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金光逐漸褪去，秦墨感到自己重重摔在某種堅硬的表麵上。
    耳邊傳來急促的呼喊聲，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棉絮。
    他試圖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重若千鈞。
    身體各處傳來奇怪的觸感——有些部位火辣辣的痛，有些卻麻木得仿佛不存在。
    "心跳穩定了！"
    "靈脈融合度87...不可思議..."
    "右臂晶體化還在擴散..."
    聲音漸漸清晰起來。秦墨用盡全力睜開眼，看到幾張熟悉的麵孔圍在自己上方，每一張都寫滿擔憂。柳青璃的龍角缺了一截，幽蘭的星簪布滿了裂紋，雪兒的眼角掛著淚痕，白子嶽的星軌圖縮小到隻有巴掌大，琴無弦正在調試一把嶄新的琵琶——隻有八根弦。
    "歡迎回到人間。"柳青璃的聲音沙啞得不似人聲，卻帶著掩飾不住的欣喜，"你這混蛋差點把我們嚇死。"
    秦墨想說話，卻隻發出一聲嘶啞的喘息。他的喉嚨像是被火燒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更奇怪的是視野——右眼看到的世界覆蓋著一層金色的網格，每個生命體都呈現出能量流動的輪廓。
    幽蘭將一杯泛著藍光的液體遞到他唇邊："慢點喝，這是用星舟上殘存的源界物質調製的穩定劑。"
    液體入口冰涼，順著喉嚨流下時卻變成溫暖的波動擴散至全身。秦墨感到力量逐漸回歸，終於能支撐著坐起來。這時他才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他們仍在永耀號上，但艦橋已經完全變了樣。金屬牆壁上生長著金色的紋路，控製台變成了半有機半機械的混合體，舷窗外不再是星空，而是一片湧動的金色雲海。
    "這是...哪裏？"
    "歸途。"白子嶽的微型星軌圖投影出他們走過的路線，"創世之火重燃時爆發的能量把我們推出了源界，現在正在維度間隙漂流。好消息是，永耀號似乎被火焰改造過了，自動導航係統知道回家的路。"
    秦墨低頭看自己的身體，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的右臂已經完全變成了半透明的金色晶體，能清晰看到內部流動的星雲能量。更可怕的是，這種晶體化正在向肩膀和胸口蔓延，皮膚與晶體的交界處閃爍著細小的符文。
    "源界同化。"雪兒輕聲解釋，"你與創世之火接觸時間太長，身體開始能量化了。"
    琴無弦撥動新琵琶的第八弦，發出空靈的音色："我們嚐試用音樂減緩這個過程，但隻能暫時抑製。"
    秦墨嚐試調動體內靈力，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澎湃力量。這不是單純的修真靈力，而是某種更原始、更基礎的能量。當他握拳時，周圍的空間竟然出現細微的褶皺！
    "小心。"幽蘭警惕地後退半步，"你現在就是個行走的維度炸彈。隨便一個情緒波動都可能撕裂飛船。"
    柳青璃的逆鱗槍——現在隻剩半截槍杆——輕輕點了點秦墨的晶體右臂："至少你還活著。知道我們看到你跳進那團火時是什麽心情嗎？"
    記憶如潮水般湧回。創世之火、暗熵的陰謀、七把鑰匙...秦墨突然抓住柳青璃的手："其他人呢？星瀾、守望者聯盟..."
    眾人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白子嶽調出一段全息記錄：創世之火重燃的瞬間，源界爆發出的金光吞沒了整個視野。當光芒消退時，永耀號已經漂浮在維度間隙中，周圍沒有任何其他飛船的蹤跡。
    "我們找遍了附近所有頻段。"幽蘭補充道，"沒有任何守望者聯盟的信號。要麽他們已經...要麽就是被彈射到了其他維度。"
    秦墨胸口一陣發悶。他想起了議會大廳裏那些扭曲的麵孔，特別是最後時刻看到的、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首席議員...
