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畫室遺留的素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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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節的潮濕氣息,像一層薄薄的霧氣,彌漫在畫室的每一個角落。空氣中彌漫著鬆節油那獨特的苦香,這種味道似乎與梅雨的濕潤相互交織,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寧靜和舒緩。
沈星晚站在窗邊,她那對翡翠耳墜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溫潤的光芒。當她輕輕轉身時,耳墜不小心勾住了窗邊的蛛網,仿佛是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卻正巧照亮了那個被塵封已久的檀木箱。
這個檀木箱靜靜地放置在角落裏,上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仿佛已經被時間遺忘。然而,當顧言的手電筒光束掃過箱麵時,那精美的浮雕卻在瞬間展現在他們眼前。
浮雕的圖案是父親最愛的鳶尾花,細膩的線條和精致的雕刻讓人不禁為之讚歎。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鎖孔裏插著的半截折斷的銀簪,它似乎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小心甲醛。"他扯住沈星晚探向箱內的手腕,"二十年前的畫具......"
話未說完,箱蓋突然彈開。泛黃的素描本如白鴿驚飛,其中一本正巧攤在晨光裏——十五歲的顧言側臉速寫旁,歪扭地簽著「星星 2003.5.7」。
沈星晚的指尖微微顫抖著,距離紙麵僅有三寸之遙,但卻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一般,始終無法落下。她的手指緊緊握著一支筆,而那支筆的筆尖,正對著潔白的紙麵,仿佛隻要再稍稍用力,就能在上麵留下痕跡。
然而,沈星晚的注意力並沒有完全集中在筆上,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自己的手上。那是一隻被醫用膠帶包裹著的手,膠帶下麵,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新傷處滲出的淡黃藥漬。
顧言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沈星晚。他注意到她的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顫動著,那輕柔的顫動,就像清晨微風中輕輕搖曳的花朵,讓人不禁心生憐愛。
這一幕,讓顧言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個場景。那時候,他還是個青澀的少年,而沈星晚則是那個躲在畫室門後偷看他畫畫的少女。時光荏苒,如今的他們都已經長大,但那份曾經的純真和美好,似乎依然停留在彼此的心中。
"原來在這裏。"她抽出夾層裏的銀質書簽,鈴蘭造型的墜子缺了片花瓣,"那年我偷塞進你畫冊,第二天就被林主任送進隔離病房。"
在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顧言的思緒如同被狂風席卷的樹葉一般,四處飄蕩。他的目光偶然落在畫室的地板上,那裏竟閃爍著一抹微弱的銀光。
起初,顧言以為那隻是月光透過窗戶灑在鬆節油裏所產生的奇妙光影效果。然而,當他走近仔細觀察時,才發現那銀光並非來自月光,而是一枚精致的書簽。
書簽的表麵呈現出一種淡淡的銀灰色調,仿佛被歲月輕輕撫摸過。它的邊緣有些許磨損,顯示出它曾經被頻繁使用的痕跡。而在書簽的一角,有一個小小的缺瓣,就像被人不小心折斷了一般。
如今,這枚書簽靜靜地躺在沈星晚的掌心,缺瓣處恰好與她無名指上的戒痕相映成趣。那戒痕在銀色的光芒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仿佛是一個隱藏在深處的秘密等待著被揭開。
素描本簌簌翻動。2003年夏天的蟬鳴突然穿透紙頁——畫中少女趴在老藤椅上午睡,月白旗袍下擺沾著鳶尾花粉,後頸的針灸疤被刻意繪成北鬥七星。
"你偷看我睡覺?"沈星晚用書簽尖戳他手背。
顧言的耳尖漫上緋色。那年他借口畫靜物,實則將藥疹未愈的她鎖在視線裏。畫紙邊角的潦草德文批注此刻才被讀懂:「星光落在過敏原上」。
翻到末頁時,夾著的診斷書飄落。2003年9月3日,沈星辰的死亡證明被折疊成紙船,船帆處抄著半闕《葬花吟》。顧言摸到背麵的凹凸,就著日光看清是沈星晚用指甲刻的:「姐姐變成星星了」。
"那天我躲在閣樓畫完的。"她將紙船浸入洗筆筒,墨色暈染開當年未落的淚痕,"用的是林主任的口紅。"
畫室忽然灌進穿堂風。未係牢的素描本嘩啦翻到某頁——戴呼吸機的少女躺在icu病床,監護儀曲線被繪成銀河星軌。顧言認出這是父親的手筆,畫旁批注著:「小晚的第十三次過敏休克」。
沈星晚突然咳嗽著撕下畫頁。紙張碎裂聲裏,顧言看見她後頸疤痕滲出組織液,在晨光中泛著珍珠母的光澤。當他伸手欲扶時,她卻轉身撞翻顏料架,鈷藍色潑上兩人交疊的衣擺。
"別碰!"她攥著半幅殘畫後退,"這些都是病毒......林主任說的......"
