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空間漣漪,舊敵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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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骨罡風在寂滅荒原上永無休止地咆哮著,卷起灰黑色的沙塵,如同億萬把淬了陰毒的小刀,反複刮擦著裸露在天地間的一切。龜裂的大地向四麵八方延伸,深不見底的裂隙如同大地的傷痕,偶爾有暗紅色的地火在深處一閃而逝,又被無邊無際的灰暗吞噬。扭曲的枯木張牙舞爪,早已碳化,卻詭異地矗立不倒,像一具具凝固在痛苦中的遺骸。
骸骨地穴深處,雲黯盤坐在一塊相對平整的巨獸脊椎骨化石上,雙目緊閉。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腹間撕裂般的劇痛。經脈如同被無數燒紅的鋼針穿刺、攪動,斷裂處傳來尖銳的哀鳴。丹田內,幾股截然不同的異種能量——城主府高手打入的至陽靈力、骨船亡靈侵蝕的汙穢死氣、空間裂隙殘留的狂暴撕裂之力——如同幾股凶猛的毒龍,在他脆弱不堪的經脈網絡裏瘋狂衝突、撕咬。它們彼此不容,每一次碰撞都像是要將他的身體從內部徹底炸開。
汗水混著血絲,從他緊咬的牙關滲出,沿著下頜滴落,在布滿骨粉的地麵砸出小小的深色印記。皮膚下,青黑色的死氣如同活物般遊走,又被一股幽冷的寒流來自九幽魂玉的微弱引導)強行壓製回髒腑深處。至陽靈力則在灼燒著他的主脈,每一次靈力試圖運轉修複,都像是在滾燙的岩漿裏穿行。
他小心翼翼地運轉著《暗影秘典》殘篇中記載的療傷法門,如同在萬丈深淵的鋼絲上行走,每一次微弱的靈力引導,都耗盡心力。識海之中,蘊神玉髓溫潤的力量如涓涓細流,勉強安撫著因衝擊封印和空間穿梭而震蕩不休的神魂,但那份疲憊感卻深入骨髓,沉甸甸地壓著。
突然,他緊閉的眼瞼猛地一顫。
並非源於體內的衝突劇痛,而是來自外界——一股極其微弱,卻清晰異常的“脈動”,透過荒原永恒呼嘯的罡風,透過厚重骸骨化石的阻隔,直接敲打在他因痛苦而異常敏銳的感知神經上。
空間漣漪!
雲黯倏然睜開雙眼,眸底深處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獵豹般的警惕與冰冷的銳利。深淵生死掙紮磨礪出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所有傷痛。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體內衝突的能量,所有感官提升到極致。
影遁之術無聲運轉,他的身形瞬間融入地穴角落最深的陰影,氣息收斂得近乎虛無,仿佛本身就是骸骨化石的一部分。唯有那雙眼睛,透過巨獸肋骨化石的縫隙,穿透地穴入口彌漫的沙塵,死死鎖定波動傳來的方向——東北方,約十裏之外。
蝕骨罡風卷起漫天灰沙,視野極其惡劣。但在那灰蒙蒙的混沌之中,雲黯的“識寶之眼”清晰地捕捉到了異常。
那並非自然形成的空間亂流。一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銀色“褶皺”,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最後一道微弱水紋,在荒原狂暴的能量背景下極不協調地蕩漾著。它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消散。
有人來過!而且剛走不久!
雲黯的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又猛地鬆開,劇烈地撞擊著胸腔。危險!巨大的危險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全身。重傷之軀流落這絕地,任何外來者都可能是致命的威脅。他不敢有絲毫耽擱。
陰影如水般流動,他悄無聲息地滑出地穴入口,身體緊貼著冰冷粗糙的巨獸化石表麵,最大限度減少暴露麵積。蝕骨罡風如同無數細密的鞭子抽打在身上,每一次撞擊都讓護體靈光劇烈搖曳,消耗著所剩無幾的靈力,更撕扯著本已脆弱的傷口。他強忍著經脈裏因強行催動影遁而加劇的撕裂感,每一步移動都小心翼翼,將身影完美地嵌入地麵起伏的陰影和嶙峋怪石的背風麵。
距離在無聲的潛行中縮短。五裏…三裏…一裏……
越是靠近,那股空間漣漪殘留的波動越是清晰。同時,另一種更加微弱、卻如同燒紅烙鐵般灼痛他神經的氣息,頑固地穿透了空間殘留的幹擾,鑽入他的感知。
這氣息……雲黯的動作有了一瞬間極其短暫的凝滯,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
熟悉!
