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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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壓在青嵐宗內門最高的天樞殿飛簷之上。簷角猙獰的嘲風獸首在幽暗的靈燈光暈裏沉默著,投下張牙舞爪的陰影,仿佛隨時會撲下來擇人而噬。殿內卻是一片煌煌燈火,暖玉鋪地,靈檀生香,絲竹管弦之聲流淌於描金繪彩的梁柱之間,柔和得近乎虛假。一場專為“功臣藥仆”雲黯而設的宴席,正彌漫著看不見的刀光劍影。
雲黯垂首坐在下首末席,一身漿洗得發白的雜役青衫在滿殿錦繡華服中顯得格格不入,像一片誤落錦緞的枯葉。他眼觀鼻,鼻觀心,呼吸放得極輕、極緩,竭力收斂著體內的一切異動。朱雀密匙在丹田深處緩緩旋轉,每一次微不可察的轉動都帶起一絲灼熱的暖流,沿著經脈遊走,無聲地加固著那層隔絕內外探查的無形屏障。他必須像一塊真正的頑石,絕不能讓殿上那位端坐主位的青嵐宗主楚嘯天,窺探到一絲屬於“雲家餘孽”的氣息。
楚嘯天高踞主位,一身玄色繡金雲紋的宗主常服,麵容儒雅,三縷長須垂落胸前,目光溫和地掃視著殿內,偶爾落在雲黯身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欣賞與嘉許。“雲黯,”他聲音醇厚,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穿透力,“清歌此次能轉危為安,你尋藥之功當居首位。此宴,當為你而設。不必拘謹。”
“弟子惶恐,職責所在,不敢居功。”雲黯起身,深深一揖,動作刻板到近乎僵硬。他能清晰感覺到,隨著楚嘯天的目光落下,數道無形的神念如同最細密的蛛網,瞬間籠罩了他全身,試圖穿透皮肉,窺探內腑甚至魂魄的波動。這些神念來自楚嘯天本人,也來自他左右侍立的長老,冰冷、銳利,帶著審視獵物的意味。
絲竹聲稍歇,侍者魚貫而入,奉上佳肴美酒。玉盤珍饈,靈果瓊漿,靈氣氤氳,皆是外門雜役終其一生也難以想象的珍品。一隻羊脂白玉壺被捧到雲黯案前,侍者動作輕柔地為他麵前的碧玉杯斟滿。酒液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琥珀色,內裏仿佛有絲絲縷縷的銀光流轉,甫一斟出,便有一股極淡、卻直透神魂的冷香彌漫開來,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想要鬆懈、沉溺。
問心酒!
雲黯心頭警鍾狂鳴。此酒並非毒藥,卻能瓦解心防,誘引飲者吐露心底最深的秘密,對神魂施壓極大。楚嘯天果然要動手了!他麵上依舊保持著受寵若驚的呆滯,藏在袖中的手卻猛地攥緊,指甲幾乎要刺破掌心。與此同時,丹田深處那枚朱雀密匙驟然加速旋轉,一股沛然灼熱的氣息轟然升騰,瞬間流遍四肢百骸,在經脈之外、皮膚之下,形成了一層肉眼無法察覺、卻堅韌無比的“火膜”。那股直透神魂的冷香剛一觸及這層火膜,便如同冰雪投入熔爐,嗤嗤作響,瞬間化為虛無,隻留下一點微不可察的涼意,旋即被朱雀之力驅散殆盡。
“此乃‘滌塵釀’,有清心明性之效。”楚嘯天舉杯,目光溫和依舊,卻如鷹隼般鎖定了雲黯的反應,“雲黯,你為清歌盡心竭力,當飲此杯。”
“謝宗主賜酒。”雲黯雙手捧起玉杯,指尖微微顫抖,顯得笨拙而緊張。他深吸一口氣,閉目,仰頭,將杯中琥珀色的液體一飲而盡。酒液入喉,冰涼一線,隨即被體內奔湧的朱雀之力徹底吞噬煉化,未能掀起半分漣漪。但他的身體卻猛地一僵,臉上迅速泛起一層不自然的潮紅,眼神瞬間變得迷離渙散,如同蒙上了一層霧氣。握著酒杯的手晃了晃,碧玉杯“當啷”一聲滾落在暖玉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呃…好…好酒…”他含糊地嘟囔著,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搖晃,眼皮沉重地耷拉下來,一副酒力上頭、神智昏沉的醉態。唯有在無人窺見的眼底最深處,一絲冰寒的清明如磐石般穩固。
“看來這酒性頗烈啊。”一位須發皆白的長老捋須笑道,眼神卻銳利如針。
楚嘯天不置可否,隻對侍立在雲黯案幾不遠處的厲刑淡淡道:“厲堂主,雲黯似不勝酒力,再為他添些茶水醒醒神。”
“是。”厲刑應聲,那張刀削斧鑿般的冷硬麵孔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邁步上前,從侍者托盤中取過一隻青玉茶壺。就在他俯身,為雲黯麵前空置的茶杯傾倒清冽茶水的刹那,那握著壺柄的、骨節分明的手指,極其隱晦地在光滑的玉質壺身上,用指關節輕輕叩擊了三下。
篤。篤。篤。
聲音輕微得幾近於無,混在殿內殘餘的絲竹餘韻裏,幾不可聞。但那三聲極其規律的叩擊,卻像三柄無形的重錘,狠狠敲在雲黯緊繃的心弦之上!
