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血染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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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玉碎片在雲黯指尖化為齏粉的刹那,一股無形卻沛然莫禦的衝擊,如同億萬根無形的尖針,狠狠刺穿虛空!千裏之外,獵影閣總壇那供奉著無數魂燈的恢弘主殿,死寂被瞬間打破。
“噗!噗!噗!噗——!”
連綿不絕的爆裂聲刺耳欲極。千盞象征閣中核心弟子、長老乃至隱秘力量的魂燈,燈芯驟然由幽綠轉為刺目猩紅,隨即燈體如同被無形巨手狠狠攥緊,炸裂開來!幽藍的魂火裹挾著燈油與碎片,如同狂暴的煙花,瘋狂濺射。供奉魂燈的巨大玉璧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繼而轟然崩塌,玉屑紛飛,煙塵彌漫。濃鬱的血腥味混合著魂火熄滅後的焦臭,瞬間充斥整個殿堂,令人窒息。
“閣主魂玉……碎了!” 一個負責看守魂燈的老執事癱軟在地,麵無人色,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那碎裂的,是獵影閣至高權力的象征,是維係整個龐大組織靈魂契約的核心!主殿深處,一聲不似人聲、飽含無盡怨毒與驚怒的咆哮穿透層層禁製,震蕩八方:“血狩!十萬妖騎!我要他神魂永墜九幽!”
血色荒原,亡命開端。
幾乎就在魂玉碎裂的同時,距離雲黯所在血色荒原邊緣百裏之外,一片厚重的、終年彌漫著鐵鏽與腐爛氣息的妖雲,被一股無形無質卻沛然莫禦的衝擊狠狠撕開!猩紅如血的光點,混合著魂玉湮滅後最精純的怨念碎片,如同血雨般簌簌灑落在這片亙古蠻荒的土地上。
“嗚嗷——!!!”
荒原蘇醒了。沉睡的地脈在血雨浸潤下發出沉悶的呻吟,大地如同巨獸的脊背般起伏震顫。無數蟄伏於地穴、潛藏於腐沼、遊弋於血色長河的妖獸,無論強弱,無論食草還是嗜血,同時昂首,發出震徹雲霄的狂嘯!那嘯聲匯聚成一股毀滅性的音浪,衝擊著荒原上的一切。枯死的巨大妖樹簌簌抖落僅存的枝幹,嶙峋的怪石紛紛崩裂,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陡然濃鬱了百倍,粘稠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雲黯的身影,就在這片血色天幕的籠罩下,如同鬼魅般在起伏的荒丘、猙獰的獸骨叢林中穿梭。每一次落腳都輕如鴻毛,卻又快逾奔雷。他身上殘破的道袍被荒原上無處不在的腐蝕性血霧侵蝕得更加襤褸,裸露的皮膚上,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尚未完全愈合,那是空間反噬和連番血戰留下的印記。經脈深處,被晶髓修複後覆蓋的星輝紋路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正與侵入體內的、魂玉碎裂時逸散的詭異怨念激烈交鋒,帶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和灼燒感,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肺腑。
然而,他的眼神卻比荒原上最冷的寒鐵還要銳利,還要沉靜。捏碎魂玉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捅破的不是馬蜂窩,而是直搗了蟄伏深淵的惡龍巢穴。獵影閣的報複,必將如同九天傾瀉的滅世洪水。
身後,遙遠的地平線盡頭,一道血色的光幕衝天而起,將半邊天空染得如同凝固的鮮血!那是獵影閣的“血狩令”被徹底激活的標誌。光幕之上,巨大的血色符文扭曲變幻,最終凝聚成一個模糊卻殺氣滔天的人影輪廓——正是雲黯在星圖上被標記的投影!緊接著,沉悶如雷的蹄聲撼動了大地,起初是零星的震動,迅速匯聚成一片連綿不絕、令整個血色荒原都為之顫抖的恐怖轟鳴!
