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看房子，這農家小院還算殷實。
    青磚砌牆，不是土胚房。
    正中兩間房，一間堂屋，另一間是他們的臥房，連著灶間。
    還有東西兩間廂房，院中間還有一口井。
    可你說殷實吧，不說兩個孩子都麵有菜色，你見過青磚房配茅草頂嗎？
    都說青磚黛瓦，可家裏的屋頂卻是實打實鋪著茅草。
    昨夜之所以會突然照下一束光，不因為別的，就是臥房的茅草頂被掀了一塊。
    “昨夜是怎麽回事？”鍾小小給小妹梳頭，邊梳邊問。
    既然不是“見鬼”，昨晚那個男人多半是村子裏半夜想要摸上床的無賴。
    原身估計沒有防備，不然也不會穿來時正趕上鬼壓床。
    “這些天，王癩子總是在家附近打轉。”南寶道。
    “我們昨天在山裏撿柴的時候，還聽到他對隔壁村的排骨阿四說，晚上要過來耍一把。”東寶道。
    “所以你們就設計了這一出？”鍾小小看向東寶問，“你上的屋頂？”
    東寶點點頭。
    昨晚他們趁娘睡覺後在她臉上塗了白麵粉，又在小妹臉上塗了菜汁。等王賴子偷摸進屋，東寶就爬上房頂，伺機掀開茅草頂，讓光透進來好把人嚇走。
    “那你呢？”鍾小小問南寶。
    “我負責打掩護。”
    南寶拿出他背上挎著的寶貝彈弓。
    鍾小小接過來看，這彈弓和現代的不一樣，更像是一把迷你弓。
    南寶說道：“我們還在院子裏灑了河邊的鵝軟石，想要讓他多摔兩個跟頭。”
    “就是沒想到娘你會追出來滑倒。”
    沒想到？
    鍾小小心道，遇到這樣的事不是應該第一時間回家告訴家長嗎？
    倆孩子才多大，就想著要自己解決？
    “不對，昨天夜裏我好像還看見鬼火了，那也是你們倆弄的？”
    “山裏的野獸死了，他們的屍骨周圍會有鬼火，”東寶道，“所以我們從山上撿了野獸的骨頭，把它們堆在屋子的角落裏。”
    鍾小小了然，說是鬼火，其實是磷火，動物死後骨頭裏的磷燃點很低，夜裏自燃起來就會形成點點鬼火。
    這兩個小家夥真是把方方麵麵都想到了，唯一沒想到的就是小妹會醒過來，朝娘爬過去。
    “還好娘用陶枕把人打飛了。”
    南寶想起當時的場景還心有餘悸。
    原來昨天她順手拍向那惡鬼的板磚，是古人睡覺時用的枕頭。
    王賴子被嚇跑了，不知道今天回過味來，會不會還要出幺蛾子。
    鍾小小心情沉重，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一拍大腿站起來：“娘去做早食。”
    爐堂裏的火早就燒沒了，她急迫地想問清楚家裏的狀況，可又怕露出馬腳嚇到孩子，再說，此刻她更需要靜一靜。
    灶間的牆角裏整齊地碼放著細柴，地上有些潮，她從上麵抽了幾根開始生火。
    小時候跟爺爺奶奶在鄉裏住過，爺爺喜歡吃灶頭飯，時間長了，她也學會了燒火。
    沒一會兒，灶間裏揚起了一股煙味。
    鍾小小把孩子們趕出灶間，小妹因為趴睡在她身上，衣服沒怎麽濕：“東寶，南寶，你們倆去屋子裏找件幹爽的衣服換上，再來這裏烤烤火，院子裏潮氣重。”
    東寶和南寶對視了一眼，娘以前都是喊他們狗蛋狗剩的，怎麽這一摔，把他們的名字都改了。
    不過他們喜歡聽娘喊他們寶。
    鍾小小趁著他們把小妹帶出去，趕緊地開始做飯。從米缸裏舀出一小碗糙米，等稀飯燒開後打了兩個雞蛋進去。
    然後便蹲在爐膛邊發愁。
    家裏沒有餘糧了。
    剛才舀米的時候，發現米缸已經見底了。
    不僅是米缸見底，家裏的鹽缽子、醬缸都見底了，連個鹹菜都頭沒有。
    鍾小小摁了一下自己的浮腫的腳背，她剛才在米缸邊發現一袋米糠，估計原身一直是摻著米糠吃飯的。
    鍋裏飄出米香時，孩子們已經換好衣服進來，也不烤火，眼巴巴地看著鍋裏。
    雖然今天也是稀的，但感覺娘這次米放得比較多。
    瞧把孩子餓的。