一個早已約定、隻存在於兩人生死邊緣的暗號!
——信我!
雲黯身體醉態的搖晃似乎更劇烈了些,喉嚨裏發出一聲模糊的咕噥,仿佛醉得更加厲害。但就在他頭顱低垂,額發遮住眼眸的瞬間,瞳孔深處猛地一縮。厲刑…他在這個時刻傳遞這個信號?他究竟要做什麽?是宗主授意的試探,還是…他真的站在自己這邊?無數念頭如電光石火般閃過,朱雀密匙的力量在體內奔湧得更加湍急,灼熱的氣息幾乎要透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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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堂主…倒茶…也這般…威風凜凜…”雲黯醉醺醺地嘟囔著,舌頭似乎都大了,伸手去夠茶杯,動作笨拙,指尖“不經意”地掃過厲刑執著茶壺的手腕。就在這肌膚接觸的萬分之一刹那,一股微弱卻精純的意念,如同最細的銀針,順著接觸點猛地刺入厲刑的識海!
那並非攻擊,而是一段被精心編織、扭曲過的記憶碎片——
… … 斷壁殘垣,焦黑的梁木冒著青煙,刺鼻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彌漫在每一個角落。小小的身體被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按在殘破的供桌之下,縫隙外,是漫天潑灑的血雨,是此起彼伏、戛然而止的慘叫。視野劇烈晃動,隻能透過狹窄的縫隙,死死盯住庭院中心那個唯一清晰的身影: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背對著他,正緩緩從一具尚在抽搐的軀體上拔出滴血的彎刀。那背影如山嶽般沉重,帶著毀滅一切的煞氣。黑衣人似乎察覺到了窺視,微微側頭,露出小半張被猙獰鬼麵具覆蓋的臉孔,麵具的眼洞深處,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煉獄之火,冰冷地掃過供桌的方向… …緊接著是劇烈的顛簸,仿佛被人扛在肩上飛速逃離,那猩紅的目光在記憶中無限放大,成為一片吞噬一切的血色深淵… …
這段記憶碎片充滿了孩童視角的極致恐懼和扭曲感,核心指向一個明確的目標——血煞宗!那猩紅的鬼麵,那毀滅的背影,清晰無誤地將滅門的元凶烙印在血煞宗身上!
厲刑執壺的手幾不可察地停頓了萬分之一瞬,傾倒的茶水在杯中蕩起一圈漣漪。他臉上依舊冷硬如鐵石,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隻是那雙深潭般的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複雜、難以言喻的波動。他直起身,將茶壺放回侍者托盤,動作平穩得沒有一絲煙火氣,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意念傳遞從未發生。
“好好醒醒酒。”厲刑的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目光落在雲黯醉態畢露的臉上,帶著一種審視囚犯般的漠然。
楚嘯天高踞主位,將下方的一切細微互動盡收眼底。他看似隨意地品著杯中靈酒,實則神念如蛛網般籠罩著整個大殿。雲黯飲下問心酒後的“醉態”,厲刑倒茶時那極其短暫的凝滯,雲黯傳遞記憶碎片時精神力的微弱波動… …都沒有逃過他的感知。他嘴角噙著的那一絲溫和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許,眼神卻愈發幽深難測。是真是假?是這雜役天賦異稟神魂堅韌,還是… …他體內真有什麽東西能抵禦問心之力?楚嘯天的手指在寬大的袍袖中,輕輕撚動著一枚冰涼的銀針,針尖在袖內黑暗中閃爍著微不可察的寒芒——那是他方才在問心酒斟出前,悄然探入酒壺驗毒之物。
“宗主…”雲黯搖搖晃晃地扶著案幾邊緣,試圖站起來行禮告退,身體卻軟綿綿地再次跌坐回去,醉眼朦朧地看向楚嘯天,口齒不清地哀求,“弟子…弟子實在…不勝酒力…恐汙穢殿堂…求…求宗主開恩…容弟子告退…”
楚嘯天看著他狼狽不堪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考量,片刻後,才寬容地揮了揮手:“也罷,既如此,便下去歇息吧。厲刑,遣人送他回去。”
“遵命。”厲刑微微躬身。
兩名身著灰衣、麵無表情的執法堂弟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爛醉如泥”的雲黯。雲黯幾乎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掛在兩人身上,頭顱深垂,發出粗重而含糊的鼾聲,任由他們將自己拖離席位,腳步踉蹌地朝著燈火通明的大殿側門挪去。暖玉地麵光可鑒人,映出他拖遝搖晃的身影。
就在雲黯的身體即將被拖出那扇描繪著祥雲仙鶴的巨大殿門陰影的刹那,一股冰冷、凝練、如同實質的意念,如同貼著地麵無聲遊走的毒蛇,精準無比地鑽入他的耳中,直接刺入他的識海最深處!
