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虛空之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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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間,這構成世界最基礎的經緯,此刻卻成了最恐怖的刑具。雲黯蜷縮在一塊被無形利刃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巨大隕石凹陷處,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每一次抽搐,都像是要把碎裂的骨頭從皮肉裏硬生生抖出來。他剛剛從一場足以致命的圍剿中強行撕裂虛空逃脫,代價,便是此刻無處不在、深入骨髓的虛空反噬。
    那並非火焰灼燒,也非刀斧加身,而是一種更深層、更徹底的崩解。感覺不到溫度的冰冷銳利感,沿著他全身每一條細微的經脈,由內而外,寸寸切割、碾磨。仿佛有無形的、帶著冰碴的銼刀,在他體內瘋狂攪動。每一寸被撕裂的經絡,都像是幹涸億萬年的河床,布滿猙獰的裂痕,這些裂痕正貪婪地吮吸著名為“生命力”的汁液,隻留下灼痛的空虛。
    更致命的是緊隨其後的玄冥寒氣。這股源於虛空深處的極寒,如同附骨之蛆,順著那些破碎的經脈裂紋,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它不像冰,更像是一種活著的、帶著惡意的詛咒。寒氣所過之處,血液仿佛瞬間凝結成帶刺的冰棱,在血管壁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聲響;肌肉纖維被凍得僵硬、脆化,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可能帶來新的裂痕;五髒六腑更像是被浸泡在萬載玄冰的寒液裏,每一次搏動都牽動著全身的劇痛神經。
    “呃…嗬…” 雲黯猛地弓起身子,又因牽動傷勢而重重砸回冰冷的隕石表麵。他張開嘴,想吸入一絲維持生命的空氣,吐出的卻是一蓬夾雜著細碎冰晶的血霧。冰晶在眼前飄散,折射著遠處混亂空間風暴的幽光,帶著一種殘酷的美感。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燒紅的刀片和冰渣的混合物,從咽喉一路撕裂到肺腑深處。
    痛!千刀萬剮、萬蟻噬心、靈魂凍結都無法形容其萬一的劇痛!這種源自生命本源的崩壞之痛,被血脈深處某種古老的力量放大了千倍、萬倍!185章末尾,他燃燒暗影神魔血脈強行撕裂虛空時那短暫的、毀滅性的力量感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這無邊無際的苦海沉淪。意識在劇痛的狂潮中如同暴風雨裏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傾覆,沉入永恒的黑暗。
    唯一維係著他不至於徹底崩潰的,是懸浮在他頭頂上方寸許的混沌元靈珠。
    這枚曾蘊藏混沌氣息的異寶,此刻珠體上布滿了蛛網般的細密裂紋,黯淡無光,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碎裂。然而,正是從這些觸目驚心的裂紋中,一縷縷極其稀薄、近乎透明的灰白色霧氣,正頑強地滲透出來。這些霧氣並非逸散,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地向下垂落,絲絲縷縷,溫柔卻又堅定地包裹住雲黯劇烈抽搐的身體,尤其是他心口、丹田等要害之處。
    灰霧與侵入他體內的玄冥寒氣甫一接觸,便發出一種無聲的激烈衝突。雲黯的體表時而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時而又被灰霧強行驅散,露出底下因血脈之力本能掙紮而微微泛紅的皮膚。這種對抗發生在微觀層麵,卻牽動著雲黯全身的劇痛神經,每一次灰霧稍占上風,劇痛便略有緩和,而寒氣反撲時,那千刀萬剮之感便瞬間攀升至頂點。
    他緊咬著牙關,牙齒咯咯作響,鮮血從嘴角不斷滲出,又在寒氣的侵蝕下迅速凍結。汗水?早已不存在。所有的水分似乎都被寒氣榨幹,或是化作了噴出的血冰晶。意識在劇痛與混沌元靈珠帶來的微弱庇護之間反複拉扯。他強迫自己運轉起殘存的、微弱得可憐的一絲暗影之力,這力量並非療傷,而是艱難地內視己身。
