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重新回到手中，但變成了和離書，內容也變成了雙方自願分離後，橋婉君抬眸。
    “這世間，不該隻有出妻和休妻的。”
    隨著曦月的這句話，橋婉君握緊手中的那份和離書，朝著她鄭重地行了一禮。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讓她看看，女子在這個世道，能不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能不能改變曆史。
    橋婉君站起身，就見麵前已沒了神明蹤影。
    當晚，整個秣陵所有人沉入甜美的夢鄉時，忽入一片山野。就見山崖間站著一道模糊的身影，讓人見了心中下意識生出懼怕和敬畏。
    就在所有人迷糊間，那道身影抬起手，山崖上空出現了一行行的字。
    許多人不認識字，但並不影響她們在看到那行字的瞬間，就理解和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出夫，休夫，和離。
    這三個詞的意思，立即湧進了她們的腦海中。
    不再隻有出妻和休妻，還有同樣的出夫和休夫。
    包括夫妻之間友好協商後的和離。
    眾人神色各異，所以這是神明的意思嗎？
    不等所有人琢磨清楚，忽然從夢中驚醒過來。
    夢境過於真實，彼此間相互一說，很快就發現大家都做了同樣的一個夢。
    都在做，那就不是夢了。
    第二日，橋婉君親自去尋了周瑜，此時他正隨眾多軍士一起鋪曬收割下來的稻穀。
    天下豐收，收割也隻是第一步，還有後續的許多步驟。
    總之為了糧食早點入糧倉，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天下都不會再有什麽戰爭了。
    好一會，周瑜抬頭瞧見了她，清洗了手後走過來，卻在距離她還有幾步遠時停住。
    “我身上髒。”他開口解釋了句，大概明白橋婉君過來的意思：“你還是想離開嗎？”
    她輕輕點頭。
    “好。”周瑜沒有多挽留：“我在丹陽郡的那處宅子給你，幾個孩子你想看，也隨時可以回來。”
    “多謝。”橋婉君點頭。
    沒幾天，整個天下第一份和離書出現。
    關於出夫，休夫及和離三個詞，也由秣陵快速傳遍天下各地。
    ——
    糧食上交一半後，剩下的一半也足夠百姓們過上安穩的幾年日子。
    如今女子出嫁年齡的推遲，人口沒辦法快速增長，天下幾方勢力都開始安靜下來。
    或者說，都在研究天書內容，和那張地圖。
    在看到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還有如此大的地盤。特別是他們一直在爭的地方跟這些地盤比，完全不值一提，一個個哪裏還有心思去爭奪那點三瓜兩棗。
    全都派人往地圖顯示的，離他們最近的地方探查而去。
    江東這邊是直接派了船隻去往與他們隔了一片海的最近的島嶼而去。
    幾方勢力試圖往外擴展，而在中原內地，一些人也在努力發展著。
    胡瑤煙帶著一群女子在平原郡落下腳跟，等穩定下來後，她重新開起藥房，收留一些無家可歸的女子。
    兩年後，這群由女子組成的醫者規模已經擴大到了一百多人，每人都還會些拳腳。
    多厲害稱不上，但打倒一兩名普通的男子，甚至是士兵都不在話下。
    胡瑤煙將所有人聚在一起，目光掃過她們，聲音清亮：“我想讓你們五人一組，前往天下各地，替百姓診治，並收留和教導那些無家可歸的女子。”
    “若你們不願離去，想繼續留在平原郡，我亦不會勉強。”
    女子們沉默片刻，無人拒絕：“我等願意！”
    願意教導更多的女子，願意讓更多的女子能夠在這個世道生存下去，擁有一席之地。
    願意讓像她們一般的女子，在這世間遍地開花。
    幾日後，除去要留守在這裏的十幾人外，剩下的分成二十多組，背上行囊，前往不同的方向。
    望著她們的背影，胡瑤煙翻身上馬，也選擇了一個方向離去。
    那樣的場景和未來，她自然也要去為之努力。
    柳恬在朝中掛了個虛職，人卻跑去遊曆天下。
    她和伏壽兩個人的力量，很難扭轉乾坤，更別提她們手中還都沒有軍權。
    想到天宮外的那場夢境，柳恬決定出去尋找誌同道合之人。
