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兒的笑聲”。
    這個問題，像一根無形的刺，紮進了奧古斯特的心裏。
    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知道，他必須做點什麽。
    來重新奪回這場會議的主導權。
    來重新證明，他所信奉的“標準化流程”，才是帝國的唯一真理。
    於是，他挺直了腰板。
    臉上，重新恢複了那種冰冷的，理性的表情。
    “君主。”
    “或許，一些無關緊要的‘情感數據’，我們確實有所疏忽。”
    “但這並不能否認，‘標準化流程’對帝國穩定的，巨大貢獻。”
    “為了維護這份來之不易的秩序。”
    “任何破壞它的行為，都必須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他說著，對著會議廳的大門，打了個手勢。
    厚重的合金大門，緩緩開啟。
    兩名全副武裝的，機器人執法者。
    押著一個穿著灰色工裝，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的臉上，帶著一絲惶恐，和倔強。
    他的雙手，被能量鐐銬，鎖在身後。
    “這個人，叫馬丁。”
    奧古斯特的聲音，如同法官在宣讀判詞。
    “他是第三動力熔爐廠的，一名流水線主管。”
    “就在昨天，他嚴重違反了帝國下發的，‘第7號標準化生產條例’。”
    “擅自對自己負責的，‘能量輸送閥’，進行了……非必要的創新。”
    奧古斯特的語氣，在“非必要創新”這幾個字上，咬得特別重。
    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他將一塊金屬零件，展示在眾人麵前。
    那是一個形狀有些古怪的閥門。
    和標準件相比，它的結構更複雜，上麵還有一些手工打磨的痕跡。
    “這個東西，就是他的‘傑作’。”
    “它沒有經過任何的安全性測試。”
    “沒有錄入我們的數據庫。”
    “它的出現，導致整個生產線的效率，下降了0.03。”
    “並且，造成了長達三分鍾的，工時延誤。”
    奧古斯特看著王座上的林風。
    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
    “根據帝國法律，任何影響生產效率的行為，都等同於‘叛國’。”
    “我請求君主，以儆效尤。”
    “將馬丁，流放到北方的‘黑晶’礦區。”
    “讓他用餘生，去為他的愚蠢和傲慢，贖罪。”
    整個會議廳的空氣，瞬間降到了冰點。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這是一次，公開的試探。
    奧古斯特，在用這個不知名的小主管，來試探林風的底線。
    試探這位年輕的君主，究竟是更看重，他親口製定的“標準化流程”。
    還是，更看重，那些虛無縹緲的，“人性化”的東西。
    如果林風同意了。
    那就等於，徹底肯定了“秩序議會”的理念。
    從此以後，任何形式的“創新”，都將被視為犯罪。
    整個帝國，將徹底變成一台，冰冷的，不會犯錯，也絕不會進步的機器。
    如果林風拒絕了。
    那他就等於，親手推翻了自己之前建立的秩序。
    他的權威，將受到巨大的挑戰。
    這是一個，兩難的困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風的身上。
    那個被叫做馬丁的主管，也抬起了頭。
    他的眼中，充滿了絕望。
    他知道，自己完了。
    在這樣一個，追求極致效率的帝國裏。
    他這種不合時宜的“創新者”，注定不會有好下場。
    林風，從王座上，站了起來。
    他沒有說話。
    隻是緩緩地，走下了台階。
    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奧古斯特的麵前。
    他沒有去看奧古斯特。
    也沒有去看那個等待審判的主管。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小小的，奇形怪狀的閥門零件上。
    他伸出手。
    將它，拿了起來。
    放在眼前，仔細地端詳著。
    奧古斯特的嘴角，微微上揚。
    他以為，林風是在審視這件“罪證”。
    但下一秒。
    林風的舉動，卻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他將那個零件，舉到了自己的耳邊。
    輕輕地，晃了晃。
    仿佛在……聆聽。
    會議廳裏，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覺得，他們的君主，是不是瘋了。
    隻有林風自己知道。
    在他拿起這個零件的瞬間。
    他的超級大腦，就已經完成了對它的，徹底的解析。
    數以萬億次的，數據模擬。
    在他的腦海中，瞬間完成。
    這個零件的材質構成。
    它的內部結構。
