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互相設局,智鬥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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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沉沉,壓向這座名為“赤楓”的邊陲大城。風卷起街角的塵土和枯葉,打著旋兒掠過斑駁的城牆根。城門處,幾張新貼不久的通緝畫像被風吹得嘩啦作響,畫中那戴著夜梟麵具的身影線條冷硬,下方標注的賞金數額令人心跳加速。幾個氣息精悍、眼神銳利如鷹隼的漢子在畫像前短暫駐足,低聲交談幾句,隨即如鬼魅般散入城內人流深處。空氣裏,一股無形的肅殺寒意悄然彌漫。
    城西,一家門麵不起眼、隻懸著一盞舊燈籠的客棧,後巷深處。
    一個老乞丐蜷縮在堆滿雜物的角落,破爛的棉絮從他那件看不出原色的夾襖裏鑽出來,沾滿油汙和塵灰。他雙手攏在袖子裏,頭低垂著,花白打綹的亂發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布滿深紋的額頭和一截幹癟的鼻梁。偶爾有步履匆匆的行人經過,丟下幾枚銅錢落在腳邊的破碗裏,發出叮當脆響,老乞丐也隻是喉嚨裏含糊地咕噥兩聲,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渾濁的眼珠,卻透過額前垂下的亂發縫隙,死死釘在客棧二樓一扇緊閉的窗戶上。那眼神深處,一絲與衰老軀體格格不入的、屬於獵食者的精光,倏忽閃過,快得如同幻覺。
    窗內。
    雲黯背對著窗戶,身影幾乎與屋內角落的濃重陰影融為一體。他並未點燈,桌上放著一隻粗陶茶杯,裏麵盛著半杯早已涼透的茶水。他微微低著頭,視線落在自己攤開的左手掌心。
    掌中,幾縷細微如發絲、幾乎透明的灰色氣流,正無聲無息地盤旋、交織,如同有生命的活物。這些氣流並非源自他自身的力量,而是被他以極其精妙的神念,從周身環境中悄然剝離、捕捉而來——一絲殘留的、極其微弱的魂力波動,帶著點狡黠詭譎的意味。
    “哼。”一聲極輕的冷哼從他鼻間逸出,幾不可聞。他緩緩收緊手指,那幾縷灰色氣流瞬間被捏散,消散於無形。
    老乞丐……那副衰朽的皮囊下,蟄伏著一股刻意收斂卻依舊難掩其獨特陰柔的靈力波動。就像藏在腐木深處的毒蟲,自以為隱蔽,卻逃不過真正獵手的感知。雲黯的識寶之眼無需刻意催動,這種程度的偽裝在他麵前形同虛設。
    目標,自然是他。或者說,是他身上可能攜帶的、來自鬼哭淵深淵的“好東西”。這赤楓城的水,果然被骨船被劫、凶魂異動的消息攪渾了。各路牛鬼蛇神,都聞著腥味來了。
    雲黯走到桌邊,指尖拂過冰涼的茶杯邊緣。他沒有回頭去看巷子裏的“老乞丐”,神識卻如同無形的蛛網,早已將對方的氣息牢牢鎖定。既然對方喜歡窺視,那就給他看點“有趣”的東西。
    他拿起茶杯,指尖一縷極淡的陰影之力無聲注入。杯中殘餘的涼茶水麵,蕩開一圈細微的漣漪。漣漪中心,一點極其微弱、若非刻意感知幾乎無法察覺的陰冷氣息,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悄然彌散開來。這氣息轉瞬即逝,微弱得如同錯覺,卻足以撩動某些敏感神經。
    做完這一切,雲黯放下茶杯,身影無聲無息地滑入房間更深處的黑暗,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氣息徹底隱匿。
    巷子角落。
    “老乞丐”攏在破袖中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輕輕動了一下。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捕捉到了一絲異樣——從二樓那扇窗戶的方向,泄露出一縷極其微弱、卻精純得令人心悸的陰寒氣息!那氣息一閃即逝,快得如同幻覺,卻帶著深淵獨有的、令人靈魂都為之凍結的冰冷質感。
    果然有貨!而且品質極高!
