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葬星淵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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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後的青嵐宗,夜空如潑墨般濃黑。護山大陣在夜色裏流淌著微弱的幽藍光暈,像一層巨大而脆弱的蛋殼。雲黯伏在葬星淵外圍一片嶙峋的怪石陰影裏,濕透的雜役粗布緊貼脊背,寒意針一樣刺著皮膚。他攤開掌心,那半張從王虎血水中析出的殘圖,在慘淡的月光下呈現出一種枯槁的暗褐色,邊緣線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模糊、潰散。
“葬星淵…” 他無聲低語,目光投向不遠處那片翻湧的黑暗。地圖上斷續的墨線,最終指向這片宗門最深的禁忌之地。那裏沒有守衛巡邏,隻有無形的恐懼,如同深淵本身散發的吐息,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青嵐宗弟子的心頭。
葬星淵的入口並非洞穴,而是大地上一道巨大、猙獰的裂口。邊緣犬牙交錯,不斷有濕冷的白霧從中升騰彌散,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裂口邊緣,盤踞著宗門禁地的第一道屏障——噬靈藤。它們並非尋常藤蔓,粗壯如兒臂,色澤暗紫近黑,表麵覆蓋著一層滑膩粘液,在夜色裏泛著令人心悸的微光。藤蔓無風自動,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纏繞,藤條間隙裏,隱約可見被吸幹靈氣的鳥獸枯骨,白慘慘地點綴其中,無聲訴說著凶險。
雲黯收斂了自身最後一絲微弱的氣息,整個人仿佛融入身下的岩石陰影。他閉目凝神,識海深處,那沉寂的封印傳來一陣細微的悸動。他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這股源自封印本身的、帶著古老蠻荒意味的微弱力量,將其纏繞在周身。這股氣息甫一外泄,便與深淵散發的陰冷死氣相激,空氣中發出極其低微的“嗤嗤”聲。
他動了。沒有帶起一絲風聲,整個人如同被風吹動的紙片,貼著嶙峋的地麵,悄無聲息地滑向那翻滾著死亡氣息的裂口邊緣。距離噬靈藤尚有數丈,幾條粗壯的藤蔓仿佛嗅到了什麽,猛地繃直,頂端如毒蛇般昂起,緩緩朝雲黯隱身的陰影方向“望”來。藤蔓表麵的粘液分泌加劇,滴滴答答落下,在寂靜的夜裏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雲黯屏住呼吸,將周身模擬出的那縷荒蠻凶戾之氣提升到極致。這氣息如同無形的鎧甲,包裹著他。藤蔓在空中遲疑地晃動,尖端微微震顫,似乎在分辨。那源自封印的氣息,古老、混亂,帶著一絲令萬物本能驚悸的意味,竟奇跡般地壓製了噬靈藤對“靈力”活物的貪婪本能。僵持了幾個漫長的呼吸,那些繃緊的藤蔓緩緩鬆弛下來,重新垂落,恢複了緩慢的蠕動,任由那道裹挾著“非人”氣息的影子,如鬼魅般滑入了深不見底的裂口。
墜入深淵的刹那,刺骨的陰寒如同無數冰針穿透皮肉,直刺骨髓。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光線,隻有上方裂口處透下的微弱月光,如同遙遠的井口,勾勒出嶙峋陡峭的岩壁輪廓。雲黯將影遁術催發到極致,身體緊貼著濕滑冰冷的岩壁,無聲無息地向下滑落。風聲在耳邊呼嘯,帶著深淵特有的嗚咽,如同亡魂的悲泣。失重感持續了許久,久到幾乎讓人懷疑這深淵是否真的沒有盡頭。終於,一股沉悶的撞擊感從腳底傳來,伴隨著沉悶的回響——他踏上了深淵之底。
這裏並非純粹的黑暗。岩壁縫隙裏,頑強地生長著一些散發著幽綠、慘白微光的苔蘚和奇形怪狀的菌類,成為唯一的光源。光線微弱,僅能勉強映照出腳下堆積的厚厚枯骨和腐朽之物,踩上去發出令人心悸的碎裂聲。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腐爛氣息和濃鬱的土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鐵鏽。死寂,是這裏的主宰,隻有偶爾從岩縫深處傳來的、不知名生物的窸窣爬行聲,更添幾分詭譎。
