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界妖舟“破浪”像一顆被巨神擲出的頑石，狠狠撞進了那層隔絕仙凡、堅逾星辰的界膜。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間本身在碎裂呻吟的刺耳摩擦聲。船體龍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遍布船身的古老符文瘋狂閃爍，又大片大片地熄滅，如同被狂風撲滅的燭火。玄龜老祖傾注畢生妖力構築的防禦妖罡，在界膜法則的恐怖碾磨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裂。
    雲黯死死抓住指揮台邊緣一根冰冷的青銅立柱，指節因過度用力而失去血色。每一次劇烈的震蕩都像是無形的巨錘砸在他的五髒六腑上，喉頭湧動著濃重的血腥氣。他強忍著眩暈，透過劇烈震顫的觀察法陣向外望去。
    視野早已被狂暴的色彩洪流徹底吞噬。不再是尋常意義上的虛空，這裏是法則的絞肉場。破碎的空間碎片如同億萬把旋轉的七彩利刃，相互撞擊、湮滅，又生成新的裂痕。巨大的引力亂流像無形的觸手，拉扯著龐大的妖舟，時而將它拋向七彩旋渦的中心，時而又猛地甩向一片絕對的漆黑死寂。時間在這裏失去了刻度，感官被混亂撕扯，耳邊充斥著並非聲音的、直刺神魂的空間尖嘯。
    “穩住核心！妖力注入左舷穩定陣眼！”玄龜老祖須發皆張，磅礴的妖力化作一道道凝實的青灰色光柱，轟入船體各處關鍵節點，試圖穩住這艘在怒海中掙紮的孤舟。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每一道溝壑都因力量的極限輸出而扭曲，顯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然而，人力有時窮。一聲沉悶得令人心髒驟停的爆響從船體深處傳來，伴隨著劇烈的能量紊亂波動橫掃整個指揮艙。主控法陣核心投射出的妖舟虛影上，代表能源核心區域的巨大光團猛地閃爍幾下，隨即徹底黯淡下去，如同熄滅的心髒。
    “能源核心…破裂了！”一個負責監控核心的妖族長老聲音嘶啞，帶著絕望的顫抖。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指揮艙內所有生靈。失去了動力，在這片空間法則崩壞的絕域，等待他們的隻有被徹底撕碎或永恒放逐的命運。
    黑暗迅速吞噬了指揮艙內大部分光源，隻有幾處應急符文閃爍著微弱如螢火的光芒，映照著一張張慘白絕望的臉。船體傾斜得更加厲害，失控地打著旋，被一股狂暴的引力亂流拖拽著，朝一片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深淵墜去。
    “完了…”有人發出低泣。
    就在這萬籟俱寂的絕望時刻，一道身影動了。雲黯鬆開青銅柱，身體在劇烈顛簸的船艙中如同鬼魅般穩定。他一步踏出，足下幽暗的星軌一閃而逝，正是初窺門徑的“踏虛步”！空間亂流對他身體的撕扯似乎減弱了一瞬。借著這股微弱的空間親和力，他身影連閃，每一次閃爍都精準地避開翻滾的雜物和失控的能量流，幾個呼吸間便衝出了指揮艙，目標直指船體深處——那發出致命爆響的能源核心艙！
    通往核心艙的通道已是一片狼藉。扭曲的金屬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蟒般耷拉著，噴射著灼熱的氣流和危險的靈能電弧。刺鼻的焦糊味和泄露的妖力燃料的腥氣混雜在一起，令人窒息。灼熱的高溫炙烤著皮膚，空氣因能量逸散而劇烈扭曲。
    巨大的能源核心暴露在破損的艙壁之後，景象觸目驚心。那原本應該穩定旋轉、流淌著液態妖力的巨大球形核心裝置，此刻外殼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炸開一個猙獰的豁口。內部精密的符文陣列大半損毀，斷裂的能量導管如同斷裂的血管，兀自噴射著狂暴的、五顏六色的混亂能量流。核心中央那團象征著妖舟心髒的熾熱光球，此刻隻剩下拳頭大小，黯淡無光，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每一次能量流的噴射，都讓整個船體劇烈痙攣一次。
    “修複外殼已不可能！”一個渾身是傷的妖族工程師嘶吼著，試圖用妖力堵住一個噴湧著紫色能量流的裂口，卻被狂暴的能量反衝撞飛，重重砸在金屬艙壁上。