    渾濁的老眼裏,貪婪的精光暴漲,幾乎要撕破那層偽裝的皮囊。他喉嚨裏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咕噥,像是在咒罵這寒冷的鬼天氣,慢吞吞地扶著牆根站起來,佝僂著背,一步三晃地拖著那條“瘸腿”,朝巷子更深處挪去。破碗裏的幾枚銅錢隨著他的動作叮當作響,在寂靜的後巷裏傳出老遠。
    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拐角,空氣中隻殘留下一絲極淡的、若有似無的狐臊味,隨即也被風吹散。
    赤楓城地下,真正的脈絡隱藏在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狹窄門戶和曲折回廊之後。這裏沒有陽光,空氣常年彌漫著潮濕的黴味、刺鼻的藥味、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以及各種稀奇古怪材料混合在一起的詭異氣息。牆壁上鑲嵌著發出慘綠或幽藍光芒的低劣螢石,將一張張隱藏在兜帽陰影下或帶著奇異麵具的臉映照得如同鬼魅。討價還價的低語、物品交割的窸窣聲、壓抑的爭執……構成了黑市永不疲倦的背景音。
    這裏是陰影的集市,欲望的泥潭。
    雲黯的身影出現在一條相對僻靜的支巷入口,臉上罩著一張毫無特色的木製麵具,身上氣息收斂得如同頑石。他此行的目標很明確——出手幾樣深淵得來的、帶有微弱魂力殘留的礦石和骨材。這些東西對普通修士如同雞肋,甚至可能招來陰魂糾纏,但在某些修煉特殊功法或煉製邪門法器的人眼中,卻是千金難求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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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剛踏入支巷,腳步便微不可察地頓了一瞬。
    空氣中飄蕩的氣味更加駁雜了,汗臭、劣質熏香、腐爛的植物根莖……但在這些混沌的氣息之下,一絲極淡的、熟悉的狐臊味,如同滴入水中的油花,頑固地存在著。
    來了。比他預想的更快,也更貪婪。
    雲黯不動聲色,繼續前行,目光掃過支巷兩側那些簡陋的地攤和半開的門戶。他的腳步似乎隨意地停在了一個攤位前,攤主是個渾身裹在厚重黑袍裏、隻露出一雙精光四射小眼睛的幹瘦老頭,攤位上雜亂地堆著些黯淡的金屬碎片、風幹的獸爪、幾塊看不出材質的暗色石頭。
    “這個,怎麽換?”雲黯指向其中一塊拳頭大小、表麵布滿蜂窩狀孔洞的暗紅色石頭,石頭內部隱隱有極其微弱的紅光流轉,散發著淡淡的硫磺味和一絲駁雜的魂力。這是他在鬼哭淵邊緣隨手撿到的“火磷石”,價值不高。
    “三塊下品靈石,或者等價的陰屬性材料。”黑袍老頭聲音嘶啞,眼珠滴溜溜轉著,打量著雲黯。
    雲黯沒有還價,手在腰間不起眼的儲物袋上一抹,三塊棱角分明、光澤黯淡的下品靈石出現在掌心。就在他手指即將碰到火磷石的瞬間——
    “且慢!”一個粗嘎的聲音橫插進來。
    雲黯動作停住,轉頭。隻見一個身材壯碩、滿臉橫肉的光頭大漢擠了過來,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蠻橫。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同樣氣息不善的跟班。大漢的目光貪婪地掃過雲黯手中的靈石,又落在那塊火磷石上,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這石頭,大爺我看上了!小子,識相點,讓出來!”
    攤主老頭縮了縮脖子,顯然認得這光頭,沒敢吱聲。
    雲黯麵具下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林家那個廢物林莽?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他故意泄露那點深淵氣息,引來的是千麵狐這條毒蛇,沒想到還順便釣上了這條蠢笨的胖頭魚。這林莽覬覦自己那個進入天火秘境的名額,白天在家族裏言語挑釁不成,晚上竟派人來黑市找茬?真是蠢得……恰到好處。
    “哦?”雲黯的聲音透過麵具傳出,平淡無波,“憑你?”
