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階在腳下翻湧如活物，林墨能清晰感覺到每一步都踩在某種韻律上——像是代碼裏的循環結構，靈氣順著石紋流轉，在他鞋底激出細碎的藍光。
    葉婉清的手攥著他衣袖，力道比在世俗時重了三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到了。”任瑤的聲音打斷了林墨對雲階紋路的觀察。
    浮霄殿的朱漆門扉“吱呀”洞開，殿內檀香混著鬆煙墨的味道撲麵而來。
    十二盞青銅鶴燈懸在梁上，火光將七道身影投在青磚地麵，為首的灰袍老者撫著三縷長須，丹鳳眼裏泛著冷光：“就是你這個世俗小子？”
    “玄風師叔。”葉婉清鬆開林墨衣袖，上前半步行了個標準的青霄禮，“林師弟是掌門親自指定的考察對象。”
    “掌門？”玄風子嗤笑一聲，目光掃過林墨腰間還掛著的江海大學校徽鑰匙扣，“靈霄界與世俗相隔六十年，他連靈氣潮汐都沒經曆過三次，拿什麽證明自己不是幽冥閣安插的細作？”
    林墨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敲了敲大腿——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玄風子的敵意太明顯了，是青霄門內部派係之爭？
    還是單純看不上世俗修士？
    他抬眼時已掛上三分笑意：“長老若要證據，我破了這浮霄殿的護山大陣如何？”
    殿內響起抽氣聲。
    右側黃衣長老猛地拍案：“狂妄！青霄護山大陣乃祖師爺以星圖所鑄，你當是世俗的防火牆？”
    “三師兄莫急。”任瑤突然開口，她方才還冷若冰霜的臉上浮起幾分促狹，“我帶他上來時，他盯著雲階看了十七步——那雲階的紋路，正是護山大陣的引靈脈絡。”
    玄風子的丹鳳眼眯成一條線：“好，你且試。”
    林墨走到殿門前，仰頭望著門楣上流轉的星輝。
    他在青霄門藏經閣抄過七十二種古陣圖，此刻那些紋路在他眼裏自動拆解成二進製代碼：“循環結構……變量是靈氣濃度，條件判斷在東南方三公裏處的靈脈節點……”他指尖虛點，在空氣中劃出金色光痕，“陣眼在東南方，以火屬性靈石為樞——但……”他突然頓住，“若用木屬性靈石替換，陣法會在每月十五子時出現半刻鍾的空隙。”
    “胡鬧！”黃衣長老跳起來，“木生火，替換後靈脈運轉隻會更順暢——”
    “住口！”玄風子猛地站起，震得案上茶盞跳了兩跳。
    他盯著林墨劃出的光痕，指尖微微發抖，“東南方三公裏……是祖師埋骨的玄霄峰。每月十五子時，玄霄峰的月輝會穿過峰頂的‘摘星洞’，正好照在埋靈碑上——”他突然抓住林墨手腕，靈力如針般刺入，“你……你怎會知道？這是隻有曆代掌門才知曉的隱情！”
    林墨任他查探，麵上仍掛著笑：“長老若看過我在世俗改良的丹方，便知道我習慣把‘已知條件’列全了再解題。”
    玄風子鬆開手，後退兩步跌坐回椅中。
    他盯著林墨的眼神變了，像是在看什麽驚世珍寶：“仙人轉世……莫不是仙人轉世？”
    暮色漫進窗欞時，林墨被引到客房。
    任瑤塞給他一本《靈霄秘典》，說“長老們要商量半夜”，便踩著劍光走了。
    他反手閂上門，燭火在青玉燈盞裏搖晃，將書頁上的字跡照得忽明忽暗。
    “吞噬者，天生逆道。可吞靈氣、吞法寶、吞功法，然每吞一物，命數折損三分……”林墨的手指停在某一頁，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在青霄門藏經閣看到的殘卷，同樣的字跡，同樣的“吞噬者”三個字，當時被蟲蛀了大半，如今在靈霄界的秘典裏竟補全了後續，“上古曾有吞噬者逆天改命，以自身為陣眼，連通兩界……”
    窗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林墨迅速合上書，指尖按在藏在袖中的探測器上——那是他用世俗材料改良的靈能監測器，此時正微微發燙。
