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立在黑市入口的巨大全息屏幕，像一麵冰冷的鏡子，照出了所有賭徒內心的貪婪與恐懼。
    那一個個實時滾動的、血紅色的“違約風險指數”，比任何法律條文和道德說教，都更能讓人保持清醒。
    地下借貸市場，在經曆了最初的瘋狂之後，迅速地冷卻了下來。
    偶有幾個自命不凡的賭徒，在眾人的注視下，硬著頭皮走進去，最終也大多是垂頭喪氣地走出來，成為屏幕上又一個鮮活的、警示他人的負麵案例。
    影子銀行家那把試圖撬動人性的欲望杠杆，在絕對透明的信息麵前，被林風輕而易舉地折斷了。
    自由貿易區，“翡翠”商會總部，那間最深處的密室裏。
    氣氛，壓抑得如同墳墓。
    玉先生形容枯槁地跪在地上，他的麵前，是那麵巨大的、閃爍著雪花點的全息光幕。
    他所有的計謀，所有的手段，都失敗了。
    他已經，山窮水盡。
    “主人……”
    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砂紙在摩擦。
    “我……我們輸了。”
    光幕之上，那個籠罩在陰影裏的人形輪廓，久久沒有回應。
    整個密室裏，隻剩下電流的“滋滋”聲，和玉先生因為恐懼而發出的、粗重的喘息聲。
    許久，那個冰冷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但這一次，聲音裏，不再有之前的傲慢和輕蔑，隻剩下一種被逼入絕境的、瘋狂的賭tu的嘶吼。
    “還沒有！”
    “我們還沒有輸！”
    “隻要桌麵上還有最後枚籌碼，賭局，就沒有結束！”
    玉先生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敢置信的、最後的希望。
    “主人，我們……還有籌碼？”
    “有！”陰影裏的聲音，變得尖銳而扭曲，“我們還有最後，也是最強大的一個籌碼！”
    “那就是，我們綠洲聯盟，數百年積累下來的、龐大的，足以買下這顆星球的資本！”
    “我要你，立刻，執行最後的計劃。”
    “什麽計劃？”
    “做空！”陰影裏的聲音，充滿了歇斯底裏的瘋狂，“用我們剩下的全部資金，撬動我們能撬動的所有杠杆，去帝國的金融市場上，給我全力做空林風的貨幣！”
    “我要讓所有持有‘黑洞金幣’和帝國電子信用點的人都相信，林風的帝國，就是一個即將崩潰的騙局！”
    “我要製造一場史無前例的金融恐慌！”
    “我要讓所有人都瘋狂地拋售他的貨幣，去兌換我們綠洲的黃金！”
    “我要讓他那脆弱的貨幣信用，在一夜之間，徹底歸零！”
    玉先生聽得目瞪口呆，渾身冰冷。
    他知道，這是賭tu最後的瘋狂。
    這是一場，壓上了所有身家性命的、決定帝國經濟存亡的終極賭局。
    贏了，林風的帝國，將因為貨幣體係的崩潰，而瞬間土崩瓦解。
    輸了，他們背後那龐大的綠洲聯盟，也將因為這次豪賭的失敗，而元氣大傷，甚至一蹶不振。
    “可是……主人，”玉先生的聲音，顫抖著，“我們……我們拿什麽去動搖他的貨幣信用？”
    “他剛剛贏得了一係列的勝利，現在正是聲望最鼎盛的時候。”
    “拿什麽？”陰影裏的聲音，發出了一陣神經質的狂笑，“就拿他帝國的‘脆弱’！”
    “他的帝國，看起來強大，但所有的一切，都係於他一人之身！”
    “去，散布謠言！”
    “就說林風在之前的戰鬥中，受了無法治愈的暗傷，命不久矣！”
    “就說他的‘天穹’係統，存在著致命的後門，隨時都可能被我們攻破！”
    “就說沙蠍部落的改編，徹底失敗，雷蒙已經被那些野蠻人砍下了腦袋！”
    “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是真理！”
    “隻要能製造出足夠的恐慌，隻要能讓市場失去信心，我們就能贏！”
    “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去執行！”
    光幕，瞬間暗了下去。
    密室裏，隻剩下玉先生，跪在那裏，臉色慘白，汗如雨下。
    一場席卷整個帝國的金融風暴，即將來臨。
    第二天。
    各種各樣，足以動搖國本的恐怖謠言，開始通過各種隱秘的渠道，在鋼鐵之城的每一個角落裏，瘋狂地傳播。
    帝國的金融市場，立刻做出了最劇烈的反應。
    帝國中央銀行的交易大廳內。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代表著帝國貨幣信用的指數，像一頭失控的野獸，開始瘋狂地向下俯衝。
    無數的拋售訂單，像雪花一樣，從四麵八方湧來。
    恐慌，正在像瘟疫一樣蔓延。
    許多剛剛用貢獻值兌換了“黑洞金幣”的公民，開始衝向銀行，要求將金幣，重新兌換成他們認為更保值的黃金或者物資。
    整個交易大廳，亂成了一鍋粥。
    墨痕站在林風的身邊，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陛下，情況非常不妙。”
