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評審會的空調開得很低，冷風吹得林紓後頸發麻——這感覺和五年前陳默在破產清算會上如出一轍。主位上的陳默轉著鍍金鋼筆，目光掃過投影幕布上的季度財報，忽然停在角落的年輕人身上。
    "那個誰，"他語氣帶著慣有的輕蔑，甚至懶得記起對方的名字，"上次搞砸社區團購方案的，你叫小林是吧？現在跟進競品分析。三天後，我要看到能打穿他們供應鏈的報告。"
    會議室裏響起幾不可聞的抽氣聲。競品剛拿到c輪融資，供應鏈布局是行業公認的鐵桶陣，陳默這分明是刁難。林紓垂下眼簾，指尖在會議桌下輕輕敲擊——這是他當年思考時的習慣，此刻卻要模仿原主的怯懦。
    "我……我試試。"他刻意讓聲音帶上一絲顫抖。
    陳默嗤笑一聲，不再看他。但林紓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瞳孔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五年前的自己，從不會給"廢物"第二次機會，除非……他想看看這隻螞蟻能爬出什麽花樣。
    當晚在出租屋整理原主遺物時，林紓在舊錢包夾層裏發現了一張褪色的身份證。照片上的年輕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眼神裏帶著初入社會的拘謹——姓名欄赫然印著"林紓"兩個字。他猛地想起，五年前慶功宴上，自己醉醺醺地罵對方"廢物"時，甚至沒聽清旁人介紹過這個下屬的全名，隻隨口叫著"小林"。此刻指尖摩挲著身份證上的名字，一種混雜著愧疚與決心的情緒湧上心頭："林紓……從今天起，我不僅是陳默，也是你。"
    公司加班區的電腦屏幕亮如白晝，林紓調出競品官網的每一個角落，手指在鍵盤上翻飛——不是原主笨拙的二指禪，而是陳默當年敲擊代碼般的利落。當他調出對方三個月前在物流園區的衛星圖像時，鄰座的實習生小王湊了過來。
    "紓哥，你這從哪兒找的資料？"小王眼裏滿是驚訝，"我找了兩天，連他們倉庫地址都沒摸清楚。"
    林紓心頭一動。小王是當年少數沒在慶功宴上嘲笑原主的人，後來還在他跳樓後偷偷送了花。他頓了頓，將一份標注好的物流節點圖推過去："試試這個思路，從園區周邊餐飲發票入手，供應鏈團隊聚餐的地點往往離倉庫不遠。"
    小王眼睛一亮，連聲道謝。林紓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當年對下屬的苛刻——那些被他罵作"廢物"的人，或許隻是缺少一個被看見的機會。而"林紓"這個名字，曾被他棄如敝履，如今卻成了他複仇與救贖的錨點。
    三天後評審會現場，當林紓的方案剖開競品護城河時，陳默猛地坐直身體，鋼筆在掌心留下壓痕。這個漏洞連技術總監都沒查到，眼前這個曾被他隨意呼為"小林"的年輕人怎麽會……？
    "好，林紓，這個項目交給你負責。"陳默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審視，第一次準確叫出了他的名字。
    林紓彎腰點頭，額前碎發垂下，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寒光。他知道，當陳默第一次念出"林紓"時，這場背負著雙重姓名的博弈，才真正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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