    "還有更糟的消息。"雪兒點亮九霄心燈，燈焰中映照出修真界的景象，"我們雖然在源界隻停留了幾天，但外界時間流速不同。根據星軌計算...修真界已經過去了三年。"
    畫麵顯示星穹閣依然矗立，但周圍新建了許多陌生建築。更引人注目的是天空中高懸的兩輪明月——一輪皎白如常，另一輪卻呈現出詭異的青銅色。
    "雙月同天..."秦墨喃喃自語，體內的創世之火突然產生共鳴，帶來一陣劇痛。他隱約感到那輪青銅月與源界有著某種聯係，但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
    "先回家。"他強撐著站起來，晶體右臂無意識地在前方劃過，竟然撕開了一條微型維度通道！"永耀號還需要多久？"
    "原本要七天。"白子嶽檢查著導航係統，"但現在船體被改造後...大概三個時辰。"
    秦墨點點頭，轉向舷窗外的金色雲海。在其他人看來那隻是美麗的能量景觀，但他的右眼卻能看到更深層的結構——那些"雲"實際上是無數細小的青銅門碎片，在維度間隙中漂浮重組。更遠處，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緩慢移動，形狀像是...一條龍？
    "我需要休息。"他突然說道，"到星穹閣前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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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理解地退開，隻有柳青璃堅持留下。等艙門關閉後，她直接了當地問："你看到了什麽？"
    秦墨知道瞞不過這位老友："維度間隙裏有東西在活動。不像是歸零者，但也不友好。"他展示右臂上新增的裂紋，"創世之火在警告我。"
    柳青璃的龍瞳收縮成一條細線："你覺得這場戰鬥真的結束了嗎？"
    "不。"秦墨望向那輪想象中的青銅月，"才剛剛開始。"
    他閉上眼睛，任由疲憊將自己拖入夢鄉。在夢中，他再次站在青銅輪盤前，但這次火焰中的人形輪廓轉過了身——那張臉既陌生又熟悉，像是所有門主的融合體，又像是未來的他自己...
    夢境變幻，秦墨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星雲中央。
    周圍漂浮著無數青銅門碎片，每塊碎片都映照出不同的場景：有年邁的修士在門前坐化，有壯年的門主與未知怪物交戰，甚至還有嬰孩被放在門前的石階上...所有畫麵中，青銅門都扮演著關鍵角色。
    "這是門主的記憶庫。"
    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秦墨轉身，看到七把石椅懸浮在虛空中，與守望者議會的配置一模一樣，但椅子上坐著的卻是七個模糊的人影，他們的麵容如水般流動變化。
    "你們是..."
    "曆代門主。"正中的人影回答，聲音如同千萬人同時低語，"確切地說，是留在青銅門網絡中的意識殘影。"
    秦墨這才注意到，七位人影的胸口都有火種印記，隻是光芒強弱不同。最右側的那位印記幾乎完全熄滅，身形也最為透明。
    "每個門主最終都會來到這裏。"左側一位女性形態的人影說道，"接受使命，或是...了解命運。"
    "什麽命運？"
    七位人影同時抬手，星雲中央浮現出青銅輪盤的影像。輪盤上的火焰明亮穩定，但仔細觀察會發現火焰底部有一層灰暗的物質——那是無數微小的人形輪廓，如同柴薪般支撐著燃燒。
    "創世之火需要燃料。"正中的人影解釋，"不是普通的物質，而是包含"存在概念"的靈質。門主...就是最優質的燃料。"
    影像拉近，秦墨震驚地認出那些痛苦麵容中的幾位——正是星穹閣古籍中記載的曆代傳奇修士！他們都被描述為"飛升"或"羽化"，卻原來融入了創世之火！
    "這就是守望者聯盟隱瞞的真相。"女性人影的聲音帶著悲憫，"青銅門網絡不僅是連接世界的通道，更是一個精妙的收集係統。發展至巔峰的修真文明會產生大量高純度的靈質，而門主...就是收割者與被收割者的雙重角色。"
    秦墨感到一陣惡寒。他想起了自己莫名其妙覺醒的虛界能力，星穹閣對他格外的培養，甚至青銅門選擇他作為門主的"巧合"...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那麽源界、歸零者..."
    "源界是創世藍圖的存放處。"一位從未開口的瘦小人影突然說道，聲音如同孩童，"歸零者是清潔工，負責銷毀出錯的實驗品。而我們...都是實驗品的一部分。"
    影像再次變化，展示出一個更加宏大的圖景：無數宇宙如同氣泡漂浮在虛無中，每個宇宙內部都有類似的青銅門係統和門主。有些氣泡明亮健康，有些則灰暗破敗，還有幾個正在被黑色的絲線縫合...