煙塵如同海嘯般騰起,遮天蔽日。煙塵之中,無數閃爍著金屬寒光的猙獰身影若隱若現。那是獵影閣蓄養、馴化的十萬妖騎!騎乘著披掛重甲、口噴毒焰的魔蜥獸、背生骨刺的腐骨狼、甚至低空掠行的翼爪蝠龍!騎士們全身包裹在暗沉的血色鎧甲中,隻露出冰冷無情的眼眸,手中長矛、巨斧、勁弩閃爍著嗜血的幽光。他們如同決堤的血色洪流,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朝著雲黯遁逃的方向,碾壓而來!空氣被撕裂,發出鬼哭般的尖嘯。
真正的亡命,才剛剛開始。
荒原獵場,步步驚魂。
雲黯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新生的經脈星紋在晶髓能量的催動下全力運轉,每一次空間親和力的微妙波動,都讓他在複雜的地形中如同遊魚般滑溜,險之又險地避開前方突兀刺出的巨大骨刺、突然塌陷的流沙血沼、以及那些被血雨刺激得狂性大發、不分敵我撲殺上來的小型妖獸群。
他像一道在血色畫卷上急速遊弋的墨線,身後是洶湧拍岸的血色狂潮。
“咻!咻咻咻——!”
尖銳的破空聲撕裂了身後獸吼與蹄聲交織的噪音。數十道拖著慘綠色尾焰的勁矢,如同毒蛇的信子,精準地覆蓋了他前方數丈的範圍!箭矢落地,“嗤啦”一聲,地麵堅硬的暗紅色岩層竟如同冰雪般融化,騰起大股大股帶著強烈腐蝕性和迷幻效果的毒煙。是獵影閣前鋒的毒瘴箭!
雲黯瞳孔微縮,腳下星輝紋路驟然一亮,身形詭異地一扭,如同失去重心的影子,瞬間橫移出三丈,險險避開了毒煙的籠罩核心。然而,幾縷逸散的毒煙還是沾染到他的袍袖,堅韌的布料瞬間焦黑、碳化,傳來刺鼻的氣味。他毫不猶豫,並指如刀,“嗤”地一聲削掉沾染毒煙的半截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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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裏!放噬骨蜂!”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追兵中響起。
嗡鳴聲大作!一片黑壓壓的“烏雲”從妖騎陣中升起,速度快得驚人,瞬息間就撲到了雲黯身後數丈!那是由無數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口器閃爍著金屬寒光的異種妖蜂組成的蜂群。它們對血肉的氣息極度敏感,一旦沾身,瞬間就能鑽入骨髓!
雲黯眼神一厲。逃,隻會被蜂群淹沒。他猛地頓住身形,在高速奔行中硬生生擰腰回轉!麵對洶湧撲來的噬骨蜂雲,他非但不退,反而深吸一口氣,體內晶髓能量與星輝紋路共鳴,右手五指張開,對著那片死亡烏雲狠狠一抓!
“影噬!”
並非吞噬實體,而是吞噬光!以他掌心為中心,光線瞬間被扭曲、抽離,形成了一個直徑丈許的微型絕對黑暗領域!撲入這片領域的噬骨蜂,如同撞入無形的泥沼,速度驟減,更可怕的是,它們身上攜帶的微弱生命精氣和飛行時攪動的能量波動,竟絲絲縷縷地被那黑暗汲取,反哺雲黯自身,雖然微弱,卻讓他精神微微一振。
蜂群陷入短暫的混亂。就在這瞬息之間!雲黯左手早已掐訣完畢,對著腳下遍布枯骨的大地狠狠一按:“起!”
“轟隆隆——!”