    “找死!”光頭大漢被這輕蔑的態度激怒,蒲扇般的大手帶著惡風就朝雲黯肩膀抓來,指間隱隱有土黃色的靈力波動,顯然練過些粗淺的煉體功夫。
    就在大漢的手即將觸及雲黯衣袍的刹那,雲黯的身影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驟然模糊了一下。大漢的手抓了個空,巨大的慣性讓他一個趔趄向前撲去。
    噗!噗!噗!
    三聲極其輕微的悶響,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光頭大漢和他身後兩個剛想撲上的跟班,身體同時僵在原地,保持著前衝或抬手欲攻的姿勢,眼珠瞪得滾圓,臉上充滿了驚愕與茫然。他們眉心正中,各自多了一個比針尖略大、深不見底的小小黑點,沒有一絲鮮血滲出。
    三具壯碩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直挺挺地砸在潮濕肮髒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周圍幾個攤主和零星幾個路過的黑影瞬間噤若寒蟬,驚恐地後退幾步,看向雲黯的目光充滿了畏懼。那黑袍攤主更是嚇得直接鑽到了攤位底下。
    雲黯看也沒看地上的屍體,仿佛隻是隨手撣去了幾粒塵埃。他彎腰,從容地從攤位上拿起那塊火磷石,指尖一縷微不可察的陰影之力悄然注入其中。他掂量了一下石頭,目光似無意地掃過支巷深處某個光線更加黯淡的角落,那裏堆放著一些廢棄的木箱和破麻袋。
    “東西不錯。”他將火磷石隨手拋了拋,然後像是突然對這東西失去了興趣,隨手一拋——石頭劃過一道不起眼的弧線,精準地落入了那堆廢棄木箱的縫隙深處,發出一聲輕微的碰撞聲。
    做完這一切,雲黯轉身,身影融入支巷另一端的陰影裏,消失不見,留下身後一片死寂和幾具迅速冰冷的屍體。
    角落的陰影中,空氣極其輕微地扭曲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螢石光芒的晃動。那堆廢棄木箱縫隙裏,火磷石靜靜地躺著,在幽暗的光線下,那微弱流轉的紅光似乎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陰冷。
    死寂並未持續太久。
    一個瘦小的身影,像隻靈巧的耗子,從人群外圍擠了過來。他穿著髒兮兮的短褂,臉上沾著煤灰,一副在黑市底層討生活的機靈樣。他探頭探腦地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飛快地瞥了一眼木箱堆的方向,小眼睛裏閃過一絲貪婪和狡黠。他左右張望一下,見無人注意或者說無人敢管),便躡手躡腳地靠近那堆木箱,伸手朝火磷石落下的縫隙裏掏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石頭的瞬間——
    嗡!
    一聲低沉到近乎無聲的震顫,猛地以火磷石為中心擴散開來!
    瘦小身影的動作驟然凝固,臉上貪婪的表情瞬間被極致的驚恐取代。他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瘋狂地扭曲、破碎!潮濕的巷道、幽綠的燈光、驚恐的人群……所有的一切都像打碎的鏡子般片片剝落,顯露出下方令人心悸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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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邊無際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實質的沼澤,瞬間將他吞沒。無數雙慘白、腐爛的手臂從四麵八方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裏伸出,帶著刺骨的陰寒和令人作嘔的屍臭,死死抓住了他的四肢、脖頸、腰身!冰冷滑膩的觸感讓他魂飛魄散,那些手臂力大無窮,拖拽著他,要將他徹底拉入那萬劫不複的深淵!
    “嗬…嗬嗬……”瘦小身影喉嚨裏發出絕望的嗬嗬聲,身體瘋狂地掙紮扭動,如同一條離水的魚,眼珠暴突,臉上肌肉因極致的恐懼而扭曲變形。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腐爛手指嵌入皮肉的冰冷劇痛,能聞到死亡的氣息灌滿口鼻。幻覺如此真實,真實的死亡觸手可及!