    “經脈…碎逾七成…心脈、丹田…有元靈珠灰氣護持…暫未徹底崩毀…玄冥寒氣…已侵入髒腑…四肢百骸…” 每一個判斷,都伴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抽痛。傷勢比預想的更重,玄冥寒氣的侵蝕速度更快。混沌元靈珠的灰霧,如同在滔天洪水中勉強築起的堤壩,隻能延緩,無法根除,更在對抗中加速著自身裂紋的蔓延。這枚異寶,也到了崩潰的邊緣。
    “不能…死在這裏…” 一個無比執拗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點星火,頑強地燃燒著。“獵影閣…仙門…都在…找我…暴露…就是死…”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無邊的痛楚。他必須離開這片空間裂縫肆虐的區域!這裏雖然暫時隱蔽,但能量波動混亂狂暴,猶如黑夜中的火炬,對那些擁有特殊追蹤手段的敵人而言,並非久留之地。而且,這裏的空間結構極不穩定,隨時可能徹底坍塌,將他卷入真正的虛空亂流,那將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他嚐試挪動身體。僅僅是手指微微蜷縮的動作,便引發了體內新一輪的寒潮爆發和經脈撕裂。眼前陣陣發黑,喉頭腥甜上湧。他悶哼一聲,將湧到嘴邊的鮮血和冰碴強行咽了回去,額頭上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
    一次,兩次,十次…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像是在刀山上翻滾。汗水早已流盡,身體因極度的痛苦和寒冷而篩糠般抖動。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將自己蜷縮的身體,一寸寸地挪到了這塊巨大隕石相對平坦的背麵,暫時避開了最狂暴的空間裂縫切割區。背靠著冰冷堅硬的岩石,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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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大的危機緊隨而至——白晝將至。
    在這片廣袤而混亂的碎星帶外圍區域,並非絕對死寂。那些追逐資源、躲避仇殺、或者僅僅是為了生存而遷徙的流民隊伍,如同宇宙塵埃般飄蕩著。這片相對穩定的隕石群區域,偶爾也會成為他們短暫歇腳的路徑點。一旦天光大亮,他這副渾身浴血、散發著異常能量波動尤其是空間撕裂殘留的鋒銳氣息和玄冥寒氣)的狼狽模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無異於向所有潛在的敵人和貪婪者宣告自己的位置。
    偽裝!必須偽裝!
    雲黯艱難地睜開被血痂和冰晶糊住的眼睛,眼神深處是野獸般的警惕與冰冷。他強忍著足以讓常人瞬間昏厥的劇痛,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抬起幾乎凍僵的右手。指尖顫抖著,摸索向腰間——那裏掛著一個殘破的、沾滿血汙和焦痕的皮質水囊。
    水囊早已幹癟,裏麵殘餘的幾滴水也早已凍成了冰坨。但這不重要。他用牙齒撕開水囊堅韌的封口皮繩,將裏麵那點冰碴倒入口中。冰碴在口中融化,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濕潤感,隨即被喉嚨的灼痛取代。他需要的,是水囊本身。
    他撕扯下身上早已破爛不堪、被鮮血浸透又被寒氣凍硬的黑色夜行衣。這件衣服的材質特殊,能一定程度上隔絕氣息和能量探查,但現在它破損嚴重,沾染的血跡和力量殘留反而成了巨大的破綻。他將其揉成一團,塞進了隕石深處一道不起眼的裂縫中。
    接著,他開始處理身上的傷口。最顯眼的,是強行撕裂空間時被狂暴的空間之力撕開的幾道深可見骨的創口,以及被仙門法寶餘波灼傷的焦痕。他用撕下的夜行衣碎片,沾著傷口處尚未完全凍結的粘稠黑血那是他體內暗影神魔血脈之力與傷勢混合的產物),混合著隕石表麵粗糙的灰黑色砂礫,小心翼翼地塗抹在那些過於猙獰的傷口周圍。砂礫混入血肉,帶來新的刺痛,但他眉頭都未曾皺一下。他要讓傷口看起來像是被粗糙的武器或岩石刮擦、拖拽所致,掩蓋空間撕裂特有的那種光滑而致命的切割感。
    然後,是偽造致命傷。他的目光落在身邊一塊因空間切割而崩裂出的、邊緣鋒銳如刀的隕石碎片上。碎片呈暗沉的鐵灰色,形似一柄斷劍。他拿起這塊冰冷的“斷劍”,入手沉重,邊緣閃爍著不祥的寒光。
    沒有猶豫。雲黯深吸一口氣——這動作再次引發肺腑劇痛——猛地將這塊鋒利的隕石碎片,狠狠地刺向自己左肩胛下方!位置精準地避開主要血管和重要髒器,卻又是足以讓任何人看一眼就認定是致命貫穿傷的部位。
    “噗嗤!”