雲黯攤開掌心,那半張殘圖已徹底模糊成一團汙跡,再也無法辨認。他環顧四周,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幽暗的微光,搜尋著地圖最後指向的痕跡。深淵底部並非平坦,怪石嶙峋,枯骨堆積如山。他沿著冰冷的岩壁,在嶙峋的亂石和骸骨堆中謹慎穿行。每一步都極輕,踩在鬆軟的骨粉和腐殖物上,幾乎沒有聲音。時間在這裏失去了意義,隻有死寂和無處不在的陰冷壓迫著神經。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嶙峋的石壁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轉折。繞過一塊如同巨獸獠牙般斜刺而出的黑色岩石,視線豁然開闊——一片相對平坦的窪地出現在眼前。窪地的中心,矗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
石碑通體漆黑,仿佛由最深沉的黑曜石雕琢而成,表麵光滑如鏡,卻又似乎能吞噬周圍本就微弱的幽光。它孤零零地矗立在骸骨與亂石之間,散發出一種亙古的蒼涼與死寂。石碑表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奇異符文。這些符文並非鐫刻,更像是天生地長,從石碑內部透射而出,流淌著極其黯淡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微芒。它們扭曲盤繞,構成一種無法言喻的韻律,隻看一眼,便覺一股蠻荒、混亂、又帶著某種神秘秩序的氣息撲麵而來,直刺靈魂深處!
雲黯的心髒猛地一縮,識海深處沉寂的封印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狂瀾!仿佛沉睡的凶獸被同源的嘶吼驚醒,灼熱狂暴的力量瞬間衝撞著無形的壁壘,劇痛如火山噴發般席卷全身,四肢百骸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悶哼一聲,踉蹌後退一步,嘴角不受控製地溢出一縷滾燙的金色血液,滴落在腳下慘白的枯骨上,發出輕微的“滋滋”聲,瞬間將一小片骸骨灼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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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行穩住身形,眼中血絲密布,死死盯著那些流淌著暗紅微光的符文。一種源自血脈最深處的悸動在瘋狂叫囂!熟悉!太熟悉了!這些符文的韻律、那混亂中隱藏的秩序、那蠻荒古老的氣息……與他體內日夜折磨他、禁錮他的封印,赫然同出一源!仿佛同一篇禁忌篇章的不同段落!
“竊天者…集齊…四象密匙…” 一個極其模糊、破碎的意念,如同跨越了無盡時空的殘響,在劇烈的封印躁動中,斷斷續續地強行擠入雲黯的腦海。這意念並非語言,更像是一種純粹的信息烙印,帶著石碑本身的意誌,冰冷而宏大。
四象密匙?白虎?
雲黯的目光瞬間鎖定了石碑底部。那裏,並非與地麵渾然一體。在石碑與布滿碎骨的地麵之間,赫然有著一道極細微的縫隙。縫隙之中,鑲嵌著一塊巴掌大小、形狀不規則的金屬碎片。碎片質地非金非玉,閃爍著一種內斂的、冰冷的銀白色光澤,表麵同樣布滿了細密玄奧的紋路,與石碑符文遙相呼應,卻透著一股截然不同的、純粹而鋒銳的殺伐之氣!
白虎密匙!這個名字如同閃電般劈入雲黯的意識。
沒有絲毫猶豫,甚至來不及壓製體內沸騰的封印,雲黯一步踏前,布滿裂口和血痕的手掌,毫不猶豫地抓向那塊鑲嵌在縫隙中的銀白碎片!指尖觸碰到那冰冷金屬的瞬間——
“嗡——!”
整個葬星淵底部猛地一震!仿佛沉睡了萬載的巨獸被徹底驚醒。石碑上流淌的暗紅符文驟然光芒大盛,如同燃燒的血液!一股沛然莫禦的恐怖威壓從石碑深處轟然爆發,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向雲黯!
“轟隆!”