    雲黯的目光掃過核心的慘狀，最終落在那片混亂噴射的能量流上。狂暴、無序、充滿毀滅性…卻蘊含著驚人的空間力量！一絲明悟如同閃電劈開他心頭的陰霾。他猛地想起了噬空黿本命珠內那精純的空間本源之力，想起了自己剛剛領悟的、能扭曲切割空間的螺旋刃原理！
    “所有人，退後！”雲黯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穿透了艙內的混亂嘈雜。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雙手在胸前急速結印，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引動著體內那枚來自噬空黿的、鴿卵大小的本命珠。珠內蘊含的純淨空間之力被喚醒，絲絲縷縷幽藍色的光芒順著他雙臂的經脈流淌而出，在他掌心匯聚、壓縮。
    “凝！”一聲低喝。
    幽藍色的光芒並未形成尋常的武器，而是急速旋轉、拉伸，化作一道不斷變形的、介於虛實之間的螺旋能量束！這並非模仿，而是對空間切割本質更深的理解。螺旋能量束的邊緣，空間呈現出微妙的漣漪狀扭曲，仿佛隨時能割裂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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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黯眼中精芒爆射，鎖定能源核心破裂處能量最狂暴、空間波動最劇烈的一個噴射口。他雙臂猛地向前一推！
    “嗡——！”
    螺旋能量束無聲無息地射出，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奇異的、空間被強行縫合的嗡鳴。那狂噴不止的紫色能量流，在接觸到螺旋光束的瞬間，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狂暴的能量並未被湮滅，而是被螺旋光束強行扭曲、收束，如同被馴服的野馬，沿著螺旋光束預設的軌跡，硬生生被導流回核心內部那僅存的、微弱的核心光團附近！
    這一幕超出了所有妖族工程師的理解範疇。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足以撕裂鋼鐵的能量流，被那道詭異的螺旋光束強行“塞”了回去。
    但這隻是開始！能源核心的破裂點不止一處。雲黯的身影在狹窄危險的核心艙內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踏虛步的雛形被運用到極致，每一次閃爍都出現在一個新的能量噴射口前。雙手翻飛，一道道幽藍的螺旋光束精準射出，如同最高明的外科醫生在進行著最危險的手術。切割、扭曲、導引！將狂暴的空間亂流當作“縫合線”和“能量補丁”，強行封堵裂口，引導混亂能量回歸核心。
    汗水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每一次引導都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狂暴的空間能量反噬順著螺旋光束傳導回來，衝擊著他的經脈，帶來針紮般的劇痛。但他眼神銳利如鷹，動作沒有絲毫遲滯。
    “快！趁現在，把備用晶石投入核心！穩定核心結構！”玄龜老祖第一個反應過來，狂喜中帶著無比的震撼，他聲嘶力竭地命令著幸存的工程師。
    一塊塊珍貴的、蘊含精純能量的備用靈石和妖晶被不要錢似的投入核心光團附近。有了雲黯強行縫合導流的混亂能量作為“粘合劑”，這些純淨的能量終於不再被瞬間撕裂逸散，開始緩慢而艱難地滋養著那微弱的核心光點。
    黯淡的核心光團，在混亂能量與純淨靈石的共同作用下，如同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開始極其緩慢地恢複亮度，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是隨時熄滅的狀態。失控的能量噴射肉眼可見地減弱了，船體那毀滅性的痙攣終於停止，雖然還在隨著引力亂流翻滾，但至少不再有解體的危險。
    指揮艙內，死寂被劫後餘生的粗重喘息取代。玄龜老祖看著核心法陣上重新亮起的、代表著能源核心狀態的微弱光點，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看向核心艙方向的眼神，充滿了複雜難言的敬畏。