    “嗚嗚~”
    小妹抱著一條小奶狗過來，坐在門邊，望著院子裏發呆。
    鍾小小本想去掃一下院子的，順便查看一下家裏的環境，可聞著米湯香味也沒力氣了。
    等不及多熬一會兒，稀飯開了沒多久就盛出來。
    家裏的飯桌就放在灶間，一個方桌，兩張條凳。
    鍾小小和小妹坐一張條凳：“你們吃慢點，小心燙。”
    心裏慨歎一聲，擱現代她吃一碗稀粥都要配四個鹹菜，可現在，她覺得眼前的糙米稀飯都快香冒煙了。
    家裏處處透著蹊蹺，明明有兩個灶，可隻有一個煮飯的釜，連個炒菜的鐵鍋也沒有。
    三個小家夥低頭喝粥，小女兒也不用喂，邊呼著氣邊吃香香。
    南寶突然道：“娘，粥裏有雞蛋？！”
    “嗯，打了兩個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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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寶把碗推了推，把碗裏的粥往她這裏盛：“娘吃。”
    南寶也道：“娘吃我的。”
    鍾小小連忙拿手蓋住碗：“你們幹嘛？”
    看著兩個孩子純澈的眼睛，她頓了頓：“我碗裏有，不信你們看。”
    東寶南寶吃驚地看到娘的碗裏飄著些微蛋花。
    原身多半平時都把雞蛋省給孩子吃。
    鍾小小現在不僅營養不良，從她浮腫無力的症狀來看，恐怕平時鹽吃的也不夠。
    “娘方才沒問，”鍾小小道，“你們爹，也是娘的相公，叫什麽名？”
    “娘，你真的不記得了？”
    “啊……”怕孩子們擔心，鍾小小道，“大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明明記得這人的臉，卻怎麽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就算家裏有婚書，可她不認識這裏的文字，也看不懂啊。
    “爹爹叫莫戰北。”
    莫戰北？沒在野史裏讀到過。
    看來這三個孩子的爹，並不是什麽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王賴子敢半夜來爬床，說明家裏男人不在已經一段日子了。
    不對啊，鍾小小回過味來，東西南北？
    這是怎麽起名的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一輩的。
    別人穿書，即便是天崩開局，也自帶空間係統金手指，她倒好，不但連娃他爸都不記得，連娃是不是自己親生的都不得而知。
    之前的畫外音就響了那麽一下，現在沒丁點動靜。
    唯一算得上技能的，就是她是中醫學院針灸專業畢業的，可她手邊也沒有銀針啊。
    鍾小小仰天長歎，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統子！
    正想著，屋外傳來一道晴天霹靂，嚇得小妹身子一抖。
    鍾小小連忙攬過她：“摸摸毛，嚇不著…”
    又在東寶、南寶頭上摸了摸，嘴裏念念有詞。
    腦中傳來聲音：滋滋……係統建設中……空間重啟……
    嗶聲過後，一切歸於平靜。
    東寶順了順被娘弄的有點淩亂的頭發，總覺得娘和平時不大一樣了。
    東寶和南寶都吃完了，鍾小小還沒有等來重啟的統子，正準備起身收拾碗筷，隔壁卻傳來了清脆的叫罵聲。
    要說不清脆也難，因為人就站在他們院子籬笆外麵開罵的。
    “我說這天打五雷轟，怎麽不劈死那些偷雞蛋的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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