    冰冷的“劍鋒”穿透皮肉,帶來一陣奇異的麻木感,隨即是遲來的、更加尖銳的劇痛。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粗糙的隕石表麵。他悶哼一聲,身體因劇痛而繃緊如弓,豆大的冷汗在寒氣侵蝕下竟能滲出,可見其痛楚之烈)瞬間布滿了額頭。他咬緊牙關,握著“劍柄”的手穩如磐石,緩緩地、用力地將這柄“斷劍”向體內又推進了幾分,讓那猙獰的傷口顯得更加真實、更加觸目驚心。鮮血順著“劍身”流淌,滴落在身下的岩石上,迅速凍結成暗紅色的冰珠。
    做完這一切,他已是麵如白紙,氣息奄奄。但這還不夠。他艱難地抓起地上混雜著煤灰某些富含礦物的隕石風化產物)和油膩塵土的汙垢,毫不吝惜地塗抹在自己臉上、脖頸、手臂所有裸露的皮膚上。煤灰掩蓋了他過於蒼白或因劇痛而扭曲的麵容,塵土則完美地覆蓋了皮膚上那些因寒氣侵蝕而呈現出的異常青紫色紋路。他扯亂自己本就沾滿血汙的頭發,讓它們結成綹,黏在滿是汙垢的臉上。最後,他將那破舊的皮質水囊,用一根同樣肮髒的布條係在腰間,作為流民最典型的標誌。
    當第一縷恒星的慘白光芒艱難地穿透稀薄混亂的星塵雲,灑落在這片隕石群時,那個蜷縮在角落裏的身影,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一個瀕死的流民。衣衫襤褸得隻剩幾片勉強蔽體的破布,裸露的皮膚上滿是煤灰、血汙和塵土混合的肮髒油泥,散發出難以形容的酸臭和血腥氣。左肩胛下,一柄鏽跡斑斑、沾滿凝固黑血的“斷劍”深深嵌入,傷口周圍的皮肉翻卷、紅腫流膿,透著一股死氣。他蜷縮著,身體因寒冷和傷痛而不停地顫抖、抽搐,偶爾發出一兩聲壓抑到極致的、瀕死野獸般的痛苦呻吟。眼神渾濁,呆滯地望著地麵,充滿了絕望和對痛苦的麻木。屬於“雲黯”的銳利、屬於“妖王”的煞氣、屬於空間撕裂者的異常波動,都被這層精心構築的、由真實傷痛和虛假汙穢組成的偽裝,完美地掩藏了起來。
    就在天色大亮後不久,一陣嘈雜而疲憊的聲音,伴隨著混亂駁雜的生命氣息,由遠及近。
    一支流民隊伍,如同遷徙的螻蟻,出現在隕石群的邊緣。他們拖家帶口,推著吱呀作響、堆滿破舊家當的獨輪木車,或是背著鼓鼓囊囊、打著補丁的沉重行囊。人人麵黃肌瘦,衣衫襤褸,臉上刻滿了風霜、饑餓和長途跋涉的疲憊。眼神大多是麻木的,間或閃過對陌生環境的警惕和對未知前路的茫然。隊伍中偶爾響起孩童壓抑的哭泣,很快又被大人低聲的嗬斥或安撫壓下。他們選擇這片相對穩定、有巨大隕石可以稍作遮蔽的區域作為臨時歇腳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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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隊伍靠近雲黯藏身的巨大隕石時,幾個走在最前麵的、負責探路的精壯流民立刻發現了他。
    “看!那邊石頭底下!”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漢子低呼一聲,握緊了手中充當武器的粗木棍,眼神警惕。
    其他人也迅速圍攏過來,形成一個鬆散的半圓,緊張地盯著蜷縮在陰影裏的“瀕死流民”。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和傷口腐爛的臭味,讓他們皺緊了眉頭。
    “是個傷號…快不行了的樣子。”一個年長些的婦人小聲說道,語氣裏帶著一絲憐憫,但更多的是警惕。在這種朝不保夕的遷徙中,傷病號往往意味著麻煩和拖累。
    “好重的傷!誰幹的?那劍…像是插透了!”刀疤臉漢子小心地靠近幾步,看清了雲黯肩胛下那恐怖的“貫穿傷”,倒吸一口涼氣。
    “別靠太近!”另一個幹瘦的老者急忙拉住他,渾濁的眼睛仔細打量著雲黯,“看他樣子…像是遇到劫道的星盜了?還是被仇家追殺?這碎星帶…死個人太尋常了。”老者的語氣透著世故和冷漠。
