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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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鎖硯魂】
    暮春時節,汴京細雨連綿。林書府邸“靜塵居”的西跨院飄著墨香,他正對著案頭一方古硯凝神。這硯台是三日前城南“寶昌號”掌櫃送來的,說是從嶺南一位破落舉人家中收來,石質青黑如漆,硯堂內卻隱隱有雲霧流轉,最奇的是硯背刻著八個古篆:“墨染魂影,硯鎖春秋”。
    “這硯台看著邪性。”張修文撩開竹簾走進來,肩頭落著雨絲,“我今早查了《宣和硯譜》,類似形製的隻記載過‘玄雲硯’,說是南唐之物,能映人影,卻從未提過會自己冒霧氣。”他伸手想碰硯台,指尖剛觸到邊緣,那團縈繞硯堂的白霧忽然翻湧起來,化作一縷細煙直撲他麵門。
    “修文小心!”林書猛地揮袖掃開煙靄,那白霧撞在牆上,竟凝出半幅模糊的人影,像是個披發女子在雨中行走,轉瞬又散成水汽。
    公主端著茶盤在門口看得一驚,茶盞險些脫手:“這硯台……莫不是有古怪?方才我在廊下,見這院子的雨絲飄到硯台三尺外就凝成水珠落了,別處可沒這景象。”她素來對器物有敏銳直覺,此刻盯著硯台,眉頭微蹙,“而且這墨香裏,好像混著一股……淡淡的腥味。”
    林書俯身細看,硯堂深處的雲霧果然在緩緩旋轉,如同一個微型漩渦。他想起寶昌號掌櫃遞硯台時那閃躲的眼神,還有那句含糊其辭的“原主說這硯台會‘講故事’”。“講故事”?難不成是指這雲霧?
    “阿影她們呢?”林書揚聲問。話音剛落,簷角黑影一閃,穿青色勁裝的阿影已落在窗外,腰間軟劍未出鞘,指尖卻扣著三枚柳葉鏢:“主子,方才硯台冒霧時,西牆根有異響,阿月去追了,阿星在檢查硯台周圍的機關。”
    說話間,紮著馬尾辮的阿星從桌底鑽出來,手裏捏著一小塊碎瓷片:“主子,硯台底座暗格裏藏著這個。”那瓷片上用朱漆畫著半朵殘蓮,邊緣參差不齊,像是從什麽器物上硬掰下來的。
    張修文接過瓷片端詳:“殘蓮……我記得二十年前城南‘蓮心坊’的案子,死者身邊就放著半朵木蓮。那案子最後說是情殺,可據我父親當年留下的手記,死者是個製硯名家,死前正在仿製一方‘玄雲硯’。”
    “玄雲硯?”林書心頭一動,伸手取過狼毫,蘸了硯堂裏的清水研磨。怪事發生了——墨錠剛觸及石麵,那團白霧便劇烈翻湧,硯堂中竟浮現出清晰的影像:一個穿著前朝服飾的匠人跪在地上,麵前擺著一方和眼前幾乎一模一樣的硯台,旁邊站著個蒙著麵紗的女子,手中匕首正抵在匠人咽喉上。
    “快說,玄雲硯的秘竅到底在哪裏?”女子的聲音透過影像傳來,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尖銳。匠人渾身顫抖,突然抓起桌上的錘子砸向硯台,卻在觸碰到硯邊的瞬間,周身泛起藍光,化作無數光點被硯台吸了進去!
    “啊!”公主驚呼一聲,後退半步。林書握筆的手猛地收緊,狼毫崩斷,墨汁濺在硯台上,那影像瞬間扭曲,變成滿目的血色,伴隨著刺耳的尖嘯。
    “別碰墨!”阿影縱身躍入,抽出軟劍劈向硯台,劍風剛至,硯堂的血色突然凝固,化作一枚枚尖利的墨針射向眾人!
    阿星反應最快,從腰間掏出一張細網擲出,墨針撞在網上發出叮叮脆響。阿影趁機欺近,軟劍點向硯台邊緣的雲雷紋,隻聽“哢噠”一聲,硯台側麵彈出一道暗格,裏麵掉出一卷早已泛黃的絹紙。
    尖嘯聲戛然而止,硯堂的雲霧恢複了最初的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林書撿起絹紙展開,上麵用一種奇特的篆書寫著:“硯鎖魂,墨染怨,殘蓮開處,血浸玄淵。”
    張修文臉色凝重:“二十年前蓮心坊的匠人,難道就是被這硯台吸走了魂魄?那蒙麵紗的女子又是誰?”
    窗外雨聲漸大,阿月渾身濕漉漉地回來,手裏拎著一隻染血的布鞋:“主子,追至牆根發現這個,還有半枚新鮮的梅花形腳印,像是……宮裏的製式。”
    宮裏的人?林書看向硯台,那青黑的石質此刻竟透著幾分詭異的紅光,仿佛有生命般在暗處凝視。他忽然想起寶昌號掌櫃臨走時塞給他的一張字條,當時沒在意,此刻連忙從袖中掏出——上麵隻有八個潦草的字:“勿磨血墨,勿見月圓。”
    “月圓……”公主喃喃道,“後天就是十五了。”
    阿影將軟劍插入劍鞘,目光銳利如鷹:“主子,這硯台不能留。”
    “不,”林書搖頭,將絹紙遞給張修文,“這硯台裏藏著二十年的舊案,還有宮裏的人牽涉其中。阿影,你去查寶昌號掌櫃的底細;阿月,盯著城南蓮心坊的舊址;阿星,把這殘瓷片和梅花腳印的事報給刑部的老周。修文,你幫我查查南唐玄雲硯的真正來曆。”
    他走到窗邊,望著雨幕中若隱若現的宮牆飛簷:“既然有人想讓這硯台重見天日,那我們就看看,這‘墨染魂影’的背後,到底鎖著多少冤魂,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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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深,靜塵居的書房燈火通明。林書再次看向硯台,卻發現硯堂的雲霧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雙眼睛——那是屬於一個孩童的眼睛,清澈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正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老公,”公主的聲音帶著顫抖,“你看硯台裏……是不是有東西在動?”
