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金昭醒來時，發現方秉鈞和程旭居然在坐著喝茶，甚至相談甚歡的感覺，一種被背叛的氣氛感湧上心頭。
    方秉鈞淡淡看了她一眼說道：“我知道你怎麽想，先坐下來聽著。”
    於是金昭乖乖坐下，卻在兩人的對話中越聽越不對勁。
    “我已經在主導者那兒種下錨點了，她逃不了，主空間是無法改變的。”
    程旭淡淡喝了口茶，接著說道：“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麽做？該說的我都說了，是先抓內鬼還是直接去找金陸，隨你便。”
    方秉鈞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隻有這一個孫女，就算是拚了老命我也要把她帶回來。至於珈藍，我會親手解決她。千不該萬不該，她至少不能將主意打到知聿身上。”
    “喲，醒啦。”程旭好似現在才看到金昭一樣，挑眉說道：“再討厭我也沒用，這老頭已經跟我合作了，除非你想跟我們兩個為敵。”
    金昭隻是看了一眼方秉鈞便改口道：“爺爺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我聽他的。”
    相比之前，金昭的心態已經平和了好多，如果和程旭合作能避免許多麻煩，她願意低著個頭。
    她不想多一個這麽厲害的敵人。
    “好，我們出發吧。”程旭站起身，眼中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傷。
    像之前一般，她們再一次進入了副本，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副本裏沒有多餘的人，這是槐鏡的精神世界。
    “這裏，是柳景和戎女共同發現的，槐鏡還是留下了自己的痕跡，我將她的一部分數據偷到了這裏，隻要解開這個世界，我們就算是攻下了一半的她。”
    聽到程旭的話，金昭反倒有些詫異，難道方秉鈞三言兩語便說服了程旭，調轉矛頭一起幫著他們對付槐鏡了嗎？
    “別誤會，我要找到她，不代表我會無條件支持她，畢竟我是人，心也會疼。”程旭無辜的舉起手。
    程旭知道當年最後一次見到槐鏡時，對方早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她的身體或者是她的程序中植入了上一任主導者的信息。
    真正從方秉鈞口中確認她的確變了時，程旭的心還是隱隱作痛。
    “槐鏡我會解決她，方知聿和你的身體我也會幫你們多會，我敢作敢當。”程旭不敢看金昭的眼睛，因為她的確問心有愧，沈無恙的死的確是她沒有考慮到的。
    荒涼的村子像極了曾經的湖心島，霧氣彌漫。意外的是在他們跨過村頭石碑的那一瞬，死寂的村子頓時被注入生機。
    陽光照耀下的村莊人來人往，叫賣聲絡繹不絕，和尋常的村莊無異。唯獨一個綠發女孩格外惹眼，金昭一眼辨認出那人就是槐鏡。
    “別急。”方秉鈞按住金昭的肩膀，“這裏本質上來說還是槐鏡的主場，我們先觀察一下。”
    金昭默默跟在兩人身後，眼神卻忍不住被兩邊的人群吸引。這是她第一次在遊戲裏見到如此……
    感受不到一絲威脅的環境，每個人仿佛有自己的靈魂。
    程旭回頭看了一眼金昭，輕笑著說道：“你猜的沒錯，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真實存在的，說起來，這裏還是這個遊戲的……怎麽說呢，新手村。一切的開始，就來自這裏。”
    “那我如果毀了這裏，這個遊戲就會徹底消失嗎？”金昭反問道。
    “消失？”程旭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金昭，你果然還是個孩子，真要是這麽簡單，你們又怎麽會死了這麽多人都沒辦法徹底消滅她。
    別說你了……就算是槐鏡，也不過是這個遊戲的傀儡，我們能做的隻不過是反抗罷了。”
    從程旭接下來的話中，金昭知道了她和槐鏡的故事，也明白了她剛剛那麽說並非是嘲笑自己的無知，而是在笑她自己無能為力。
    回憶過往，程旭難免亂了心神。當初她遇到槐鏡時，已經是第二階段的槐鏡了。成熟，強大，對這個世界抱有強烈的反叛意識。
    卻對一切感到好奇，真誠地對待所有人。
    “金昭，你會傷心，會自我懷疑，但是她不會。她永遠都在前進，義無反顧，哪怕孤身一人。”
    槐鏡一個人度過了覺醒意識的第一階段，占據了因她而死，同時也是讓她第一次產生自我意識的玩家身體。
    隨後她開始穿梭於這個遊戲之中，在這過程中她小心地躲避著係統的追蹤，又在努力地學習，學著如何成為一個人。
    “她既沒有辦法違背自己的程序，輕易地拯救玩家，又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所以她將自己的代碼做成了種子。”
    那些種子，很多都是槐鏡給她的，她又交給了金昭。過往槐鏡遇到的人裏，有很多人靠著種子覺醒了自己的意識，等待著槐鏡履行承諾將她們放出去。
    “誒？”金昭有些意外，“所以戎女那一次違反規則自我銷毀，是因為她覺得槐鏡不會再來了是嗎？可主世界不是按照她們的意願建造的嗎？”
    實則不然，某些人興高采烈地在自己的世界裏當著人，卻是建立在自己的悲痛回憶之上。沒有人願意一遍遍直麵自己的不堪和痛苦。
    即便是眼前這個副本，依舊藏著痛苦，你分不清誰才是主角色，即便是槐鏡也不過是個偶然間覺醒的npc。
    她的覺醒是程序之外，卻是整個遊戲的設定之中，一代代循環往複，不停地殺死自己。所謂的主導者，不過是槐鏡的第三階段。
    “還有第四階段？”金昭不敢想以槐鏡目前的狀態來看，繼續發展下去會給她的世界帶來怎樣的災難。
    程旭沒有說話，在金昭以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耳邊再次響起了對方的聲音。
    “第四階段，便是第二階段的她再次將她殺死，完成又一輪的循環。到那時，槐鏡依舊是主導者，可她不再是我的槐鏡。”
    兩人的情誼比金昭想象中還要複雜，難怪程旭會拚命阻止新的槐鏡的誕生和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