    “他…他還有氣嗎?”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是個半大的孩子,躲在大人身後,好奇又害怕地探出頭。
    似乎是被聲音驚動,蜷縮著的雲黯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嘴角又溢出一絲帶著冰碴的血沫。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渾濁呆滯的目光掃過圍觀的流民,眼神裏隻有一片空洞的痛苦和瀕死的麻木,仿佛靈魂早已離體,隻剩下一具被傷痛折磨的軀殼。他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麽,卻隻發出幾個模糊不清的音節,隨即頭一歪,仿佛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再次陷入半昏迷的顫抖狀態。
    這逼真的表演,尤其是那柄恐怖的“斷劍”傷口和渾身散發的死氣,打消了流民們大部分的疑慮。在碎星帶,這樣的慘狀並不罕見。
    “唉,也是個苦命人…” 那婦人歎息一聲,搖了搖頭,不再多看。憐憫在這種地方是奢侈品。
    刀疤臉漢子也收起了木棍,啐了一口:“晦氣!死也死遠點啊!算了算了,別管他,讓他自生自滅吧。我們就在這邊上歇歇腳,天黑前得趕到‘黑石隘口’。”
    “對,離遠點,別沾了病氣。”幹瘦老者附和道,招呼著眾人遠離雲黯所在的位置。
    流民隊伍在隕石的另一側空地上停了下來,燃起了幾堆小小的篝火,拿出幹硬的黑麵餅和渾濁的水囊,開始沉默地進食休整。沒有人再過多關注那個蜷縮在陰影裏、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同伴”。他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這支麻木前行的隊伍,成為了遷徙洪流中一個不起眼的、隨時可能消失的泡沫。
    白晝的光線,對於此刻的雲黯來說,既是掩護,也是一種酷刑。恒星的光芒雖然慘白,卻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力量,仿佛能灼燒他脆弱的神經。他必須維持著瀕死流民的狀態,一動不動,忍受著體內玄冥寒氣與混沌元靈珠灰霧持續拉鋸帶來的劇痛,以及肩胛處那柄“斷劍”帶來的、被刻意維持的尖銳痛楚。
    時間在痛苦中緩慢流逝。他封閉了大部分感知,隻保留一絲最基礎的神念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在外,警戒著可能的危險。大部分心神沉入體內,如同一個最精密也最冷酷的工匠,引導著體內殘存的那一絲絲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暗影之力。這力量並非療傷——以他目前的狀況,任何主動的療愈能量都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引發玄冥寒氣更猛烈的反噬。他隻是引導著這股微弱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撫過那些尚未被寒氣徹底侵蝕、相對“完整”的細小經絡分支,如同在幹涸的河床上挖掘引水渠,試圖在徹底崩壞的大壩上,開鑿出幾條微小的泄洪道。
    每一次引導,都伴隨著經脈撕裂般的劇痛,汗水或者說冰水混合物)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衫,又在體表迅速凝結成霜。他緊咬著牙,牙齦因為過度用力而滲出血絲。這是飲鴆止渴,是絕望中的掙紮,隻為爭取那微不足道的一線生機。
    終於,恒星的光芒黯淡下去,碎星帶混亂的天幕被無垠的、點綴著破碎星辰的深邃黑暗所取代。白日裏喧囂疲憊的流民隊伍陷入了沉睡,隻有幾堆篝火發出劈啪的輕響,映照著蜷縮的人影。
