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燙傷膏與創可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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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蘇黎世老城的石板路被晨露浸潤,顯得有些濕滑。沈星晚穿著一雙精致的細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在這條古老的街道上。然而,當她的腳卡進地縫時,一個不小心,正巧踩碎了麵包店剛剛灑在地上的糖霜。
    就在這一瞬間,沈星晚的身體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好在一旁的顧言眼疾手快,他迅速伸出手臂,緊緊地攬住了她的腰間。顧言的手用力一收,將沈星晚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身邊,避免了她摔倒在地的尷尬。
    與此同時,顧言的風衣下擺輕輕掃過一個藥袋,發出一陣輕微的窸窣聲。這個藥袋裏裝著的,是昨夜急診室為沈星晚開的強效鎮痛貼。此刻,這張貼劑正隔著她的真絲襯衣,輕輕地熨燙著她後腰上的針疤,仿佛在給她帶來一絲溫暖和安慰。
    "左轉第三棟。"她指著赭石色門牌,德文銅牌上"星辰畫廊"的刻痕爬滿銅綠。推門時青銅鈴鐺驚起塵絮,陳年鬆節油的味道裹著記憶撲麵而來。
    顧言的皮鞋尖踢到個錫皮藥盒。2018年產的燙傷膏靜靜躺在玄關,管身印著蘇黎世大學附屬醫院的標誌。沈星晚突然蹲下身,醫用腕帶滑到小臂,露出腕間新舊交疊的針孔。
    "那天我在這裏等過你。"她旋開幹涸的膏體,"航班取消通知來的時候,藥膏剛好用完。"
    記憶如經年的油畫剝落。顧言想起四年前那個暴雪夜,父親最後一通電話裏夾雜著機場廣播,背景音裏有細碎的德語啜泣。此刻那抹破碎的尾音正凝在眼前人顫抖的肩頭。
    畫廊深處突然亮起應急燈。沈星晚的珍珠耳墜晃過蒙塵畫作,在《星空下的急診室》前驀然駐足。畫中少女蜷縮在診療床上,腕間紅繩鈴鐺與監護儀導線纏繞成星軌——正是二十年前的她。
    "父親最後的作品。"顧言拭去畫框蛛網,"確診肺癌晚期時畫的。"
    沈星晚的指尖撫過丙烯堆砌的疤痕,結痂的觸感從畫布滲入骨髓。當她掀開背板夾層時,泛黃的診療單雪片般紛飛,每張都印著雙胞胎姐妹的過敏原對比數據。
    "果然在這裏。"她抽出保險櫃鑰匙插入畫框暗格,"林主任找了十年的東西。"
    瑞士銀行保險櫃開啟的瞬間,薄荷腦的涼意漫出。沈星晚掀開絲絨罩布的手頓了頓——玻璃罩內並排躺著兩枚婚戒,內圈鐫刻的日期是2018年11月17日,戒托鑲嵌的藍寶石中凝著星雲狀雜質。
    "你父親準備的?"她將戒指舉到射燈下,寶石裂隙裏卡著半片銀杏葉。
    顧言抽出墊在盒底的信封。父親的字跡被藥漬暈染,仍能辨出「給小晚的嫁妝」幾個字。附帶的u盤插進畫廊電腦,監控視頻裏赫然是林靜怡調換過敏原檢測報告的畫麵。
    沈星晚突然感到喉嚨一陣瘙癢,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她的身體因為咳嗽而微微顫抖著,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般。
    在咳嗽的過程中,她戴在手指上的戒指突然鬆動,順著她的手指滑落下來,掉進了旁邊裝著燙傷膏的紙袋裏。
    沈星晚急忙伸手去撿戒指,她的動作有些慌亂,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顧言。
    而此時的顧言,恰好看到了這一幕。他的目光落在了沈星晚的後頸上,那裏有一塊明顯的針灸疤。
    然而,令顧言震驚的是,那塊原本應該已經愈合的傷疤,此刻竟然已經潰爛成了北鬥七星狀,膿血正從傷口中滲出來,染紅了她脖子上的真絲方巾。
    "去醫院。"他扯鬆領帶去抱人。
    "先看這個。"她點開標注「雙生子」的文件夾,1999年夏令營合影鋪滿屏幕。八歲的顧言別扭地揪著過敏起的紅疹,身後是躲在銀杏樹後的雙胞胎——沈星辰腕間係著鈴鐺,沈星晚戴著呼吸麵罩。
    鼠標滾輪下壓,照片切換成實驗室監控。林靜怡將沈星辰的血清注入沈星晚靜脈,父親在觀察窗後攥碎咖啡杯。日期顯示2003年9月2日,正是星辰去世前夜。
    黃昏漫過彩繪玻璃時,沈星晚蜷縮在老式診療床上。顧言用古董藥碾研磨草藥,燙傷膏混著新拆的創可貼堆滿橡木桌。當她第三次拔掉輸液針頭時,他擒住她紮滿止血貼的手腕按在枕上。
    "當年你也這樣。"她望著天花板的鳶尾花紋,"在我偷換檢測報告時......"