    “暫時…穩住了。”雲黯背對著眾人，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疲憊。他緩緩收回引導最後一股能量流的雙手，幽藍色的螺旋光束消散。他並未放鬆，反而眉頭緊鎖，目光死死盯著那剛剛穩定下來的核心光球。
    一種極其微弱、極其隱蔽的波動，如同水底最狡猾的遊魚，混雜在剛剛穩定下來的核心能量場中。若非他此刻全神貫注於空間能量的操控，靈識高度凝聚，加上本命珠對空間波動的敏銳感知，幾乎無法察覺。
    這股波動…帶著一種熟悉的、令人厭惡的秩序感。冰冷、精準、如同附骨之疽。絕非自然生成！
    他屏住呼吸，靈識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小心翼翼地剝離著核心能量場中的“雜音”，循著那股異常波動的來源追溯。核心光球…破裂的外殼…扭曲的導管…最終，他的靈識如同無形的觸手，穿透了層層疊疊的金屬結構，鎖定在能源核心艙隔壁一個不起眼的、存放備用零件的小隔艙角落裏。
    那裏，靜靜躺著一枚玉佩。玉質溫潤，雕工古樸，上麵刻著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蓮——正是聖女分別時所贈，據說是她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
    此刻，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內部，正散發著那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追蹤道標波動！它像一個無形的信標，穿透了狂暴的空間亂流，穩定地向外界發送著妖舟的位置！
    寒意，比這虛空裂縫深處更甚的寒意，瞬間從雲黯的腳底竄上頭頂，凍結了他的血液。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
    聖女！
    那個在祭天大典上唇語相約，在東荒塔頂贈予陣眼密鑰，在仙帝麵前引爆密鑰助他脫身的聖女！那個眼神清澈、帶著悲憫與決絕的盟友！她的信物…竟然是獵影閣，不，甚至可能是仙帝埋下的追蹤道標？！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徹底背叛的冰冷憤怒衝擊著他的理智。他猛地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絲刺痛，才勉強壓下胸腔中翻騰的殺意和毀滅衝動。信任如同脆弱的琉璃，在這一刻被無情擊碎。
    他身影一晃，踏虛步再展，無視了艙內其他人疑惑的目光，瞬間出現在那個小隔艙。他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拈起那枚溫潤的青蓮玉佩。觸手冰涼。那股清晰的追蹤波動如同針尖，持續不斷地刺探著他的感知。
    “雲道友？”玄龜老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詢問。他也察覺到了雲黯情緒的劇烈波動和突然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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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黯沒有回頭，隻是緩緩抬起手，將那枚青蓮玉佩展示在掌中。他的聲音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我們的‘尾巴’，找到了。”
    玄龜老祖渾濁的雙眼驟然收縮，死死盯著那枚玉佩，老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他瞬間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麽。一股被愚弄的暴怒和深沉的寒意同時湧上心頭。
    “好…好一個仙庭聖女！好一個獵影閣！真是算無遺策！”老祖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帶著刻骨的恨意。周圍的妖族長老們也都反應過來，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絕望剛剛褪去，更大的危機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來。有這個道標在，就算暫時穩住了妖舟，也絕逃不過仙庭或獵影閣隨後而來的雷霆追殺！