    當最後一絲天光徹底消失,當純粹的、幾乎能吞噬一切的黑暗籠罩大地,雲黯那一直緊閉的、渾濁呆滯的雙眼,在無人察覺的陰影裏,倏然睜開。
    眼底深處,不再是麻木和絕望,而是一片沉寂的、如同萬載玄冰般的冷靜,以及一絲源自血脈本能的、對黑暗的貪婪。
    他依舊蜷縮著,一動不動,仿佛真的隻是一具即將腐朽的屍體。然而,在他身下的地麵,在那片被巨大隕石和篝火餘光共同忽略的濃重陰影裏,異變悄然發生。
    那片屬於他的影子,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開始無聲地蠕動、膨脹。它不再是光線被阻擋後形成的簡單二維輪廓,而是化作了粘稠的、具有質感的液態黑暗。這黑暗順著地麵粗糙的紋理蔓延開來,如同活物的觸須,貪婪地探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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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標,正是那些在白天裏如同蛛網般密布、此刻在黑暗中依舊散發著微弱而混亂空間波動的——虛空裂縫!
    這些裂縫是空間被強行撕裂後留下的傷疤,如同大地的瘡口,不斷向外滲出混亂狂暴的空間能量和絲絲縷縷、肉眼難辨的玄冥寒氣。這些能量對於普通生靈是致命的毒藥,觸之即傷,沾之即亡。
    但此刻,雲黯那活化的影子,卻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興奮地撲了上去。
    影子的邊緣輕柔地貼上一條細微的空間裂縫。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無聲的吞噬。影子如同最貪婪的海綿,又像是擁有奇異消化能力的史萊姆,將那些從裂縫中溢散出來的、混亂而暴烈的空間能量和稀薄的玄冥寒氣,一絲一縷地吸扯、包裹、融入自身!
    一種奇異的聯係在雲黯與影子之間建立。那些被影子吞噬的狂暴能量,並未直接湧入雲黯殘破的軀體——那無異於自殺。影子仿佛成了一個奇特的轉換器、一個強大的緩衝池。它將吞噬進來的混亂空間能量進行著某種本能的、極其粗糙的提煉和轉化,剝離掉其中最具毀滅性的撕裂特性,隻保留下一絲絲相對“溫和”的空間本源之力。同時,它也將那些稀薄的玄冥寒氣中蘊含的“極寒”特性吸收轉化,如同淬火般,將寒氣中蘊含的、對暗影之力有某種“滋養”效用的精粹提取出來。
    最終,從影子的深處,反饋回雲黯本體的,是一點一點極其微小的、閃爍著幽藍色光澤的能量光點。
    這些幽藍光點,細小如螢火蟲,散發著純淨而陰涼的氣息。它們順著雲黯身體與影子連接的“臍帶”,無聲無息地融入他龜裂的經脈、凍傷的髒腑、被“斷劍”刺穿的傷口之中。
    光點所到之處,並未帶來灼熱的治愈感,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清涼。這清涼如同久旱荒漠中的甘泉,瞬間撫平了部分因劇痛而瘋狂嘶吼的神經。那些被玄冥寒氣凍結、脆化的組織,在幽藍光點的浸潤下,仿佛獲得了某種韌性,凍結的血液似乎有了極其微弱流動的跡象。最神奇的是肩胛處那恐怖的貫穿傷,傷口邊緣因汙垢和刻意維持而呈現的腐爛紅腫,在幽藍光點融入後,竟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極其緩慢地收斂了一分,新生的肉芽在絕對黑暗的掩護下,悄然滋生。
    【影噬】!
    這正是他在185章血脈沸騰、封印破碎時覺醒的天賦能力——吞噬影子恢複傷勢!此刻,在這絕境之中,他本能地將這份天賦運用到了極致,目標不再是生靈的影子,而是這虛空本身的“傷痕”——空間裂縫!他在吞噬虛空溢散的能量,掠奪其中的精華,用以修補自己這具瀕臨崩潰的軀殼!