    話未說完,畫廊門鈴炸響。林靜怡的羊皮手套拍在《過敏原圖譜》上,翡翠鐲子磕碎玻璃罩:"把東西交出來。"
    沈星晚突然扯開病號服,潰爛的針疤在暮色中猙獰如星雲:"您要找的是這個?"她將沾血的創可貼甩上油畫,"還是要這個?"檔案袋砸碎在地,泛黃照片裏是林靜怡調換藥劑的鐵證。
    顧言橫身擋在兩人之間,後腰撞翻中藥櫃。黨參黃芪傾瀉如瀑,他摸到櫃底暗格裏的牛皮信封——瑞士法院傳票混著醫療事故鑒定書,蓋著下周開庭的日期。
    "母親,收手吧。"他將沈星辰的死亡證明鋪在桌麵,"當年您給星晚注射的不是脫敏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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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靜怡的鱷魚皮包跌落,滾出半管ct03藥劑。沈星晚突然抓起燙傷膏擠進創口,在慘叫聲中微笑:"就像您當年說的......"她將染血的藥管擲向《星空下的急診室》,"要徹底治愈,得先剜掉腐肉。"
    警笛撕破暮色時,沈星晚正給顧言手背的抓痕貼創可貼。她蘸著燙傷膏在紗布上畫星,卻在最後一筆時昏厥。顧言抱人衝出畫廊那刻,瞥見父親最後一幅未完成作——穿婚紗的沈星晚站在鳶尾花田,過敏起的紅疹被繪成銀河星子。
    救護車穿過利馬特河時,沈星晚在鎮痛泵的嗡鳴中醒來。她將婚戒套上顧言無名指,戒圈卡在第二指節:"等官司結束......"
    "等不到結束。"他反手扣住她紮滿針眼的手腕,"現在就要娶。"
    車窗外,蘇黎世大學附屬醫院的電子屏正在滾動播放著一則醫療醜聞新聞,那刺眼的紅色字幕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醒目。
    沈星晚的目光被吸引過去,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她的身體已經極度虛弱,但她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扯下了手上的輸液管。
    輸液管裏的藥液順著她的手指流淌下來,她毫不猶豫地用這些藥液在車窗上畫下了一個雙環戒指。這個雙環戒指,是她和林靜怡之間的約定,是她們曾經的夢想和希望。
    然而,就在這時,車後的一聲巨響打破了夜的寧靜。沈星晚猛地回頭,隻見林靜怡的奔馳車像失控的野馬一樣,徑直撞上了一輛警車。
    刹那間,玻璃破碎,金屬撞擊的聲音震耳欲聾。奔馳車的車頭嚴重變形,而那輛警車也被撞得麵目全非。
    沈星晚驚恐地看著這一幕,她的心跳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而更讓她震驚的是,隨著撞擊的發生,林靜怡脖子上的翡翠項鏈也飛了出來,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後,狠狠地砸在了車窗上。
    翡翠瞬間碎裂成無數細小的碎片,如同一顆顆閃耀的星芒,在黑暗中四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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