    林書屏住呼吸,隻見那雲霧緩緩凝聚,竟在硯堂中形成了一個模糊的孩童輪廓,伸出透明的小手,輕輕按在了硯台內壁上,留下一個濕漉漉的掌印。
    而在書房之外,暴雨如注,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院牆角落那個若隱若現的黑影——那人穿著宮裝,麵紗下露出的嘴角,正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懸絲傀儡】
    林書猛地吹滅燭火,抄起桌上的硯台翻扣在案上。那孩童的影像瞬間消失,硯台底部卻傳來“咚咚”的輕響,像是有人在裏麵敲門。
    “別慌。”張修文摸出火折子,微弱的光線下,隻見硯台邊緣滲出絲絲縷縷的黑氣,在桌麵上聚成細如牛毛的絲線,正朝著林書的方向蠕動。
    阿星眼疾手快,掏出一小包朱砂撒上去,黑氣“嘶”地一聲縮回硯台,硯底的敲擊聲也停了。“這不是普通的邪物,”她皺眉道,“倒像是南疆的‘懸絲引魂術’,用魂魄當傀儡線操控器物。”
    “南疆?”林書想起三年前在西域見過的傀儡師,那些人能用絲線操控木偶做出各種動作,甚至模仿人聲。但用魂魄做絲線,這手段未免太過陰毒。
    “我去看看硯台下麵。”阿影蹲下身,拔出軟劍挑開硯台,借著月光一看,頓時瞳孔驟縮——硯台底部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拇指大小的孔,孔中伸出一根透明的絲線,正牢牢粘在書桌的木紋裏。
    “小心!”阿月突然驚呼,揮袖掃向絲線。但那絲線比蛛絲還韌,被袖風掃中隻是微微一顫,反而順著桌麵爬向阿月的手腕。
    阿星迅速掏出一把小銀刀割斷絲線,斷口處竟滲出幾滴暗紅色的血珠。“這是用活人精血養的絲!”她臉色凝重,“能操控這絲線的人,至少離這裏不遠。”
    張修文翻開手中的絹紙:“‘殘蓮開處,血浸玄淵’,殘蓮是線索,血浸恐怕就指這精血養絲的邪術。可玄淵又是什麽?”
    “玄淵……”林書忽然想起南唐野史裏的記載,“據說李後主曾命人在宮中挖了一口深井,名為‘玄淵’,用來關押犯了禁忌的匠人,井底鋪滿玄鐵,能鎮住魂魄。難道這硯台和那口井有關?”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極輕微的撥弦聲,像是有人在彈奏古琴,曲調哀婉,聽得人心髒發緊。阿影猛地躍上窗台,隻見庭院中霧氣彌漫,月光下隱約有個白衣女子坐在石凳上,背對著他們撥動琴弦。
    “是她!”阿月低呼,那女子身上的梅花宮裝,和她之前發現的布鞋正是一套。
    阿影腳尖一點,軟劍化作一道青虹刺向女子後心。但劍尖即將及身時,女子突然化作一團白霧消散,琴音卻從四麵八方湧來,帶著強烈的眩暈感。
    “捂住耳朵!”阿星大喊,同時掏出兩枚耳塞分給眾人。林書剛堵住耳朵,就看見硯台裏的雲霧再次翻湧,那個孩童的影像又出現了,手裏還拿著一支斷了弦的古琴,對著他無聲地哭泣。
    “這是幻術!”張修文捏著劍訣指向硯台,“以音為引,以硯為媒,操控魂魄製造幻象。”他忽然看向林書,“你有沒有覺得這孩童很眼熟?”
    林書一怔,仔細回想影像中的麵容,那眉眼輪廓……竟和他收藏的一幅南唐畫師周文矩的《嬰戲圖》裏的孩童極為相似!
    “周文矩?”張修文倒吸一口涼氣,“他當年就是因為畫了一幅‘畫中嬰孩會啼哭’的怪畫,被李後主下了大獄,後來就失蹤了!”
    硯台裏的孩童影像突然舉起斷琴,狠狠砸向自己的頭,雲霧瞬間變成血色。林書猛地摘下耳塞,隻聽“錚”的一聲弦響,硯台表麵裂開一道細紋,一滴鮮血從紋中滲出,落在案上的殘瓷片上。
    奇跡發生了——殘瓷片上的朱漆殘蓮忽然亮起,化作一道紅光射向窗外,在霧氣中勾勒出一座宮殿的輪廓。
    “那是……坤寧宮西側的廢園!”阿月失聲叫道,她曾隨公主入宮赴宴,認得那片早已荒廢的蓮池。
    琴音不知何時已經停止,庭院裏的霧氣漸漸散去。阿影從假山後搜出一塊碎琴板,上麵刻著一個模糊的“周”字。
    “周文矩的琴?”林書拿起琴板,上麵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他當年不是被下獄,而是被關在了玄淵井?這硯台是他用魂魄煉製的,用來傳遞信息?”
    公主忽然指著硯台裂縫:“你們看,血滴進去了!”
    眾人低頭,隻見那滴鮮血滲入裂縫,硯堂中的雲霧竟開始旋轉成一個漩渦,漩渦中心浮現出一行血色小字:“七月七,玄淵開,殘蓮歸位,魂兮來兮。”
    “七月七?”張修文推算道,“現在才三月,還有三個多月。難道這硯台要在七夕那天才能解開全部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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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星檢查著琴板碎片:“這琴板用的是千年桐木,裏麵摻了玄鐵屑,和傳說中玄淵井的材質一樣。操控絲線的人,很可能就在宮裏,甚至……”她頓了頓,“和當年關押周文矩的人有關。”
    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已是三更天。林書將硯台重新用黑布裹好,沉聲道:“阿影,從明天起,加強府邸守衛,尤其注意夜間的琴聲;阿月,想辦法查清楚坤寧宮廢園的來曆,還有當年周文矩入獄的卷宗;阿星,研究一下這殘瓷片和硯台的關聯,看看能不能找到‘殘蓮歸位’的線索。”
    他看向張修文:“修文,你幫我查兩件事:第一,南唐滅亡後,玄淵井的工匠去了哪裏;第二,當今宮裏有哪些人懂南疆的懸絲術。”
    公主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小心點,我總覺得這硯台裏的魂魄……很悲傷。”
    林書點頭,望著包裹硯台的黑布,裏麵似乎還在傳來微弱的敲擊聲,像是有人在黑暗中輕輕叩門,想要訴說一個被掩埋了千年的冤屈。
    而在皇宮深處,一間堆滿古琴的密室裏,一個蒙著麵紗的女子正撫摸著一張斷了弦的古琴,琴身刻著“文矩”二字。她指尖劃過琴弦斷裂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林書,你果然上鉤了。殘蓮歸位?哼,那不過是引你去玄淵井的誘餌罷了……”
    密室角落,一口黑沉沉的古井靜靜佇立,井壁上刻滿了模糊的人影,在燭火下仿佛隨時會掙脫出來。
    【瓷骨迷蹤】
    次日清晨,林書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開門一看,是阿影,她臉色凝重,手裏拎著一個油紙包。
    “主子,今早門房發現這東西掛在門環上。”阿影解開油紙,裏麵是半具燒製精美的瓷人骨架,關節處用細銀鏈連接,眼眶裏嵌著兩顆黑曜石,在晨光下泛著幽光。
    “瓷骨?”張修文接過細看,瓷骨表麵釉色溫潤,卻透著一股寒意,“這工藝像是宋代的‘活人瓷’,但活人瓷隻做皮肉,不做骨頭。而且你看這銀鏈上的刻痕,是西域‘屍陀林’的鎖魂咒……不對,不是咒,是一種機關符號!”