大地震動,無數巨大的、沾染著暗紅血汙的獸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攫取、拚湊,瞬間在他麵前豎起了一道高達數丈的森白骨牆!蜂群“劈裏啪啦”撞在骨牆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啃噬聲,卻暫時被阻擋。
雲黯毫不停留,借著骨牆的掩護,身影再次化作一道殘影,朝著荒原更深處,一片彌漫著濃鬱硫磺氣息、怪石嶙峋如林的區域衝去。身後,骨牆在蜂群的啃噬和後續妖騎的衝擊下轟然倒塌。
“雕蟲小技!追!” 妖騎前鋒的統領,一個臉上帶著猙獰刀疤的巨漢,眼中血光更盛,一夾胯下魔蜥獸,速度再提一分。
血色荒原,徹底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血肉磨盤。雲黯利用著複雜的地形,將新領悟的“化影遁”和空間步法發揮到了極致。他時而如輕煙般融入巨大獸骸的陰影中,避開密集的箭雨攢射;時而利用空間親和,在看似絕路的嶙峋石筍間進行不可思議的短距瞬移,引得追兵撞得人仰馬翻;甚至故意將小股追兵引入潛伏著強大獨行妖獸的領地,引發妖獸與獵影閣的混戰,自己則在混亂中悄然遁走。
每一次險死還生,都伴隨著獵影閣妖騎的慘叫和妖獸的嘶吼。他身上的傷口在不斷增加,舊的未愈,新的又添。襤褸的道袍早已被鮮血和汙泥浸透,分不清原本的顏色。但那雙眼睛裏的火焰,卻在血與火的淬煉下,燃燒得更加熾烈、更加冰冷。
裂天鷹巢,禍水東引。
前方,硫磺氣息越來越濃,空氣灼熱得扭曲。一片巨大的、由暗紅色火山岩構成的陡峭崖壁出現在視野中。崖壁之上,布滿了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巨大孔洞,每一個孔洞都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凶戾氣息。
裂天鷹的巢穴!
這種荒原霸主級的群居妖禽,成年體翼展可達十丈,翎羽如鐵,爪喙足以撕裂精金,性情更是暴烈無比,領地意識極強。最可怕的是,它們是群居!此刻,巢穴中影影綽綽,無數巨大的身影在洞口邊緣躁動地徘徊,顯然也被魂玉血雨和獵影閣大軍驚動,正處於極度的暴躁之中。
雲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計劃的核心,就在這裏。
他猛地停下腳步,不再深入崖壁,反而轉身,麵對那洶湧而至、幾乎要將他淹沒的血色洪流。妖騎統領刀疤巨漢衝在最前,臉上帶著殘忍的獰笑,手中一柄車輪巨斧高高揚起,恐怖的罡氣撕裂空氣:“小蟲子,看你往哪……”
話音未落,雲黯動了!
他雙手結印,速度之快留下道道殘影。體內晶髓能量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爆發,沿著覆蓋星輝紋路的經脈奔騰咆哮!他不再壓製,反而將一路逃亡、殺戮所積累的龐大殺意、血氣、以及體內空間反噬殘留的狂暴氣息,毫無保留地引導、匯聚!
“轟——!”
一股肉眼可見的暗紅色能量風暴,以雲黯為中心轟然炸開!風暴並非向外衝擊,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吸引力,瘋狂地卷吸著周圍空氣中彌漫的血腥、硫磺氣息、大地的荒蕪死氣,甚至……獵影閣妖騎身上散發出的濃烈殺氣和血腥味!
這股由他自身為引,強行匯聚的“餌料”,其誘惑力對於嗜血的裂天鷹而言,簡直如同黑夜中的燈塔!
“戾——!!!”
一聲穿金裂石、飽含無盡憤怒與貪婪的尖唳,從最高的一個鷹巢中響起!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成百上千聲!整個崖壁瞬間沸騰!無數巨大的黑影如同離弦之箭,從密密麻麻的巢穴中激射而出!它們的目標無比明確——那個散發著最濃烈、最誘人血氣與殺意風暴的中心點!
雲黯!
但雲黯等的就是這一刻!
就在無數裂天鷹如同烏雲蓋頂般撲下的瞬間,雲黯眼中厲芒爆射,腳下空間陡然扭曲!他不再保留,將新領悟的“化影遁”催動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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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體仿佛失去了實體,瞬間坍縮、拉伸,化作一道介乎虛實之間的扭曲暗影,速度快到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極限!這不是瞬移,卻比瞬移更加詭異難防!他如同一個真正的影子,貼著地麵,在千鈞一發之際,從那無數撕裂空氣的恐怖鷹爪縫隙中,從那交織成死亡之網的罡風利刃之下,險之又險地一穿而過!
目標,直指妖騎大軍的中段!
而他身後,那失去了目標的、狂怒的裂天鷹群,它們俯衝的巨大慣性,它們被徹底激發的凶性,它們對那濃鬱血氣殺氣的貪婪,此刻,全部傾瀉在了剛剛衝到近前的獵影閣前鋒妖騎身上!
“不——!” 刀疤巨漢臉上的獰笑瞬間化為無邊的驚駭和絕望。他首當其衝!
“噗嗤!哢嚓!嘶啦——!”