    就在這時——
    “轟隆！”
    整個妖舟猛地一震，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巨牆，翻滾之勢驟停！不是引力亂流，而是某種有形的、充滿惡意的撞擊！
    “警報！船體右舷遭遇不明生物攻擊！防護罩能量急劇下降！”刺耳的警報聲再次撕裂剛剛恢複的些許平靜。
    雲黯和玄龜老祖瞬間閃身回到核心艙的觀察法陣前。隻見在妖舟右舷方向的黑暗虛空中，亮起了兩點巨大的、幽綠色的光芒。那光芒冰冷、貪婪，如同深淵巨獸睜開的眼睛。光芒迅速靠近，顯露出其龐大的輪廓。
    那是一條難以形容的巨物。形似蠕蟲，但龐大得超乎想象，體長至少在百丈開外！它的身體呈現出半透明的膠質狀，內部流淌著暗紫色的、如同星雲般的詭異光流。沒有明顯的口器，但在頭部位置，空間本身在它麵前微微凹陷、扭曲，形成一個無形的巨大吸盤。剛才的撞擊，正是它用那無形的吸盤狠狠“啃噬”了妖舟的防護罩！此刻，防護罩被“啃噬”的區域靈光狂閃，結構正在被它那恐怖的空間吞噬能力瓦解！
    “虛空吞噬者！”百曉生不知何時也擠到了觀察法陣前，聲音帶著罕見的驚駭，“古籍中記載的、遊弋於深層虛空縫隙的霸主！以空間碎片和逸散能量為食…它把我們的妖舟當成漂流的大餐了！”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那巨大的虛空吞噬者身體微微收縮，頭部那無形的空間吸盤再次對準了妖舟，一股恐怖的吸力驟然爆發！
    “嗤啦——！”
    右舷一大片剛剛由雲黯勉強縫合導流的船體外殼，連同上麵閃爍的符文，如同脆弱的紙片般被硬生生撕扯下來，瞬間被那巨大的吸盤吞噬！暴露出的內部結構在虛空中閃爍著危險的電火花。
    “混賬！”玄龜老祖須發倒豎，怒吼一聲，磅礴的妖力化作一隻巨大的青灰色龜爪虛影，撕裂艙壁，狠狠抓向那虛空吞噬者的頭部！
    “砰！”
    妖力巨爪結結實實地轟擊在虛空吞噬者半透明的身體上，卻如同泥牛入海！那膠質的體表泛起劇烈的漣漪，暗紫色的星雲光流急速旋轉，竟將老祖這含怒一擊蘊含的恐怖妖力…大部分吸收、吞噬了！隻有小部分能量爆發開來，在其體表炸開一小片凹坑，但轉瞬間就在流淌的光流中恢複如初！
    虛空吞噬者似乎被激怒了，幽綠色的巨眼凶光暴漲。它放棄了繼續撕扯船體，巨大的頭部猛地轉向妖舟的方向，無形的空間吸盤對準了指揮艙所在的區域！一股比之前恐怖十倍的吸力轟然降臨！
    整個指揮艙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聲，仿佛隨時會被整體剝離。艙內修為稍弱的妖族戰士和工程師瞬間被無形的力量吸離地麵，慘叫著朝觀察法陣撞去！堅固的艙壁向內凹陷、變形！
    “定！”玄龜老祖須發狂舞，全身妖力毫無保留地爆發，形成一個巨大的青灰色光罩，勉強護住了指揮艙核心區域，但光罩在恐怖的吸力下劇烈顫抖，明滅不定，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錢眼通死死抱住一根金屬柱，胖臉煞白，對著雲黯嘶吼：“雲老大！點子紮手！這玩意兒能吞能量！物理攻擊怕是撓癢癢！得想法子啊！”
    雲黯站在風暴的中心，身形卻如同礁石般穩固。狂風吹拂著他額前的碎發，露出那雙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眸子。他死死盯著法陣中那越來越近的幽綠巨眼，還有那枚緊握在手中、如同毒蛇般持續散發著追蹤波動的青蓮玉佩。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老祖！堅持三息！”雲黯的聲音斬釘截鐵。
    他不再猶豫，左手依舊緊握那枚青蓮玉佩，右手猛地探入儲物空間，下一刻，那枚人頭大小、散發著深邃幽藍光芒的虛空晶髓被他擎在手中！晶髓出現的刹那，周圍的空間都為之輕輕一顫，連那虛空吞噬者的吸力似乎都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滯。
    一股浩瀚精純、遠超噬空黿本命珠的空間本源之力，順著雲黯的右手狂湧而入！這股力量是如此磅礴，瞬間衝垮了他經脈承受的極限。劇痛如同千萬把鋼針在他體內穿刺、攪動，皮膚表麵甚至滲出了細密的血珠！但他眼神如鐵，意誌如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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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我…開！”