    林書皺眉:“屍陀林的機關符號?那不是用來煉製傀儡的嗎?”他想起昨晚硯台裏的孩童影像,難道這瓷骨和那魂魄有關?
    “我覺得更奇怪的是這個。”阿影指著瓷骨的後腰,那裏刻著一個極小的“e”字,和昨晚琴板上的“周”字風格迥異,倒像是某種家族徽記。
    “e?”公主忽然想起什麽,“我小時候看宮裏的雜記,說太祖皇帝當年滅南唐時,俘虜了一批西域來的匠人,其中有個姓‘埃’的家族,擅長用瓷土燒製‘骨殖容器’,說是能保存魂魄。”
    “骨殖容器?”林書心中一動,拿起瓷骨對著陽光看,隻見黑曜石眼珠裏竟映出硯台的影像,瓷骨胸腔處隱隱有霧氣流轉,像是裝著什麽東西。
    “阿星,看看能不能打開。”林書將瓷骨遞給阿星。阿星掏出一枚細針,沿著瓷骨脊椎的縫隙輕輕撥動,隻聽“哢噠”幾聲,瓷骨的胸腔竟像抽屜一樣滑開,裏麵掉出一卷絲綢。
    絲綢上用金粉畫著一幅地圖,標注著“玄淵井”的位置,旁邊還有一行小字:“瓷骨為匙,血祭開鎖,七月七子夜,魂歸之處。”
    “又是七月七!”張修文皺眉,“看來這瓷骨是打開玄淵井的鑰匙。可為什麽要血祭?用誰的血?”
    話音未落,瓷骨突然自己動了起來,銀鏈嘩啦作響,瓷手直指林書的胸口。阿影反應極快,一掌劈向瓷骨,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瓷骨的黑曜石眼珠裏閃過一道紅光,直射林書眉心!
    “小心!”公主撲過來推開林書,紅光擦著她的鬢角射在牆上,留下一個焦黑的小孔。而那瓷骨在紅光射出後,瞬間碎成無數瓷片,唯獨胸腔裏的絲綢完好無損。
    “公主!”林書扶住她,見她鬢角頭發被燒焦了一小撮,不由後怕,“這東西是衝我來的。”
    阿月檢查著瓷片:“這些碎片裏摻了‘噬魂瓷’,專門吸取生魂精氣。剛才若不是公主推開主子,恐怕……”她沒說下去,但眾人都明白其中凶險。
    “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們拿到鑰匙。”張修文撿起絲綢地圖,“但奇怪的是,這地圖畫得太詳細了,連玄淵井周圍的機關都標出來了,倒像是故意引我們去。”
    “故意引我們去?”林書想起昨晚密室裏那個蒙麵紗的女子,“難道這是個陷阱?”
    “不管是不是陷阱,這玄淵井我們必須去。”阿影沉聲道,“硯台裏的魂魄、周文矩的失蹤、埃氏家族的瓷骨,所有線索都指向那裏。”
    正說著,管家匆匆進來稟報:“老爺,寶昌號的王掌櫃……死了。”
    “死了?”林書一怔,“怎麽死的?”
    “今早有人發現他吊死在店裏,”管家心有餘悸,“但奇怪的是,他臉上帶著笑,手裏還握著半塊墨錠,上麵刻著個‘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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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字墨錠?”張修文立刻起身,“走,去看看!”
    寶昌號店鋪已經被官府封鎖,王掌櫃的屍體還掛在房梁上,臉色詭異的紅潤,嘴角上揚,像是在做一個美夢。林書注意到他握墨錠的手指關節扭曲,顯然是死後被人強行掰成握拳狀的。
    “仵作說死因是窒息,但死亡時間不對,”負責查案的捕頭老周低聲道,“按屍僵程度看,至少死了兩天了,可昨晚還有人看見他在店裏點燈。”
    “死了兩天?”林書和張修文對視一眼,兩天前正是他們拿到硯台的日子。王掌櫃是知情人,所以被滅口了?
    張修文湊近屍體,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這是……西域‘忘憂草’的味道,能讓人產生幻覺,還能延緩屍僵。凶手用這草掩蓋了真實死亡時間,還讓他保持著微笑,是想告訴我們什麽?”