雲黯所在位置的地麵猛地炸裂!碎石骨粉混合著陰冷的凍土衝天而起!一道巨大的黑影破開煙塵,帶著毀滅一切的凶煞之氣,悍然降臨!
那是一個高達兩丈的金屬傀儡!通體由一種暗沉無光的青銅鑄成,關節處由巨大的齒輪咬合驅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摩擦聲。它沒有頭顱,隻在軀幹上方本該是脖頸的位置,鑲嵌著一顆巨大的、不斷旋轉的多棱麵幽綠晶石,晶石深處閃爍著冰冷、毫無生機的光芒,如同來自九幽的引魂燈,牢牢鎖定了雲黯。傀儡的雙臂並非手掌,而是兩柄沉重無比、邊緣布滿猙獰鋸齒的青銅巨刃!巨刃上殘留著暗黑色的汙漬,散發著濃鬱的血腥與死亡氣息。
傀儡落地的瞬間,地麵再次劇烈震顫。它那巨大的晶石“眼”驟然爆射出兩道慘綠色的光柱,如同實質的鎖鏈,瞬間將雲黯籠罩!一股堪比金丹修士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嶽,轟然壓下!
“哢嚓!” 雲黯腳下的岩石承受不住這股巨力,瞬間碎裂!他悶哼一聲,隻覺得周身骨骼都在呻吟,五髒六腑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窒息感瞬間湧上。那冰冷的殺意,如同無數鋼針,刺穿著他的每一寸皮膚!
沒有咆哮,沒有警告。被驚動的守護者,唯一的回應就是毀滅!傀儡巨大的身軀爆發出與其體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右臂的鋸齒巨刃撕裂空氣,發出淒厲的尖嘯,化作一道毀滅性的青銅颶風,朝著被綠光鎖定的渺小身影,當頭斬下!刃鋒未至,那狂暴的風壓已經將雲黯腳下的碎石枯骨碾成齏粉!
死亡的陰影瞬間將雲黯徹底吞噬!
退無可退!避無可避!體內封印在金丹威壓的刺激下如同狂暴的怒龍,瘋狂衝擊著禁錮,帶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卻也帶來一絲……毀滅性的力量!
千鈞一發!
雲黯眼中閃過一絲近乎瘋狂的決絕!他猛地探手入懷,狠狠抓住那僅剩的一小袋星辰砂!這原本是用來壓製封印的珍貴之物,此刻,他卻做出了一個近乎自殺的選擇!
“噗!” 他毫不猶豫地將整袋星辰砂狠狠拍在自己劇烈起伏、封印力量狂暴湧動的胸膛!
星辰砂蘊含的星辰之力,瞬間與體內沸騰的封印之力猛烈碰撞!
“呃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從體內向外瘋狂攢刺!雲黯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眼耳口鼻瞬間都溢出了淡金色的血絲!皮膚表麵青筋暴凸如虯龍,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
然而,就在這非人的痛苦中,一股毀滅性的、遠超他自身境界的狂暴力量,如同沉寂萬載的火山驟然噴發!這股力量帶著星辰的浩瀚,更帶著封印本身的古老與蠻橫!
他身體周圍的空間猛地一暗,仿佛光線都被這股驟然爆發的力量吞噬、扭曲!那鎖定他的慘綠光柱劇烈搖晃,竟有瞬間的渙散!
鋸齒巨刃帶著開山斷嶽之勢劈落!
雲黯沒有躲閃!在那巨刃即將及體的刹那,他沾滿自己金色血液的右手,五指猛地張開,帶著一股融合了星辰砂的浩瀚星力與封印本身的狂暴蠻力,不閃不避,悍然抓向那足以斬斷精鋼的青銅巨刃!
“鐺——!!!!!”
一聲震耳欲聾、足以撕裂耳膜的金鐵交鳴巨響,如同九天落雷,在死寂的深淵底部轟然炸開!狂暴的音波混合著沛然的氣浪,呈環狀猛烈擴散!周圍的骸骨堆瞬間被震成漫天慘白的粉末,嶙峋的岩石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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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在碰撞的瞬間凝固。
青銅巨刃,停在了雲黯頭頂上方寸許!
