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的星屑逆流成漩渦時，林墨的後頸突然泛起刺骨涼意。
    那聲“命運線程重連——啟動”像根細針紮進識海，他眼前的印璽驟然虛化，石壁、青鸞的驚呼、甚至掌心交融的紫金色火焰，都在同一刻被揉成碎片。
    再睜眼時，他站在一條由光帶編織的長廊裏，左右兩側懸浮著無數個明滅的光繭，每個光繭裏都流轉著快速播放的影像。
    “咳……”林墨踉蹌兩步，伸手撐住身側的光牆。
    指尖剛觸到那些流動的光影，最近的光繭突然“啪”地裂開。
    他瞳孔驟縮——那是靈霄界的天空，血色雷雲壓著斷壁殘垣，曾經的仙山化作焦土，穿道袍的修士舉著冒黑煙的法器互相撕咬，有人的元嬰被生生拽出，在半空中發出嬰孩般的哭嚎。
    “這是……”他想起之前印璽裏看到的“古法正統”結局，喉結滾動，“百年後靈氣枯竭的世界？”
    話音未落，右側的光繭接二連三碎裂。
    這次出現的是現代都市，摩天大樓的玻璃幕牆映著冷白的光，葉婉清站在樓頂，發梢垂落的不是靈綢而是金屬導線，她的眼睛像被潑了層水銀，機械地重複：“冗餘代碼已清除，情感模塊關閉。”林墨心口發悶，那正是“秩序至上”的未來——他伸手想去觸碰她的臉，指尖卻穿透了光影。
    “別碰！”
    清越的女聲突然炸響在腦海，林墨猛地回頭，看見半透明的青鸞虛影從長廊盡頭飄來。
    她的發尾不再是羽毛，而是流動的金色字符，原本溫潤的眼尾此刻繃成鋒利的線：“這裏是‘命運母線’，所有文明演化路徑的核心數據庫！你剛才觸碰到的，是被淘汰的失敗線程！”
    林墨這才注意到，自己腳下的光帶正在扭曲。
    原本淡金的底色裏滲出縷縷黑絲，像腐壞的血管般爬向他的腳踝。
    “被困在這裏會怎樣？”他問，同時迅速咬破舌尖——刺痛讓意識更清醒，這是他從前應對幻境的老辦法。
    “被時間夾縫碾碎。”青鸞的虛影突然凝實幾分，她抬手畫出道金色符文按在林墨眉心，“我用命書殘篇給你做了臨時錨點，但撐不了多久。記住，別被任何線程的情緒感染，它們會像藤蔓一樣纏進你的識海——”
    話音未落，林墨腳下的光帶“轟”地裂開。
    他整個人向下墜去，卻在觸到黑暗前被無數光點托住。
    那些光點裏映著他熟悉的畫麵：青霄門新修的靈能實驗室，葉婉清捏著發光芯片扭頭笑；穿西裝的修士調試飛行汽車，穿道袍的程序員敲光腦鍵盤；連青鸞都抱著《算法導論》——正是印璽裏“吞噬融合”的未來。
    “這是……成功的線程？”林墨伸手接住個光點，那光點突然化作數據流鑽進他識海。
    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數字符陣的代碼自動在眼前鋪開，像給混沌的世界拉了張坐標網。
    “對！”青鸞的聲音裏帶著急切，“快用你的數字符陣建立防護層！這些線程在爭奪你的意識，你必須——”
    林墨沒聽完。
    他的手指在虛空中快速敲擊，仿佛在敲鍵盤。
    隨著“嗒嗒”的敲擊聲，金色代碼從他指尖湧出，在身周編織成透明的繭。
    這是他用java和修真符紋融合的防護程序，每個代碼節點都刻著“破妄”二字——既然能看穿修士境界，沒道理看不透這些虛幻的線程。
    “吞噬體質，轉換數據吸收模式。”他閉起眼，調動識海裏那團紫金色火焰。
    原本用來吞噬靈氣的能力此刻化作數據漩渦，那些試圖侵入的光影剛觸到漩渦邊緣，就被分解成0和1的字符，“青鸞，我需要知道為什麽隻有這個線程存活。”
    數據流湧入的速度突然加快。