    林書環顧店鋪,貨架上的古董擺放整齊,唯獨最顯眼的位置空著,像是少了什麽東西。他走到櫃台後,發現一個暗格被撬開,裏麵掉出半張撕破的紙,上麵寫著:“硯台是餌,瓷骨是匙,玄淵井裏……”
    後麵的字被撕掉了。阿星仔細檢查紙張邊緣:“撕口很新,像是凶手離開前故意留下的。”
    老周皺眉:“這案子透著邪性,我看還是交給刑部大理寺吧。”
    “不必,”林書沉聲道,“你幫我查兩件事:第一,王掌櫃死前見過哪些人;第二,城裏最近誰在買忘憂草。”他看向張修文,“修文,你回府查埃氏家族的資料,看看他們和南唐皇室有什麽關聯。”
    離開寶昌號時,林書回頭看了一眼王掌櫃臉上詭異的笑容,忽然覺得那笑容很熟悉——昨晚硯台裏的孩童影像,在化作光點被吸走前,臉上也是這樣的笑容。
    “老公,你看那邊。”公主指著街角一個賣糖畫的攤子,攤主是個瞎眼老頭,正用勺子舀著糖漿在石板上畫著什麽。林書走近一看,隻見石板上赫然是一朵盛開的蓮花,而蓮花中心,有一個極小的“e”字。
    瞎眼老頭像是感覺到有人,抬起頭,空洞的眼窩對著林書:“客官,買朵蓮心糖畫吧,吃了能忘憂……也能記起該記的事。”
    林書心中一凜,這老頭身上也有忘憂草的香氣。他剛想開口詢問,老頭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痰裏帶著血絲,落在糖畫上,那朵蓮花竟瞬間變黑,化作一縷青煙消散了。
    “記住,七月七……別用血祭……”老頭說完這句話,便軟軟倒了下去,斷了氣。
    阿月連忙上前檢查:“中了‘牽機引’,沒救了。”
    林書望著老頭空洞的眼窩,想起他最後那句話,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凶手在引他們去玄淵井,用硯台和瓷骨做誘餌,甚至不惜犧牲知情人,但為什麽又讓這老頭提醒別用血祭?難道凶手不止一個?
    或者,這整個事件背後,藏著一個更大的陰謀,而他們現在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
    回到靜塵居,阿星正在研究那半張碎紙:“主子,我發現這紙上有隱形墨跡,用醋一擦就能顯形。”她說著,用棉球蘸了醋擦拭紙麵,果然出現了一行小字:“玄淵井裏無魂魄,隻有埃氏千年局。”
    “埃氏千年局?”張修文愕然,“難道埃氏家族設了一個千年的局,就為了引我們去玄淵井?”
    林書走到窗邊,望著天上漸漸變圓的月亮,後天就是十五了。硯台裏的雲霧越來越濃,孩童的影像出現得也越來越頻繁,每次出現都會做出不同的動作,像是在傳遞某種信息。
    “阿影,”林書忽然道,“你去準備些東西,今晚我們再試試磨墨,看看這硯台還能告訴我們什麽。”
    他有種預感,隨著月圓之夜的臨近,真相正在一點點浮出水麵,但這真相背後,可能藏著一個比魂魄更可怕的秘密。
    而在皇宮那間堆滿古琴的密室裏,蒙麵紗的女子正將一枚血色的棋子放在棋盤上,棋盤上畫著的,正是玄淵井的地形圖。她輕聲自語:“林書,你果然比我想的更聰明,可惜……你還是沒看透這盤棋的真正規則。七月七?那不過是埃氏家族留給世人的最後一個笑話罷了。”
    密室深處,那口黑沉沉的玄淵井裏,忽然傳來一陣鎖鏈摩擦的聲響,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黑暗中緩緩睜開眼睛。
    【血墨蓮影】
    十五的月亮升上中天,靜塵居的書房裏隻點了一盞孤燈。林書將硯台放在案上,黑布揭開的瞬間,硯堂中的雲霧竟變成了血紅色,翻騰不止,隱約能看到裏麵有無數人影在掙紮。
    “小心點。”張修文遞過一支新的狼毫,“今晚月圓,硯台的力量最強,說不定能看到關鍵信息。”
    林書深吸一口氣,蘸取硯堂中的血水研磨。怪事再次發生——墨錠剛觸及石麵,血霧便衝天而起,在書房中凝成一道血色屏風,上麵開始播放影像:
    場景是南唐皇宮的禦書房,一個穿著龍袍的男子李後主)正對著一方硯台沉思,旁邊站著那個蒙麵紗的女子,手裏捧著一個錦盒。“陛下,這是埃氏家族新製的‘魂鎖硯’,能將罪人的魂魄封入硯中,永世為墨。”女子的聲音和昨晚琴音中的一樣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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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後主皺眉:“朕要的是玄雲硯的秘竅,不是什麽魂鎖硯。周文矩那廝不肯說,留著也是禍害。”
    “陛下放心,”女子打開錦盒,裏麵正是那具瓷骨,“埃氏家族早已用周文矩的骸骨製成了‘骨匙’,隻要用他的血祭硯,玄淵井的秘密自然會揭曉。”
    影像中的李後主猶豫片刻,最終點頭。女子拿出匕首劃破周文矩的手腕,將血滴入硯台。頓時,硯台爆發出強光,周文矩的魂魄被吸入硯中,而他的骸骨則被放入瓷骨,變成了鑰匙。
    “原來如此!”張修文恍然大悟,“周文矩不是被關在玄淵井,而是被煉成了魂鎖硯的器靈,瓷骨裏裝的是他的骸骨!”
    影像繼續播放:女子將瓷骨交給李後主,忽然畫風一轉,出現了埃氏家族的人在密室裏煉製瓷骨的場景,為首的老者對著瓷骨低語:“以血為引,以骨為匙,七月七月圓之夜,玄淵井開,屆時……”
    影像突然中斷,血霧化作無數蓮影飄落在地,每朵蓮影上都映著一個人的臉,有李後主,有蒙麵紗的女子,還有……林書自己!
    “怎麽會有我?”林書震驚不已。
    公主指著其中一朵蓮影:“你們看,這朵蓮花的花心,是那個‘e’字!”
    阿影握緊軟劍:“影像沒放完,埃氏家族到底想做什麽?”
    阿星正在檢查地上的蓮影:“這些蓮影是用血霧凝成的,帶有強烈的魂魄氣息,但……”她忽然頓住,“但我感覺到裏麵有兩種不同的氣息,一種是周文矩的冤魂,另一種……很古老,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
    就在這時,硯台裏的血霧猛地收縮,重新凝聚成孩童影像,但這次影像不再哭泣,而是伸出手指向林書,然後指向窗外的月亮,最後指向自己的胸口。
    “指向月亮……指向胸口……”張修文喃喃自語,“月亮代表月圓之夜,胸口代表心髒……難道是要用心髒血祭?”
    “不,”林書忽然明白過來,“他是在說,我的血和他的血有關聯!”他想起剛才蓮影上有自己的臉,難道自己是周文矩的轉世?