雲黯那隻相對渺小的、布滿血汙的手掌,竟硬生生地抵住了沉重無比的鋸齒巨刃!他的手臂劇烈顫抖,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腳下的地麵轟然下陷尺許!但他終究是擋住了!
那守護傀儡晶石巨眼中的綠芒瘋狂閃爍,似乎也被這超出常理的一幕所震驚。它另一隻手臂的巨刃沒有任何停頓,帶著更凶狠的力道,攔腰橫掃而來!刃鋒撕裂空氣,發出沉悶的嗚咽!
雲黯眼中血光爆射!借著體內那股短暫爆發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恐怖力量,他抵住巨刃的右手猛地發力一推!同時身體如同失去重量般向後飄飛,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攔腰斬來的致命一擊!
鋸齒巨刃橫掃落空,狠狠斬在旁邊的黑色岩壁上!
“轟隆!” 堅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切開一道巨大的豁口,碎石如暴雨般迸射!
雲黯落地,身形踉蹌,體內那股強行催發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隨之而來的是更洶湧的反噬劇痛和前所未有的虛弱!星辰砂的力量消耗殆盡,封印的反噬如同無數燒紅的刀片在體內瘋狂攪動!他劇烈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眼前陣陣發黑。
守護傀儡緩緩轉過身,晶石巨眼死死鎖定這個讓它“失手”的入侵者,綠芒冰冷刺骨。它邁開沉重的步伐,巨大的青銅腳掌踩踏著骸骨和碎石,發出沉悶的巨響,一步步逼近。雙臂巨刃緩緩抬起,齒輪咬合聲更加刺耳,顯然下一次攻擊將更加狂暴致命!
不能硬拚!必須速戰速決!雲黯的視線越過步步逼近的死亡傀儡,死死釘在石碑底部那塊閃爍著銀白光芒的碎片上。白虎密匙!那是唯一的生機!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瞬間成形。
就在傀儡再次舉起巨刃,準備發動雷霆一擊的刹那,雲黯猛地動了!他並非衝向傀儡,而是用盡最後殘存的力量,將影遁術催發到極致,整個人化作一道幾乎融入黑暗的虛影,朝著傀儡身側的空隙——更準確地說,是朝著它身後那塊巨大的石碑——電射而去!
這無異於自殺!守護傀儡的反應快得驚人!幾乎在雲黯啟動的瞬間,它橫掃的巨刃軌跡陡然一變,帶著橫掃千軍的威勢,狠狠斬向雲黯突進的必經之路!同時,另一隻巨刃如同毒龍出洞,直刺雲黯的後心!前後夾擊,封死了所有閃避的空間!
深淵之底,殺機盈野!
眼看就要被兩柄巨刃絞殺成肉泥,雲黯眼中卻閃過一絲近乎冷酷的算計光芒。他衝勢不減,身體卻在巨刃及體的瞬間,做出了一個違背常理的、近乎折斷腰肢的極限扭曲!整個人如同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險之又險地從兩道毀滅性刃鋒交織的死亡縫隙中擦身穿過!
“嗤啦!” 鋸齒巨刃的邊緣依舊刮走了他後背一大片皮肉,鮮血瞬間飆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但他成功了!借著這以傷換命的驚險一穿,他衝到了守護傀儡的身後,與巨大的石碑近在咫尺!守護傀儡一擊落空,龐大的身軀因慣性微微前傾,想要回身再斬,動作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絲遲滯!
就是現在!
雲黯強忍著幾乎撕裂靈魂的劇痛和失血的眩暈,沾滿自己金色血液的右手,如同最後的撲擊,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決絕,狠狠抓向石碑底部縫隙中那塊冰冷的銀白碎片——白虎密匙!
指尖再次觸碰到那金屬的冰冷!
“嗡——!”
這一次,不再是守護傀儡的蘇醒,而是白虎密匙本身爆發出刺目的銀白光芒!一股純粹、鋒銳、充滿無上殺伐意誌的洪流,瞬間順著雲黯的手臂,蠻橫地衝入他的體內!這股力量與他體內那狂暴的封印之力驟然相遇!
沒有預想中的排斥和爆炸!