令人頭皮發麻的肉體撕裂聲、骨骼碎裂聲、鎧甲扭曲聲瞬間取代了所有的呐喊和咆哮!裂天鷹的巨爪輕易洞穿了魔蜥獸厚重的背甲,鐵喙一啄,便將全副武裝的騎士連人帶甲撕成兩半!翼翅扇動帶起的罡風如同實質的巨刃,將周圍的妖騎連人帶坐騎攔腰斬斷!鮮血如同噴泉般狂湧,殘肢斷臂漫天飛舞。
血腥味,前所未有的濃鬱!
這濃烈十倍的血腥,如同火上澆油,讓整個裂天鷹群徹底瘋狂!它們不再區分目標,眼中隻有殺戮和吞噬!前鋒的妖騎瞬間被這從天而降的死亡風暴撕得粉碎。而後續的妖騎大軍根本來不及刹車,一頭撞進了這場由雲黯親手導演的血肉風暴之中!
鷹唳、獸吼、人喊、金鐵交鳴、血肉撕裂……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曲地獄的喪歌。裂天鷹的凶悍超乎想象,獵影閣妖騎在最初的混亂後,也爆發出亡命的反擊,弩箭如雨,刀光劍影,法術轟鳴。整個荒原邊緣,徹底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絞肉場,每時每刻都有生命在消逝。
雲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這片混亂戰場的邊緣遊走。他並非躲避,而是在尋找!尋找那個能讓他混入運輸隊的關鍵——馴獸師!
令牌入手,暗流再湧。
混亂是絕佳的掩護。雲黯的身影在殘肢斷臂、嘶吼掙紮的戰場邊緣急速掠過,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陰影。他的目標無比明確——那些衣著明顯區別於普通妖騎、身上佩戴著奇異骨哨或符文項圈、正拚命吹奏刺耳音調試圖安撫或控製狂暴妖獸的馴獸師!
一個,兩個……他在混亂中冷靜地觀察著。終於,他的目光鎖定了目標。那是一個身材幹瘦、穿著繡有控獸符文的褐色皮甲的中年人。他臉上帶著驚惶,卻比其他馴獸師顯得更為鎮定,正躲在一頭被斬斷了前肢、痛苦翻滾的魔蜥獸屍體後麵,急促地吹著一枚血玉雕成的骨哨。骨哨發出的音波雖然尖利,但在震耳欲聾的戰場噪音中顯得力不從心,卻依舊勉強約束著附近幾頭同樣陷入狂暴、但尚未完全失控的腐骨狼,形成一個脆弱的小型防禦圈。他腰間懸掛的那枚青銅令牌,在血汙中隱約可見一個咆哮的狼頭徽記——正是獵影閣後勤運輸隊馴獸師的標識!
機會!
雲黯眼中寒光一閃,身形驟然模糊,原地隻留下一道淡淡的虛影。下一瞬,他已如同瞬移般出現在那中年馴獸師頭頂上方!
“誰?!” 中年馴獸師反應極快,驚覺頭頂惡風不善,猛地抬頭,眼中厲色一閃,口中骨哨音調陡然拔高到刺破耳膜的程度!那幾頭被勉強約束的腐骨狼瞬間雙眼血紅,放棄防禦,不顧一切地騰空撲咬!
“影縛!”
雲黯冰冷的低語如同死神的宣判。他根本無視那幾頭撲上來的腐骨狼,左手對著下方淩空一按。中年馴獸師腳下,他自己的影子驟然活了!如同粘稠的黑色瀝青,猛地向上翻卷,瞬間纏住了他的雙腿,並急速向上蔓延!冰冷、遲滯、帶著強大禁錮之力的暗影能量瘋狂侵蝕。
中年馴獸師臉上血色盡褪,吹奏的骨哨聲戛然而止,隻剩下喉嚨裏“嗬嗬”的驚恐氣音。他拚命掙紮,但那影縛之力堅韌無比,越是掙紮,纏繞得越緊,暗影甚至開始滲入他的皮甲縫隙。
與此同時,那幾頭腐骨狼已經撲到雲黯近前,腥臭的涎水滴落,鋒利的爪牙閃爍著寒光。
“滾!”