顧言踩住翻滾的調色盤,橄欖綠在柚木地板拖出長痕。他忽然扯開襯衫,露出腹肌上增生的疤痕:"那年火災,你也是這樣說的。"
沈星晚的瞳孔在陰翳中收縮。記憶如倒流的膠片——十五歲的顧言撞開實驗室氣密門,飛濺的硫酸在皮膚蝕刻出永生印記。而她蜷縮在儀器台下,腕間監測環閃著瀕危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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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室重歸寂靜時,雨滴正巧砸碎天窗玻璃。沈星晚蹲在顏料漬裏拚湊殘頁,醫用腕帶滑落,露出成排的針孔。顧言忽然發現那些針眼排列成天鵝座形狀,與父親某幅星軌圖如出一轍。
"該換藥了。"他掏出隨身藥盒,"你後頸的傷口......"
話音未落,沈星晚突然扯開旗袍立領。結痂的疤痕下,淡青色血管搏動如琴弦:"林主任當年就是從這裏注射的。"她將銀質書簽抵在頸動脈,"說要切斷過敏的記憶神經。"
顧言的手僵在半空。藥棉沾著的碘伏滴落地板,洇成不規則的星雲。他忽然理解父親為何在實驗日誌裏畫滿破碎的鳶尾——那是種不出春天的實驗室,永遠循環的過敏噩夢。
正午陽光刺破雲層時,他們在畫箱底層找到鐵皮盒。沈星晚的銀簪撬開鏽蝕鎖扣,陳年艾灸條的藥香裹著情書湧出。1999年至2003年的淺藍信箋,每封火漆印都蓋著顧言姓名的縮寫。
"父親代筆的?"她抖開最舊的那封,薄荷葉標本碎成塵埃。
顧言卻盯著信封背麵。紫外線照射下浮現暗紋,是沈星辰的腦電圖與沈星晚的過敏原檢測曲線重疊,父親用紅筆標注著:「雙生子共振現象」。
"原來如此......"沈星晚突然嗤笑,"那些年突然發作的過敏,都是因為星辰在哭。"
畫室門砰然洞開。林靜怡的翡翠耳墜晃碎滿地光影,她手中攥著的正是"蝕"係列項鏈,缺口處新鑲的鑽石閃著冷光。
"收拾得很幹淨。"高跟鞋碾過殘畫,"可惜病曆能銷毀,基因卻騙不了人。"
沈星晚忽然抓起鬆節油潑向展櫃。當林靜怡驚退時,她迅速將鐵皮盒塞回顧言懷中,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劃寫:「跑」。
梅雨在逃亡途中突然變得愈發急促,仿佛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驅趕著一般。顧言緊緊地護著懷中的人,在狹窄的巷弄間飛速穿梭。他的步伐穩健而迅速,每一步都像是在與時間賽跑。
沈星晚的旗袍下擺被風卷起,露出了她白皙的小腿。那旗袍的下擺還卷著一些畫室的殘稿,隨著她的奔跑而飛舞著,像是一隻隻白色的蝴蝶。
終於,他們在一家老裁縫店前停下了腳步。顧言輕輕地推開店門,將沈星晚扶進店內。兩人都氣喘籲籲,汗水濕透了他們的衣衫。
沈星晚靠在牆上,大口地喘著氣。她的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著。顧言看著她,心中一陣刺痛。
就在這時,沈星晚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她猛地咬開了顧言襯衫上的一顆紐扣,然後迅速地將一個鐵皮盒從衣服裏掏了出來。
顧言驚訝地看著她,不明白她要做什麽。隻見沈星晚將鐵皮盒緊緊地貼在他心口的疤痕上,仿佛那是一個能夠拯救他生命的符咒。
"父親最後的禮物......"她咳出的血珠染紅信箋,"在蘇黎世......"
暮色吞沒最後的天光時,顧言在鐵皮盒夾層摸到微凸。瑞士銀行保險櫃鑰匙的齒痕間,刻著他們本該成為合法夫妻的日期。沈星晚的呼吸漸弱,腕間紅繩鈴鐺滾落,在青石板上敲出往事的餘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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