    “轉世?”公主有些難以置信,“但史書上周文矩沒有後代啊。”
    “不一定是血緣,”阿星若有所思,“可能是魂魄的某種聯係。埃氏家族煉製魂鎖硯時,故意留下了引子,讓後世某個和周文矩魂魄有共鳴的人來解開硯台,從而打開玄淵井。”
    “所以我們拿到硯台,不是偶然,而是被設計好的?”林書握緊拳頭,“從寶昌號掌櫃送硯台,到瓷骨出現,再到瞎眼老頭的提醒,全都是埃氏家族布的局!”
    “可是他們為什麽要等一千年?”張修文不解,“玄淵井裏到底有什麽?”
    硯台裏的孩童影像突然變得透明,對著林書做了一個“打開”的手勢,然後化作點點紅光融入林書的眉心。林書隻覺腦海中一陣劇痛,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麵:埃氏家族的祭壇、玄淵井底的巨大石門、門後閃爍的綠光……
    “我看到了……”林書捂著額頭,“玄淵井裏沒有魂魄,隻有一扇用玄鐵和魂魄煉製的門,門後藏著埃氏家族的真正目的——不是寶藏,而是……”他突然頓住,因為他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是蒙麵紗的女子站在石門之前,手裏拿著瓷骨,而石門上刻著的,正是那個“e”字。
    “是那個女子!”阿影立刻反應過來,“她是埃氏家族的後人,現在就在宮裏!”
    “而且她想要用我的血打開石門。”林書回想起孩童影像的手勢,“剛才的影像顯示,周文矩的血是鑰匙的一部分,而我的血和他有共鳴,所以七月七那天,她會引我去玄淵井,用我的血完成血祭,打開石門。”
    “那瞎眼老頭為什麽要提醒別用血祭?”公主疑惑。
    “因為血祭的真相不是打開門,而是……”林書猛地抬頭,“而是釋放門後的東西!埃氏家族當年煉製魂鎖硯和瓷骨,根本不是為了封魂,而是為了鎮壓!玄淵井裏鎮壓著一個可怕的東西,他們用周文矩的魂魄和骸骨做引子,設下千年之局,就是為了等一個合適的時機,用特定血脈的血解開鎮壓!”
    書房裏一片寂靜,隻有窗外的月光越來越亮。林書走到硯台前,隻見硯堂中的血霧已經散去,露出了底部刻著的一行小字,之前一直被雲霧掩蓋,現在終於清晰可見:“血祭非開鎖,乃獻魂於淵。”
    “獻魂於淵……”張修文臉色慘白,“原來血祭的真正目的,是把祭品的魂魄獻給淵裏的東西!”
    阿星忽然驚呼:“主子,你看你的手!”
    林書低頭,隻見自己的手背不知何時浮現出一個淡紅色的蓮印,和硯台裏的血蓮一模一樣,正在隨著心跳微微脈動。而硯台裏,孩童影像消失的地方,緩緩升起一枚血色蓮子,散發著詭異的香氣。
    “這是‘引魂蓮’,”阿星聲音顫抖,“南疆禁術,用來標記祭品,一旦蓮子成熟,祭品的魂魄就會被自動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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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書猛地看向窗外,隻見一輪滿月高掛天際,而在月亮的陰影裏,他仿佛看到了玄淵井底那個巨大的黑影,正在緩緩睜開眼睛,等待著七月七的獻祭。
    “我們必須在七月七之前找到破解之法。”林書沉聲道,“阿影,去查宮裏那個蒙麵紗的女子到底是誰;阿月,搜集所有關於‘引魂蓮’和玄淵井的資料;阿星,研究這枚血色蓮子,看看能不能阻止它成熟。”
    他看向張修文:“修文,你幫我做一件最重要的事——查清楚埃氏家族在千年之前,到底鎮壓了什麽東西在玄淵井裏,以及他們為什麽要設下這個千年之局。”
    公主握住他的手,掌心冰涼:“老公,不管那是什麽,我們一起麵對。”
    林書點頭,望著硯台裏的血色蓮子,心中清楚,他們已經踏入了一個延續千年的陰謀核心,前方等待他們的,不僅是玄淵井的秘密,還有那個隱藏在宮中的埃氏後人,以及門後那個即將被喚醒的恐怖存在。
    而在皇宮的密室裏,蒙麵紗的女子正對著銅鏡,摘下麵紗,露出一張和公主有七分相似的臉。她指尖輕撫著鏡中自己的臉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書,我的好姐夫,你終於快要猜到真相了。可惜啊,引魂蓮一旦種下,就沒有回頭路了。七月七,玄淵井見……”
    銅鏡深處,隱約映出一個巨大的、布滿鱗片的影子,正在黑暗中緩緩蠕動。
    【傀儡絲線】
    接下來的日子,靜塵居籠罩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中。林書手背上的蓮印越來越紅,血色蓮子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眼看就要開花。
    “蓮子的根莖已經長進了主子的血脈裏,”阿星拿著一根銀針,小心翼翼地從林書手腕上取了點血,放在瓷盤裏觀察,“普通藥物根本無法清除,除非找到‘引魂蓮’的母株,或者……”她欲言又止。
    “或者什麽?”林書追問。
    “或者毀掉引魂的源頭。”阿星指著硯台,“如果能讓硯台裏的周文矩魂魄解脫,蓮子失去引魂之力,可能會自行枯萎。”
    “但怎麽讓周文矩解脫?”張修文翻著一本古籍,“書上說,器靈解脫要麽毀去器物,要麽完成它的遺願。可周文矩的遺願是什麽?”
    林書想起影像中周文矩被煉魂時的眼神,充滿了不甘和怨恨:“他的遺願,應該是揭露埃氏家族的陰謀,讓玄淵井裏的東西永遠被鎮壓。”
    “但埃氏後人想做的正好相反。”阿影皺眉,“那個蒙麵紗的女子,也就是公主的姐姐——端妃,她現在是宮裏最受寵的妃子,仗著皇帝的信任,一直在暗中布置。”
    “端妃?”公主臉色蒼白,“難怪我總覺得她身上的氣息很熟悉,原來她也是埃氏後人。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了力量。”張修文放下古籍,“我查到埃氏家族是西域一個古老的巫蠱家族,千年前為了躲避追殺投靠南唐,答應幫李後主煉製魂鎖硯,條件就是借玄淵井的力量複活他們的先祖。”
    “複活先祖?”林書猛地站起來,“玄淵井裏鎮壓的,難道是埃氏先祖的魂魄?”