    “婉清師姐？”他拉開窗，夜風吹得葉婉清的發帶獵獵作響，她手裏攥著半塊冷掉的桂花糕，是方才接風宴上剩下的。
    “我……路過。”葉婉清別過臉，耳尖在月光下泛紅，“聽說玄風師叔要把你誇成天上星，我來看看是不是真的。”
    林墨接過桂花糕咬了一口，甜膩的糖霜粘在嘴角：“師姐是來查崗，還是擔心我被誇飄了？”
    葉婉清的劍穗突然纏住他手腕，靈力順著皮膚鑽進來——是青霄門特有的探脈術。
    她的指尖在他腕間停留了半刻，突然皺眉：“你體內……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息。”
    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白天吸收幽冥閣邪氣時，探測器裏那段破碎的記憶——是一雙血手，捧著塊青玉，在雷雨中嘶喊：“連通兩界……用吞噬者的命！”
    “可能是世俗的科技產物影響。”他扯出個笑，“師姐該回去歇了，明日還有密會呢。”
    葉婉清鬆開手，轉身時發間銀簪閃了閃：“你最好別藏著什麽。”
    月光重新漫進窗欞時，林墨翻開《靈霄秘典》的手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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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終於看清最後一句：“吞噬之力，命運鑰匙——然持鑰者，必為兩界所忌。”
    次日卯時，青霄門密會在浮霄殿後殿召開。
    林墨站在屏風後，聽著殿內長老們的爭論聲透過紗簾傳來：“外門客卿？他連靈霄界的基本規矩都不懂！”“可他破了護山大陣，連玄風師叔都說是仙人轉世……”
    “夠了！”掌門的聲音如洪鍾，“傳我命令，任命林墨為外門客卿——”
    “砰！”
    後殿的青磚突然炸裂，幽冥子渾身浴血地衝進來，手裏攥著半塊染血的玉牒：“靈霄玉牒在我手裏！你們這群老東西——”
    林墨掀開幕簾，指尖在虛空劃出複雜的光痕。
    這是他用虛擬靈識投影改良的幻境陣，代碼裏藏著七十二個“if”條件，專等幽冥子觸發。
    “你以為我沒防備？”幽冥子獰笑著揮爪，卻見自己的手穿透了玉牒——那不過是道光影。
    他轉身要逃，卻撞進層層疊疊的幻境裏，眼前一會兒是青霄殿，一會兒是世俗的古玩街，“你……你怎麽知道我要偷玉牒？”
    “你昨晚在囚籠裏念了七遍‘玉牒在浮霄殿後殿第三塊磚下’。”林墨晃了晃手裏的小本子，封皮上寫著“修真行為分析報告”，“我還記了你每次用毒時的手勢，每次撒謊時的眨眼頻率——”
    “拿下！”葉婉清的劍抵住幽冥子後心，劍氣裹著他飛向殿外。
    掌門接過林墨的報告，翻到最後一頁時突然笑了：“你把幽冥子的作案動機寫成‘因修煉邪功導致腦內多巴胺分泌異常’？”
    “用世俗的心理學分析，更直觀。”林墨撓了撓頭，“對了，玉牒上最後一句是‘吞噬之力，命運鑰匙’，可能和我的體質有關。”
    殿內突然安靜下來。
    葉婉清站在他身側，望著他發亮的眼睛，輕聲道：“他是真的……不一樣。”
    掌門將報告合上，目光掃過林墨腰間的校徽鑰匙扣：“外門客卿之位，明日辰時正式授予。萬靈塔的鑰匙……”他頓了頓，“待你熟悉了靈霄界的規矩，自會交到你手裏。”
    林墨走出後殿時，晨霧正從山澗漫上來。
    他摸了摸袖中的《靈霄秘典》，又碰了碰藏在胸口的青玉——那是一切開始的契機。
    遠處傳來任瑤的聲音：“林客卿，萬靈塔的守塔人最愛考陣術，你可得多準備準備。”
    他望著被晨霧籠罩的萬靈塔尖，嘴角慢慢翹起來。
    代碼在他腦子裏自動運轉，像在編織一張看不見的網。
    這張網，終有一天會連起世俗的霓虹和靈霄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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