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眼神中帶著思索，“如果是回了國才生的，然後在醫院生產時被丟棄，有沒有這種可能？”
    霍學深毫不猶豫地說，“絕對不是回國生的，她一個未婚先孕的小姑娘，在國內肯定會被人指指點點，抬不起頭來，所以一定是在國外生下你之後才回來的，回來之後，說不定沒過多久，就被身邊的人丟棄了。”
    傅深心中猛地一沉，看著霍學深，“你覺得是我媽身邊的人丟的？”
    “有一大半可能是。”霍學深蹙眉：“你媽這邊的直係親屬關係比較簡單，就隻有她爸媽和外婆，其他的都是她爸的哥哥弟弟，而且他們都有兒子，隻有你媽是獨生女，我聽你媽說過，她有個叔叔，想把自己家的兒子過繼到他們家，她爸媽沒同意，為了躲避他們的糾纏，才變賣了家裏的東西，搬到國外去的，她那些伯伯、叔叔嬸嬸還在國內，要是你媽帶著你回國，第一站肯定是回到深城，所以我個人認為，是她的伯伯和叔叔其中一個人把你丟到了垃圾堆。”
    說完這番話，他心中不禁暗自思量：如果田歡顏在國外發現自己懷孕時，就將消息告訴他；又或者她回國後來到北城找他，他們的兒子是不是就不會被丟到垃圾堆裏，被狠心的傅六根撿回去，吃了這麽多年的苦？
    可要是她真的來到北城找他，結局就一定會比在傅六根手中生活得幸福嗎？
    畢竟沒過多少年，自己也被下放了。
    或許，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他撥打越洋電話時，田歡顏能夠接到，然後他就能告訴她，不要把孩子帶回國。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田歡顏什麽都沒跟他說，而他也聯係不上她。
    傅深：“你知不知道我媽老家的地址？”
    “知道。”
    霍學深點頭，隨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重要事情，神色急切地說道：“你想去找他們，不行！你現在絕對不能去找他們，要是真的是他們把你丟棄的，一旦知道了你的身份，你的職業生涯就毀了，畢竟，你有著一個和國外有關係的母親，還有一個留過學且被下放的父親。”
    傅深沉穩地說：“我不是現在去。”
    他當然不會現在就去，至少要等許多年後，申請到深城的部隊再說。
    霍學深依舊滿臉擔憂：“不管你想什麽時候去都不行！我和你媽的身份……”
    傅深打斷他的話，“你和我媽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等政策一改，幾十年後，別人隻會羨慕你們曾經出過國。”
    霍學深神色微微一愣，眼神中帶著幾分迷茫與期待，“會有那麽一天嗎？”
    他在下放的那幾年裏，幾乎陷入了絕望的深淵，盡管已經回來好幾個月了。
    內心深處依舊隱隱不安，總是擔心有一天，政策會變得更加令人恐懼。
    直到得知母親離世的噩耗，他的內心反而突然無所畏懼。
    而如今，知道自己還有個兒子，那不安的情緒又再度湧上心頭。
    滿心擔憂自己的身份問題，會給兒子帶來不好的影響。
    傅深想到蘇月說以後會恢複高考，這消息的真假實在難以判斷。
    她知曉這些信息，一看便知是從夢裏得來的，難免有些不確切。
    但此刻，用這些話來安慰霍學深，倒也合適。
    “隻要你相信，那一天總會到來的。”傅深目光堅定道。
    霍學深神情黯淡，苦笑著說：“我相信又有什麽用，和我一起待在村裏的幾個老者，他們每天早上起來，都低聲念叨著離開這裏又近了一天，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自信，結果我突然就回來了，他們卻還留在那裏。”
    傅深沉默片刻後，他抬手指向外麵，問道：“陸雲庭沒有跟你說過，你為什麽可以回來？”
    霍學深：“沒有，陸團長這個人有點奇怪，他在研究基地看到我第一眼，眼睛瞪得老大，那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什麽怪物一樣，然後聽到我說話，那表情更是滑稽……”
    隨著交談的深入，霍學深在傅深麵前漸漸放鬆下來，語氣也輕快了許多，甚至開始說起今早上看到陸雲庭的有趣情形。
    傅深輕笑一聲：“不要管他。”
    霍學深聽到傅深的笑聲，眼神中滿是期待，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能不能叫我一聲爸，你都喊你媽好幾聲了。”
    傅深心裏清楚，自己被丟並非霍學深的過錯，於是毫不猶豫地喊了一聲：“爸。”
    霍學深的眼眶瞬間泛起一層晶瑩的淚花，聲音裏滿是喜悅，激動地“哎”了一聲。
    他內心感慨萬千，原本在見過楊奶奶後，已不再有活下去的念頭，沒想到如今竟還有一個這麽大的兒子，還能聽到他喊自己一聲爸。
    值了，這輩子真的值了。
    傅深看著霍學深，說道：“你在這裏等一會兒。”
    霍學深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爽朗地說：“等兩個小時都沒關係。”
    他今天有一整天的時間在外麵，此時還沒到中午，時間充裕得很。
    傅深來到房間，王靜怡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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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月看向他，眼神中帶著關切，輕聲問道：“你跟霍叔相認了嗎？”
    傅深輕輕應了一聲，目光投向床上那小小的一團，問道：“平安睡了？”
    蘇月溫柔地輕輕扯開擋住兒子眼睛的小帽子，臉上掛著慈愛的笑容，說道：“沒有睡，你要抱他出去給霍叔看？”
    傅深點頭，“是，給他看看。”
    蘇月淺淺一笑，“抱唄。”
    霍學深看到傅深抱著一個孩子走進來，旁邊還跟著一個小姑娘，那熟悉的麵容讓他不禁一愣，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傅深介紹道：“這是我媳婦和兒子，月月叫人。”
    蘇月看著一臉驚愕、呆立在原地的霍學深，嘴角揚起甜美的笑容，清脆地喊道：“爸。”
    霍學深聽到蘇月的聲音，猛地回過神來，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這不就是在水紋村，鼓勵他堅持到明年的那個小姑娘嗎？
    沒想到她竟然嫁給了自己的兒子。
    他的目光在傅深懷裏的孩子和蘇月之間來回流轉。
    他今天不僅有了兒子，還多了個兒媳婦和孫子，這份驚喜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傅深提醒道：“爸，月月喊你，你怎麽不應？”
    霍學深這才回過神來，臉上堆滿了開心的笑容，樂嗬嗬地說：“應，怎麽不應，你名字叫月月啊。”
    話剛說完，他就眼巴巴地看著傅深懷裏的孩子，迫不及待地伸出雙手，說道：“給孩子我抱抱。”
    傅深眉頭微皺，一臉擔憂地問：“你會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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