    “不,”阿星搖頭,“我從血樣裏檢測到一種非常古老的邪力,不是魂魄,更像是……一種寄生在魂魄上的邪靈。埃氏家族當年可能和邪靈做了交易,用活人魂魄喂養邪靈,換取力量,後來邪靈失控,他們才不得不設下玄淵井鎮壓。”
    “所以端妃想做的,是釋放邪靈,讓它寄生在埃氏後人身上,從而獲得強大的力量?”林書推測道。
    “很有可能。”張修文點頭,“而且引魂蓮的祭品,必須是和周文矩魂魄有共鳴的人,也就是你,林書。因為你可能是周文矩轉世,或者身上有他的魂魄碎片。”
    就在這時,阿月匆匆進來,手裏拿著一封密信:“主子,這是我在端妃宮裏的線人冒死送來的,說明天端妃要在坤寧宮廢園舉辦‘賞蓮宴’,邀請了陛下和……林書主子你。”
    “賞蓮宴?”林書冷笑,“看來她是等不及了,想在七月七之前就動手。”
    “不能去!”公主立刻反對,“這明顯是陷阱!”
    “我必須去。”林書看著手背上越來越紅的蓮印,“蓮子最多還能撐三天,端妃選在這個時候動手,就是算準了我們沒時間準備。而且廢園靠近玄淵井,她肯定在那裏設好了祭壇。”
    “那我們就將計就計。”阿影眼神銳利,“我和阿月、阿星陪你去,見機行事。修文留在府裏,繼續查玄淵井的破解之法。”
    張修文點頭:“我會盡快找到辦法。你們記住,端妃擅長用傀儡絲線操控人心,千萬不要直視她的眼睛。”
    次日傍晚,林書帶著三位護衛來到坤寧宮廢園。園子裏果然開滿了蓮花,隻是顏色異常鮮紅,像是用血澆灌的。端妃穿著一身紅衣,站在蓮池中央的水榭上,臉上帶著麵紗,看不清表情。
    “林大人來了,請上座。”端妃的聲音帶著一絲誘惑,“陛下稍後就到,我們先賞蓮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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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書注意到水榭四周的柱子上,都纏著細如牛毛的金線,在暮色中閃爍,正是傀儡絲線。阿影三人不動聲色地站在他身後,手按在兵器上。
    “端妃娘娘雅興,”林書坐下,目光掃過蓮池,“隻是這蓮花的顏色,未免太過豔麗了。”
    “林大人有所不知,”端妃拿起酒壺倒酒,“這是西域的‘血蓮’,要用活人血澆灌才能開花。來,嚐嚐這‘蓮心酒’,可是用血蓮蕊泡的。”
    她遞過來的酒杯裏,酒液呈暗紅色,散發著和引魂蓮相似的香氣。林書知道這酒不能喝,剛想推辭,端妃突然抬手,麵紗滑落,露出那張和公主極為相似的臉,隻是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看我的眼睛,”端妃的聲音帶著魔力,“把你的血……獻給淵中的先祖……”
    林書隻覺一陣眩暈,手背上的蓮印劇烈跳動,幾乎要破體而出。阿影立刻出手,軟劍斬斷幾根射向林書的傀儡絲線,同時阿月擲出一枚煙霧彈,遮住了端妃的視線。
    “走!”阿影拉著林書向後退去。但蓮池裏突然伸出無數血色藤蔓,纏住了他們的腳。阿星掏出火折子點燃硫磺粉,藤蔓遇火慘叫著縮回,露出下麵白花花的人骨。
    “這蓮池底下全是骸骨!”阿月驚呼。
    端妃的笑聲從煙霧中傳來:“晚了!引魂蓮已經感應到祭品的血,玄淵井的大門……正在打開!”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震動起來,蓮池中央裂開一個大洞,一股惡臭的黑氣噴湧而出,裏麵隱約能看到鎖鏈和巨大的陰影。
    “不好!邪靈要出來了!”阿星臉色大變。
    林書強忍著眩暈,看向端妃:“你以為釋放邪靈就能獲得力量?你知不知道埃氏家族當年為什麽要鎮壓它?”
    端妃臉上的紅光更盛:“我當然知道!因為先祖要的不是寄生,而是……吞噬!”她張開雙臂,任由黑氣纏繞,“來吧,我的先祖,吞噬這祭品的魂魄,借我軀殼重生!”
    黑氣中傳來一陣桀桀怪笑,化作一隻巨大的鬼手抓向林書。阿影三人同時出手,刀劍暗器打在鬼手上卻毫無作用,反而被黑氣腐蝕。
    “林書!”公主的聲音從園外傳來,她竟帶著張修文趕來了,手裏還捧著那個魂鎖硯。
    “快把硯台給我!”林書大喊。
    公主將硯台扔過來,林書接住,猛地將手背上的蓮印按在硯台上。頓時,硯台爆發出耀眼的白光,周文矩的魂魄影像從中飛出,化作一道光劍刺向鬼手。
    “以我殘魂,再鎮玄淵!”周文矩的聲音響徹天地。
    鬼手發出一聲慘叫,黑氣迅速收縮,退回蓮池的洞口。端妃被黑氣反噬,慘叫著倒在地上,身上的紅衣化作灰燼,露出裏麵布滿鱗片的皮膚。
    “不……我不甘心……”她掙紮著指向林書,“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埃氏家族的詛咒……還在你身上……”說完便斷了氣。
    地麵停止震動,蓮池的洞口緩緩閉合,隻剩下滿池血色蓮花在風中搖曳。林書撿起地上的魂鎖硯,發現硯台已經裂開,周文矩的影像漸漸透明,對著他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然後徹底消失了。
    手背上的蓮印也隨之褪去,血色蓮子枯萎成灰。
    “結束了……”公主鬆了口氣。
    張修文卻搖頭:“未必。端妃說埃氏家族的詛咒還在林書身上,這是什麽意思?”
    林書看著手中裂開的硯台,忽然發現硯台碎片裏掉出一個更小的瓷片,上麵刻著一個完整的“埃”字,而在瓷片背麵,用極小的字刻著:“魂鎖雖碎,詛咒難除,七月七夜,淵眼再開。”
    “七月七……”林書抬頭看向天空,雖然端妃死了,但埃氏家族的千年之局,似乎才剛剛露出冰山一角。玄淵井裏的邪靈,真的被再次鎮壓了嗎?還是說,這隻是另一個陰謀的開始?