    林墨的識海變成了巨型屏幕，無數時間點在眼前閃過：五千年前靈霄界與都市通道開啟，三千年前景界大劫導致靈氣衰減，一千年前某位大能在雷劫中消失……直到某個時間點，所有數據突然出現斷層——本該記錄著“變量介入”的位置，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塊，取而代之的是重複的亂碼。
    “這裏被篡改過。”林墨的聲音發沉。
    他盯著那片亂碼，紫金色火焰突然暴漲，吞噬了半片亂碼。
    當數據重新排列時，他倒抽口冷氣——在被篡改前的記錄裏，修真界本該在五百年前就與都市科技融合，靈氣複蘇與技術革新同步，根本不會有後來的資源枯竭和機械鎖魂。
    “是誰改的？”他對著空氣喊，手指攥得發白。
    青鸞的虛影突然變得模糊，她的聲音像被風吹散：“九問之席……不是偶然……有人在推你來找真相……”
    林墨突然想起祭壇上那五道虛影，中間那位與他有七分相似的眉眼。
    “原來如此。”他低笑一聲，數據漩渦轉得更急，“既然有人想讓我來，那我就偏要逆著查。”
    他伸出手，直接插入那片數據斷層。
    刺痛從指尖蔓延到整條手臂，卻讓他的思維更清晰——這是吞噬體質在排斥不屬於這個時間線的能量。
    但他沒停，反而順著斷層逆向追溯，像程序員調試bug般，沿著代碼的痕跡往回找。
    光影開始倒流。
    林墨看見自己在祭壇觸碰印璽，看見葉婉清在密室捏碎石案，看見百年前的修士為靈氣廝殺，三百年前的機械異族侵入識海……直到某個更古老的時間點，所有畫麵突然凝固。
    那是個雷雨天。
    穿月白道袍的修士站在同樣的光影長廊裏，後背的劍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的麵容與林墨有九成相似，隻是眼角多了道淡疤。
    雷劫的轟鳴中，他抬手按在命運母線上，聲音穿透千年：“我不做這天地的棋子。若此世失敗，便留個變量——下一世，再試一次。”
    林墨的呼吸驟然停滯。
    他看見那修士轉身時，腰間掛著塊青玉——和他在古玩街撿到的那塊，紋路分毫不差。
    “原來……”他的喉嚨發緊，紫金色火焰在識海炸成煙花，“我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長廊的光帶突然劇烈震顫。
    青鸞的聲音帶著狂喜：“林墨！你的命氣在現實裏衝破了所有鎖鏈！婉清那邊的問道陣……”
    但林墨聽不清了。
    他望著記憶裏的自己，看著那道與他重合的身影，終於明白為何會擁有吞噬體質，為何總覺得某些代碼紋路似曾相識。
    那些被抹去的變量記憶，正在他的識海裏掀起驚濤。
    “下一世，再試一次。”
    古老的誓言在耳邊回響。
    林墨抬起手，指尖輕輕碰了碰記憶裏的道袍袖口——那畫麵突然破碎，他重新跌回祭壇的地麵。
    “咳！”他捂著嘴咳嗽，嚐到血味。
    抬頭便看見青鸞正撲過來，發梢的羽毛都炸成了亂蓬蓬的球：“你知不知道剛才母線的光帶差點把你絞成碎片？婉清那邊——”
    “婉清。”林墨打斷她，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望著祭壇外透進來的月光，紫金色火焰在掌心明明滅滅，“我好像……記起些什麽了。”
    遠處，青霄門密室裏的葉婉清突然抬頭。
    她麵前的命書原本空白的頁腳，此刻浮現出一行新的金色小字：
    “變量重啟者——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