兩種同樣古老、同樣強大的力量,竟在雲黯瀕臨崩潰的軀體中,產生了一種奇異的、短暫的共鳴!仿佛已經找到了鎖孔!
“吼——!”
一聲虛幻卻又仿佛響徹靈魂深處的虎嘯,在雲黯的識海中炸開!那守護傀儡剛剛回身,巨大的鋸齒巨刃再次揚起,晶石巨眼中綠芒爆閃,正要發出傾力一擊,卻在這虛幻的虎嘯聲中猛地一滯!它龐大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體表那些暗沉的青銅上,無數細密的符文如同被激活般驟然亮起,又瞬間黯淡下去,明滅不定,仿佛內部的核心受到了某種根本性的幹擾!
雲黯抓住這千載難逢的瞬間!借著白虎密匙力量湧入帶來的短暫衝擊和體內封印之力那詭異的“共鳴”感,他五指如鉤,爆發出最後的力量!
“給我出來!”
“鏘——!”
一聲清越無比、如同龍吟鳳鳴的金屬錚鳴響徹深淵!那塊鑲嵌在石碑縫隙中的銀白碎片,被他硬生生摳了出來!
白虎密匙入手!
就在密匙脫離石碑的刹那——
“轟隆隆隆——!”
整座巨大的黑色石碑,連同周圍數十丈的地麵,劇烈地顫抖、轟鳴起來!一道道巨大的裂痕如同黑色的閃電,瞬間爬滿了石碑表麵!那些流淌著暗紅光芒的古老符文瘋狂閃爍,仿佛在發出最後的悲鳴與警告,隨即光芒迅速黯淡、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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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傀儡的動作徹底僵住!晶石巨眼中的綠芒瘋狂地明滅閃爍,如同風中殘燭,最終“噗”的一聲徹底熄滅!它龐大的青銅身軀仿佛瞬間失去了所有支撐,沉重的齒輪咬合聲戛然而止,雙臂巨刃無力地垂下,整個身體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獸,轟然向前倒塌!
“咚——!!!”
巨大的青銅傀儡重重地砸在布滿裂痕的地麵上,震起漫天骨粉塵埃,徹底沉寂。它體表那些明滅的符文也完全黯淡下去,變成毫無生氣的刻痕。
雲黯單膝跪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後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鮮血浸透了破碎的衣衫。他緊緊攥著手中那塊冰冷的銀白碎片——白虎密匙,碎片邊緣鋒銳,幾乎割破他的掌心。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的鋒銳之氣,正源源不斷地從密匙中流入他的身體,奇異的是,這股力量並未加劇封印的反噬,反而如同清涼的泉水,緩緩撫慰著體內狂暴的灼痛,甚至……隱隱與那古老的封印開始一絲絲地交融、滲透。
然而,就在這力量交融的瞬間,異變再生!
“嗡!”
手中的白虎密匙猛地一顫!那冰冷的銀白碎片,竟如同活物般融化開來,化作一道純粹的、凝練如液態金屬般的銀白流光!流光如有生命,順著雲黯手臂的傷口和毛孔,瞬間鑽入他的體內!
“呃!” 雲黯身體劇震,隻覺得一股無匹的鋒銳意誌衝入四肢百骸,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都切割開來!劇痛之後,是前所未有的“契和”感。那銀白流光最終匯入他識海深處,纏繞在那沉寂的、布滿裂痕的古老封印核心之上,如同為其鑲嵌上了一道冰冷的銀邊。
與此同時,一股龐大而混亂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伴隨著密匙的融入,轟然衝入他的腦海!