    而在蓮池深處,端妃的屍體突然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綠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鏡淵回響】
    坤寧宮廢園的事件過後,汴京暫時恢複了平靜,但林書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端妃臨死前的話和瓷片上的詛咒,像一根刺紮在他心頭。
    “埃氏家族的詛咒,到底是什麽?”張修文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古籍,也沒查到相關記載,“難道和玄淵井裏的邪靈有關?”
    林書搖頭,撫摸著手中裂開的魂鎖硯:“周文矩的魂魄已經解脫,硯台也碎了,但我總覺得……還有什麽東西被遺漏了。”
    阿星正在清理端妃留下的衣物碎片,突然驚呼:“主子,你看這個!”她舉起一塊燒焦的衣料,上麵用金線繡著一個奇特的圖案——一朵蓮花中間套著一個“e”,而“e”的中間,是一隻睜開的眼睛。
    “眼睛?”公主想起端妃臨死前眼中的綠光,“難道埃氏家族的詛咒,和這隻眼睛有關?”
    阿影皺眉:“我派人去查了埃氏家族的祖籍,西域那邊有個傳說,說他們的先祖是從一口‘鏡淵’裏爬出來的,那鏡子能映照人心,也能吞噬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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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淵?”林書心中一動,“玄淵井……鏡淵……難道玄淵井其實是一口魔鏡?”
    “很有可能!”張修文恍然大悟,“‘玄’和‘鏡’在古語中發音相近,可能是後人傳錯了。埃氏先祖從魔鏡中出來,獲得了操控魂魄的力量,後來魔鏡失控,他們才用玄鐵打造井壁,將其鎮壓,偽裝成一口井。”
    “那端妃說的詛咒,就是被魔鏡標記,遲早會被吞噬?”公主擔憂地看著林書。
    就在這時,管家進來稟報,說門外有個西域商人求見,說是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林書。
    “西域商人?”林書和張修文對視一眼,示意阿影去查看。
    片刻後,阿影帶著一個蒙著麵的商人進來。商人穿著西域服飾,背著一個巨大的木箱,一進來就跪在地上:“小人奉主人之命,將此物交給林大人,並說‘鏡淵之回響,始於殘片,終於月圓’。”
    商人打開木箱,裏麵是一麵破碎的古鏡,鏡片呈墨綠色,邊緣刻著和魂鎖硯相似的雲雷紋,隻是鏡緣少了一塊,像是被人掰掉的。
    “這是……”林書拿起一塊鏡片碎片,隻覺一股冰冷的氣息順著指尖傳來,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麵:埃氏先祖站在魔鏡前,鏡子裏映出的不是他的臉,而是無數扭曲的魂魄。
    “鏡淵……真的是一麵魔鏡!”張修文失聲叫道,“殘片……這鏡子也缺了一塊,難道和魂鎖硯有關?”
    商人見東西送到,立刻起身告辭,無論怎麽追問都不肯多說。
    阿星檢查著古鏡:“這鏡子的材質很奇怪,像是玄鐵和某種晶石的混合,鏡片能映照出魂魄的影像。你們看這個缺口,和魂鎖硯底座的形狀一模一樣!”
    林書立刻找來魂鎖硯的碎片對比,果然嚴絲合縫。“原來魂鎖硯是用來鎮壓魔鏡的封印!”他恍然大悟,“埃氏家族當年用周文矩的魂魄煉製魂鎖硯,卡在魔鏡的缺口上,形成雙重封印。端妃打碎硯台,就是為了讓魔鏡恢複完整,從而釋放裏麵的邪靈。”
    “但現在魔鏡還缺一塊,”公主指著鏡片,“是不是還有第三塊殘片?”
    “很可能。”林書沉聲道,“埃氏家族的詛咒,應該就是指被魔鏡標記的人,會成為它的祭品。端妃雖然死了,但她啟動了詛咒,而我因為接觸了魂鎖硯和魔鏡殘片,已經被標記了。”
    “那第三塊殘片在哪裏?”阿影問。
    “七月七,淵眼再開。”張修文喃喃道,“魔鏡的缺口,應該就是‘淵眼’,七月七那天,月圓之夜,魔鏡的力量最強,缺口會自動打開,到時候……”
    “到時候如果找不到第三塊殘片補上,魔鏡就會徹底蘇醒,吞噬所有被標記的人!”阿星接口道。
    林書看著手中的魔鏡殘片,鏡片裏隱約映出自己的臉,但那雙眼睛裏,卻閃爍著和端妃相似的綠光。“看來我們必須在七月七之前找到第三塊殘片,重新封印魔鏡。”
    “可上哪裏去找?”公主皺眉。
    “埃氏家族既然設下千年之局,第三塊殘片一定藏在一個非常隱秘的地方,”張修文沉思,“或許和他們的祖籍有關,或者……和南唐皇室的陵墓有關。”
    “南唐陵墓……”林書想起李後主的陵墓就在城外的牛頭山,“也許我們該去那裏看看。”
    事不宜遲,當晚林書便帶著張修文和三位護衛前往牛頭山。南唐皇陵修建得極為隱秘,多虧了阿影的追蹤術,才在半山腰找到一個隱蔽的入口。
    入口處刻著和魔鏡相同的雲雷紋,阿星檢查後發現有機關:“這是雙重封印,需要用魂鎖硯和魔鏡殘片同時插入才能打開。”
    林書將兩塊殘片嵌入石壁,隻聽“轟隆”一聲,石門緩緩打開,裏麵吹出一股陰冷的風,帶著濃重的塵土味。
    眾人點燃火把進入,墓室中央擺放著李後主的棺槨,四周牆壁上畫著奇異的壁畫——埃氏先祖站在魔鏡前,魔鏡裏伸出無數觸手纏繞著魂魄,而李後主則站在一旁,手裏拿著魂鎖硯。
    “壁畫上的魔鏡……”張修文指著壁畫,“它的缺口在右上角,和我們拿到的殘片位置一致,說明第三塊殘片應該在左下角。”
    阿月突然指著棺槨:“你們看,棺蓋開著!”