刻骨銘心的熟悉!
這股靈力氣息的“底色”,那股堂皇正大之下隱藏的虛偽與貪婪,曾在絕望的雨夜,在青嵐城冰冷的城牆下,如同跗骨之蛆般將他死死纏繞!城主府!是城主府高手的靈力殘留!
一幅幅被鮮血和雨水浸透的畫麵,毫無征兆地、狂暴地撕裂了他強行壓製的記憶封印,狠狠砸在眼前:
冰冷的雨水混合著血水,在青石板街道上肆意橫流。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法寶碰撞的尖嘯、瀕死的慘嚎……交織成地獄的樂章。父親雲錚偉岸的身軀擋在家族祠堂大門前,渾身浴血,手中長刀已卷刃,發出不屈的怒吼。母親蘇婉清麗的麵容沾滿血汙,抱著年幼的妹妹雲汐,眼中是決絕的悲愴。一道裹挾著熾熱炎流的恐怖掌印,帶著厲刑那張冷酷扭曲的臉,狠狠印在父親的後心……
“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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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深處的嘶吼幾乎要衝破喉嚨!一股狂暴的、足以焚毀理智的殺意如同火山岩漿,轟然衝上頭頂!體內幾股衝突的能量被這滔天的恨意引動,瞬間失控暴走!劇痛如海嘯般席卷全身,喉頭猛地一甜,一口腥熱的逆血直衝上來。
雲黯死死咬住牙關,牙齦瞬間迸裂出血,硬生生將這口血和那幾乎要摧毀一切的悲鳴咽了回去!牙齒深深嵌入下唇,鮮血沿著嘴角蜿蜒流下,滴落在荒原灰黑色的塵土裏。
不能暴露!絕不能!
他強迫自己從那煉獄般的幻象中掙脫,眼神在瞬間的赤紅後,沉澱為比萬年玄冰更冷的幽寒。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仇恨,都被壓縮成一顆極度危險的種子,深埋心底。他像一塊沒有生命的岩石,匍匐在冰冷的沙礫上,將身體更深地埋入一道狹窄的地縫陰影裏,隻剩下那雙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眼睛,穿透風沙,銳利如鷹隼般掃視著前方那片空間漣漪殘留的核心區域。
識寶之眼全力運轉,視野中褪去了荒蕪的表象,能量與物質的痕跡纖毫畢現。
那片區域的能量場異常混亂。空間漣漪殘留的微弱銀線如同蛛網般正在快速消散。地麵並非堅硬的岩石,而是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相對鬆軟的骨粉和沙礫混合物。就在這層鬆軟的“畫布”上,清晰地印著幾個深深的腳印!
腳印的形狀、大小、步幅……雲黯的腦海中瞬間建立起一個清晰的輪廓。身高約七尺,體型偏瘦削,步伐沉重,落地時後跟發力明顯,重心有些虛浮不穩,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踉蹌感。這絕非一個狀態完好的修士應有的步伐!
腳印周圍,沙礫被強大的風壓向外吹拂,形成放射狀的痕跡。這是修士高速移動或施法時,靈力自然逸散衝擊地麵造成的。但此刻,這些風壓痕跡顯得……有些渙散,缺乏精妙的控製力。
最關鍵的證據在腳印的邊緣。幾滴暗紅色、近乎凝固的液體,如同黑曜石碎屑般嵌在沙礫中。它們散發著極其微弱、卻逃不過識寶之眼捕捉的靈力波動和……血腥氣!
血!新鮮的修士之血!蘊含著與那熟悉靈力同源的氣息!
對方受傷了!而且傷勢不輕!這沉重、虛浮的步伐,這渙散的靈力衝擊痕跡,這無法完全收斂而滴落的鮮血……一切線索都指向同一個結論:這個追蹤而至的敵人,並非處於全盛狀態,同樣在這寂滅荒原的罡風和凶險中付出了代價!