雲黯右臂隨意一揮。動作看似輕描淡寫,但手臂揮動間,覆蓋在皮膚下的星輝紋路驟然亮起微光,一股無形的空間震蕩波紋以他的手臂為中心擴散開來。
“嘭!嘭!嘭!”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那幾頭凶悍撲來的腐骨狼,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充滿彈性的牆壁,以比撲來時更快的速度慘嚎著倒飛出去,骨斷筋折,重重砸在遠處的亂石堆中,抽搐著不再動彈。空間親和帶來的,不僅僅是速度與遁術,更是對周身力場的微妙掌控!
中年馴獸師眼中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熄滅,隻剩下無邊的恐懼。
雲黯的身影如同落葉般無聲落下,正踩在中年馴獸師被影縛禁錮的胸口。靴底傳來的冰冷觸感讓後者渾身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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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令牌……在……腰……” 求生的本能讓他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
雲黯俯視著他,眼神沒有任何波瀾。他需要的隻是令牌和身份,而非活口。腳下微一發力,暗勁透過皮甲直透心脈。
“呃……” 中年馴獸師身體猛地一挺,眼中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雲黯彎腰,利落地扯下他腰間的青銅狼頭令牌,入手冰涼沉甸。同時,他動作快如閃電,五指成爪,指尖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由晶髓能量凝聚的鋒銳之氣,對著馴獸師的脖頸至胸膛猛地一劃!
“嗤啦!”
堅韌的皮甲連同內裏的衣物被輕易切開。雲黯麵無表情,雙手抓住皮甲邊緣,如同剝下一張獸皮般,用力一扯!伴隨著令人牙酸的皮肉分離聲,一張帶著毛發、還粘連著暗紅血肉的完整人皮,被他硬生生剝了下來!濃烈的血腥味衝天而起。
他毫不停頓,迅速將這張濕滑、溫熱、散發著濃烈血腥和死亡氣息的人皮,胡亂地裹在自己身上。人皮上殘留的控獸符文和那股獨特的氣息,是他最好的偽裝。做完這一切,他看也沒看地上那具血肉模糊、失去表皮的可怖屍體,身形再次融入混亂戰場的陰影之中。
荒原的風卷起濃重的血腥和硫磺味,裂天鷹與獵影閣妖騎的廝殺還在繼續,但聲勢已不如最初那般慘烈。裂天鷹群在付出巨大傷亡後,似乎也感到了疲憊和損失的不值,開始有零星個體脫離戰場,返回巢穴。而獵影閣的妖騎大軍在最初的混亂損失後,也終於組織起有效的防禦和反擊,陣型漸漸穩住。
雲黯裹著那身血腥的人皮偽裝,如同一個真正的、從血戰中僥幸逃脫的狼狽馴獸師,在屍骸遍地的戰場上踉蹌奔跑,方向卻悄然偏離了主戰場,朝著荒原更深處,一片相對低窪、有車轍痕跡延伸的區域潛行。
他需要找到運輸隊。
混入車隊,驚聞秘辛。
血腥味在低窪地帶的風口處似乎被吹散了些許。繞過一片巨大的、如同肋骨般拱出地麵的古獸骸骨,雲黯終於看到了目標。
一支規模不小的車隊正停駐在背風的窪地邊緣。數十輛由巨大的、覆蓋著厚重鱗甲的地行獸拖曳的沉重貨車排成長列。車輛樣式粗獷,多以黑鐵和某種暗沉木材打造,上麵覆蓋著沾染塵土的油布,捆紮得嚴嚴實實,散發出淡淡的礦石、藥草以及……活物特有的腥臊混合氣味。
車隊周圍,散落著數十名守衛。他們雖也穿著獵影閣製式的暗紅色皮甲,但裝備明顯不如追殺的妖騎精銳,神情也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鬆懈。幾個馴獸師模樣的人正圍著幾頭顯得焦躁不安的地行獸低聲安撫、檢查。
雲黯的靠近立刻引起了守衛的警惕。幾支弩箭瞬間對準了他這個渾身浴血、裹著人皮、氣息奄奄的“同僚”。
“站住!什麽人?” 一個守衛小頭目厲聲喝道,手按上了刀柄。
雲黯停下腳步,劇烈地喘息著,身體微微搖晃,似乎隨時會倒下。他刻意讓聲音沙啞虛弱,帶著劫後餘生的驚恐和痛苦,艱難地舉起手中緊握的青銅狼頭令牌。