    這一次，她要做的比那場夢境中更好！
    至於漢室，她心中已然將其放棄。
    孫尚香沒有選擇回江東，而是帶著娘子軍四處遊走，悄悄擴大著規模。
    三年後，她碰見了柳恬。
    兩人一拍即合，在柳恬的主意下，娘子軍直接攻占了附近的一座山，以此為根據點，繼續擴大規模。
    這種小打小鬧，並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等真正引起人注意時，就已經是一股不弱的勢力了。
    伏壽被曹操這邊的人為難，沒辦法做出什麽實際成績來，但卻用自己僅有的權力，在天下各處開設了一些女子學堂。
    都是招那些漢室老臣的女兒前去授課。
    若是有才學的女子願意加入進去教導，也都是舉手歡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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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些女子學堂的總負責人，是蔡琰。
    她負責在各處巡查，並繼續擴大學堂的規模，伏壽在後方支持。
    至於所需銀錢，最開始是由伏壽自己拿出來的。後來就是那些大臣的女兒們主動捐獻出來，或是學堂所在地的那些有錢有勢人家的女兒給予支持。
    再之後，是由一名胡姓商人出了大頭。
    五年後
    自從當年天梯一事，事後人們發現都是在女子登上天梯後才出現的兩邊遮擋，再加上如今天下都認同的出夫，休夫與和離，再笨的人都看的出來，神明心向女子。
    或許表現的沒那麽明顯，但總歸是偏心那麽幾分的。
    因伏司徒拿出的天書，如今天下許多地方更新了農具，並采用輪作製和因地製宜等方法，在沒遇到天災的情況下，百姓們的收成都比往年多上一些。
    人口不足，幾方勢力都在休養生息。
    沒有打仗，也就沒有強征糧食，百姓難得過了安穩的幾年，家家戶戶也都有了些餘糧。
    所以女子學堂一建，許多附近的人家都將家中女兒給送了過來，並拿出了家中的糧食當做學費。
    豫州，潁川郡
    蔡琰來到這裏，看著裏麵坐著的正在讀書的女子們，臉上露出笑容來。
    裏麵的夫子正在回答學生們的問題。
    “嫁人生子，並非女子必須要走的路。朝堂，天下，戰場，但凡男子能做的，女子也能做得。”
    聽到這話，蔡琰目光落在那名夫子身上。
    等曦月出來後，看到的就是等候在一旁的蔡琰。
    “你剛剛說的很不錯。”蔡琰打心底裏喜歡她剛剛的那句話。
    她從天宮出來後，也曾說過女子並非隻有嫁人生子這一條路，但卻被許多人說離經叛道。
    也曾想將這種想法告知學堂中的這些學生，但考慮到她們多年來被灌輸的思想，以及家中的父母，蔡琰都忍住了。
    她怕自己前腳剛說，後腳這些女子的家人便不會將她們送過來了。
    可剛剛聽到新來的夫子居然也這樣說，而學堂中的那些女子都一臉的讚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也被以往的思想給束縛住了。
    誰說現在的這些女子包括她們的家人，不會接受這種思想的。
    可能很少，但並非沒有。
    蔡琰邀請曦月在山泉旁的亭子裏用茶，並擺上了幾盤點心。
    “不怕你笑話，雖是第一次見麵，可我卻有種與你一見如故的感覺。”蔡琰替她倒了杯茶。
    曦月對這位經曆坎坷的東漢才女，還是非常佩服的。
    擅長文學，音樂和書法，記憶力還賊好。
    兩人很快聊在了一起，剛開始蔡琰還有所顧忌，有些話不敢直接說出口。隨著交談的越深，蔡琰說出口的話也就越發大膽。
    至少於這個時代而言。
    “聽說丞相和孫劉那邊都得了張輿圖，關於中原大地外的地盤，你覺得他們何時會發兵攻打？”三家得了地圖的事如今已不是什麽秘密。
    曦月沉吟了下：“五年內不會有所動作，應當再過十年左右。”
    蔡琰有些意外：“會不會太久了點？”
    說完開始琢磨起來，慢慢明白過來：“是了，兵馬不足，想要攻打的地方又遠，糧草也是個大問題。”
    再加上之前打了那麽多年，不論哪個，都需要時間來恢複和累積。
    更別提曹操如今還在修路。
    “可再過十年，人口怕是也不夠。”蔡琰搖了搖頭。