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壓抑了太久、幾乎要衝破冰封的滔天恨意,赫然屬於厲刑!
“我知道你是誰。”
“但我的仇人…是楚嘯天!”
雲黯的身體在兩名執法弟子手中猛地一僵!那極度的僵硬隻持續了萬分之一刹那,快得連架著他的兩名弟子都毫無所覺。醉酒的鼾聲依舊含糊地從他喉嚨裏擠出,仿佛隻是無意識的夢囈。但他的心髒,卻在胸腔裏瘋狂地擂動起來,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厲刑!他知道了!他什麽時候知道的?他口中的“仇人”…是宗主楚嘯天?!
巨大的驚駭如同冰水瞬間澆遍全身,幾乎要衝破他強行維持的醉態偽裝。朱雀密匙在丹田內驟然爆發出灼目的紅光,強行壓下了這股源自靈魂深處的震蕩。厲刑的立場,在這短短一句話中徹底翻轉!這不再是試探,而是赤裸裸的結盟信號!一個掌管執法堂、以鐵血無情著稱的“鐵麵閻羅”,竟與宗主有著血海深仇?這背後隱藏著何等驚天的秘密?雲黯隻覺得眼前這金碧輝煌、絲竹悅耳的天樞殿,瞬間化作了深不見底的幽冥鬼蜮,每一片琉璃瓦,每一根蟠龍柱,都散發著致命的殺機與謊豔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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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任由自己被拖行,意識卻從未有過的清醒和混亂交織。厲刑的警告像冰冷的烙印刻在腦中。楚嘯天…這個收養楚清歌、高高在上的宗主,才是厲刑的仇敵?那雲家的覆滅…與他又有什麽關係?
就在他心念電轉,無數個念頭激烈碰撞的瞬間——
“嗚——嗚——嗚——!”
淒厲尖銳、足以撕裂夜空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炸響!那聲音並非來自一處,而是如同從青嵐宗群山的地底深處、從四麵八方每一個角落同時迸發出來!急促、高亢、充滿了毀滅性的穿透力,瞬間將天樞殿內所有的絲竹雅樂、笑語喧嘩徹底碾碎!
殿內所有人臉色劇變!
“血煞破山弩!”一位長老失聲驚呼,臉色瞬間煞白如紙。
楚嘯天臉上的溫和儒雅在警報響起的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山崩海嘯般的森然怒意和一絲極深的驚疑!他猛地從主位上站起,寬大的袍袖無風自動,一股磅礴如淵的恐怖威壓轟然爆發,席卷整個大殿!桌上的玉盤金盞在這威壓下劈啪碎裂,靈酒四濺!
“敵襲!全宗戒備!”楚嘯天聲如驚雷,滾滾傳開,“執法堂,厲刑!立刻查明方位,格殺勿論!”
“是!”厲刑的反應快到極致,在楚嘯天話音落下的同時,他魁梧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黑色閃電,朝著殿外狂飆而去!他的聲音帶著鐵與血的決絕,瞬間壓過了刺耳的警報:“執法堂所屬!隨我迎敵!擅離崗位者,斬!”
殿內瞬間大亂!長老們紛紛祭出法寶,靈光爆閃。侍者侍女尖叫著抱頭鼠竄。原本歌舞升平的宴席之地,眨眼間變成了殺氣衝天的戰場前沿!
那兩名架著雲黯的執法弟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得手足無措,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雲黯“噗通”一聲,如同真正的醉漢般軟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暖玉石板上。劇烈的撞擊帶來的痛楚反而讓他腦中最後一絲因“醉酒”而產生的混沌徹底消散!他蜷縮在地上,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著,但低垂的眼簾下,目光卻銳利如鷹隼,死死盯住殿外漆黑的夜空!