    過程緩慢得令人絕望。每一個幽藍光點的產生和融入,都需要影子吞噬大量的裂縫能量,並經過艱難的轉化。每一次光點融入帶來的細微修複感,都伴隨著轉化過程中傳遞回本體的、如同被無數細針攢刺的尖銳痛楚。這是另一種形式的飲鴆止渴,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引動的空間能量反噬或是玄冥寒氣的失控,都足以讓他萬劫不複。
    混沌元靈珠依舊懸浮在他頭頂,裂紋中的灰霧依舊在頑強地與體內的主寒氣對抗,為影子吞噬轉化贏得寶貴的時間和空間。珠體上的裂紋,在灰霧的持續輸出下,似乎又加深了一絲。
    雲黯緊閉著雙眼,全部的意誌都用於引導影子、承受反噬、吸收那微弱的幽藍光點。他的身體在黑暗中微微顫抖,不再是偽裝,而是真實地承受著雙重痛苦:體內玄冥寒氣的持續侵蝕與空間能量轉化的反噬之痛。然而,在那雙緊閉的眼皮下,那沉寂如冰的意誌,卻如同在無盡寒夜中點燃的篝火,雖微弱,卻頑強地燃燒著。
    夜,深沉如墨。
    流民隊伍中的篝火也漸漸熄滅,隻剩下餘燼的微光。疲憊的人們陷入更深的沉睡,鼾聲此起彼伏。
    就在這片沉寂之中,一陣壓抑的、帶著濃重醉意的嘟囔聲,順著夜風,斷斷續續地飄了過來,鑽入了雲黯高度警戒的神念之中。
    “…嗝…黑石隘口…算個屁…” 聲音含糊不清,帶著礦工特有的粗糲口音,似乎來自不遠處一個倚著推車酣睡的漢子。
    “…真正的…寶貝…在…碎星帶…深處…” 醉漢翻了個身,咂咂嘴,聲音更低,卻帶著一種秘而不宣的興奮。
    “…‘鬼哭崖’…知道不?那地方…邪性…死過…好多…探寶的…”
    雲黯的心神,如同被最細微的冰針刺了一下。鬼哭崖?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一種模糊的、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感悄然升起。
    醉漢的聲音停頓了片刻,仿佛在積蓄力氣,或者沉浸在某種恐怖的回憶裏。接著,那夢囈般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描繪:
    “…可…可那藍光…真他媽…勾魂啊…一到夜裏…崖縫裏…就閃…幽幽的…藍光…像…像是…”
    他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吐出一個令人脊背發涼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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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他媽…幽冥地獄…睜開了…一隻眼!直勾勾…盯著你…把魂兒…都吸走…”
    藍光!
    幽冥之眼!
    這醉醺醺的、斷斷續續的話語,如同黑暗中驟然劃亮的火柴,瞬間點燃了雲黯沉寂腦海深處的某個記憶碎片!無比清晰!
    187章開頭礦工的醉語碎片,與此刻聽到的,完美重合!
    方向…黑石隘口…流民隊伍前進的方向…與這醉語中提到的鬼哭崖,一致!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流,瞬間衝散了部分肉體的劇痛和精神的疲憊。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那所謂的“至寶指引”183章)在發揮作用?那所謂的“虛空晶石”,是否就在這“鬼哭崖”?那被形容為“幽冥之眼”的藍光,是否與影噬吸收空間裂縫能量時產生的幽藍光點有著某種關聯?
    巨大的疑問和一絲極其微弱的、指向性的希望,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雲黯沉寂的心湖中,蕩開了一圈圈漣漪。
    他依舊蜷縮在黑暗中,如同瀕死的流民,一動不動。但身下那片活化的影子,吞噬虛空裂縫能量的速度,在無人察覺的陰影裏,似乎悄然加快了一絲。幽藍的光點如同夏夜的螢群,在他殘破的軀體深處,無聲地明滅閃爍。
    頭頂,混沌元靈珠的裂紋在灰霧的流轉中,顯得愈發深邃莫測。
    夜風嗚咽,如同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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