雲黯的心跳並未因發現敵人受傷而放緩,反而跳得更加沉重有力。冰冷的殺意如同淬毒的冰錐,在血液中緩緩流淌。他像最老練的獵手,順著那串在風沙中迅速變得模糊的腳印,以及空氣中殘留的、越來越淡卻更加清晰的靈力氣息,開始了反向追蹤。
他的移動方式變得極其詭異。不再僅僅是融入陰影,而是在陰影之間進行著短促、精準、消耗巨大的“陰影跳躍”。每一次跳躍,身體都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撕扯開,又在下一個陰影點瞬間重組,經脈傳來不堪重負的呻吟。距離很短,不過數丈,但足以讓他在罡風肆虐、地形破碎的荒原上,留下最少的痕跡,同時以最快的速度拉近與目標的距離。
十裏,八裏,五裏……
那熟悉的靈力氣息越來越濃烈,如同一條無形的絲線,牽引著雲黯的殺機。對方移動的方向並非直線,而是在巨大的骸骨化石和深不見底的裂隙邊緣迂回,顯然也在極力規避罡風最猛烈的地帶,同時試圖尋找什麽——或許是一個安全的庇護所,或許……是他雲黯的藏身地!
前方出現一片由無數巨大肋骨化石交錯堆疊形成的天然迷宮,如同史前巨獸的龐大胸腔。風在這裏被切割、折射,發出更加淒厲尖銳的嗚咽。那串腳印和濃烈的氣息,毫不猶豫地延伸進了這片骸骨迷宮的深處。
雲黯在迷宮入口處一塊風化巨石的陰影裏停了下來。他沒有立刻跟進。陰影跳躍帶來的消耗讓他的臉色更加蒼白,體內衝突的能量在經脈中翻騰咆哮,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
他閉上眼,全力催動神識,如同無形的觸須,小心翼翼地探入迷宮內部,捕捉著每一絲細微的聲響、能量的波動。
風聲……碎石滾落聲……還有……極其微弱、壓抑的喘息!以及……一種低沉的、仿佛在努力壓製痛苦的悶哼!
聲音來源,就在迷宮中心偏左的位置!
雲黯緩緩睜開眼,瞳孔深處那冰冷的殺意火焰,燃燒到了極致。他輕輕舔舐掉嘴角早已幹涸的血跡,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情人,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他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那是他在骨船拍賣會混亂中順手牽羊得來的幾件低級法器之一。一個粗糙的、刻滿了扭曲符文的黑色陶罐,裏麵封存著一小團極度不穩定的陰冥穢氣。一旦打破,能瞬間爆發出一小片蘊含腐蝕和混亂力量的汙濁煙霧,效果不大,但足以製造瞬間的幹擾和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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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其輕輕放在腳下陰影最深處,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卻精純的暗影之力,如同蛛絲般纏繞其上,布下一個極其簡單的觸發禁製。做完這一切,他再次融入陰影,如同最耐心的毒蛇,沿著骸骨迷宮巨大化石的陰影輪廓,無聲無息地向上方、向著聲音來源的側上方潛行而去。每一步都踩在陰影與實體的交界,每一步都計算著最佳的突襲角度和退路。
骸骨迷宮的中心,一處由三根巨大肋骨斜倚形成的三角空間內。
一個穿著青嵐宗內門執事服飾的中年修士,正背靠著一根冰冷的化石肋骨,劇烈地喘息著。他的臉色灰敗,嘴唇幹裂發紫,胸口位置,原本淡青色的法袍被撕裂了一大塊,露出下麵一件閃爍著微弱靈光的銀色軟甲。軟甲上,一個清晰可見的凹陷掌印周圍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裂痕邊緣焦黑,絲絲縷縷帶著死亡氣息的黑氣正頑強地從裂痕中滲出,侵蝕著軟甲和其下的皮肉。
正是城主厲刑的心腹之一,擅長追蹤的執事,吳桐!
“該死……這鬼地方的罡風……還有那空間亂流……”吳桐低聲咒罵著,聲音嘶啞,充滿了疲憊和痛楚。他掏出一個玉瓶,倒出僅剩的兩顆療傷丹藥塞入口中,又取出一塊巴掌大小、形似青銅羅盤的法器。羅盤中心,一根細若牛毛的黑色指針正瘋狂地、無規則地旋轉著,盤麵上代表追蹤目標的微光極其黯淡,時隱時現,仿佛受到了此地混亂能量的強烈幹擾。
“厲城主……真是看得起這小雜種……‘幽冥血引’都動用了……可這鬼地方……幹擾太強了……”吳桐看著混亂的羅盤,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焦躁和不甘。他奉命帶著城主府秘寶“幽冥血引”,利用當初在雲黯身上暗中種下的一縷極難察覺的“血引”氣息,耗費巨大代價才勉強定位到這寂滅荒原邊緣,又冒險使用了一次性空間挪移符籙闖入。沒想到剛進來就遭遇了空間亂流餘波和蝕骨罡風的夾擊,護身法寶受損,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內傷。
他強撐著,試圖再次向羅盤注入靈力,強行鎖定那飄忽不定的血引氣息。羅盤指針猛地一頓,指向了骸骨迷宮深處某個方向,光芒似乎亮了一絲!
