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的檔案室像座古墓，應急燈的幽光映著林紓手中的銅鑰匙——鑰匙柄刻著"林紓"二字，是原主用銼刀一點點磨出來的。鐵皮櫃打開的瞬間，十二本黑色賬本整齊排列，封皮上的年份從2018到2022，像十二口棺材，裝著輝煌科技從鼎盛到崩潰的全過程。
    2018年的賬本第一頁夾著張醫院繳費單，"林秀蘭"的名字被手指摩挲得模糊，肺癌靶向藥的金額元像道傷疤。單據背麵用鉛筆寫著："老張說幫我申請困難補助，結果從績效裏扣了8000元"。林紓的指尖撫過鉛筆痕跡，想起原主日記裏的記錄："這個月吃了十七天泡麵，媽問起藥費，我說公司發了季度獎。"日記本裏還夾著半張便利店收據，上麵用鉛筆寫著"媽，藥費夠了"，背麵畫著歪歪扭扭的笑臉，嘴角卻向下彎著。
    賬本裏掉出更多票據：老張報銷的"客戶招待費"元，附票是某ktv的消費清單，公主小費元；陳默的"海外考察費"元，行程單顯示他在馬爾代夫的度假酒店待了七天；最觸目驚心的是一筆"技術谘詢費"元，收款方賬戶名為"張某某"，開戶行在老張老家的農村信用社。這些被陳默大筆一揮批準的款項，像一張張吸血的嘴，啃噬著公司的根基。
    翻到2020年賬本時，林紓的手劇烈顫抖起來。裏麵夾著一張被撕碎又用透明膠帶粘起來的紙條，是原主的字跡："我看到老張把服務器密碼給了競品的人，他說"陳總都不管，你瞎操什麽心""。紙條旁邊，是原主用紅筆寫的"不能說"，三個字被淚水暈染得模糊，紙纖維都已斷裂。他忽然想起破產後接到的那個匿名電話，對方操著老張老家的口音："陳總，你被老張坑了，他把核心技術賣給競品了..."當時的他以為是詐騙電話，直接掛斷，現在看著賬本裏老張給競品高管的轉賬記錄，才明白那聲歎息裏有多少絕望。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林紓合上最後一本賬本。十二本賬冊散發著墨水、灰塵和淚水混合的氣味，每一頁都浸著原主的血與淚，也記錄著他作為陳默的愚蠢與傲慢。他拿出手機，給黑客朋友發去坐標："把這些賬本全部掃描，匿名發給所有投資人，包括紅杉、idg、還有...陳默的私人郵箱。"
    窗外傳來環衛車的鈴鐺聲，林紓看著晨光中的城市，想起蘇晴說的"幹淨的玻璃能讓老人看到更清楚的陽光"。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打碎那層蒙在公司上空的灰塵。手機震動起來，小王的微信跳出來："紓哥，陳總讓你九點去他辦公室，說有重要事情談。"
    他將賬本重新鎖進鐵皮櫃，銅鑰匙在掌心留下冰冷的印記。走廊盡頭的電梯門打開，蘇晴抱著早餐走出來，發尾的櫻桃紅皮筋在晨光中像團火焰。"紓哥，"她遞過熱豆漿，"我昨晚查了迅捷科技的流水，老張用公司的錢給情人買了套學區房..."
    林紓接過豆漿，溫熱的液體透過紙杯傳來暖意。他看著蘇晴清澈的眼睛，忽然想起原主筆記本裏的插畫：一個戴著領帶的小人牽著媽媽的手，背景是高樓大廈。"蘇晴，"他輕聲說，"今天可能會有大事發生。"
    電梯數字跳到頂層時，他聽見總裁辦公室裏傳來摔東西的聲音。林紓深吸一口氣，推開那扇沉重的門。陳默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蕭索，桌上散落著賬本的掃描件。晨光勾勒出他顫抖的肩膀，鍍金鋼筆滾落在地，筆尖朝上，像把指向天空的匕首。
    "林紓，"陳默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你贏了。"
    這場鏡像迷局的最終章，終於在晨光中拉開序幕。而林紓知道，他不僅要奪回輝煌科技，更要讓原主林紓的名字，在陽光下堂堂正正地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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