    她指著屏幕上一條幾乎是垂直向下的綠色線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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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投入了無法想象的龐大資金，正在不計成本地打壓我們的貨幣。”
    “市場信心，正在崩潰。”
    “我們的金融防火牆，最多，還能再撐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之後，如果我們不能拿出有效的應對措施，整個帝國的貨幣體係，將會因為擠兌而徹底崩盤。”
    周圍所有的銀行工作人員，都陷入了極度的焦慮和忙碌之中。
    隻有林風，依舊平靜地，站在那裏。
    他看著屏幕上那瘋狂波動的指數，眼神裏，沒有絲毫的波瀾。
    仿佛，那串決定著帝國經濟生死的數字，在他眼中，不過是一些無意義的符號。
    他早就預料到了，對方會使出這最後一招。
    他也早就，為這場終極的賭局，準備好了自己的，最後一張底牌。
    “墨痕。”
    他緩緩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大廳裏所有的嘈雜。
    “在。”
    “以我的名義，向帝國，以及所有與我們有信息往來的外部勢力，發布一條最高等級的‘外交公告’。”
    墨痕愣了一下，不明白在這個節骨眼上，發布外交公告有什麽用。
    但她還是立刻，打開了操作界麵。
    “公告內容是？”
    林風轉過身，看向了東方。
    那是，綠洲聯盟所在的方向。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帶著一絲血腥味的笑容。
    “公告內容很簡單。”
    “就一句話。”
    “‘帝國最高統帥部決定，將於下個月，組織一支由軍部、技術革新部及商業部聯合組成的最高規格代表團，對東方的‘綠洲聯盟’，進行一次友好的、深入的‘商業考察’。’”
    墨痕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她瞬間，就明白了這句話背後，所隱藏的、那如同雷霆萬鈞般的恐怖分量。
    商業考察？
    這哪裏是商業考察！
    在如今這個弱肉強食的廢土世界，當一個像林風帝國這樣的、擁有絕對軍事優勢的龐然大物，宣布要去對一個懷有敵意的鄰居，進行一次所謂的“深入考察”時。
    這隻有一個意思。
    戰爭！
    這是最明確，也是最赤裸裸的戰爭信號！
    “是……陛下！”
    墨痕的手指，不再有絲毫猶豫，以最快的速度，將這條公告，發送了出去。
    公告，通過“天穹”網絡，瞬間傳遍了帝國的每一個角落，也傳到了那些正在瘋狂拋售帝國貨幣的、隱藏在暗處的投機者們的終端上。
    交易大廳裏，出現了詭異的一秒鍾的寂靜。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條沒頭沒尾的、奇怪的公告。
    然後，下一秒。
    火山，爆發了！
    那些剛才還在瘋狂做空帝國貨幣的投機者們，像一群看到了魔鬼的瘋子，開始以一種比剛才拋售時，還要瘋狂十倍的速度，反向操作。
    買入！
    不計成本地買入！
    因為他們突然意識到了一件，最根本，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決定一個國家貨幣信用的，到底是什麽？
    是市場的信心？是謠言？還是那些虛無縹tu的金融模型？
    都不是！
    在廢土的鐵則之下，為一個國家貨幣信用，進行最終背書的。
    永遠，都隻有一樣東西。
    那就是，這個國家，那支足以碾碎一切敵人的，強大的軍隊！
    林風帝國的軍事實力，就是他貨幣信用的最終保障！
    隻要他的軍隊還在，隻要他那座無敵的鋼鐵之城還在。
    那麽，他發行的貨幣，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堅挺的硬通貨！
    之前所有關於林風重傷、係統崩潰的謠言，在這條充滿了殺伐之氣的“商業考察”公告麵前，都變成了一個可笑的、蒼白的笑話。
    一個即將重傷不治的君主，會去“考察”自己的鄰居嗎？
    交易大廳的巨型屏幕上。
    那條代表著帝國貨幣信用的指數線，在跌至穀底之後，以一種近乎於九十度的、不可思議的角度，瘋狂地，向上反彈！
    所有做空的資本，在一瞬間，被徹底爆倉，化為烏有。
    “影子銀行家”，和其背後的綠洲聯盟。
    在這場終極的賭局中，徹底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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