    黑暗深處,兩點幽綠色的光芒亮起,如同鬼火,冰冷地注視著這個陷入絕境的獵物。那光芒中,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成功了!千麵狐心中冷笑。那夜梟果然謹慎,自己不敢直接來拿,竟驅使這黑市裏的老鼠來探路?可惜,再狡猾的獵物,也逃不過精心編織的幻網。這“幽冥鬼爪幻殺陣”一旦觸發,中術者五感盡被剝奪扭曲,沉淪於自身最恐懼的夢魘,肉身生機則會被幻陣之力無聲侵蝕,最終在無盡的恐懼中枯萎而死。這,就是覬覦她千麵狐目標的下場!那夜梟必然在附近窺視,就讓他好好看看,與自己作對的下場!
    瘦小身影的掙紮越來越微弱,瞳孔放大,臉上隻剩下死寂的灰白,眼看就要徹底沉淪於幻境,生機斷絕。
    突然!
    異變陡生!
    瘦小身影腳下一小片極其狹小的、因他瘋狂掙紮而微微晃動的陰影,猛地活了過來!
    那陰影如同黑色的水銀,驟然向上蔓延、拉伸、凝聚!一個由純粹陰影構成的、輪廓模糊的人影,在瘦小身影的背後無聲無息地站了起來!這人影沒有五官,隻有一片深邃的黑暗,動作卻快如鬼魅。它伸出同樣由陰影構成的手臂,五指並攏如刀,對著瘦小身影後頸下方、脊柱第三節的位置——一個極其刁鑽隱蔽、卻又恰好是千麵狐維持這處幻殺陣眼的關鍵靈力節點——無聲無息地一“刺”!
    沒有聲音,沒有光芒的爆發。
    隻有一種感覺——如同最堅韌的鼓麵被最尖銳的針瞬間刺破!
    嗡!
    那籠罩瘦小身影的、粘稠得令人窒息的黑暗幻境,如同被戳破的氣泡,劇烈地扭曲了一下,發出一聲隻有施術者才能清晰感知到的、源自靈力結構崩潰的哀鳴!
    “噗!”藏身於廢棄木箱後方陰影裏的千麵狐,身體猛地一震,如遭重錘轟擊!幻境被強行撕裂的反噬之力狠狠撞在她心神之上,喉嚨一甜,一絲腥甜湧上嘴角,被她強行咽下。精心布置的幻殺陣,竟在即將收網的瞬間,被對方以如此詭異、如此精準的方式,點中了最脆弱的命門!
    這不可能!他如何看穿?如何定位?這陰影化形的手段……
    驚駭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她的心髒。她引以為傲的幻術,第一次被人以如此蠻橫又精準的方式撕開!更讓她遍體生寒的是,對方並非以力破巧,而是洞悉了她幻術運轉的核心節點!這份洞察力,這份對陰影之力的掌控……遠超她的預估!
    就在幻境崩潰、千麵狐心神劇震的這電光石火之間——
    瘦小身影身上的“鬼爪”和粘稠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他身體一軟,爛泥般癱倒在地,雙眼翻白,口吐白沫,已然嚇破了膽,離死不遠。
    而那道由純粹陰影凝聚而成的人影,在完成了那致命一“刺”後,並未消散。它那模糊的、沒有五官的“頭顱”,緩緩轉動,兩點幽深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目光”,精準無比地鎖定了千麵狐真身藏匿的位置——那堆廢棄木箱後方的陰影!
    被看穿了!徹徹底底!
    千麵狐全身的寒毛瞬間炸起!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如同冰水澆頭!她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已經超越意識——
    嗤!
    她藏身的陰影角落,空氣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般劇烈扭曲波動!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淡灰色影子,如同受驚的狸貓,猛地向後彈射!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其本體則朝著支巷更深處、光線最為混亂、路徑最為曲折的方向亡命飛掠!這是她壓箱底的保命遁術——“狐影迷蹤遁”!
    然而,就在她身形爆退、剛剛脫離木箱陰影的刹那——
    她眼角餘光瞥見,自己剛剛站立之處的地麵上,屬於她自己的、在幽綠螢石光下拖得長長的影子……那影子竟如同活物般猛地扭曲、蠕動起來!
    更詭異的是,影子的邊緣,不知何時悄然延伸出幾縷比發絲更細、更純粹的黑暗絲線!這些絲線如同擁有生命的黑色毒蛇,無聲無息,卻又快如閃電地纏繞上了她疾退中的腳踝!