    他心中怒吼，運轉起剛剛領悟的踏虛步奧義，以自身為媒介，強行引導這股恐怖的空間之力！他沒有試圖攻擊，而是將這股力量瘋狂注入腳下！
    嗡——！
    以雲黯為中心，一圈肉眼可見的、深邃幽藍的空間漣漪猛地擴散開來！這漣漪並非攻擊，而是強行在妖舟周圍、在這片混亂的引力場中，開辟出一個臨時的、相對“穩固”的空間領域！如同在狂暴的怒海中投下一塊定海神針！
    虛空吞噬者那恐怖的吸力作用在這個臨時領域上，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充滿彈性的牆，吸力頓時被大幅度削弱、偏轉！指揮艙內那令人窒息的吸扯感驟然減輕！
    玄龜老祖壓力一鬆，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死死維持住護罩。
    虛空吞噬者幽綠的巨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是更深的暴怒！它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扭，放棄了吞噬，頭部那無形的空間吸盤驟然變形、拉伸，化作一道尖銳無比的、完全由空間塌縮形成的螺旋尖錐！帶著刺耳的、仿佛空間本身被撕裂的尖嘯，如同滅世的巨矛，狠狠刺向雲黯撐開的那片幽藍領域！這是它真正的殺招——空間穿刺！
    這一擊的威勢，遠超之前的吞噬！所過之處，七彩的空間亂流被強行排開，形成一道真空的死亡通道！
    “就是現在！”雲黯眼中厲芒爆射！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這怪物發動最強攻擊，力量凝聚於一點的瞬間！
    他猛地將左手緊握的青蓮玉佩，狠狠拍在右手那枚虛空晶髓之上！同時，體內來自噬空黿的本命珠、剛剛領悟的空間切割螺旋奧義、踏虛步的雛形…所有對空間的理解和力量，在這一刻被他毫無保留地、孤注一擲地引爆，全部灌注進虛空晶髓！
    嗡——轟！！！
    虛空晶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仿佛超新星爆發般的刺目藍光！這光芒不再是溫和的幽藍，而是帶著一種毀滅性的、撕裂一切的狂暴！一道無法用語言形容其形態的、扭曲了光線和空間的恐怖能量洪流，如同掙脫束縛的太古凶獸，順著虛空吞噬者刺來的空間尖錐，逆流而上，狠狠轟擊在它那巨大的頭部！
    沒有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隻有一種令人神魂顫栗的、空間被徹底撕碎湮滅的無聲悲鳴！
    虛空吞噬者那龐大的、半透明的膠質頭部，在被那道扭曲的藍色洪流擊中的瞬間，如同被投入滾燙岩漿的冰塊，無聲無息地…汽化了！暗紫色的星雲光流瘋狂噴湧，試圖修複，卻被狂暴的空間湮滅之力瞬間吞噬！那兩點巨大的幽綠眼瞳，隻來得及爆發出最後一絲難以置信的驚駭光芒，便徹底熄滅！
    失去頭部的巨大身軀劇烈地抽搐、翻滾，暗紫色的光流從斷口處瘋狂噴濺，如同垂死巨獸的哀鳴。它那恐怖的身軀在虛空中瘋狂扭動、膨脹，最終——
    轟！！！
    一場無聲的、卻比星辰爆炸更恐怖的紫色能量風暴，以那無頭殘軀為中心猛地爆發開來！狂暴的空間亂流被這股力量攪動，形成了無數道致命的能量旋渦和空間利刃，如同一個被引爆的空間炸彈！
    妖舟首當其衝！
    “噗！”雲黯首當其衝，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向後倒飛出去，狠狠撞在指揮艙後方的金屬艙壁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強行引爆虛空晶髓和本命珠的力量，承受恐怖的反噬，加上被能量風暴正麵衝擊，他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經脈如同被烈火焚燒，眼前陣陣發黑。
    玄龜老祖目眥欲裂，狂吼著將所剩無幾的妖力注入船體防護。幽藍的空間領域瞬間破碎，殘存的防護罩如同風中殘燭，在狂暴的紫色能量風暴和空間利刃的衝擊下瘋狂閃爍，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嘎吱…轟隆！”