    眾人警惕地上前,隻見李後主的棺槨裏空無一物,隻有底部刻著一行字:“鏡淵之秘,藏於魂歸處,七月七夜,血月當空,殘片自顯。”
    “魂歸處……”林書想起周文矩的魂魄已經解脫,“難道是指魂鎖硯碎裂的地方?”
    “不,”阿星搖頭,“‘魂歸處’應該是指魂魄被吞噬的地方——玄淵井,也就是魔鏡所在的位置。”
    “血月當空……”張修文臉色凝重,“七月七那天,正好是血月之夜,魔鏡的力量會達到頂峰。”
    就在這時,墓室頂部突然傳來石塊摩擦的聲音,無數尖刺從洞頂落下。“快走!”阿影揮劍斬斷幾根尖刺,眾人迅速退出墓室,石門在身後轟然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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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靜塵居,已是淩晨。林書看著手中的兩塊殘片,隻覺得寒意越來越重,鏡片裏自己的影像越來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布滿眼睛的黑影。
    “老公,你的眼睛……”公主驚呼。
    林書看向銅鏡,隻見自己的瞳孔已經變成了綠色,和魔鏡鏡片的顏色一模一樣。
    “詛咒在加深……”他低聲道,“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阿影握緊拳頭:“無論如何,七月七那天,我們去玄淵井,就算拚了命,也要找到第三塊殘片,封印魔鏡!”
    張修文點頭:“我會盡快研究出封印的方法。”
    公主握住林書的手:“我們一起去。”
    林書看著窗外漸亮的天空,知道一場決戰即將來臨。埃氏家族的千年之局,魔鏡的恐怖力量,以及那隱藏在暗處的第三塊殘片,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七月七那個血月之夜。
    而在皇宮深處,端妃的“屍體”突然睜開眼睛,眼中綠光閃爍,她撫摸著自己胸前的蓮花胎記,低聲笑道:“林書,你以為我真的死了嗎?第三塊殘片……就在我身上呢。七月七,讓我們在鏡淵之前,做個了斷吧……”
    她的身影漸漸融入黑暗,隻留下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西域香氣。
    【骨瓷密語】
    距離七月七還有三天,林書眼中的綠光越來越明顯,時常會看到一些詭異的幻象——滿牆的眼睛、扭曲的魂魄、以及那麵巨大的魔鏡。
    “必須盡快找到第三塊殘片。”張修文將一份古籍拍在桌上,“我查到埃氏家族有個規矩,重要的東西會用‘骨瓷’封存,由曆代族長保管。端妃作為當代族長,第三塊殘片很可能在她身上。”
    “但端妃不是死了嗎?”公主疑惑。
    “未必。”阿影沉聲道,“那天在廢園,我沒看到她的屍體被處理,而且以埃氏家族的邪術,假死易容是常事。”
    阿星正在研究從墓室帶回的壁畫拓片:“你們看,壁畫裏埃氏先祖佩戴的項鏈,形狀和端妃戴過的那枚玉佩一模一樣,那很可能就是存放殘片的骨瓷容器。”
    林書立刻想起端妃脖子上那枚血色玉佩,上麵刻著一朵蓮花:“如果殘片在玉佩裏,那端妃很可能還在宮裏,或者藏在某個隱秘的地方。”
    “我去宮裏查!”阿影站起身,她擅長易容潛行,是最合適的人選。
    當晚,阿影換上宮女服飾,潛入了端妃之前居住的“瑤光殿”。殿內早已人去樓空,但阿影在梳妝台的暗格裏發現了一個小盒子,裏麵裝著半張人皮麵具和一瓶西域香料,正是端妃常用的那種。
    “果然沒死!”阿影冷笑,繼續搜查,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個密室入口。
    密室裏擺滿了各種巫蠱法器,中央的祭壇上供奉著一個骨瓷罐,上麵刻著和玉佩相同的蓮花圖案。阿影剛想拿起骨瓷罐,四周突然亮起無數蠟燭,端妃穿著一身黑袍,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等你很久了,林大人的護衛。”端妃臉上沒有戴麵紗,眼中綠光閃爍,“把魂鎖硯和魔鏡殘片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癡心妄想!”阿影拔出軟劍,刺向端妃。但端妃身手異常敏捷,輕易避開,同時拋出一把傀儡絲線,纏住了阿影的手腕。
    “嚐嚐這‘魂縛絲’的滋味,”端妃陰笑,“被纏住的人,魂魄會慢慢被抽走。”
    阿影隻覺手腕一陣刺痛,魂魄仿佛要離體而出,連忙運功抵抗,但絲線越收越緊。就在這時,一支柳葉鏢破空而來,打斷了魂縛絲。阿月和阿星從密道裏衝了進來。
    “阿影!”阿月扔出煙霧彈,阿星趁機扶起阿影,三人邊戰邊退。端妃沒有追擊,隻是站在祭壇前,舉起骨瓷罐,冷笑道:“七月七,血月當空,鏡淵自開,你們誰也逃不掉!”
    回到靜塵居,阿影手腕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印記,像是被火燒過。“端妃的力量變強了,”她皺眉,“恐怕已經和魔鏡產生了共鳴。”
    “她手裏的骨瓷罐,應該就是第三塊殘片。”張修文分析,“現在我們有兩塊殘片,端妃有一塊,隻要拿到她那塊,就能重新封印魔鏡。”
    “但怎麽拿?”阿月問,“端妃現在肯定嚴加防範,而且宮裏守衛森嚴。”
    林書看著自己越來越綠的眼睛,沉聲道:“不用去宮裏拿,七月七那天,端妃一定會帶著殘片去玄淵井,我們就在那裏等她。”
    “可你的詛咒……”公主擔憂地看著他。
    “如果不封印魔鏡,不止是我,整個汴京都會被吞噬。”林書語氣堅定,“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接下來的兩天,眾人開始緊張地準備。張修文根據古籍記載,繪製了封印魔鏡的符文;阿星煉製了能暫時壓製詛咒的丹藥;阿影和阿月則加強了對林書的保護。
    七月七當晚,血月高懸,整個汴京籠罩在一片詭異的紅光中。林書帶著眾人來到坤寧宮廢園,隻見蓮池中央的洞口再次打開,黑氣衝天,裏麵隱約傳來無數魂魄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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