    它的應力分布。
    它在極限壓力下的，能量傳導效率……
    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一串串清晰無比的數據。
    呈現在了他的意識深處。
    “有趣的，聲波共振設計。”
    林風放下零件，喃喃自語。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了那個一臉絕望的主管馬丁。
    “你，為什麽要這麽設計？”
    他平靜地問道。
    馬丁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君主，居然會問他這個問題。
    他以為，自己隻會等來一句冰冷的判決。
    他張了張嘴，聲音有些顫抖。
    “我……我隻是覺得……”
    “標準件的能量傳導，在峰值的時候，會產生一種……一種細微的，高頻的震動。”
    “雖然，不會影響安全。”
    “但……但我覺得，那是一種能量的浪費。”
    “所以，我就想……能不能用一種新的結構，來抵消掉那種震動。”
    “讓能量的流動，變得更……更‘安靜’一些。”
    他的話，說得斷斷續續。
    在場的很多人，都聽得雲裏霧裏。
    但技術派的席位上。
    以墨痕為首的幾個技術專家，卻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他們聽懂了。
    這個不起眼的小主管，居然在嚐試解決一個，連他們都感到棘手的，“能量諧振”問題。
    奧古斯特皺起了眉頭。
    他聽不懂這些技術術語。
    他隻覺得，這是罪犯在為自己狡辯。
    “一派胡言！”
    他厲聲喝道。
    “無論你的理由多麽冠冕堂皇！”
    “你違反了規定，降低了效率，這是不爭的事實！”
    林風沒有理會他。
    他隻是看著馬丁，點了點頭。
    “你的想法，很好。”
    然後，他轉過身。
    麵向在場的所有人。
    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那個零件。
    用一種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的語氣，宣布道。
    “這不是違規。”
    “這是，貢獻。”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會議廳裏，回蕩著。
    “根據我的大腦，剛才進行的，17萬億次模擬運算。”
    “這個零件，雖然在常規狀態下，會降低0.03的生產效率。”
    “但是。”
    “在能量輸出達到90以上的，峰值狀態時。”
    “它的能量傳導損耗，比標準件，降低了百分之七。”
    “而且，它的理論使用壽命，是標準件的，三倍。”
    林風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刺向了臉色煞白的奧古斯特。
    “奧古斯特。”
    “你告訴我。”
    “這樣一個，能為帝國節省巨大能源消耗，能大幅提升設備穩定性的，天才設計。”
    “你，管它叫，‘非必要創新’？”
    奧古斯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他無法反駁。
    因為，他麵對的，不是感性的偏袒。
    而是，比他所能理解的，更加高級，更加精準的，數據。
    林風，用他那堪比神明的技術權威。
    徹底碾壓了，奧古斯特那淺薄的，官僚權威。
    林風沒有再看他。
    他走到馬丁的麵前。
    親手，解開了他手上的能量鐐銬。
    “你叫馬丁，是嗎？”
    “是……是的，君主。”
    馬丁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待在流水線了。”
    林風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任命你。”
    “為帝國新成立的，‘技術革新部’的第一任，負責人。”
    “我給你，最高的權限，最充足的資源。”
    “我隻有一個要求。”
    “去，把你的這些‘非必要創新’，給我，變成帝國新的‘標準化流程’。”
    馬丁的眼中，瞬間湧出了淚水。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因為，無法言喻的，激動和感激。
    整個技術派的席位，都沸騰了。
    所有的技術人員，都站了起來。
    他們看著王座前，那個為“創新”正名的君主。
    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狂熱的火焰。
    林風的這個決定。
    如同一道驚雷。
    劈開了籠罩在帝國上空，那片名為“標準化”的烏雲。
    他用最強勢的姿態，向所有人，明確地表達了，自己對“創新”的保護姿態。
    他，極大地，鼓舞了，所有技術人員的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