來了!血煞宗!果然來了!而且這警報聲…是血煞宗用來攻破山門大陣的破山弩!目標是什麽?是厲刑口中的“楚嘯天”?還是…楚清歌?!厲刑那句“引出雲黯”的警告如同驚雷在腦中炸響!
他掙紮著,如同嚇破了膽的醉漢,手腳並用地向側門爬去,口中發出驚恐的嗚咽:“…血…血煞宗…救命…”沒有人再理會這個“爛醉如泥”又膽小如鼠的雜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殿外驟然爆發的喊殺聲和刺目的爆炸靈光所吸引。
雲黯終於爬出了那扇象征著權力與奢華的巨大殿門,冰冷的夜風裹挾著濃烈的硝煙味和血腥味撲麵而來,瞬間將他包圍。他猛地抬起頭!
天樞殿位於內門高處,視野開闊。隻見下方整個青嵐宗內門區域,已陷入一片混亂的火海!數十道粗大如柱、纏繞著粘稠血光的恐怖能量矢,正從護山大陣之外如流星般瘋狂轟擊著搖搖欲墜的靈光護罩!每一次撞擊,都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血光與破碎的靈光碎片四散飛濺,映照著下方無數奔逃、廝殺的身影,如同末日降臨!
然而,雲黯的目光卻瞬間越過了這混亂的戰場,死死釘在了遠處一座被柔和月白色靈光籠罩的精巧殿宇之上——那是楚清歌的居所,漱玉閣!隻見一道身影,淩空懸浮在漱玉閣正上方的高空,距離護山大陣的光罩僅咫尺之遙!
那人身披一件仿佛由凝固的暗血織就的長袍,袍角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獵獵狂舞。他臉上覆蓋著一張沒有任何紋飾、隻露出兩點幽深瞳孔的純黑麵具,周身散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陰冷死氣!他仿佛無視了下方的混戰,無視了搖搖欲墜的大陣,幽深的目光穿透空間,如同兩柄淬毒的冰錐,牢牢鎖定在漱玉閣的方向!
血煞宗主!
就在雲黯的目光與之接觸的瞬間,那麵具下的兩點幽光似乎微微一動,仿佛穿透了遙遠的距離和無盡的混亂,精準地捕捉到了天樞殿側門陰影下這個螻蟻般的身影!
緊接著,一個冰冷、沙啞、如同無數冤魂在地獄深處齊聲嘶吼的聲音,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無視了震天的殺伐,如同九幽寒冰凝聚的尖針,狠狠刺入了雲黯的耳膜,更直接烙印在他的神魂深處:
“雲家餘孽…”
“果然是你!”
話音落下的刹那,血煞宗主一直垂在身側的右手倏然抬起,朝著下方被月白靈光守護的漱玉閣,隔空,輕輕一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炫目的靈光。隻有一道凝練到極致、細如發絲、幾乎完全融入夜色的純粹黑芒,從他指尖無聲射出!那黑芒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極限,仿佛直接跨越了空間,瞬間便點在了漱玉閣外那層看似堅固的月白色守護光罩之上!
嗤——!
一聲如同滾燙烙鐵印上冰雪的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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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層足以抵擋金丹修士全力轟擊的守護光罩,在那道細小黑芒麵前,竟脆弱得如同紙糊!接觸點瞬間向內凹陷、融化、變黑,僅僅僵持了萬分之一刹那,便被無聲無息地洞穿!一個針尖大小的孔洞出現,黑芒餘勢未竭,閃電般射向閣內!
目標,直指閣中氣息微弱、尚在昏睡中的楚清歌!
“清歌——!”楚嘯天驚怒交加的咆哮如同受傷的凶獸,從天樞殿內轟然炸響,一道磅礴的青色劍罡撕裂殿頂,朝著血煞宗主狂斬而去!然而,遠水難救近火!
幾乎在黑芒洞穿光罩的同一時間,蜷縮在殿門陰影下的雲黯,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體內被層層封印禁錮的力量,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滾油,不受控製地轟然沸騰!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的、混雜著滔天憤怒與守護執念的狂暴衝動,瞬間衝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壩!
“吼——!”
一聲完全不似人聲、如同瀕死凶獸發出的低沉咆哮從雲黯喉嚨深處迸發!他蜷縮的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彈射而起!不再是那個卑微怯懦的雜役,不再是那個偽裝醉酒的藥仆!
他像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雷霆,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從高高的天樞殿側門平台之上,朝著下方陷入火海與混亂的青嵐宗內門,朝著那座被洞穿的漱玉閣,朝著那道致命的黑芒,義無反顧地狂撲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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