    船體各處傳來令人心碎的斷裂聲。一塊巨大的、燃燒著紫色能量火焰的船體碎片被風暴硬生生撕下，卷入狂暴的亂流中消失不見。妖舟如同被巨浪拍打的破船，打著旋，被爆炸的衝擊波狠狠推離了原來的軌道，朝著虛空裂縫更深處、更黑暗、更混亂的未知區域拋飛出去。
    劇烈的翻滾和震動中，雲黯艱難地抬起頭，視線模糊。他攤開左手，那枚青蓮玉佩早已在剛才的毀滅性能量爆發中化為齏粉，隻留下掌心一點灼熱的刺痛。那股如附骨之蛆的追蹤道標波動，終於徹底消失了。
    他咧開嘴，鮮血順著嘴角淌下，卻扯出一個冰冷而快意的笑容。代價慘重，但尾巴…總算暫時斬斷了。
    就在玉佩粉碎的瞬間，一股奇異的、難以形容的波動以粉碎點為中心，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這股波動並非能量衝擊，更像是某種信息層麵的幹擾，如同投入命運長河的一塊巨石，激起混亂的漣漪。它瞬間彌漫了整個妖舟，甚至穿透了狂暴的能量風暴，向著更廣闊的、未知的虛無深處蕩漾開去。
    百曉生正死死抓著固定物，抵抗著船體的翻滾，突然身體猛地一震。他那雙能窺探天機、洞悉萬物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迷茫和混亂。他感覺冥冥中那些清晰或模糊的命運之線，在這一刻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攪亂，變得模糊不清、斷斷續續。仿佛一層厚重無比的、流動的迷霧，籠罩了所有關於這艘破浪妖舟、關於雲黯的一切推演軌跡！天機…被遮蔽了！被那玉佩粉碎時爆開的迷霧徹底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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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機…混沌？”百曉生失聲低語，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愕。
    而此刻的妖舟，如同徹底失去動力的殘骸，在虛空吞噬者自爆引發的能量風暴餘波推動下，翻滾著、漂流著，被一股無形的亂流裹挾，朝著那深不見底、連空間碎片都稀少得可憐的絕對黑暗深處沉墜。
    動力核心的光球依舊微弱，勉強維持著船體基本結構不散，但已無法提供任何航行的力量。黑暗，冰冷，死寂，成為唯一的主宰。隻有船體破損處泄露的能量流，如同垂死生物最後的喘息，在絕對的黑幕中劃出幾道轉瞬即逝的慘淡光痕。
    指揮艙內，應急符文的微光映照著劫後餘生的慘淡。幸存的妖族戰士們東倒西歪，呻吟聲、壓抑的啜泣聲交織。玄龜老祖癱坐在主位上，氣息萎靡，老臉上刻滿了疲憊和沉重，默默注視著法陣中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錢眼通靠在牆角，臉色蒼白，手裏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塊靈石，眼神空洞。
    雲黯掙紮著從冰冷的艙壁滑坐在地，背靠著扭曲的金屬。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他攤開右手，那枚人頭大小的虛空晶髓，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極點，體積也縮小了接近三分之一，表麵甚至出現了幾道細微的裂痕。噬空黿的本命珠更是徹底耗盡了力量，在他丹田氣海中沉寂如頑石。
    代價巨大。晶髓受損，本命珠耗盡，自身重傷，妖舟幾近報廢。
    但值得。
    他閉上眼，感受著周圍那令人窒息的、絕對的虛無與黑暗。這裏沒有方向，沒有時間，沒有敵人…也沒有出路。隻有永恒的漂流。天機迷霧遮蔽了他們，但也徹底斷絕了他們與外界的聯係。是生路，還是另一個更漫長的死局？
    無人知曉。
    破浪妖舟，這承載著最後希望的殘骸，如同宇宙間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被拋入了永夜般的虛無深淵，在死寂中無聲漂流。而在雲黯的丹田深處，那枚因耗盡力量而沉寂的噬空黿本命珠，在絕對虛無的浸染下，微不可察地、極其緩慢地，開始吸收著周圍最原始的空間寂滅氣息，一絲極其隱晦的蛻變，正在悄然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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