“前…前鋒營…第三…第三馴獸隊…王…王麻子…” 他斷斷續續地報出令牌上殘留的信息,同時將令牌拋了過去,“裂…裂天鷹…發狂…完了…都完了…我…我拚死…” 話未說完,他身體一軟,直接“昏倒”在地,濺起一片塵土。
那守衛小頭目狐疑地接住令牌,仔細看了看上麵的狼頭徽記和編號,又瞥了一眼地上這個“王麻子”身上那件帶著控獸符文、血跡斑斑的人皮“外套”,以及那濃烈的、屬於妖獸和死亡的氣息。令牌是真的,這身皮和這慘狀也做不得假。他眼中的警惕消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同病相憐的晦氣和慶幸。
“嘖,前鋒營那幫瘋子,撞上裂天鷹巢了?真他娘的倒黴!”小頭目啐了一口,將令牌丟給旁邊一個手下,“去,給他弄點水,潑醒了問問情況。媽的,動靜那麽大,老子還以為是目標殺過來了呢,嚇老子一跳。”
幾個守衛上前,粗暴地拎起“昏迷”的雲黯,拖到一輛貨車旁邊的陰影裏,一瓢冰冷的、帶著濃重土腥味的渾水潑在他臉上。
雲黯“悠悠轉醒”,眼神渙散,充滿後怕。
“小子,算你命大!就你一個逃出來了?” 一個滿臉橫肉的守衛蹲下來,甕聲甕氣地問。
雲黯瑟縮地點點頭,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抽氣聲,似乎驚魂未定,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鷹…太多了…統領…死了…兄弟們…全…全沒了…”
“行了行了,別嚎喪了!” 另一個守衛不耐煩地打斷,“算你走運碰到我們運輸隊。老實待著,別添亂!等前麵消停了,我們就繞路去‘鬼哭崖’外圍營地交割這批貨。媽的,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鬼哭崖?雲黯心中一動,這正是他最初登船的目標區域!看來獵影閣在那裏有重要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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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旁邊兩個守衛一邊檢查著貨車的繩索,一邊低聲交談起來,聲音雖低,卻清晰地傳入雲黯耳中。
“……聽說沒?這批‘血食’和‘藥引’要得特別急,連‘玄冥黑礦’都加運了三車。我看上麵有大動作啊!”
“廢話!沒看連‘血狩令’都動用了?十萬妖騎啊!就為了抓一個人!嘖嘖,那小子到底什麽來頭?把天都捅破了!”
“噓!小聲點!我聽到點風聲…好像跟北邊有關…”
“北邊?”
“嗯!咱們閣裏在北境陣眼那邊的兄弟,最近調動頻繁得很。我還聽押送玄冥礦的老趙說,他上次去北境營地交割,遠遠瞅見營地裏多了好多生麵孔,氣勢嚇人,不像是咱們閣裏的人,倒像是…像是上麵來的大人物!” 守衛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敬畏和神秘。
“上麵?仙…” 另一個守衛驚得差點喊出來,被同伴猛地捂住嘴。
“閉嘴!想死啊!這種事也是能亂猜的?” 先前的守衛緊張地左右張望了一下,“老趙說,那些人好像是在等什麽人…一個什麽特使!據說是仙庭派來的!估摸著也就這兩天就要到了,專門來處理北境陣眼和周天星鬥大陣的事兒!咱們閣這次搞這麽大動靜,說不定就是在給仙庭的大人物鋪路、獻投名狀呢!”
仙庭特使?北境陣眼?周天星鬥大陣?
這幾個詞如同驚雷,在雲黯看似昏沉、實則高度戒備的心湖中炸響!他蜷縮在貨車的陰影裏,身上覆蓋著冰冷血腥的偽裝,臉上是劫後餘生的茫然與痛苦,唯有那雙低垂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凝重如淵的寒芒。
血色荒原的追獵尚未結束,一場牽扯更廣、危機更深的旋渦,已悄然掀起了波瀾。他捏緊了袖中那枚冰冷的青銅令牌,粗糙的邊緣硌著掌心。
路,還很長。而獵影閣,乃至其背後的仙庭,為他鋪設的這條亡命之途,才剛剛顯露出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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