    沒有實質的觸感。沒有冰冷的溫度。
    隻有一種感覺——仿佛瞬間踩入了萬丈深淵的邊緣!一股無法抗拒的、源自靈魂深處的下墜感猛地攫住了她!仿佛腳下堅實的地麵變成了無底的空洞,要將她徹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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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麵狐疾退的身形,因為這源自自身影子的詭異牽扯之力,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小、卻足以致命的遲滯!那感覺如同在急速奔跑中突然被絆了一下,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什麽?!”千麵狐心中駭浪滔天,從未遇到過如此詭異的手段!操控……他人的影子?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邪術!
    就在她心神劇震、身形遲滯的這零點一瞬——
    她前方必經之路的牆壁陰影裏,一道身影如同從水墨畫中直接走出般,由虛淡驟然凝實!
    雲黯!
    他依舊戴著那張毫無特色的木麵具,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早已等候多時。冰冷的視線穿透麵具,如同兩把淬毒的匕首,牢牢釘在千麵狐身上。他沒有說話,隻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張開,對著千麵狐的方向,淩空,虛虛一握。
    隨著他五指收攏的動作,千麵狐驚駭地發現,自己腳踝上那幾縷源自自身影子的詭異黑線,驟然爆發出更強的吸扯之力!同時,她周周地麵、牆壁上所有屬於她的影子,都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麵般劇烈地波動、扭曲起來!一股強大的束縛之力從四麵八方湧來,並非作用於她的肉身,而是直接作用於她投射在環境中的“影”!仿佛要將她的影子,活生生地從她腳下剝離、禁錮!
    身體與影子的聯係被強行幹擾、扭曲,帶來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存在本源的撕裂感和錯位感!千麵狐悶哼一聲,氣血翻騰,引以為傲的“狐影迷蹤遁”被硬生生打斷,強行從高速移動狀態被“拽”了出來,踉蹌著顯露出真形!
    她站在支巷中央,距離雲黯不過三丈。兜帽在剛才的疾退中滑落,露出一張堪稱絕色的容顏,肌膚勝雪,眉眼如畫,隻是此刻那雙嫵媚的狐狸眼中,充滿了驚魂未定和難以置信的駭然。她死死地盯著雲黯那隻虛握的手,以及他腳下那片紋絲不動、深邃如淵的影子。
    “影縛術?”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再不複之前的從容戲謔。對方不僅能看穿她的幻術節點,竟還能以如此詭異的方式操控陰影,幹涉她的遁術!這手段,已近乎神通!
    雲黯緩緩放下手。纏繞在千麵狐腳踝上的詭異黑線悄然縮回地麵,融於她自己的影子中,仿佛從未出現。但那恐怖的、仿佛要被自身影子吞噬的剝離感,卻深深烙印在千麵狐的識海深處。
    “你的幻術,”雲黯開口了,聲音透過麵具傳出,低沉、平穩,卻帶著一種凍結靈魂的冷冽,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花樣百出,惑人耳目。”
    他微微歪了下頭,冰冷的視線掃過千麵狐蒼白的臉,最終落回自己腳下那片穩定而深沉的黑暗。
    “不如我的影子,”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如同宣判,“真實。”
    話音落下的瞬間,雲黯的身影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原地驟然一暗,隨即徹底融入牆壁角落那片最濃重的陰影之中,氣息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隻留下那句冰冷的話語,在彌漫著血腥味和詭異氣息的幽暗支巷中,久久回蕩。
    千麵狐孤身一人站在支巷中央,腳下是冰冷的屍體和嚇昏的探子,身周是死寂和遠處隱隱傳來的黑市嘈雜。她絕美的臉上,驚駭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一絲被點燃的、危險的興奮火焰。
    她低頭,看著自己腳下那片隨著螢石光芒微微搖曳的影子,手指無意識地微微蜷縮了一下。剛才那瞬間被自身影子“背叛”、被強行剝離的感覺,如同附骨之蛆,揮之不去。
    “夜梟……”她紅唇微啟,無聲地吐出這兩個字,眼中光芒閃爍,如同盯上了最危險獵物的母狐,“好一個夜梟。我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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