就是現在!
一直潛伏在吳桐頭頂上方、一根巨大肋骨化石陰影裏的雲黯,眼中寒芒爆射!殺意再無絲毫遮掩,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向下方的獵物!
然而,就在他身形即將從陰影中暴起,發動致命一擊的瞬間——
下方正全力催動羅盤的吳桐,身體猛地一僵!
他那因傷痛和專注而略顯渾濁的眼睛裏,驟然閃過一絲驚駭欲絕的光芒!並非源於頭頂的殺意,而是他手中的“幽冥血引”羅盤!
羅盤中心那根原本指向迷宮深處的黑色指針,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狠狠抽打,猛地一個瘋狂的逆轉,直直指向了他自己的頭頂!
目標,就在上方!
這突如其來的、指向自身的凶兆,讓吳桐的思維出現了刹那的空白。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他想也不想,幾乎是靠著無數次生死搏殺磨礪出的本能,身體猛地向左側撲倒,同時將體內殘存的靈力不顧一切地灌注入胸口的銀色軟甲!
幾乎在他撲倒的同一刹那!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來自他腳邊陰影最深處——雲黯提前布置的那個黑色陶罐被觸發了!
一小團粘稠如墨、散發著刺鼻腥臭的汙濁煙霧猛地炸開,瞬間籠罩了吳桐剛才立足之地及其周圍數尺範圍!煙霧蘊含著強烈的腐蝕性和混亂波動,雖然威力不足以重傷他,卻極大地幹擾了他的視線和神識感知!
“誰?!”
吳桐驚怒交加的厲吼被煙霧嗆得變了調。他反應不可謂不快,撲倒的同時,右手已閃電般扣住腰間一柄狹長的淬毒分水刺,左手掐訣,一道青蒙蒙的護身靈光就要撐開!
可惜,這煙霧幹擾的,就是這致命的“一瞬”!
對於早已鎖定他、並蓄勢待發的雲黯而言,這一瞬,足夠了!
上方巨大肋骨的陰影仿佛活了過來!一道模糊到極致的黑影,如同從九幽地獄直接投射而出的死亡之鐮,撕裂了稀薄的汙濁煙霧,帶著刺骨的殺意和撕裂空氣的尖嘯,以超越吳桐視覺捕捉極限的速度,當頭罩下!
陰影跳躍!千幻手!
雲黯的身影在吳桐頭頂上方不足三尺處憑空閃現!他臉色慘白如紙,嘴角因強行催動力量而再次溢出血絲,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冰冷、專注、毫無感情!他的右手五指並攏如刀,指尖縈繞著凝練到極致的暗影之力,劃出一道刁鑽狠辣的弧線,精準無比地刺向吳桐因撲倒而完全暴露出來的後頸要害——那裏,是靈力護身最薄弱、連接頭顱與軀幹的關鍵節點!
沒有怒吼,沒有花哨的光芒。隻有最純粹的、淬煉於深淵生死之間的殺戮技藝!在汙濁煙霧彌漫的骸骨迷宮中,這一擊,快!準!狠!帶著雲家滿門血債的冰冷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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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桐的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放大,他隻來得及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和那雙近在咫尺、冰冷如萬載玄冰的眼睛!後頸處傳來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死亡觸感,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呃……”
一聲短促、意義不明的悶哼被硬生生掐斷在喉嚨裏。
噗嗤!
暗影手刀如同熱刀切牛油,毫無阻礙地穿透了那層倉促撐起的、稀薄的青色護體靈光,精準無比地刺入了吳桐的後頸!