    "我們的宇宙隻是萬千實驗場之一。"正中人影總結，"但現在出了大問題——歸零者失控了。它們不再滿足於清理單個世界，而是要重置整個宇宙。"
    秦墨猛然想起暗熵最後的詛咒："每個門主最終都會..."原來下半句是這個！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他質問曆代門主，"如果命運無法改變，為何要讓我提前知道？"
    七位人影第一次出現了分歧。有的沉默，有的歎息，隻有那個孩童聲音的人影輕笑："因為你和我們不同啊，當代門主。你走進了火焰卻活著出來了，還帶走了部分火種...這在所有宇宙的曆史上都是第一次。"
    女性人影補充："你體內現在有兩種相斥的力量——創世之火想要你回歸輪盤，而源界鑰匙卻讓你保持獨立。這種矛盾...可能會帶來新的可能性。"
    "什麽可能性？"
    "打破循環的可能性。"正中人影的身影開始模糊，"但要小心守望者聯盟，他們不會允許實驗品脫離控製..."
    夢境突然劇烈震動！七把石椅相繼崩塌，曆代門主的影像如煙消散。秦墨感到一股強大的拉力，將他硬生生拽離星雲空間。
    "秦墨！醒醒！"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柳青璃正在拚命搖晃自己。更可怕的是，他的晶體右臂不知何時已經延伸出無數金色絲線，將整個艙室變成了蜘蛛網般的結構！
    "你做噩夢了？"柳青璃的龍角閃爍著防禦光芒，"這些晶體突然暴長，差點刺穿動力艙！"
    秦墨深吸一口氣，嚐試收回能量。令他驚訝的是，那些金色絲線竟然順從地縮回體內，隻在皮膚表麵留下淡淡的紋路。這個控製力比入睡前強多了...是夢境帶來的變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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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到了。"柳青璃指向舷窗，"不過情況有點...複雜。"
    永耀號懸浮在星穹閣上空，但下方的景象令秦墨愕然——原本清靜的修真聖地現在變成了繁華的仙城，數十座陌生建築環繞著星穹閣拔地而起，空中穿梭著各式飛行法器，甚至還有幾艘模仿永耀號設計的小型星舟。
    "三年能造成這麽大變化？"他喃喃自語。
    幽蘭的聲音從通訊符中傳來："不隻是時間問題。檢測到青銅門網絡重啟後，修真界的靈氣濃度提升了三倍，催生了許多新技術和新宗派。"
    白子嶽補充："更麻煩的是，星穹閣現在被各派視為"聖地"，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修士前來朝拜...門主大人。"
    最後三個字帶著明顯的調侃，但秦墨聽出了其中的憂慮。修真界的勢力平衡被徹底打破了，而作為焦點人物的回歸，必將掀起新的波瀾。
    "有淨世教的消息嗎？"
    "改名了。"雪兒的聲音傳來，"現在叫"新盟"，吸收了許多被暗熵汙染過的修士。他們表麵上承認星穹閣的權威，但..."
    她沒說完，但意思很明確：麻煩正在醞釀。
    永耀號開始下降，船體與大氣摩擦產生的火花在空中劃出炫目的軌跡。下方仙城中立刻飛出數百道身影，各色法器光芒將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晝。
    秦墨整理了一下衣袍，晶體右臂在袖中隱隱發光。曆代門主的警告言猶在耳，但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如果命運是個牢籠，那麽就用這火焰般的力量將它燒穿。
    "準備迎接新時代吧。"他對同伴們說，嘴角勾起一抹堅定的微笑，"不管是好是壞。"
    永耀號降落在星穹閣前擴建的巨型廣場上，船體接觸地麵時發出的不是金屬撞擊聲，而是一種奇特的共鳴，像是鍾聲與龍吟的混合。
    秦墨站在艙門前，深吸一口氣才邁步而出。外麵的景象比從空中看到的更加震撼——廣場周圍聚集了至少上萬名修士，分屬各派旗幟之下，所有人都用混合著敬畏與渴望的眼神望著星舟。
    "門主歸來！"
    "真的是他！右臂發光了！"
    "創世之火的祝福..."
    竊竊私語如潮水般湧來。秦墨的目光掃過人群，注意到幾個異常之處：許多修士的法器上刻有微型青銅門紋樣；不少人的瞳孔中閃爍著與暗熵受害者相似的星芒；更遠處，一群身著灰白長袍的修士靜靜站立，他們的旗幟上繡著正十二麵晶體圖案——新盟。
    "恭迎門主回閣！"
    楚山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老閣主看上去蒼老了許多，但精神矍鑠，身後跟著數十位星穹閣長老。令秦墨驚訝的是，他們全都換上了新式法袍，袖口和領口鑲嵌著靈械風格的符文芯片。
    "三年不見，閣主。"秦墨行禮，同時警惕地觀察四周。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怪的張力，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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