊的傀儡!
    “初代,你的時代結束了!”蘇鏡的聲音在空中回蕩,“當年我封印鏡淵瞳,就是為了等這一天。”
    鏡淵瞳發出萬道光芒,照在青銅骨架上。骨架發出痛苦的哀嚎,魂火血管紛紛爆裂,齒輪心髒也停止了跳動。現任門主的意識在光芒中消散,青銅骨架化作無數齒輪,散落一地。
    林書看著母親的身影,眼中流下淚水:“母親……”
    蘇鏡微笑著搖搖頭,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孩子,陰羅門的核心陰謀不是掌控生死,而是……”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記住,三器之外的玄機,在……鏡淵最深處……”
    說完,她的身影徹底消失,隻留下那麵完整的鏡淵瞳,懸浮在林書麵前。
    魂輪核心恢複了平靜,隻有散落的齒輪在地上滾動。林書撿起鏡淵瞳,引魂盤發出一陣輕鳴,盤麵上出現了一個新的地圖標記——鏡淵最深處,那裏畫著一個巨大的問號。
    “母親說陰羅門的核心陰謀不是掌控生死,”張修文皺眉,“那是什麽?”
    阿影撿起一塊青銅骨架碎片,碎片上刻著一行小字:“以魂為煤,以器為爐,煉就……”後麵的字被腐蝕了。
    林書握緊引魂盤,融合後的記憶告訴他,初代門主真正的目的遠比掌控生死更可怕——他想利用三器和無數魂魄,煉製出能顛覆時空的“魂核”,從而改寫曆史。而鏡淵最深處,恐怕就是魂核的所在地。
    “我們去鏡淵,”林書看向眾人,眼神堅定,“無論那裏有什麽,我們都要阻止初代門主的陰謀,哪怕……付出一切。”
    公主緊緊握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張修文和三個護衛也點點頭,眼中充滿了決心。他們穿過光門,來到一個全新的空間——這裏沒有齒輪,隻有無邊無際的鏡麵,每麵鏡子都映出不同的時空片段,有的是古代戰場,有的是未來都市,還有的……是林書從未見過的異星世界。
    “這裏就是鏡淵最深處,”林書看著四周的鏡麵,“也是時空的交界處。”
    他舉起引魂盤,盤麵上的新地圖標記發出光芒,指引著他們走向一麵映著血色月亮的鏡子。鏡子裏的世界一片荒蕪,天空中下著齒輪雨,地麵上插滿了鏽跡斑斑的引魂盤。
    “那是……”阿星指著鏡麵深處,“魂核!”
    眾人望去,隻見血色月亮中央有一個黑色的球體,球體表麵纏繞著無數魂魄光帶,正是初代門主所說的“魂核”。而在魂核旁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灰衣人!不,是融合了初代意識的林書!
    “看來,我的另一個‘自我’已經先到了,”林書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絲複雜的笑容,“真正的決戰,現在才開始。”
    他深吸一口氣,踏入鏡麵。一場關乎時空存亡的戰鬥,即將在鏡淵最深處展開,而這一次,林書不僅要麵對外部的敵人,還要戰勝自己體內的黑暗。
    【忘川回廊·其一】
    踏入血色月亮鏡麵的刹那,林書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無數根細針穿刺。四周的鏡麵世界開始扭曲,他看到自己的倒影在不同時空裏穿梭——有時是手持引魂盤的古代皂隸,有時是穿著現代西裝的古董商,還有時……是那個身披鬥篷的灰衣人。
    “歡迎來到時空夾縫,第十三代引魂人。”融合了初代意識的林書從魂核旁轉過身,他的雙眼閃爍著齒輪與鏡麵交織的光芒,“或者,我該叫你‘林書·埃申巴赫’?”
    “埃申巴赫?”張修文握緊長劍,“瑞士那個製作‘活死人偶’的家族?”
    初代林書笑了起來,聲音如同無數人在同時說話:“沒錯。埃申巴赫家族不僅製作人偶,更擅長‘魂器融合’。初代門主是我的第一世,而你母親蘇鏡,她是鏡淵瞳的守護者,我們的命運從一開始就被綁定了。”
    他指向魂核,黑色球體表麵的魂魄光帶劇烈波動,映出無數破碎的曆史畫麵——古羅馬鬥獸場中戰鬥的引魂人,中世紀城堡裏煉製魂器的埃申巴赫族人,還有近代戰火中守護三器的林氏祖先。
    “看到了嗎?”初代林書伸出手,魂核表麵浮現出一個清晰的影像,“這是南宋時期,陰羅門第一次嚐試煉製魂核,結果引發了時空裂隙,導致半個臨安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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