衝天而起的烈焰! 灼熱的氣浪舔舐著皮膚,將夜空映照得如同煉獄白晝。朱漆的大門在火中扭曲、崩塌,上麵一個殘缺的“雲”字徽記——流雲繞日,在烈焰中顯得格外刺眼。
淒厲的哭喊與絕望的怒吼! 刀劍碰撞的刺耳聲響,靈力爆發的轟鳴,交織成死亡的交響。熟悉的身影在火光和刀光中不斷倒下,血光飛濺。
冰冷的玄鐵手套! 一隻帶著玄鐵手套的手,冰冷如同毒蛇,死死扼住了他幼小的脖頸!窒息感瞬間淹沒了一切。手套的金屬指節上,銘刻著一個細小的、扭曲的蛇形印記。他拚命掙紮,視線因窒息而模糊、旋轉。
母親最後的麵容! 一張沾滿血汙卻依舊美麗溫婉的臉龐在混亂中猛地貼近,眼中是無盡的絕望與不舍。她用盡最後力氣將他推向身後燃燒的祠堂深處一個幽暗的地窖入口,聲音嘶啞破碎:“活下去…黯兒…記住…活下去…” 發簪滑落,冰冷的玉簪邊緣劃過他臉頰。
墜落!劇痛!黑暗! 身體狠狠砸在地窖堅硬的石階上,劇痛席卷全身。地窖的門板在頭頂轟然關閉,隔絕了外麵煉獄般的火光和慘叫,隻剩下無邊的黑暗、刺骨的寒冷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還有脖頸間那隻冰冷玄鐵手套留下的、深入骨髓的死亡觸感…
“呃啊啊啊——!” 雲黯抱住頭顱,發出野獸般痛苦的低吼,身體蜷縮在地,劇烈地抽搐。那些被遺忘的、被封印刻意抹去的血色記憶,此刻如同最鋒利的刀子,狠狠剜割著他的靈魂!母親最後的眼神,那隻冰冷的手套,衝天的火光,族人的慘叫……青嵐宗!血煞宗!那手套上的蛇形印記!滅門!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悲憤、痛苦、刻骨的仇恨如同岩漿般在胸中翻湧,幾乎要衝破胸膛!但體內那剛剛融入一絲白虎殺伐之氣的封印,卻在此刻傳來一股冰冷的鎮壓之力,強行將這股幾乎令他失控的情緒洪流壓了下去。
他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混著血水浸透全身,眼神卻因這殘酷真相的衝擊而變得前所未有的冰冷和銳利,如同淬火的寒刃。他掙紮著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那布滿裂痕、符文盡滅的黑色石碑,以及旁邊倒塌的青銅傀儡。深淵底部的陰風嗚咽著,吹拂在他染血的身軀上,寒意刺骨。
此地不可久留!密匙被取,石碑崩毀,守護者沉寂,這麽大的動靜,即便在深淵之底,也難保不會驚動宗門某些深不可測的存在。他必須立刻離開!
雲黯強忍著身體內外交困的劇痛和虛弱,辨認了一下方向,將影遁術催發到極限。他的身影在嶙峙怪石和幽暗微光中閃爍了幾下,便如同真正的幽靈般,無聲無息地朝著深淵裂口的方向疾掠而去,隻留下身後一片狼藉的死寂和那巨大石碑上不斷剝落的黑色碎片。
攀上深淵的過程比墜下時更加艱難百倍。每一次發力,都牽扯著後背深可見骨的傷口和體內如同被撕裂的經脈。封印在融合了白虎密匙一絲力量後,似乎變得更加“沉重”,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沉悶的鈍痛。他咬緊牙關,唇齒間溢滿血腥味,憑借著驚人的意誌力,一點一點向上挪移。
當他終於從葬星淵那如同巨獸之口的裂痕邊緣探出身時,東方的天際已經泛起了一抹極其黯淡的魚肚白。冰冷的晨風卷過,帶著雨後的清新,卻吹不散他滿身的血腥與深淵的腐朽氣息。他伏在冰冷的岩石上,劇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舊的風箱。冷汗浸透了破碎的雜役服,緊貼在身上。
就在這時,一陣撕裂般的劇痛猛地從左臂傳來!雲黯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捂住手臂。低頭看去,隻見左臂內側靠近手肘的皮膚下,一縷極其細微、卻異常刺眼的淡金色血絲,正緩緩地、不受控製地透過皮膚的細微紋理,滲透出來,染在了灰褐色的粗布衣袖上,留下一個微小卻無法忽視的金色斑點。
晨曦微光中,那點金色血跡,像一顆墜落的星辰碎片,帶著不祥的微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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