    十幾年的休養生息，人口是會翻上幾倍。可打仗這事情，最耗的也是人口。
    地盤打下來，是不是還需要人守著，再派些百姓過去同化？
    不論哪個，十幾年的人口都是不夠的。
    “是不夠，可他們等不了了。”曦月輕聲開口。
    見蔡琰不解，她道：“年齡。”
    曹操原本能活到220年，一顆延年益壽丹藥，隻能延長十年壽命。曹操手中有兩顆，也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曹操這一次能活到240年。
    如今已是216年，還有二十四年。
    再過十年，他就會感到有點力不從心，自然不會再將攻打一事拖下去。
    有生之年，以他的性子肯定想看看地盤再次擴大。
    劉備那邊趙雲和孫乾各選了顆仙丹，劉備服下後不出意外是243年，跟曹操也就是前後腳的事。
    江東那邊也隻有兩顆仙丹，周瑜已經服下一顆，如今還有四年的時間。
    剩下的一顆，為了江東，孫權很大可能也會選擇給周瑜服下。
    江東的時間比其它兩家更緊迫。
    十年左右，肯定都要有所動作。
    哪怕人口依舊不足，但也會嚐試著去打下一些。
    畢竟那些大將們也都在老去，下一代可就沒這麽多強將給他們選了。
    蔡琰見她看的透徹，又問出了心底的一個問題：“三分天下，早晚是要決出勝負的，你覺得會是哪家？”
    哪怕不是這一代，也會是下一代。
    就是這幾家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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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琰心中搖了搖頭，也就一個曹丕還算可以。但依舊不如曹操，至少從目前的表現來看。
    不知有沒有藏拙。
    曦月目光看著她，語氣認真：“或許都不是呢。”
    這個問題蔡琰也曾想過，但這麽多年過去了，除了這三家，再沒有出過別的勢力。
    如今三家勢大，又經過多年的休整，又能有哪方勢力能夠將他們取而代之？
    除非三敗俱傷，被人黃雀在後。
    “可除了這三家，還能有誰？”
    蔡琰說完，就見曦月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己。
    哪怕經曆過許多，自認為不會輕易被什麽事影響情緒，可此時心頭還是不可控製的跳了下。
    但很快意識到，曦月指的應該不是自己。
    她也沒那個本事。
    “江夏那邊出現了人數上萬的娘子軍，朝堂上有位伏司徒和柳大人，天下各地出現了許多受人尊敬且會武的女醫者，江東那邊還有位名聲不弱於周瑜的橋將軍。”曦月緩緩道來。
    最後將目光落在蔡琰身上：“還有各地的女子學堂，教導女子學識，讓她們知曉自己不比男子弱。將來或出入朝堂，或用自身的力量，去改變影響更多的女子。”
    “這如何不是第四方勢力呢？”
    輕飄飄的話語，讓蔡琰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再大膽，也隻是想要改變女子的見識和學識，讓女子不再隻有嫁人這一條路可走。
    女子也是能夠學好知識，進入朝堂為官的。
    但她卻從沒敢往那個方麵去想。
    隻因這世上從未有過。
    可眼下，她卻忍不住順著那個可能去想了想。等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的雙手在輕輕顫抖。
    是激動的。
    是啊，為什麽隻是為官，隻是附庸。而不是自己去做那個做主的人呢。
    這麽一想，蔡琰有些坐不住了。
    為了那個可能，她不能再悠閑下去了。
    女子學堂必須趕緊多開一些，給裏麵所有的女子傳授新的思想。
    讓她們再潛移默化的將這些思想帶給身邊的人。
    總不能真有那麽一天，跳出來指責的反而是女子吧。
    她希望到了那一天，首先站出來支持的，就是這千千萬萬的女子。
    嫁人和附庸，並不是唯一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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