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他沒說謊，說得真情實感，本以為能博得眾人的同情，哪知堂下竟有人說“打得好。”
    “是啊，鍾氏帶著三個孩子，推著車，都已經快要到村裏了，他這時候湊上去，這是幫她嗎？
    這是存心想要壞她名聲吧。”
    王賴子臉色慘白，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縣太爺道：“你從未拿刀脅迫於她？”
    王癩子賭咒發誓道：“我沒有，我若存了害她的心，讓我這雙眼睛就此廢了，再見不得光明。”
    眾人見他發誓，又有些動搖了，一時間堂上靜得針落可聞，都在等縣太爺如何判案。
    “好，那本官問你，你家隻有三畝水澆地，平日裏遊手好閑，不事生產，但這幾年的徭役都是花錢找人替你服役。
    本官問你，你哪兒來的銀錢？
    若不如實交代，待本官查明後，定加倍責罰。”
    “大人！”
    王賴子頭磕在地上，眉頭死死皺著。
    他打定主意要打劫鍾氏，就是因為秋收後馬上就要服役了。
    雖然官府不是每年都會下發徭役，可他先前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這幾日在鎮上又花去不少，手裏不趁多少銀子了。
    去年縣裏就沒有下發徭役，他總要備著點。
    這可是要命的事，可這一時三刻，叫他去哪裏編造出十兩銀子來？
    王賴子娘見兒子不說話，急道：“是他兩個姐姐的聘禮，家裏就這一根獨苗，是我做主找人，替他服的徭役。”
    縣太爺沒說話，師爺道：“他兩個姐姐聘禮能有這麽多？”
    王賴子娘眼珠子轉了轉，他大姐被她拖著到了十七八才嫁了個鰥夫，隻給了二兩銀子，他二姐被她做主嫁給了鄰村的獵戶，村子裏娶媳婦兒條件好些的也就三兩銀子的聘禮。
    獵戶因著沒有田地，聘禮給的高些也就四兩銀子。
    這些隻要捕快去鄉裏一問，立馬就會穿幫。
    縣太爺驚堂木一拍：“還不從實招來？”
    招什麽招，王賴子和他娘都沒招了。
    大牛娘想起丈夫看病的救命錢竟然被王賴子拿去逃避徭役，禁不住悲從中來，倒在鍾小小身上大哭。
    王賴子的沉默震耳欲聾，他說不出錢的來路，就證明他找人服徭役的銀錢來路不明，很有可能就是他從鄉民身上訛詐過來的。
    十兩銀子啊，這些年他訛了多少人，又搶了多少人。
    像大牛娘這樣的可憐人又有多少？
    堂下眾人嘩然，都道大人明察秋毫。
    縣太爺拿起桌上的那把生鏽的小刀，問道：“本縣再給你一次供認的機會，你究竟有沒有挾持過鍾氏。”
    王賴子早已汗如雨下，隻一個勁跪在地上磕頭。
    “既然你無法說明銀錢的來路，那就待本縣查明再判。
    來人，將王賴子關押候審！”
    “等等！”
    說話的人不是別人，就是鍾小小。
    捕快頭子忙上前喝道：“你是什麽東西！
    敢叫縣太爺等等！
    還不快退下！”
    鍾小小道：“我有話要說。”
    “你!”
    “鍾氏，你但說無妨。”
    鍾小小上前行禮：“大人，能否將這把刀借我一看。”
    縣太爺一個眼神，捕快接過小刀，鍾小小拿著小刀走到光亮處：“大人，這裏有一根細絲。”
    “哦？”
    捕快又將小刀拿回來，刀上有一根極細的絲線，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縣太爺用手撚了一下，竟頗有彈性。
    “這是什麽？”
    縣太爺將小刀遞給師爺，師爺找來捕快一起看了半晌也沒看出是什麽？
    師爺道：“可要招午作問詢？”
    “大人，我想我知道這根絲線是從哪兒來的。”
    絲線太細微，她之前一直沒有發現，直到方才縣太爺拿起來，她才隱約瞧見一絲細小的反光。
    鍾小小從包袱裏拿出南寶的彈弓遞給衙役：“那日王賴子同夥想要將彈弓弓弦割斷，應是當時嵌在小刀缺口上的。”
    衙役接過彈弓遞上去，一名捕快道：“不可能吧，這把小刀雖鏽跡斑斑，但也是開了刃的，怎麽可能連一把小兒彈弓的弓弦都割不斷…斷…”
    捕快聲音越說越輕，因為他見到鍾小小遞過來的彈弓弓弦上確實有一道缺口。
    王賴子道：“大人，大人。”
    縣太爺微微用手勾了下弓弦，鍾小小道：“大人，小心。”
    捕快瞪鍾小小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鍾小小也是無法，東寶南寶愛惜這把彈弓跟愛護眼珠子似的，她回去研究了半天都沒搞明白彈弓弓弦的材質。
    他怕縣太爺檢驗時把彈弓弄壞了，這樣她回去就更難修複了。
    縣太爺拉了拉弓弦，臉色大變，忽然指著堂下的不良人道：“你來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