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宋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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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無言,三人默默跟在槐鏡穿過宛若江南古鎮的小巷子,路邊的溝渠載著紙條一路飄過,金昭剛想撿起便被程旭製止了。
    “這些紙條是誘餌,你要仔細注意的,是月亮。”她指著天空並存的日月,“擦肩而過的,並非都是活人,當心點。”
    這次的副本一沒有規則而沒有係統,她們並不是受邀參與這場遊戲的玩家。這次的任務一是偽裝成npc躲過玩家和npc的察覺,另一個則是跟緊槐鏡,阻止她的覺醒。
    “這跟珈藍還有金陸有什麽關係?”金昭有些不解,“你又在騙我們對嗎?”
    方秉鈞忽然站住,金昭一下撞到他的背上,有些疑惑地上前順著他的眼光看了過去。
    “師父……”金昭愣住了,沒想到居然真的出現了,隻是怎麽看上去好像更年輕了,旁邊那人看著竟然和方秉鈞有些像。
    “這麽快就發現了呀。”程旭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跟上,“不要露出馬腳,不要詫異,這裏每天都會重新循環過去發生的一切。
    你改變不了過去,知道嗎?”
    循環之地誕生的人,終究會重新回到循環之中。方秉鈞在踏入這裏時便認出了這是他們年輕時曾一起進入過的副本。
    當時,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兒媳死在自己眼前,留下那樣小的知聿,懵懂地問他爸爸媽媽去哪兒了。
    他比誰都要憎恨這個遊戲,也比誰都想要結束這個遊戲。
    “那珈藍呢?您似乎對她很不……”金昭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小心揣測著他的心情問著。
    “她拿孩子們的命做了交易,也是她將這個遊戲帶來的。”方秉鈞屏住呼吸與身旁的金陸擦肩而過,卻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兒子。
    他都記不得兒子和兒媳的模樣了,如今連孫女他也沒照顧好,愧疚化作一聲歎息重重地敲在了金昭的心上。
    穿小巷,他們來到一座湖邊,傍水而建的屋子一個個門窗緊閉,黑色的木門因為潮濕顯得更外沉悶。
    這邊的人流量一下子減少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金昭總覺得這邊的天要暗一些,月亮好像也更加陰沉。
    程旭用腳抵住了槐鏡沒來得及關上的門,揚起笑臉說道:“我們來歇歇腳,可以嗎?”說著便自顧自地開門進去了,全然不顧對方驚恐的表情。
    “今天天氣還挺好的。”程旭笑著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漆黑的堂前。
    金昭抬頭從天井看了眼全然黑下來的天,又打量著周圍連盞燈都不點的屋內,一幅詭異的八卦圖擺在大廳中央。
    “這裏暫時沒有人會找過來,我們眼中的世界跟她的有些不同。看到頭頂並存的太陽和月亮了嗎?你覺得,哪邊才是陰,哪邊才是陽?”程旭問道。
    “自然日為陽,月為陰。”金昭脫口而出。
    “是,她們也是這麽認為,不過她的陰陽是顛倒過來的。按照設定,槐鏡實質上是個好人,她會在玩家誤入迷途時將他拉回來。隻不過在我們眼中,她那樣與厲詭索命無異。”
    原來是這樣嗎?
    換個角度來看,也許金昭眼中想要將她置於死地的boss不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玩家,被規則束縛完成係統規定的任務。
    玩家死了或是通關都算是一種解脫,可對他們而言,不論怎樣永遠都要被困在這裏。
    “你現在算什麽?詭還是人?”金昭問道。
    程旭隻是低頭喝水沒有說話,識趣地沒有繼續問下去。
    一個覺得對方問的問題太蠢,一個以為對方故作玄虛不肯回答。
    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方秉鈞忽然問道:“知聿真的還活著嗎?”
    “當然。引魂線說起來還是槐鏡造出來的東西,當初我讓柳景將那東西給金昭,是想給她保命用的。”
    “那我還得謝謝你。”
    兩人互相回嗆,誰也不肯讓誰。
    與此同時,槐鏡忽然站起身如木偶般抬腿向外走去。打開門,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露出來。
    棕栗色的卷發配上豹紋鏡框,背上還背著一個藍色的背包,紮眼的打扮讓方秉鈞一眼便認出來這是知聿的母親——宋淮。
    年輕時她總愛穿著一身潮流的衣服,燙著一頭需要精心打理的卷發,橫衝直撞地將一潭死水的方家攪得天翻地覆。
    但他喜歡這個敢想敢做的兒媳,把她當成女兒來疼,甚至常常在想這樣好的人怎麽就跟著他不成器的兒子一塊去了呢?
    “您好,請問這裏有竹簡嗎?”宋淮的聲音喚回來方秉鈞陷入回憶中的思緒。
    他記得宋淮是在去尋找線索的路上沒能回來,最後連屍首都沒能找到,因此再見到她時難免有些激動。
    “她看不到我們。”程旭一盆冷水潑在方秉鈞的心上,“你也不能出手,她的死是必然,我們要把握的轉機不在她身上。”
    “我們算穿越嗎?”金昭悶聲問道。
    程旭沒回答,顯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她能做的就是將意外把控到最小,確保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除此之外她不會出手。
    “我知道了。”金昭站起身,跟著宋淮準備離開,方秉鈞卻叫住了她。
    “爺爺,我到底不是知聿,這些天你應該最清楚。我會把知聿帶回來交給你,但我希望她能更幸福一點。”她要試一試,哪怕失敗至少嚐試過了。
    “你這樣隻會害了所有人。”程旭雖然嘴上這麽說,卻並沒有阻止她,而是將自己的戒指丟過去給她,“定位,記得回來。”
    “你不阻止她嗎?”金昭離開後,方秉鈞淡淡問道。
    “你不也沒阻止?以卵擊石的事情她要是不做就不是金昭了。”程旭站起身跟上了槐鏡,對方一出門臉上又恢複了生氣。
    “況且,這種事情我也做過,有些事我不讓她去做,她會後悔甚至內疚。可一旦我讓她去做,她會更後悔,隻有這樣才能長教訓。”
    方秉鈞聽得出來金昭這次注定無功而返,甚至又被程旭往心上紮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