骨骼碎裂的輕響在呼嘯的罡風背景下微不可聞。
吳桐的身體猛地一僵,撲倒的動作徹底定格。他眼中的驚駭、憤怒、不甘瞬間凝固,然後迅速被一片死灰般的空洞所取代。扣住分水刺的手指無力地鬆開,那件閃爍著微光的銀色軟甲上,剛剛亮起的符文也如同風中殘燭般迅速黯淡下去。
粘稠溫熱的液體順著雲黯的手腕流淌下來。他麵無表情,手腕極其輕微地一抖,一股陰狠的暗勁透入,徹底斷絕了吳桐體內最後一線生機。隨即,他抽回手,任由那具失去支撐的屍體軟軟地撲倒在冰冷布滿骨粉的地麵上,濺起一小片塵埃。
汙濁的煙霧被罡風迅速吹散。
骸骨迷宮的中心重新顯露出來,隻剩下呼嘯的風聲,以及一具迅速失去溫度的屍體。
雲黯的身影重新融入旁邊一根巨大肋骨的陰影之中,劇烈地喘息著。剛才那看似簡單的一擊,幾乎抽幹了他勉強凝聚起來的力量。陰影跳躍的消耗,千幻手的精準爆發,強行壓製傷勢的代價,讓他眼前陣陣發黑,體內幾股衝突的能量失去了壓製,再次瘋狂衝撞起來,喉嚨裏腥甜翻湧。
他強忍著眩暈和劇痛,冰冷的視線掃過地上的屍體。那身青嵐宗的執事服飾,此刻在他眼中,和城主府那些劊子手沒有任何區別。
“青嵐宗的狗……”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幹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縫裏擠出來,浸透了刻骨的恨意。
沒有立刻去檢查屍體上的儲物袋。雲黯強忍著虛弱和體內翻江倒海的痛楚,再次提升感知,如同最警惕的孤狼,影遁之術運轉到極致,身形徹底融入骸骨化石巨大的陰影褶皺裏,與冰冷的岩石化為一體。
識寶之眼無聲地掃視著骸骨迷宮的每一個角落,每一道縫隙,每一絲流動的能量。風聲嗚咽,碎石偶爾滾落,除此之外,一片死寂。沒有埋伏的能量波動,沒有第二道呼吸,甚至連之前感知到的那股熟悉靈力氣息,也隨著吳桐的死亡而徹底消散了。
確認暫時安全。
雲黯這才如同鬼魅般滑出陰影,無聲地落在吳桐的屍體旁。他沒有絲毫猶豫,動作利落地解下屍體腰間的儲物袋,又快速搜檢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任何有價值的物品或隱藏的追蹤標記。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吳桐那張因恐懼和痛苦而扭曲僵硬的臉上。這張臉,他有些印象,在青嵐城那些趨炎附勢、圍著厲刑打轉的人群裏,此人並不算特別起眼,但絕對是厲刑的忠實爪牙。
一絲疑慮卻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心頭。
氣息是熟悉的,屬於城主府爪牙特有的那種味道,沒錯。但……似乎又有些不同?少了點那種狗仗人勢的囂張跋扈,多了一種……更深沉、更陰冷的、近乎死寂的感覺?尤其是在最後那一刻,當他手中的“幽冥血引”羅盤指針瘋狂逆轉指向自身時,那瞬間爆發出的驚駭,似乎並非僅僅源於被發現,而是……更像是對某種超出他理解範疇的、更深層恐懼的應激反應?
雲黯的目光銳利如刀,再次掃過屍體,尤其是那件破損的銀色軟甲和滾落在一旁的“幽冥血引”羅盤。羅盤此刻已經徹底黯淡無光,盤麵布滿了細微的裂紋,仿佛耗盡了所有力量。
“厲刑……獵影閣……”他低聲咀嚼著這兩個名字,眼中寒光閃爍。城主府的力量,竟然真的能追到這種絕地?不惜動用空間挪移符籙?僅僅是為了他雲黯?還是有其他圖謀?那個“幽冥血引”……又是什麽鬼東西?
疑問如同荒原上的風沙,在心頭盤旋。但此刻並非深究的時機。此地血腥氣已散開,隨時可能引來荒原上那些對血氣極度敏感的恐怖存在。
雲黯不再停留,將儲物袋和羅盤迅速收起,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地上冰冷的屍體,仿佛要將這份仇恨再次刻入骨髓。隨即,他強提一口氣,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骸骨迷宮深處縱橫交錯的陰影之中,向著來時的骸骨地穴方向潛行而去。罡風依舊在身後淒厲地嘶吼,卷動著灰沙,很快便將那具屍體和殘留的血跡,連同所有戰鬥的痕跡,一點點掩埋、吞噬。
唯有那雙冰冷眼眸深處燃燒的複仇之火,在荒原的灰暗中,灼灼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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